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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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这一老一小死活拽着她不让走。

沉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上了床。

“沉鹿,你睡中间,我和外婆一人一边。”

小女孩连忙拍了拍中间位置,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好让沉鹿进来。

就这样,沉鹿沉默地躺在了床中间位置。

刚一躺下,沉呦呦立刻抱紧了她的一只胳膊。

白先琼虽然没有像沉呦呦这样抱着,但是也不自觉靠近了些。

说实话,大夏天的,尽管这身上盖着的被子挺薄。

也经不住三个人这么紧紧挨在一起。

沉鹿觉得有点儿热,稍微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一截儿。

结果刚这么往下拽,沉呦呦立刻也跟着往下面方向钻。

刚好不容易露出的半个脑袋,一下子又没了影子。

身旁的白先琼也缩了缩脖子,好像真的觉得露出身子来就会立刻被什么鬼怪妖魔给发现了似的。

沉鹿实在是热,见不能往下拽被子,于是稍微将沉呦呦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然而小女孩身上像是有502胶水一样,扒拉一点儿就会更紧地贴上来。

“……松手,你不热我热。”

“可是我,我怕……”

“你怕什么?刚才不是说了要死一起死吗?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沉呦呦听着也是那么个道理。

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瞧着沉鹿快不耐烦了,这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

沉鹿见沉呦呦没再乱动弹上来抱着自己了,于是闭着眼开始酝酿睡意。

外头窗户没关,这个时候偶尔吹进来一点儿风也挺凉快的。

驱散了大半的燥热。

但是这样的清凉并不持久,后半夜里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吹了。

外头平静无风,屋子里也骤然热了起来。

沉呦呦躲在被子里也忍不住把脑袋钻了出来,额头上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一层薄汗。

头发也湿了好些。

小女孩的眼睛在晚上很亮,像夜空里的星星。

过了最开始那股劲儿后,白先琼也没那么怕了。

她本身对鬼神这种事情也没太认真,只是今天沉呦呦突然指着屋子里说有鬼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低头看了一眼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沉呦呦,余光又不自觉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沉鹿身上落。

白先琼顿了顿,而后轻轻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外婆,你去哪里呀?”

沉呦呦听见动静后立刻往白先琼那边看了过来。

“小心点,外头还不安全呢。”

“你怕的话就乖乖在床上躺好,外婆去拿个东西就回来,很快的。”

大约是怕把沉鹿给吵醒,白先琼的声音很轻。

说着便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白先琼拿了一把大蒲扇回来了。

乡下地方大多都没有什么电扇空调,白先琼住的这个地方其实还挺凉快的。

所以更用不着。

要不是今天三个人挤一张床,也不会这么热。

白先琼拿着蒲扇上了床,一下一下地扇着。

凉风习习,驱散了屋子里的闷热。

沉鹿一直微皱着的眉头因为感受到了清凉后慢慢松开。

她的睡眠一向浅,在白先琼出去的时候便已经差不多醒过来了。

在白先琼扇了一会儿,累了打算换一只手继续扇的时候。

沉鹿长长的睫毛微颤,低头垂眸看了过去。

“我睡中间,我来吧。”

她说着伸手将白先琼手中的那把蒲扇拿了过来。

少女的手指白皙修长,蒲扇又大,更衬得她指骨分明纤细。

要是平常时候沉鹿拿了,白先琼肯定要唱反调。

今天晚上她出奇的平静,脑袋靠在枕头上,本就霜雪的头发在月光之下更添银白。

“别离太远了。”

沉鹿语气很淡很轻,就和从蒲扇边上吹来的风一样。

她瞧见白先琼离得有点儿远,这么柔声开口。

“风过不去,到时候别闷出一身汗。”

白先琼不说话,只是这么侧身躺着。

她的眉眼和沉鹿不大像,却依稀有她的影子。

一旁的沉呦呦已经在清凉的风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只有白先琼虽然禁闭着眼睛,可眼皮子底下眼珠还在动。

显然还清醒着。

这就意味着刚才沉鹿说的话,她应该是都听到的。

只是故意不搭理她而已。

少女拿着蒲扇的手微顿,风也跟着止住了。

她鸦青色的发随着她低头的瞬间也从肩膀滑落了下来。

轻巧地勾勒出了她的脸部轮廓。

“那你不过来,我可就过去了。”

沉鹿说着一手将沉呦呦轻轻揽在了怀里,而后带着小女孩一起往白先琼那边靠近了好些。

白先琼本来就没睡,感觉到少女靠近了之后她身子一僵。

不过也就是一瞬。

她也不好再继续装睡了,闷闷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儿。

“靠那么近干什么,热死了。”

沉鹿扇着扇子,看着白先琼因为刚才离远了没扇到什么风而湿了的额发。

她没什么,手腕稍微用力了点儿将风带过去。

白先琼对沉鹿的态度很别扭,并不是因为原主父母去了之后才变得这样的。

而是在那场车祸发生时候就开始的。

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随着时间,大多已经和沉鹿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沉鹿本身并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大多时候都能够保持理性。

从第三视角来看,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

无论是对原主还是白先琼,她都能够理解。

沉鹿的父母是律师,除了小时候陪伴她的时间多一点儿之外,大多时候都请的阿姨带着。

她成绩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优秀,也得了很多奖。

那些奖状奖杯还放在沉鹿屋子里,有的被随意塞在了书架子上。

有的甚至被扔在了床底下。

她这人有点儿洁癖,房间什么的都会定期打扫清洁。

当时从床底下扒拉出那么一大堆东西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脑子里随之对应的记忆这才跟着跳了出来。

原主并不是一个特别爱学习的孩子,甚至还有些贪玩,很难静下心来。

她萌生要努力学习的想法,是从小学时候班上一个考试总是倒数的孩子考及格时候开始的。

那个孩子成绩不好,考及格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庆祝高兴的事情。

原主听对方说,她的父母知道她考及格了,特意提早下班回来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

之后周末还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玩。

对方父母前后态度的骤然转变,使得原主对学习这件事来了兴致。

准确来说,将学习变成了留住父母的动力。

成绩变好了之后,原主的确得到了父母很多的夸奖和礼物。

只是因为工作关系,他们能够回来陪伴她的时间依旧少之又少。

一次一次的期待,在一次一次的现实之中被慢慢粉碎。

失望也跟着慢慢堆积。

最后在沉默里骤然爆发。

想到这里沉鹿顿了顿,胸口突然有些疼。

打断了她继续深想的思绪。

她觉得不大能够呼吸得上来,好像是一条搁浅的游鱼缺氧一般。

深吸了好几次,沉鹿这才从刚才那短暂又深刻的悲戚里缓过神来。

这是原主自身的情感和记忆,她拒绝往下回想。

沉鹿眼眸闪了闪,视线落在白先琼苍老的睡颜上。

老人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岁月在她面颊上留下深深的皱纹。

尤其眼角和额头位置,甚至能够在皱纹之间立着放下一枚硬币。

她轻轻扇着风,明月的清晖也缓缓从外面流泻进来。

上半夜沉鹿有多困,下半夜她的意识就有多清明。

“……”

这个时候白先琼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细碎地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沉鹿手上动作一顿,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外婆?”

她的声音很轻,以为白先琼半梦半醒还有些意识。

然而白先琼似乎并没有听到沉鹿在唤她,她还是有点儿热,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拽。

跟个小孩子一样踢了一脚被子。

动作还挺大,顺带着踢到了沉鹿的小腿。

要不是白先琼呼吸清浅绵长,的确是睡着了。

沉鹿可能都要以为刚才对方那一脚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蹬被子。”

她微皱着眉,沉声这么吐槽了一句。

沉鹿叹了口气,凑近将被子往上拉了点儿,至少要把白先琼的肚子搭上。

免得着凉。

“娇娇……”

白先琼迷迷糊糊的唤着沉鹿的小名,太久没人唤了。

沉鹿都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沉鹿的身体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健康。

小时候她身体并不好,吃了好多中药西药,这才调理回来。

大约是怕身体不好再吃药,沉鹿之后一直有注意身体锻炼。

体质倒也再没有之前那般娇气柔弱了。

不过[娇娇]这个小名,却没有变过。

白先琼以前一直都是这么唤的她。

要不是那件事后,可能现在也会这么唤。

沉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没有等到白先琼的后话。

这才放下蒲扇将被子轻轻给她掖好。

身旁的沉呦呦睡得最香,睡着睡着又忘沉鹿的怀里钻。

虽然很热,可是这一次沉鹿并没有将小女孩推开。

她摇着蒲扇,视线顺着外头的月光往院子里那棵葱茏的树木下面落。

清风徐来,鸟叫虫鸣入耳。

当年大黄还没走,外公也还在。

树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搬着凳子坐在他的两边。

白先琼切好西瓜分给她们。

笑声一片,悠闲又自在。

隔天院子里的鸡刚叫,沉鹿便起床洗漱好进了灶房。

她从鸡窝里摸了三个鸡蛋,又熬了点儿粥,从坛子里捞了酸菜再切了点儿腊肉后。

这才将一老一小从床上叫起来吃早饭。

白先琼平日里起的不晚,一般鸡叫了她还会习惯性再睡个半小时。

结果没想到这半个小时里,沉鹿已经利落地做好了早饭。

她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粥,又瞥了一眼切的厚薄如一的腊肉。

心下有些复杂。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沉鹿拿了个勺子给沉呦呦,刚将鸡蛋剥了递给对方。

便听到了白先琼这话。

她眼皮都没掀一下,继续将剩下的没剥壳的两个鸡蛋剥好。

“两个月前吧。”

“有些事情总要学,沉呦呦还在长身体,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一直吃外卖。”

“我记得之前一直有个阿姨给你们做饭,那个给你们做饭的阿姨呢?”

那个保姆是从沉鹿小学五年级时候就开始来做饭,照顾她们生活起居了。

她做事很有分寸,看着也和善亲切,很讨人喜欢。

至少沉鹿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对她很有好感,几乎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

她也很有耐心,说话也轻声细语,特别温柔。

不仅是对她,她对沉呦呦也很好。

沉呦呦两三岁的时候经常尿床,半夜还总是哭闹。

对于一般大人来说,这样闹腾的孩子简直就是噩梦。

可那个保姆依旧很温和,从来不会对沉呦呦说一句重话,甚至连黑脸都没有过。

她和沉呦呦都很喜欢她。

老一辈对生养他们的那片土地都有很深的情感。

当时白苓夫妇劝了白先琼好几次,想让接她城里住,她死活都没答应。

不过偶尔沉鹿她们放暑假寒假的时候,她会上来和她们一起待几天。

或者她们回老家。

因此白先琼见过那个保姆几面,对她印象也挺好。

白先琼平日里没怎么花钱,手头还算宽裕。

当时上来处理白苓他们后事的时候,临走之前她给那人付了之后几年的工资。

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一次性全付清了。

还委托对方好生照顾沉鹿她们,这才回了秋林。

“是她中途有事辞职打算不干了还是怎么了?”

正在吃着鸡蛋的沉呦呦听到后,不知道为什么反应特别激动。

呛得直咳嗽。

“咳咳,她……”

沉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往沉呦呦嘴边递。

“吃饭别说话,喝点粥顺顺。”

她说着,视线不着痕迹地往沉呦呦身上落。

小女孩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知道沉鹿不让说,闷闷地捧着碗喝着粥。

白先琼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沉呦呦给转移了,见她没什么事情后。

这才回神过来又重复问了一次。

“她家里有事,辞职不干了。”

“这样啊……”

白先琼喝了一口粥,想起什么又继续问了一句。

“那她走之前把剩下的一部分钱还给你了没?”

“什么钱?”

听沉鹿这么一说,她给急了。

“就是我给她提前付了三年的工资,还有合同呢,怎么?这孙子独吞了没给你?”

少女眼眸微冷,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

“我给忘了,她走之前好像是还了一部分钱。”

“那就好,那就好。”

白先琼心下的那块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

“你一会儿吃了饭把碗放水槽里,我来洗。”

“总不能让你又做饭又洗碗吧,传出去邻里的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子呢。”

“好。”

沉鹿微微颔首,觉得白粥里没什么味,又加了点儿豆腐乳。

旁边的小女孩还在生闷气,趁着白先琼没注意抬头狠狠瞪着她。

小脸都给气红了。

沉呦呦憋了好一会儿,等到白先琼收拾碗筷进了灶房后她这才捏着小拳头不满地锤了沉鹿一下。

力道不大,但是足够表达出她的不满。

“你怎么不给外婆说实话呀?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那个坏家伙走的时候什么一个钢镚儿都没还给我们。”

“我没失忆。”

沉鹿瞥见沉呦呦嘴角还沾着米粒,用纸巾顺手给她擦掉。

“还有,这件事你别管,也别给外婆说。听到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会处理。”

小女孩看着沉鹿冷着一张脸,缩了缩脖子后这才点头答应了。

洗了碗筷后,白先琼从灶房里出来,往后院那边拿了锄头背上背篓准备往山下去。

沉鹿看见了二话没说就过去把她的背篓和锄头拿了过来。

“腰都闪了还不安分。”

“你今天就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吧,院子里那边还有挂着点儿玉米没剥。”

“也不多,就十几个,你要是实在无聊今上午就把它们给剥了吧。”

“我腰就闪了一下,早好了,现在能蹦能跳的。”

白先琼伸手想要把锄头给抢过来,但是她个子不高,再加上有点儿驼背。

沉鹿稍微举高一点儿她就没办法够到。

气得她原地直跺脚。

“沉鹿!你反了你!我再问一次,你给不给我?”

少女挑了挑眉,对于白先琼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在意。

眉眼带笑,在白先琼看来莫名有些嘲讽意味。

“好啊你,我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可别怪我了!”

她气呼呼地说着,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白先琼习惯性地伸手往门背后一摸,手一空什么也没摸到。

“外婆,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沉呦呦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竹扫帚往沉鹿身后躲着,探出一个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了过来。

“不可以哦,沉鹿是大孩子了,你再打她很伤她自尊的。”

“你腰不好就听话在屋里待着嘛,我和沉鹿一起去帮你做农活。”

“……呦呦,做这些很累的。外婆做习惯了,让外婆去做就好了。”

“没关系,要是我们累了就休息,我们会劳逸结合的。”

白先琼最后实在拗不过这两个人,只好郁闷地嘱咐了她们几句。

“夏天日头大,太阳快到头顶了就赶紧回来,别中暑了。”

沉鹿拖着声音懒懒地说了一声“好”后,背着半人高的背篓牵着沉呦呦一起往地里走去。

白先琼瞧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等到见不到人影了后这才闷闷地嘟囔了一句。

“好什么好?好好的清福不会享非要跑地里瞎折腾。”

她想着今天让她们去一趟,之后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不会再去了。

然后也没再说什么,径直抱着一箩筐苞米去院子那边剥了。

沉鹿记得屋里大多数地在哪里。

沿着田埂往河边那里过去,靠河前面一点儿有两块生了好些杂草的是她们家的。

她不可能带着沉呦呦这么一个小萝卜头下去一起干活。

沉鹿拿着背篓里的一块长毛巾往树荫下铺着,稍微整理了下把水杯放在旁边后便拿着锄头准备下去。

“你在这里坐着,渴了就喝水。”

“我也要和你一起……”

“还是算了吧。”

她说着用手抵住了沉呦呦的额头,不让她往前动弹。

“我怕你下去了,这活中午之前可就干不完了。”

“……好吧。”

沉呦呦鼓了鼓腮帮,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

“那你累了就上来休息下哦。”

沉鹿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然后拎着锄头就往下面的地里走去。

她力气大,锄头落在她手上没什么重量,没过多久就把脚边那一片杂草给除了。

工作效率很快,估计用不到中午就能回去。

沉呦呦在上面一边监工一边举着小拳头给沉鹿加油打气。

叽叽喳喳的着实有点儿吵。

可沉鹿也不好打断她的积极性,只是叹了口气埋头干活,没怎么搭理对方。

等到脚下这块地除的差不多了。

沉鹿将杂草往背篓里装好后,这才往另一块地过去。

“沉鹿,你把这些杂草装着干什么呀?外婆不是说叫我除杂草吗?”

“总不能就这么堆着放着吧?”

沉鹿站直身子稍微活动了下脖子,余光落在已经堆了半篓的杂草。

“带回去应该可以喂猪。”

这个时候阳光还不怎么毒辣,只是她除了一块地的杂草,或多或少有些累了。

沉鹿将锄头往田埂边靠着,迈着步子往树荫那边打算坐着歇一会儿。

结果也不知道是她动作太大惊动了树上的虫子,还是单纯只是凑巧。

她刚一坐下,树上一条青色的虫子十分精准地落在了沉呦呦的头上。

“沉鹿,我感觉树上有什么东西落我头上了……”

沉呦呦鼻子皱着,下意识打算伸手去摸。

她手刚举起还没来得及碰到头,就被沉鹿捉住了手腕。

“别碰。”

沉呦呦怕虫子,怕的要命的那种。

她怕对方一摸到就惊声尖叫魔音入耳,先一步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怎,怎么了?是鸟屎吗?”

“……不是那种恶心的东西。”

沉鹿这么说着,垂眸往她头上那青色的虫子看去。

她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又闷声补充道。

“也还是挺恶心的。”

“是,是什么呀?臭沉鹿,你别吓我……”

“行了。”

沉鹿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别乱动,一会儿掉你衣服里有你哭的。”

她这么一说,沉呦呦果然怕得不敢乱动了。

沉鹿也在这个时候伸手将那条虫子给捉了下来。

“虫,虫子?!”

果不其然。

一见到沉鹿手中拿的是虫子,沉呦呦立刻来了个分贝攻击。

声音大的险些把她耳朵给震聋。

沉鹿皱着眉,将手上的虫子随意往后一扔。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

“不行,它要是一会儿再爬我身上怎么办?”

小女孩怕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

好像身上还有好多虫子在身上爬一样,浑身都难受。

“……啧,那你想怎么办?”

沉鹿掏了掏耳朵,有些烦躁地这么说道。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视线小心翼翼地往沉鹿刚才扔虫子的地方看去。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条还在草叶上蠕动的青虫。

“我,我去弄死它。”

沉鹿还没来得及反应,沉呦呦就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步子往那边走去。

她一愣,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沉呦呦闭着眼睛抬起脚“吧唧”一声往那青虫身上踩了上去,一边踩一边叫。

哭丧着一张脸,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啊啊啊,好可怕好恶心呜呜呜!”

“我踩,我踩死你呜呜!”

“……”

沉呦呦还好,闭着眼睛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沉鹿亲眼目睹了那条虫子血肉模糊的惨状,以至于中午回去到晚上她都犯恶心。

没怎么吃下饭。

晚上她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上床,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

这才拿起手机找了个信号还不错的时候,给陆谨行发了消息过去。

白天的事情她一直都记得。

沉鹿又是一个急性子,想着提前着手准备下,回去也好赶紧办了。

那边的陆谨行正在办公,手边手机屏幕一亮。

他点开一看,是沉鹿发来的消息。

然而消息内容却让他下意识眉头紧皱。

不为别的,少女是委托他帮她找一个靠谱的律师。

找律师那就意味着对方有些人事和财产上的纠纷没处理好,必须走法律程序。

陆谨行薄唇微抿,面上是霜雪冷冽。

[L:……方便给我说说什么事吗?这样我比较好帮你咨询合适的律师。]

少女像是早就知道了陆谨行会问她,倒也没多避讳。

轻描淡写地给他说了下情况。

看到消息上说只是之前保姆离职提前拿了工资没还之后,陆谨行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L:好,我会尽快帮你安排的。]

在结束了和沉鹿的聊天后,陆谨行盯着少女发给他的消息。

视线落在了那个保姆那里。

沉鹿不仅委托他帮忙找律师,也顺带把那个保姆的一些基本信息给他说了下。

好方便律师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陆谨行没去找其他人,而是直接打了电话给他的私家侦探过去。

“你现在得空吗?帮我查一个人……”

私家侦探办事效率极高,像这种已经有基本信息的普通人。

他基本上当天晚上就能查个大概。

隔天陆谨行一到办公室,刚打开电脑便收到了私家侦探发过来的邮件。

他眼眸一动,神情微凝地点开查看。

陆谨行记忆力很好,看文件的速度也很快。

几乎一目三行,没过多久就把那人大致的信息看完了。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眸晦暗。

周身的气压也骤然低了下来。

他黑着一张脸,径直拨了电话过去。

“那上面写的是怎么回事?这种人渣怎么还没被送进局子?”

[唔,这个罗桂芳在沉鹿父母去世之后的确在沉鹿不在的时候打过沉呦呦,不过……]

“不过什么?”

[你再往下面看看,就身体状况那部分。]

陆谨行脸臭得厉害,烦躁地把页面往下拉。

刚才只瞧见了前面沉呦呦那里给气到了,后面的还没怎么看。

他瞧见了那处骨折和落下了毛病什么的后眯了眯眼睛,神情凝了下来。

“多处骨折……她的腿后天出了事?”

[嗯,算是因果报应吧。]

那边的男人尽管压低了声音和情绪,可依稀还能听到些嘲讽意味。

[她背地里掐了沉呦呦几次,全挑的是看不见的地方。事后还威胁着不让她告诉沉鹿。不过最后还是被沉鹿发现了。]

[然后,被她打断了腿。]

陆谨行沉默了一瞬,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在旁边 ,这声响足以让他脊背发凉,压力倍增。

里头气氛很凝重,也很静。

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外头的阳光轻柔落在他面上,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柔和光晕。

可他眸子里不见分毫暖意,是数九的寒天。

“这不是可以两清的事情。”

和平日里与沉鹿相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是一个上位者撕开了温和假面。

露出的全然是生杀予夺的狠厉。

“我看这上面的医疗费沉鹿给赔了。她是打了人,下手也狠了点儿,但是也付了钱承担了后果。”

男人眼神很凉,薄唇微启。

“所以一码归一码,这局子她是不是也该进去蹲一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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