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在约定好的时间, 尤金带来了他所得到的东西。

郁源在一处树下仔细翻看了文书里记载的每一个细节，却不想他之前所想那样发现什么疑点，这上面的记载没有任何问题。

考虑到的理解程度, 游戏里是会在一些关键道具上做出标记的，如果真的到通关都危险的时候会做出更明显的提示，但这份文书......确实很普通。

这就能说明一点——威尔斯的死亡原因并不存疑。跟费尔南多无关, 跟王后无关，跟其他什么人也无关。

林凌：“啧，亏我还好奇过王后剧情线里，是不是你跟小费一起合谋杀的。”

他虽然提前知道剧情, 但每种角色开局所对应的剧情细节是不一样的。

“差不多行了。”郁源把文书整理好，准备明天让尤金再想办法还回去, “小费既然跟国王的死没有关系, 是不是也能稍微减轻有关死在王宫那件案子的嫌疑......不对, 这好像也不成立。”

王宫案就是死了一个仆人和骑士的案子，现在已经在贵族间流传开来, 到今天也没有进一步线索, 一时间引得人心惶惶。

“不可说。”林凌说道：“不过小费身上魔物血的问题你可是实打实看到了。”

“我再查查。”

郁源起身走到不远处把文书还给尤金, 嘱托了接下来的计划, 又说：“尤金，你想要多少报酬？我明天就给带过来。”

谁知，这个黑皮青年却是摇摇头, “王后殿下，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短短一段时间，他现在已经慢慢熟练这里的语言, 虽然说得慢了一些, 但也远比刚来时要好得多。

“但你也冒了很大风险, 这是你应得的。”

“是您把我从奴隶市场带回来的。”尤金眼神坚定，说出的话都非常直白，“我是属于您的人，您可以随意差遣和使用我。”

林凌揶揄道：“你的稀有五星脸都红了，就是皮肤黑看不明显而已。”

“......倒也不必这样。”郁源微微一笑，并已经想好明天带一小袋金子来。

-

当晚，王宫。

费尔南多从上次让王后跟自己一起用餐后，就经常把人再请过来。过去两天内两人一直没见过面，这还是发生塔楼那次意外后的第一次。

而直到现在，郁源才知道为什么过去两天两人没有见面——只见费尔南多头上缠了一圈绷带，正坐在主座上。

一进去看到这个场景，郁源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毕竟长得再养眼的人也扛不住头上缠绷带这种造型。

“他更像金毛犬了。”郁源对林凌说道。

费尔南多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恶声恶气地命令道：“坐下。”

郁源忍住笑意抽出椅子，“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故意这样问，自然是因为已经确定费尔南多对发狂的时期根本没有记忆，不然过去两天内不可能一直不来找他。这种状态下的费尔南多，简直就像某种人格分裂一样，彼此并不互通。

费尔南多的眼罩倒是还带着，用右眼瞥了他一眼，“没事，一点意外。”

郁源当然知道这“一点意外”是个怎么回事，这人使劲挣脱锁链的时候身上早都磕碰不知多少次。现在仔细想来，那种巨大的力气确实也足够骇人。

“陛下还是要多加注意。”

一顿晚餐勉强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晚饭后郁源正要离开，就听新国王又命令道：“跟我走，帮我去换药。”

“......”你的手看上去不是挺健全。

他张口就想拒绝，转念一想也许是个获得线索的机会，立马屁颠屁颠跟上去。

“你可真是个敬业的演员。”见状，林凌点评道：“照你这个速度，测试员内部的速通纪录都快被打破了。”

房间还是郁源潜进去过一次的那个，药箱就摆在会客厅。费尔南多在沙发上坐下抬抬下巴示意，郁源就拆开药箱给他头上换药。

在这个期间，费尔南多一直没有说话。

他一边给人解绷带，一边跟林凌感慨，“你说他要是那天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地上，头还挺疼，得是种什么感受？”

“是我的话我会怀疑有人趁我晕过去把我打了一顿。”林凌非常精辟地点评道。

“......他不会是想起什么，觉得我把他打了才把我叫来？”郁源很怀疑这人应该不会无赖到用换药来消遣他。

“应该不会，吧。”林凌也说不上来，“自求多福。”

室内的灯光并不明亮，只照亮了会客厅里的一片，带着暖色的光将两人包围在其中。连郁源都不由得向林凌感慨：“小费不说话的时候比他说话的时候好多了。”

“你也许可以祈祷这个国王变哑巴。”林凌呵呵一笑，

好在接下来的发展让郁源长舒了一口气，费尔南多确实与发狂时期记忆不互通。换好药，只见对方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就是看这盒子的大小......怎么看着这么像装戒指的盒子？？？

郁源吓得魂都飞了，对林凌说道：“卧槽，他是终于不做人了？？”

“我早说了，流水的国王，铁打的王后。可以的，你一定能被载入萨顿王国的史册。”

费尔南多抿着嘴唇，把盒子递到王后面前。

“你打开看看。”

郁源脑内语速飞快，“我能不能现在把这个戒指甩他脸上斥责他真是对不起威尔斯和我？！”

林凌语重心长：“你不是敬业演员？先拆开看看再说。”

郁源感觉自己接过盒子的手都是颤抖的，丝绒的触感非常柔软，他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对耳环，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心。

“......”他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比与杀人犯擦肩而过都更刺激的时刻。

心情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郁源这才明白今天费尔南多找借口把他叫过来是为了送这对耳环，一时间，表情非常复杂。

你要送就送能不能别搞得这么多弯弯绕绕？？

费尔南多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下次舞会你戴这个。”

郁源自然注意到过费尔南多耳朵上一直扎着耳钉，黑红的搭配藏在细碎的金发里非常显眼，再低头看看盒子里这对耳环，跟费尔南多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配色还挺像......

“呃，陛下说的是什么时候的舞会？”他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懂费尔南多在说什么，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

费尔南多沉默了一下，才说：“......你不想戴？”

郁源：“？？？”你阅读理解好离谱，这什么企业级理解？？

林凌一看就知道他没仔细看后续任务剧情点，立马提醒：“是下个月的圣林节舞会！这是萨顿王国非常重要的节日，也是关键剧情点。”

得到提醒的郁源连忙换上一副假笑，“陛下说的是圣林节舞会，我一定会带的。”

费尔南多这才稍稍满意了似的。

“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郁源起身就要离开。

费尔南多也站起来，“你最近最好留心注意一点，西城堡那件事还没结果，就算是带玛德琳去郊外散心也得在日落前回来。”

郁源没想到他会冷不丁提到这茬，不由回过头问道：“陛下，西城堡的事情还没有新线索？”

直到现在他其实还是最怀疑费尔南多有嫌疑，毕竟魔物状态暴起伤人也没有记忆，而且事情确实发生在离西南塔楼很近的地方，这就非常微妙.......

而现在费尔南多偏偏主动提起这件事。

“没有，教廷那边也派了人来帮忙。”费尔南多并没有多说，“总之一定要让骑士跟着你，留在安全的范围内。”

“谢谢陛下。”

郁源转身就要离开。

几扇窗户都打开着，夜风吹起薄薄一层的纱帘。却在这时，他余光瞥到会客厅内昏暗的走廊里，似乎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一刹那，郁源不由得睁大了眼，“陛下，您的房间里......”

“怎么？”费尔南多也跟着回头。

“是、是有别人在吗？”郁源再一眨眼，那道黑影就不见了。

如果是有仆人，甚至有别的女性在，以费尔南多的身份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这里没有别人。”费尔南多蹙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伊迪丝，你应该是被西城堡发生的事情影响了，不要多想，今天开始我会再让两个骑士跟着你。”

他选出的人都是远征军团曾经退下来的精英，如今效力于王宫卫队。

像是为了证明是王后看错了一样，费尔南多端起一个烛台点亮那边的烛火。光亮一照，就像驱散黑暗一般，什么都没有了。还掀起桌台桌布的一角向郁源示意，似乎是觉得对方把这个当成了人影。

“或者你自己去选合心意的骑士也可以，反正不要再去牵扯西城堡的事情，这跟你没关系。”费尔南多的眼里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教廷那边已经告诉我过你去过冰窖附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了。”

费尔南多：“今晚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关门声很轻，却像是扣在心弦上。

郁源一出门，就赶快跟林凌确定，“游戏里提供回放服务吗？”

“不提供，全看你自己的记忆。”

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在一瞬间，屋内的光线又很昏暗，露出来的人影也只是一角，如果精神紧张的话，也许真的只是把黑影误以为是人影。但郁源对自己的动态视力很有信心，他非常确信有人躲在过那里，也许正是为了偷窥他和费尔南多的谈话。

费尔南多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他真的在自己房间里藏了个人？这是郁源现在最大的疑问，如果真是他藏的人，也是够离奇。

林凌虽然不能剧透，但可以尽情瞎说别的东西，“你可以换个思路想，也许是小费在卧室藏了个预备未来当王后的女人也说不定，然后这个女人就默默看着你和小费谈话，捏紧了手中的手绢......”

“你够了！”郁源忍不住在脑袋上拍了一下，“小费不是那种人，而且那个人影的高度我觉得是个男的。”

林凌嘿嘿一笑：“那就换个版本，小费是GAY所以给房间里藏了个男人，这个男人嫉妒地看着你和小费你侬我侬，再嫉妒地捏紧了手中的......”

“滚，别编了。”郁源深刻意识到跟林凌搭档不但不用担心被剧透，还会经常被引导到一些奇怪的思路上。

“等等，我想到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小费之前在房间里有一场谈话不是被我偶然听到？会不会是那个‘神秘人’又来了？”

从那天听到谈话后，郁源就留心着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声音，但说实话一方面是确实没有遇到相像的，另一方面是他自己对声音的记忆程度不高，到现在没有任何收获。

“唉，给你点小提醒，游戏内其实不会把难度设置到这么高。”林凌说道：“绝对不会有听声认人这么难的环节存在，你也说了你听到谈话是偶然，其实没必要这么在意这个，到时候就会有结果。”

林凌虽然都这样说了，但郁源还是在往下思考，能秘密出现在国王的房间，上次费尔南多还说过幸亏对方发现他潜到墓地，那既然费尔南多都没有发现，这个“神秘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而今晚如果真的是这个神秘人再次出现在费尔南多的房间，他的出现又是什么原因？会否跟西城堡的命案有关......

林凌打断了他的思路，“做好准备，现在要给你表演时间大法了。”

“现在？时间大法？”

“你现在任务完成度达标，而且一段时间内没有重要剧情点，会直接可以选择快进到下个重要剧情。”林凌开始给他讲解。

《王国的阴霾》作为剧情向RPG全息游戏，打通全程需要的时间不短，尤其现在还在测试阶段，关于剧情的删减还需要测试取舍。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尽可能地在合理范围内缩短全程时间，就需要进行数次时间跳跃。正如郁源在独立副本内时这里的时间跟现实的比例是6:1，只要调高倍率就可以加速时间流失。

“我的身体怎么办？”

“你就当是托管了一会儿。”林凌说道：“先下线，下午再上线就直接跳到圣林街舞会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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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源中午在公司食堂领了三瓶营养液，就他目前的研究来看不同口味混在一起喝还挺有奇效。

下午再上线后，正如林凌所说，游戏内的时间迅速改变了。南希带着其他几个女仆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王后殿下，得开始为舞会做准备了。”

房间内香水味弥漫，郁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在花里腌入味了的咸鱼，闻一闻指尖都像是香的。几个女仆忙上忙下，等王后全身的衣服换好，南希端着一个软垫过来，上面放着一副刻有暗纹的白面具。

“王后殿下，这是您之前选好的款式。”

另一个女仆把国王之前给的那一对耳环拿出来，“陛下特意说过，让您今晚戴这个。”

郁源这下才算明白为什么费尔南多特意让他戴这种东西——原来今晚是一场假面舞会。

这种面具一戴上就能遮住全脸，所以费尔南多是怕认不出他才特意要拿副耳环做标记？

好在这副身体原本就有耳洞，耳环一扎就行。郁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非常微妙，不由得跟林凌感慨道：“你们游戏别的没得说，建模是真的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凌也很感慨，“哎，不过现在咱们都是一个游戏公司的，是不是该改口‘我们公司’了。”

“好像也对。”

戴上面具后就只能通过这一点开口看人，好在影响不大。

王宫内今晚灯火通明，欢快的乐声满溢每一个角落，郁源看到这几个女仆都先后回自己房间，而来往的仆人都戴着半边的面具，脸上带着笑意。

“圣林节是他们一年之中第二大的节日，萨顿在游戏设计内是靠近森林的国家，传言受到森林女神的庇佑，所以敬重森林。”林凌给他补课。

“那为什么要戴面具？”

“很难说，有各种传言吧，也许是象征着抛弃身份地位，大家都平等？”林凌说道：“不泄露身份，今晚过后谁都不知道和自己跳过舞的是谁，是不是还有挺有意思？”

“好像拆盲盒。”郁源吐槽道。

慢慢到了宴会厅附近，外来的贵族宾客也都从不远处汇入王宫，也都戴着遮脸的面具，不过不少人也只遮着半张脸，全看自己的选择。

一路走来，已经没人能认出他是王后，行礼时也只叫“夫人”。郁源迅速意识到游戏剧情这样设置，给他一张全脸的面具，也就代表着他今晚活动的自由度非常高。

“既然全是随机的，那小费让我戴这个耳环岂不是想作弊？”郁源摘下耳朵上的东西。

“对，大力谴责小费这种作弊行为，他就是怕认不出你才让你戴，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郁源把红宝石耳环放在手心，左右转了半天，本来想找个跟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黑长卷发贵族小姐送出去，偏偏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后，他注意到不远处的露台上有盆植物，干脆把耳环埋到了土里。

完美解决。

不久之后。

带着半边脸面具的费尔南多已经把场内所有黑发女性耳朵上戴着的东西看了个遍，仿佛不是来参加舞会，而是来参加什么耳环鉴赏会的。女性大都选择遮住全脸的面具，外加衣服和发型可做的改变实在太多，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让王后必须戴那副红耳环出席舞会。

但他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很烦躁。

另一边，为了不引起怀疑而游走在宴会边缘的郁源还在跟林凌说话，“今晚什么重要剧情？”

“老规矩随机的，看你能遇到什么了。”

正在这时，新一首舞曲响起。一位贵族男性拦在他的面前，并微微笑着行了个礼。

他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道：“可以请小姐跳一支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