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迎着俞铭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贺峰垂着眼，低头看着地面上瓷砖的花纹。

他觉得他大概也是能知道一些俞铭寒的心理的。

或许他为他哥新准备的烧烤摊会比之前的小三轮地方来得更大、身份来得更合法更能让人没有顾虑，但在对方心里，一定是那个由自己一手组建的小三轮更得喜爱。

贺峰声音低落下去：“哥，我知道你肯定是更喜欢那辆小三轮，但是他已经被城管扣走了，要一个月后才能领。”

“……我不想你回去，那里太脏了。”或许在最开始，贺峰找到俞铭寒是看因为不得他哥憋屈，不想那些人把俞铭寒的东西全占了去。但是跟着俞铭寒这么多天，他也渐渐明白了他哥喜欢的是什么。

贺峰勉强地对着俞铭寒笑了笑：“哥，我给你找了个新地方，你就先去看看好不好。”

“那里能放烤炉比小三轮要大，那里也不会也不会有城管来追。哥你明天就跟着我去看看，不喜欢我们再换更宽敞的好么。”

可能是以前的经历吧，俞铭寒大多拒绝不了这些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

换更宽敞的地方更累。他真担心他说不喜欢，转头贺峰就给他倒腾出一个店面来。

“好，不过换地方就不用了。”俞铭寒说：“我觉得你给我找的摊位应该就……很好了。”

“嗯嗯，那我们明天起床的时间还和之前一样是么。”

“是的。”

“好的！哥，他我明天一定记得早起！”

贺峰：我哥他人可真好。

……

次日，早六点，俞铭寒才走出房门，就看见了贺峰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面上带着不大明显的焦灼不安。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就伸长脖子看过来，和才打开房门的俞铭寒对上眼。

“哥，”贺峰拿起钥匙站起来，“我们今天还是去的菜市场，对吧？”

像是怕俞铭寒张口就说出一句“继承家业”来。

“嗯。”俞铭寒应了一声，转身先下了楼梯。

……

因为卖烧烤的工具都被没收了的缘故，俞铭寒要是还想重操旧业，就代表着他得按着之前买的东西再一家家买过去。

这本来就是件麻烦事，再加上昨天和观众许诺的糖葫芦，俞铭寒稍微算算，就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是真的不够。

进菜市场逛了一圈，俞铭寒就直接选定了今天的食材——生蚝。

和其他需要腌制穿串的食材相比，这种开了壳甚至就能直接放进嘴里吃的东西实在是再省心不过了。

“哥，这个数量拿来烧烤好像不大够吧。”贺峰看了看被俞铭寒挑拣出来的新鲜生蚝，问：“要不，哥，我们还是直接去海产批发市场进货吧。”

一般烤生蚝的店都是在海产批发市场进货的。像是在这种菜市场里，无论是生蚝的贩售数量还是贩售价格，都比海产批发市场来的要差得多。

……他觉得就俞铭寒挑出来的那些，就光是他和俞铭寒两个人坐那，都能给他吃干净。

“不用，不够就对了，”俞铭寒压根就没打算老老实实站着卖一天烧烤，他今天就只想把和观众说好的糖葫芦卖出去。但这话也不能就这么和贺峰说出来，于是他脸都不带红的，就直接开始瞎扯，“今天第一天，要做就要在这第一天打出名头。”

“你觉得，有什么能比我们坐在那大吃大喝，让其他人看得到吃不到的吸引力来得更大呢。”

贺峰听到俞铭寒这么说，心神全被那句“坐在那大吃大喝”吸引住了。流着口水说了好久的“好好好”，好半晌贺峰才想到关键：“诶不是，哥，我们租摊位不是去做生意的么？大吃大喝完全就可以在家里啊。”

……在俞铭寒还没能真正融入身份的时候，半路加入的贺峰却是先做到了。

俞铭寒：“我们东西都被城管扣走了，所有东西都要再去买新的，很费时间。”

“啊，那怎么办？”贺峰问：“要不我们今天就这么算了吧，今天我们去买东西明天再去摆摊吧。”

俞铭寒：“这倒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卖什么？”

贺峰：“卖什么？”

俞铭寒声音听着有点虚：“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贺峰疑惑地问，“这个不也是要去买新的材料工具么？我们要买冰糖葫芦的靶子和一些有的没的，还要到处找地方买岂不是更麻烦。”

俞铭寒强撑着看向贺峰，没有转动视线：“咳，我已经找好买的地方了。穿冰糖葫芦比穿串简单多了。”

“哥，你找好地方了？”贺峰顿了顿，看向俞铭寒，又问道：“是在昨天么？”

“……对。”想想昨晚上的贺峰那副真心实意的模样，俞铭寒难得心虚。

俞铭寒本以为贺峰会生气，却没想对面的青年闻言却是先松了口气：“是么，原来哥你没打算回家啊，那就好。昨天听你说要回去，真的是要吓死我了。”

贺峰没领悟到俞铭寒的复杂心情，开心地笑了笑说：“那哥，我们收拾收拾，就去取东西吧。”

“……嗯。”

……

早九点，直播准时开启。

俞铭寒穿着围裙准时出现在直播间的屏幕上，和观众打招呼。

「早上好，我是美食主播俞铭寒。今天将给大家呈现的，就是冰糖葫芦和烤生蚝的制作。」

[等等，烤生蚝，怎么又多出来一项？]

[对啊，不是说好了只有冰糖葫芦么？！]

[不会是这个垃圾主播觉得一天做一样还不够，打算玩花样诱惑我们吧。]

[哇，我都已经是这么惨了还要和我玩花样？主播，你这也太丧病了点吧。]

[我决定了，到五级前，我都要喊他辣鸡主播。要是还不出声多提醒他一下，他怕不是能对着我玩花样玩上天。]

[辣鸡主播 1]

俞铭寒当做没看见屏幕上的一串激烈反响：「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在我的电动小三轮被收走后，陈旭岩和贺峰为我倾情提供了新的摆摊场所，感谢他们。」

俞铭寒太清楚星界万象观众的心理了。他嫌摆摊累，他的观众也嫌看他摆摊看的累。

和他的情绪比起来，他的观众对这件事的反应要比他来得痛苦多。

[贺峰小弟啊贺峰小弟，亏我曾经还特地夸过你，为了你还给这个辣鸡主播砸了积分票。你今天就是这么对我的么？]

[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死对头。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又这么诚实地帮辣鸡主播买了摊位。就你这样的，还能叫死对头？]

[排排排，陈旭岩啊陈旭岩，你这个死对头当的，真的是相当不单纯。]

[我现在没什么别的想法，我现在只希望小三继弟便宜爹都能给力点，把辣鸡主播撸回家教育一顿，完了冻结资产逐出家门。]

[那不是让辣鸡主播更卖力地卖烧烤求生存了么？得不偿失啊这。]

[不，贫穷的辣鸡主播就会在我们的帮助下，走上另一条商业帝国道路。到时候整天忙得要死，一天做一顿饭就算是顶了天了。]

[对对，到时候事业稳定下来了，我们也差不多升到五级了。]

[妙啊。]

俞铭寒往锅里倒入了水和糖，看见了直播间的弹幕走向便加入了话题：「你们就这么想我发展事业？」

[对，想你成为霸道总裁，控制全球经济命脉。随口一句天凉了，便宜爹就得哭着喊冷的那种。]

[对！你要是真的这样做了，我就不喊你辣鸡主播，天天喊你大宝贝了。]

[嗯，喊你大宝贝。虽然听着有点肉麻，但是为了大宝贝你能成为霸道总裁，我觉得我也是能忍的。]

「那还是不委屈你忍着了，商业帝国我是真的组不出来。」俞铭寒笑了笑：「不过商业帝国组不出来，算算账户上的钱倒应该能把美食一条街给你们盘下来。」

「到时候带着你们从街头吃到街尾，你们觉得怎么样？」

[呵呵。]

[我觉得不行。]

[不是说做冰糖葫芦么？主播你怎么还不开始呢。]

俞铭寒看了看锅内的糖稀：「快了。」

冰糖葫芦的制作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熬糖。

熬糖的时候必须注意火候。火候不到容易发粘，吃时会沾牙；而火候太大，不仅颜色重且吃起来发苦。

锅内此时沸腾地非常厉害，糖浆表面冒出细小密集的泡沫，它的颜色也从最开始入锅时的透明变成了如今的透亮的琥珀色。

俞铭寒拿着筷子蘸了一下，浓稠的糖浆挂在筷子上，拉出细软的丝来。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俞铭寒关火，拿过一边洗干净串好的山楂在糖浆表面快速转了一圈。在裹了一层薄薄糖浆后，山楂被放在提前刷了油的砧板上冷却。

俞铭寒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就把所有山楂都裹上了一层糖浆。

看着锅里还剩下的一些糖浆，俞铭寒索性往里面倒入牛奶，加进红茶直接做成焦糖奶茶。

俞铭寒看向一边挽着袖子刷生蚝的贺峰，问：“贺峰，你喝奶茶么？”

贺峰以为俞铭寒定了外卖：“喝！能加珍珠么？我喜欢嚼珍珠。”

“珍珠啊，家里没有。”俞铭寒：“到时候出门后，再找家奶茶店管他们再买吧。”

直播间里，观众听着俞铭寒和贺峰的谈话，咆哮道：[不是只有烤生蚝和冰糖葫芦么？怎么又多了一个焦糖奶茶？！]

俞铭寒：「我看还剩一点糖浆，总不好浪费了吧。」

看着直播间内满屏不断涌动的诸如[我就求你浪费]、[都说了是一点，那就不叫浪费，那叫厨余垃圾]里，俞铭寒成功找出来一条[对，浪费可耻]。

「对，浪费可耻！」

因为俞铭寒的回答，直播间内的其他观众也很快找到了发出那条弹幕的观众。

[对啊。]

[果然，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了。]

[为什么？]

[因为最开始我们也是喊着浪费可耻的人，你看看我们现在，满屏除了你谁还敢这么说。]

新人：突然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