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092

“海音寺……”

“来，许愿吧。”海音寺命朝着中岛敦伸出手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希望书这种可以实现所有人的道具存在，那么，你来许愿，来终结这个现实。”

中岛敦瞳孔不断的放大，“不，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你可以。”海音寺命平静的说：“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将世界还原，也可以杜绝后患的方法。”

“我不能这样做！”中岛敦盯着海音寺命，他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海音寺，我不想让你消失。”

海音寺命微微勾起嘴角，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温和，“谢谢你，但是，如果不许愿的话，世界的异变还会继续，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想到找到书，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我也会继续被人类的欲念污染。”

“很多时候，活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做不到。”中岛敦的声音很低，他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软倒在地上，“海音寺，不要这样。”

“你必须这样做。”

海音寺命强迫着中岛敦，他的声音里满是温和，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是海音寺命为自己定下的结局，也是名为海音寺命的小说的结局。

中岛敦连手指头都在颤抖着，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害怕有什么字节从自己口中漏出来，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海音寺命他想要牺牲自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埋葬。

不再有后顾之忧，不再存在世界改变，不再会有人受伤。

只有海音寺命会消失的世界。

他做不到，他做不出这样残酷的事情来。

“不行！”福地樱痴冲上来，却被条野采菊拦住，即使是失去异能力，条野采菊也能靠着自己敏锐的五感发现很多事情，而对于福地樱痴来说，失去异能力会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所以海音寺命才会在一开始将全世界的异能力完全压制住。

条野采菊勉强挡住福地樱痴，两把军刀在瞬间碰撞在一起。

“你不能许愿！”福地樱痴一边战斗一边吼着，“小子，他是你的朋友，难道你想要背上杀死朋友的负担吗？你以后都会记得这件事，再也无法安稳。”

“杀死了他，你就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杀死……

中岛敦脸色惨白。

他的朋友，要他杀死自己。

“为了这个世界。”海音寺命的语气中再也没有少年般的纯良，他几乎是用诱导的语气对着中岛敦呢喃着，“小老虎，如果再继续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更多无辜的人担惊受怕，我化成人这是无法反转的事情，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来用各种东西威胁我。”

“你们再也瞒不住世人这里有一本可以实现愿望的书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

中岛敦嗓音都在颤抖，“为什么是我？海音寺……”

“为什么非要让我做这件事。”

海音寺命对着中岛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

相信你，即使给予你一个许愿的机会，你也不会将愿望用在其他地方，相信你一定会终结这一切，相信你会帮助他在那本书上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许愿。”

“不行！”福地樱痴嘶吼着。

中岛敦几乎要跌坐在地上，他说：“海音寺命，一定还会有其他方法。”

“没有其他方法。”海音寺命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偏执味道，“许愿，让书彻底消失。”

“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一定会想到办法。”中岛敦拼命摇头，“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海音寺，我希望你活着，这件事一定还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不是还有另一张书页吗？我们去找到那张书页，把世界恢复原状！”

“中岛敦，其实你很明白我说的话吧，那张书页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我存在的本身才是根源问题。”海音寺命把手放在胸口上，“我真的没关系，相反，我会感谢你，所以，敦，来许愿吧。”

“不要连累任何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中岛敦朝着海音寺命伸出手来，海音寺命攥住他伸过来的手，“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朋友？”

“来吧，我们最后一起续写的结局。”

中岛敦脸色惨白，但是他很清楚，这是海音寺命自己决定好的结局，就算是他一直硬着头皮反对下去也没有用，海音寺命一定会再去寻找其他人，找到一个会许愿让他消失的人。

就像是一个攥着光明的求死者。

“来许愿吧。”

“我许愿……”中岛敦用力的抓着海音寺命的手，他在听从海音寺命的话许着愿，但他的眼神里满是求救。

他甚至想要呼喊着救命。

“书，不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中岛敦声音细小的呢喃着，“再也不会有人利用书获得改变世界的能力。”

救命，不管是谁，救救我。

“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要笑了，海音寺命，不要笑了。

“事情就此终结。”

中岛敦的话语停止，福地樱痴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条野采菊喘着粗气退后，海音寺命依旧笑着，他伸出手来擦掉中岛敦眼下的泪水，他的身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和之前那本书一模一样。

“所以我才会让你来。”

“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不会许下其他的愿望，这是其一。”海音寺命笑着看着中岛敦，“另外，我想让你感受到，一个人为了什么东西牺牲自己后，在意他的人会是什么感受。”

中岛敦瞳孔不断的收缩着，他匆忙的抓住海音寺命的袖子，“海音寺，海音寺！”

“记住现在的感受。”海音寺命放下手，“再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谁都没有第二条性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天空是蔚蓝色，海音寺命缓缓的浮到空中，他的身后是一本白色的书，书名是《海音寺命》，书页翻开，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一个句号被画在上面，海音寺命微笑着融入那本书中。

下一刻，那本书直接在空中化为碎片，再也消失不见。

“海音寺！”中岛敦发出凄惨的叫声。

在那本书消失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异能力重新恢复，天空中飘散着淡淡的金光，犹如晚霞里的烟花。

世界恢复，变成吸血鬼的人恢复意识，他们奇怪的站在路面上，直播画面恢复，果戈里杀死重要人物的样子出现在每个视频中，武装侦探社的记忆也重新变回去，天空赌场消失不见。

自此，剧情结束。

是一个足够完美的句号。

……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西格玛奇怪的看着果戈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异能力全部消失我们不是应该去寻找源头吗？”

“因为根本不需要源头，想要制造这样大规模的异能力消失只能是那个少年出手了。”果戈里笑眯眯的往前走，“书的本源出手，说不定那张书页上会出现不同的字迹哦。”

西格玛跟着果戈里，“你说他使用能力改变了世界？”

“谁知道，他一开始就有影响世界的能力，只是会在玩的开心之后把世界改回去。”果戈里跳上废墟，即使没有异能力他的体术也还不错，天人五衰中，体术废物的只有西格玛和费奥多尔。

把西格玛拉上来后，果戈里看着前面的一片沙地，“书页是藏在这里了没错吧？”

“确实是这样。”西格玛站在果戈里身边，“在前面那一片位置。”

“好好好。”果戈里挽起袖子，“让我们来玩儿密林探宝吧！”

到底什么跟什么。

西格玛和果戈里跳下废墟，他们在那片位置中寻找被藏起来的书页，找了许久之后，西格玛终于从其中一个地方将书页拿了出来。

“找到了！”

“哦哦，不愧是西格玛！”果戈里跳过来，“怎么样？书页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西格玛把书页上的文字看了又看，最后他摇摇头，“和之前一样，没有多余的文字，不过……这张书页好像在发光。”

“发光？”

果戈里拿过那张书页，在落到果戈里手中的那一刻，纸张突然冒出金色的光芒，果戈里眨眨眼睛，他松开手，书页缓慢的飘到了空中，在场的两个人看着这张书页在空中直接消散，再也没有丝毫痕迹。

“唉？”果戈里歪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书页，消失了。”西格玛皱眉，“在我感觉里，它好像真的消失了，是再也不存在的那种消失。”

“是书的本源出问题了？”果戈里坐在废墟上思考着，“我们能知道，书的本体意识是可以被影响的，化为他本体意识的是与他接近的人类，也就是那些追求著书的人，实际上，那个白虎少年其实也算是能够影响他的人之一吧。”

西格玛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果戈里举起手来，“在之前，我遵循着老大的命令去抓这个白虎少年，但是那个白虎少年却想为了海音寺少年和我同归于尽哦，实在是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西格玛：……

这就能吓到你了？

“所以，书的化身是不是被他这样的反应影响了？”果戈里收起笑容，“他决定，让自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西格玛愣了一下，他几乎震惊的看着果戈里，“你说什么？”

“为了这个世界让自己消失？！”

“现在还不确定，或许等三天后，我们的异能力恢复就能确定了。”

但就在果戈里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异能力突然恢复，西格玛和果戈里对视着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们站起来看向一个方向，那边的天空中，无数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着。

“被我说中了。”

西格玛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是啊，这样一来，我们这次的计划不是完全白做了吗？”果戈里叹气，“真是的，我们先回去吧，看看老大怎么说。”

“嗯。”西格玛点点头，他跟着果戈里往回走。

走了几步，西格玛突兀的停住，他缓缓的回过头来，接着看向天空中的金光。

如果书的本源出现了问题，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消失，那么作为书造物的自己为什么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西格玛并不想去猜测什么，他甚至不想要去和谁讨论这个问题。

他希望这件事，永远都是一个秘密。

……

默尔索监狱，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同时沉默着停下下棋的手。

“世界恢复了。”

“不，你应该说世界改变了。”费奥多尔用一种优雅又带着意外的强调开口，“这个世界被真切的改变了，再也没有书的存在。”

太宰治笑了一下，“是我们两个人同时的败局。”

“我很意外，想来太宰君也是吧。”费奥多尔这样说：“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竟然会选择直接消失，连带著书也一起失去踪影。”

“是敦哦。”太宰治这样说：“毕竟有这个笨蛋特质的，在我这里，也只有敦君了。”

“笨蛋同伴和手下吗？”费奥多尔认真的点头，“被笨蛋传染后变成笨蛋的书，于是笨蛋的选择了自毁，这个事情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我还没看到他作为一个人如何面对威胁。”

结果他就提前打出了一个王炸。

太宰治笑着把棋子移了一下，鸢色的，眸子里带着嘲弄，“你输了。”

“哦？”

“世界恢复了，侦探社不会再代替天人五衰背锅，而我也很快就会被证明无罪。”太宰治这样说：“我不用陪你坐牢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和你在一起实在是太无聊了！”

费奥多尔微笑的注视着太宰治，“而我，作为天人五衰的成员，会被关进更深处的地方，对吗？”

“当然。”太宰治愉快的说：“恭喜你。”

“你就不担心没有你看着，我会做其他可怕的事情？”

“已经没有书页继续为你们制造时机，所以也没必要看管你。”太宰治道：“你们已经彻底失败了。”

费奥多尔笑得温和又平静，“我真是不喜欢失败这个词，太宰君。”

此后果然和太宰治说的一样，默尔索将费奥多尔关进更深处的监狱，至于太宰治，由于世界恢复，异能特务科认为太宰治是被嫁祸，所以派人将太宰治接回来，太宰治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楼下迎接他。

“我回来了。”太宰治伸手打着招呼。

侦探社的众人欢迎着他回来，只有中岛敦，他笑着说了一声欢迎回来后就站在了原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太宰治走过去，“敦君，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有。”中岛敦低着头，“海音寺想要做的事情成功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不需要强迫自己高兴。”太宰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学会悲伤。”

“唉？”中岛敦愣了一下。

“不勉强自己，不再为其他人牺牲，学会悲伤，学会微笑，学会保护自己。”太宰治认真的说：“海音寺命希望你学会的是这些，而不是虚假的为了他高兴，所以，难过的话哭出来比较好。”

中岛敦低着头，他摇摇头，“不了。”

因为已经再也没有泪可以流出来了。

中岛敦看着转身离开，他走到电梯中，摁下四楼的按键，中岛敦等待着电梯上去，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没有什么精神的打开手机，接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笨蛋，我可是书，怎么会这么容易去死。】

中岛敦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前他便看到了有液体落到手机屏幕上，他用力擦着自己的眼睛，眼泪却根本无法止住。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将消息发出去，海音寺命哼着歌翻开自己的手中的书，之前被取下的书页已经回归，现在他手中的书是最原本的书籍，至于之前的事件也被记录在内，海音寺命从楼梯上走下去，紫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小老虎哭了吧，真是太惨了，哎呀，和我做朋友总是会遇到难过的事情，我有在认真反省哦。”

海音寺命虚伪的自责着，“我下次一定不会让朋友伤心了！”

说着海音寺命翻开属于中岛敦的那一页纸，那些延伸下去的灰色字迹早已消失，洁白的纸张上只有中岛敦的名字和那一个善意的词汇，海音寺命满足的点点头。

“那么，回去找新一吧。”

“以后再见，小老虎。”

海音寺命合上书本，他抱著书走进一辆列车中，列车行驶，消失在空气中。

从一开始海音寺命的结局便不是让自己消失，而是制造一个‘书’已经消失的现象而已，说真的，只要他回收所有书页并且离开这里，这个世界也便可以当作没有书这样的东西。

一旦世人不再追求，那么很快这个传说也仅仅只是传说。

直到随着时间连传说都消失。

这才是海音寺命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