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当然不可能打人, 毕竟是个稀有五星角色，小王子的不少数值都是尤金帮忙培养起来的。

郁源尽可能试着跟对方讲道理，“尤金，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不会离开。”

听到这句话, 尤金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一点, “你真的把这样的王宫当做你的家？”

郁源表面微笑, 实则很想说我就是装装。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林凌接话道：“这孩子肯定想说他能给你一个家。”

郁源：“......给个屁。”

然而，尤金其实并不是那种会往下纠缠的人，只要几句话就能明白王后的态度。

“王后殿下, 我恐怕很快也会向您辞行了。”他眉目低垂着说道。

郁源稍稍有些惊讶，心说这不是游戏内绑定的五星角色, 他要是离开, 岂不是就代表游戏真的快结束。

果然，林凌又说道：“最后一点任务进度涨得会很快，确实快要结束了。”

今日午后的太阳似乎并不算太晴朗, 两人在枫树的荫蔽下站着, 仿佛更显得天空阴沉。

“你会去哪里？”

“......没想好。”尤金实话实说了。

他只是有种感觉, 自己待在王后身边也许已经不能帮对方带来多少东西, 也许有一些人注定像他这样, 并不适合在一个地方久留。

“但我会等到您身边的问题都解决，我会帮助殿下您，不论在任何时刻。”尤金轻声许诺, “我得先确保您的安全。”

他出生的国度是与魔物共生的地方, 离这里很遥远, 那里的人似乎都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魔物, 而他自己也不例外。而在他现在所身处的这个异邦, 魔物并不被容忍，那就代表王后在各种意义上都有危险。

“尤金，我还没有问过你。”郁源朝着不远处的草场慢慢走去，尤金落后半步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似乎只剩下这一段可以用来说话的路。

王后眨眨眼，“你当初是怎么被人搞成‘奴隶契约’的？”

他早就觉得不对，以这样一个人的身手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还怀疑过对方是不是什么落魄王族，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沦落到被人带到奴隶市场。

似乎没想到王后还会突然提到这个，尤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仿佛被人提及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样，“......当初为了救一个朋友，顶替了他的身份。”

“朋友后来去哪里了？”

“他是个被陷害的小地主的儿子，放在这个国家也许算是个男爵？他想跟一个漂亮的大贵族的女儿私奔，结果被对方抓回去后反倒被打成了奴隶身份。”尤金陷入对过往的回忆，双眼看向远方，“他和那个女孩我都认识，以前帮过我，所以我顶替了他的身份，后来他回去又跟那个女孩私奔上船了，现在......也许已经去往东方的国家也说不定？”

郁源着实没想到，尤金身上居然还有这种过往。

“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难事。本来我想等船靠岸到这个国家之后就直接逃走。”尤金轻轻笑道：“但船刚靠岸我们就被押到奴隶市场，接着您很快就出现，正巧买下了我。”

郁源也跟着回忆起，当时的任务提醒是两个小时之内找到这个野生五星角色，不然就会错过刷新。

想来正好是他把人买了，没让尤金走成。

“你不怪我？就没想过杀了我逃跑？”郁源觉得以尤金这幅刺客杀手的样子，杀谁都是轻而易举。

尤金不说话了。

他想起的是自己曾经在出生的国度里，看过那些从西方传来的图画，画在精致的纸张上。海那边的国度的人，皮肤白得像雪，尤其他眼前这位乌发的王后更甚，到了一种近乎失真的地步。

在当时嘈杂的市场中，他却想起故乡的歌谣，想起皑皑雪山上流淌而下的泉水，想起春日里新生的枝条，想起所有与美好和生机挂钩的东西。

郁源说这话也是逗他玩，见人真说不出话了，只好一摆手道：“那‘尤金’应该也不是你的名字？”

按照对方的说法，既然顶替身份，“尤金”就应该是那个被顶替的朋友的名字。

果然，尤金点点头。

郁源又问：“那你不想改回原本的名字？我还要给你弄来新身份。”

等尤金真的要走，新身份肯定少不了。

“没关系的，我以前也没有名字，就一直这样叫我吧。”

“用习惯了？”郁源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到时候给你弄个正常的身份，上面名字不变。”

现在想来，尤金头上顶的“称号”恐怕就是他自己“行走江湖”随便用的称呼。

不，不是用习惯了，而是他喜欢。

尤金很想否认，但也许是因为不想多解释什么，于是没有再往下多说。

他完全接受这个名字，是因为当王后出现在他面前，往契约上看了一眼，看到那个名字。

所以他喜欢这个名字。

草场正中，杜兰德和玛德琳各占了一片地方，旁边有陪练的骑士。

当王后出现在视野中时，玛德琳公主立马撒欢似地跑过来要人抱，“伊迪丝，你来了！”

郁源喜欢这个小姑娘，像是个移动的小太阳，尤其胜在说话直白不像其他某些人一样都仿佛谜语人，一句话能绕十八个弯。

还是年纪小点好。

十三四岁的玛德琳公主长得并不算高，但因为练剑身体结实，受制于王后身份的体力限制，郁源也只能勉强把人拎起来转个圈。

“伊迪丝，你没事吧？我听说了前天的事，犯人有没有抓到啊......”

“小公主，”郁源朝她狡黠一笑，“你可不该担心这么多事，晚上会睡不好。”

林凌早都彻底没眼看了，“你该在这游戏里开个幼儿园，从未成年到成年一起养。”

“你根本不懂养成游戏的美好。”

那边的杜兰德也放下剑走过来，玛德琳前两天也因为王城内出事一直被管着不让出门，这确实是他们之间最近见的第一面。

但寒暄了没多久，杜兰德就对王后说道：“伊迪丝，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他往后指了一下，显然是只能两人私下说，不打算让别人听到那种。

郁源只好先劝服玛德琳继续训练，尤金在旁边继续指导，他则跟着杜兰德慢慢走到草场边缘。

“是有什么事？”

他其实还很想吐槽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有悄悄话，是游戏快要结束的原因？

草场另一边接的是另一片圈起的草地，那里是骑士团训练马匹的地方，也是骑士团长霍华德喜欢出没的地方，不过此团长这两天因为忙于查案找线索焦头烂额，连环杀人案和绑架王后案凶手落网前估计是没多少心情骑马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得提前告诉你，伊迪丝，你也知道我快要满十九岁了。”

郁源当然知道，不仅是游戏里提醒过王储十九岁整是个关键节点，费尔南多还说过离谱的话声称要在王储十九岁生日宴上让王后继续当下一任王后，这个日期可谓是记忆犹新。

“十九岁怎么了？”郁源幽默道：“是终于准备娶王妃了？上次宴会我不是给你介绍过诺顿公爵家的女儿，你好像也没什么想法，这次终于有看上的？”

实在不是他自己下限低到想疯狂给小王子相亲，而是王储娶未来王后本就是必经之路，更不必说对王储现在的状态而言，一个大家族出身的王后能为小王子在最后阶段走上王位提供一定助力。

按理来说，游戏刚开局时小王子就已经成年，宴会上给他介绍适龄小姐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何况他虽然以为现国王的存在而身份有点尴尬，但不少大家族小姐都很属意王储，郁源也硬着头皮试着牵过两三次线，偏偏次次失败，以至于他都怀疑是不是他想岔了没有这种玩法。

当时他问林凌，林技术员给的回答是这样的。

“呵呵，其他贵族十□□早都有娶的了，你家小王子嘛......不是不能娶，是他自己有点问题。”

郁源当时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但现在提前十九岁，也许又是个契机。

然而，王储轻轻摇头，“跟这个无关。”

他看向身边的人，海蓝色的眼睛里仿佛包裹着无尽的情绪，“伊迪丝，我很快要离开王城。”

“离开王城？！”郁源听到这话差点没吓到脚底一滑摔地上，这是要放弃争夺王位的节奏？

他几乎就要激动到拽着小王子的衣领质问他你当不当国王了，就听小王子语气平淡地继续往下说道：“我将加入远征军团，去更远的地方历练，之后再回来。”

闻言，郁源楞住了。

杜兰德看看王后，又看向不远处围栏外跑马的场地，那里有其他的骑士正在训练马匹，健壮的马皮毛油光水滑，奔跑起来时非常恣意，仿佛就要与风融为一体。

“十九岁的宴会上我就会正式宣布这件事，宣布我要随远征军团离开一阵，伊迪丝，你是第一个与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杜兰德露出真诚的笑容，微微眯起眼，“为期一年，一年整之后，我一定会准时回来见你。”

少年人的约定，仿佛是这世上罕有的，能如钻石般坚硬而璀璨的东西。

“可是......”郁源话刚起头，自己都觉得卡壳说不下去。

杜兰德想出去看看，觉得到了年龄要去外界历练，走出他已经生活了快要十八年的王城，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林凌也说过，游戏里也提醒过，王储的十九岁是个重要的节点，而通过剧情点跳跃，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看见历练而归的王储。那时，这个年轻人将要整二十岁，也将会变得更成熟，而那时就要到真正的游戏结局。

郁源甚至有点想笑，问问小王子是不是跟尤金商量好，提前的告别都选在今天。

但仔细想想，不久之后确实正好撞上远征军团今年第二批人出发远征的时间，也许小王子早就想好这件事，只是压到现在才说。

一时间，心情却还是如打翻调料瓶一般百感交集。

“伊迪丝，时间也许不多了。”杜兰德仍微笑着，指向不远处的马场。

“就今天吧，跟我一起骑一次马，怎么样？”

郁源木楞着点头答应了。

距离小王子的十九岁生日，确实只有不到十天。

对方很快就要离开。

这时，林凌却说道：“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小费说生日宴那天要宣布让你当下一任王后，小王子说那天要宣布离开王城外出历练，这都撞一起了。”

“你说，如果小王子先当众说他要走，接着小费宣布你续期王后——这下小王子该怎么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