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太宰！！！”

伊瞳赶到咖喱店外, 亲眼目睹太宰被子弹击中的一幕。

“太宰！”伊瞳冲进店里，朋友紧随其后。

纪德没想到这时候有人敢冲进来，刚刚把枪口掉了个头, 朋友就威胁道：“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在异能力的预判下, 纪德明白自己不是朋友的对手。

“你很强，可惜那个人也不是你。”纪德目光灼灼盯住朋友, 遗憾的说。

“太宰！太宰你撑住啊！”伊瞳扶起太宰，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惊慌失措地去摸手机：“救护车……”

“不用了……瞳。”被打中要害的太宰, 清晰的感受到生命正在流逝：“已经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不躲！？”伊瞳不懂，“就算你打不过他，逃跑的话还是……”

质问的话戛然而止：“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还是想死！对不对！？”

“瞳……”

答案显而易见——可伊瞳仍然不肯放弃希望：“对了！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吧？不是你自己想死，而是另有原因……比如这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太宰’，所以必须有一个死掉，死亡只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不是因为你想故意寻死, 对不对？”

朋友残忍道：“你清醒一点啊瞳，有【书】替我们兜底, 别说两个了, 就算是……你瞪我干嘛？”

狠狠瞪了朋友一眼, 伊瞳期待地注视太宰，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太宰却反问他：“瞳，你真的……不明白吗？”

“……”伊瞳渐渐垂下了头, “我明白啊……我比任何人, 都要明白。”

蓦地抬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这个世界就让你如此厌恶吗？厌恶到想要去死！一次又一次！！”

“瞳……”

“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伊瞳仰起脖颈, 呆滞地凝望天花板——

是啊，他凭什么总是一厢情愿地想要拯救太宰呢？太宰这么聪明，活得比谁都明白、看得比谁都透彻, 他想离开这个世界，凭什么要被他这样的人阻拦？！

到头来，他还是……

“你走吧，太宰，这次我不会再妨碍你了。”伊瞳心如死灰道。

“……瞳，你听我说。”趁还有说话的力气，太宰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

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对不起，我没料到你会来。”

让你亲眼见证我这幅懦弱的模样、让你如此难过：“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伊瞳偏过头。

没有用，可是我必须要说：“对不起，瞳，让你对我这么失望。”

“既然知道我会失望。”心脏被酸涩与委屈填满，伊瞳哽咽道：“为什么……不躲？”

“因为这是难得的机会呀，瞳。”

“难得的……机会？”

“嗯，可以体验死亡的珍贵机会。”

“我说你！”伊瞳生气道，“人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是可以让你随便体验的吗？！”

“嗯，正常情况来说只有一次机会，但另一个我让我意识到……”

太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原来我还可以……这样任性地体验一回啊。”

“就算是现在的我死掉也没关系，过去的我终会长大。”

从少年到青年，跨越岁月的洗礼、时间的长流，作为人时扪心自问，作为尸体随波逐流。人类用尽一生思考降生于世的原因，畏惧死亡同时又被死亡深深吸引。我想知道那份答案。

死亡。唯有死亡——

“我想去那个世界看看，一直吸引着人们的东西。”

“瞳，我向你保证：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寻死，这次之后，我将以全新的自我，再度回到你的身边。”

“……”

“太宰……你确定你能够找到？”

“不确定，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伊瞳默默问。

“……哈，我并非全知的神明啊瞳——原本打算解决掉Mimic后，随便找栋高楼跳下去的。”纪德算是歪打正着。

“我知道了。”伊瞳温柔地说，“去吧，去那个世界看看，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一路平安，太宰。”

“再会，瞳……”将死之人的尾音，竟是如此的缱倦温柔。

“太宰，等你醒来，我……”

太宰没有再回应他。

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死亡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纪德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太宰的尸体消失了。

在消失之前，他是否有窥探到那个世界？是否找到了从少年时期就心心念念寻找的东西？

伊瞳不知道。

无人知晓。

他只能用力抱紧自己的身体，就像抱紧消失的太宰。

……

“竟然消失了。”纪德亲眼见证了太宰的消亡，过于离奇和不可思议，只能勉强解释为：“可能这就是无效化异能者死后的归宿吧。”连尸体都无效化，和空气融为一体。

真浪漫啊，像泡沫一样，真是死得其所。

“只要这家伙死了，织田先生应该会找我拼命吧。”纪德有消息来源，知道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是好友。

找不到那些被藏起来的孩子也没关系，只要杀了他的好友，织田先生会来找他报仇吧？

抱着这样的目的，纪德约见了太宰。

伊瞳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形有些摇晃，朋友扶了他一把。

“纪德！你这个人渣！”陌生的孩子眼神愤怒而仇恨：“你居然杀了太宰！”

“纪德……纪德！我要杀了你！！”

纪德挑了挑眉，并没有当一回事，耳朵灵敏地捕捉到汽车警铃的声音。

看来是附近的人听到枪声后报了警。

不想起无谓的争端，纪德转身离开，身后的孩子冷冷盯着他，眼神令纪德有些期待——

那是真正想要杀死他的眼神。

“我随时恭迎——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

伊瞳冷眼看他离开。

朋友抱着胳膊，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你真的想杀了他？”

“我要为太宰报仇。”

“有那个必要么。”

“太宰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伊瞳缓缓道，“被这种人杀死，我不允许。”

“那不是你家太宰自己乐意的吗？”

“我不乐意！行了吧？！”

“行。”朋友懒得管他，“你爱咋咋地吧，小祖宗，我不管了。”

朋友走开，伊瞳慢慢蹲了下去，抱着膝盖。

弱小、可怜、又无助。

朋友无奈地走了回来：“警车来了，你想被他们带走调查吗？”

“呜呜，太宰死了。”

“快给我起来！”朋友把伊瞳拖出了咖喱店，在警车到来之前。

完全听不到警笛声后，朋友放开他：“不就死了个宰！这不还有一个吗？我现在就打电话把他给你叫过来！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

“叫你别哭，还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伊瞳哭得更大声了。

朋友倏然道：“我消失的时候，你也为我这样哭过吗？”

“……”伊瞳心虚地低下头。

朋友脸上浮现意料之中的冷笑，不等伊瞳憋出一个解释，紧接道：“你打算怎么杀了纪德？”

“我、我想先找到纪国。”伊瞳小声。

“纪国？”

“对，他是纪德的堂弟……来人是纪德的话，纪国可能出事了。但我想他不可能这么快离开横滨，我想先找到他，再商量后续的事。”

“哦。”朋友不咸不淡道，“加油。”

伊瞳擦干眼泪：“我现在打算去港口黑手党找伊藤瞳，你……也要一起去吗？”

“我不去。”

“那、那我去了。”伊瞳唯唯诺诺地走了几步，愣住。

方才被朋友拖着走，伊瞳都没注意走到了什么地方。现在抬头一看，才发现这里是……

“镭钵街，没来过么。”朋友勾唇，笑容意味不明。

“来、来过。”以前还是森欧外手下的打工人时，做任务来过几次。

为什么要带他来这种地方？

余光中，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有一具尸体，也有可能是什么长条形状的垃圾……

对了，镭钵街可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啊。

朋友观察伊瞳剧变的神色：“你怎么了？你在怕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怕你呢？”伊瞳强调，“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唇角的弧度下去了一点。

“呼吸是罪，思考是罪，罪与罚是好朋友……什么是朋友？”朋友低下头，神经质地呢喃。

“费奥多尔？”伊瞳其实不太喜欢这样叫他，“你、你没事吧？”

朋友抬头，脸上渗人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你是……罪吗？”

伊瞳：？？？

“我不是罪，我也不是罚，我是瞳！”

“瞳……别再跟着我了，离我远点！”朋友转身跑开。

“等等！你要去哪儿？”伊瞳追了几步，眼见朋友跑进镭钵街深处，没敢继续追——

他一个普通人，镭钵街里不知隐藏了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实在不适合孤身犯险。

伊瞳能感受到：角落里，已经有几双阴冷的眼睛盯上了他。

总有无处可去的人，只能龟缩于镭钵街的阴暗之处，伺机袭击路人、抢夺财物。

还是撤吧，多叫几个帮手再来。

伊瞳没有为朋友哭，同样不会轻易放弃朋友。

打定主意，依照记忆弥留的路线，伊瞳有惊无险地退出了镭钵街。

他当然是有地方可去的——伊瞳打车来到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附近。

再往前司机就不愿意继续开了，伊瞳理解地下车，自己走了过去。

门口的守卫齐齐看向他，手里的武器也抬了起来。

伊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着要不然打个电话给黑宰，就瞅见一辆车停在门口。

这辆车明显是属于港口黑手党的车。车内下来两个人，分别是——

“伊藤君！广岛秀一！”

伊瞳挥手打招呼。

“咦？”伊藤瞳往伊瞳的方向看来，“你是？”

“我呀！是我！杂志！你扔在客厅的色……”

“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您回来了？”伊藤瞳一个箭步上前，阻止了伊瞳继续说下去。

广岛秀一：……？

“把枪都放下！”伊藤瞳回头命令门口的守卫。

守卫们听话地放下枪，低眉顺眼地站着。

“天使大人，您怎么有空从天堂下来？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伊藤君我来找你主要是想借几个人，我有位朋友迷失在了镭钵街。”

“没问题，回头我就组织人手。”

“谢谢你伊藤君，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太宰的……”

伊藤瞳：“太宰先生？”

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出任务回来，在门口听到那句——

“太宰他、他死了！”伊瞳悲怆道。

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