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他们这么一打岔，谢平戈难得的紧张之情也消退了不少。

他轻舒了一口气，对着队友们笑了笑，然后和他们一起进入了等候室。

在他们之前，等候室已经到了三组选手，看到这一组进来，尤其是看到为首的谢平戈，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最开始那两个评级为B的选手想要带队，但在谢平戈简明扼要地复述几人初舞台的导师评价、加上他第二天的表现出来之后，这个队伍的领队权已经自动自觉回到了谢平戈身上。

谢平戈不喜欢和人交际，这个小队便也没怎么和其他小队接触过，到了宿舍，因为全组最惹眼的是一个花瓶赛道的人气选手，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和朋友室友提起自己和谢平戈的差距，因此尽管过了这么多天，其他组对他们的了解依然非常的浅。

加上谢平戈喜欢素颜，因此看到他脸上为了上台特地化的浓妆，看到他默认成为队长后身上的气势，众人眨了下眼，油然而生出不祥的预感。

感觉他们要完……

谢平戈没怎么观察他们。

他闭着眼回忆歌词动作，只在每个队伍进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完又闭回去，一直到第一组正式上台，他才睁开眼，看向了转播屏，而后一眼便看到台下VIP席位坐着的一个人。

他睁大了眼，坐在那个VIP席位附近的人更是惊疑不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谢明睿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日理万机的董事长吗？就算他想放松，也不是来看这种节目啊！这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中间还没什么休息时间……

想到这里，她们看了看谢明睿，又看了看自己，突然冷静了下来。

哦，不对，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的只有自己，谢明睿随时都可以走，但这依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只有一些热爱八卦的小粉丝，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里是一模一样的激动。

谢董是不是她们小哥哥的粉丝啊！而且还是很喜欢的那种！不然怎么会来看这次公演？

而在一群激动而又各怀心思的粉丝中，谢明睿依然面无表情、稳如泰山，就仿佛自己不是在一个选秀节目的公演现场，而是在一个金融会议的现场，无论台上的人唱得好还是唱得差，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起伏，甚至还有一段时间闭上了眼。

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上场的便是谢平戈他们组了。

在对方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谢明睿便对上了他的视线，表情虽然未变，但眼神有如冰雪初融，柔和得看不起丝毫的锋芒。

只是这眼神隐藏在昏暗的灯光里，除了谢平戈谁都窥不见分毫，倒是舞台灯光下谢平戈骤然明媚的表情，不仅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还落进了在场观众的眼底，霎时间，本来就因为他的出现有点雅雀无声的观众席变得更安静了，一直到谢平戈出声，才陆陆续续响起了小声的惊呼。

谢明睿后排坐的几个女生也在小声惊呼着。

“我以为他初舞台是滤镜，居然不是吗？”

“好白好帅！不过他是不是练舞很不努力啊？我那天看热搜，好像说他的队友都在练习他在打酱油？”

“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不是不努力，而是没办法努力吧……他练舞太久会不会晕倒？”

……

谢平戈不知道她们在讨论自己会不会晕倒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听到这些讨论的时候，谢明睿同样非常习惯地看了他的手一眼。

他只是轻舒了一口气，在队友完成自我介绍之后，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始自己第一次的公演舞台。

盛世传媒的舞台设计得非常好，舞台灯光一亮，不仅观众，就连谢平戈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了歌词所描绘的环境中，周围都是阴谋和杀机，而他们就是被杀机包围的普通人。

而后那一小段前奏过去，杀机不再只是隐藏，他们也不再只是被杀机包围，而是在杀机中开始战斗。

从谢平戈的表象来说，他并不适合这首歌曲，这首歌也和高强给他定的人设有点出入，可也许是因为他是个新人实力并不高，也许是因为忘了，高强并没有叮嘱他选曲的时候要注意这个问题。

高强不说，谢平戈自然想不到那么远，他不觉得跳舞有多累，自然不会觉得跳这首歌曲和自己弱不禁风的人设之间会有什么冲突，他就这么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唱跳任务，在队友一边跳一边带着点喘音唱的时候，歌声依然和站桩练习的时候一样，毫无区别。

观众听得目瞪口呆，更目瞪口呆的是，在第一段主歌结束，开始进入副歌的时候，贺默为谢平戈重新编舞的C位舞蹈开始了。

观众眼睁睁看着他在台上接连完成两个高难度动作，然后无缝衔接继续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说好的弱不禁风神仙小哥哥呢？他这什么情况？他完全就掌控了全场好吧！

谢明睿很早就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他听着身后的抽气尖叫声，看向舞台的眼神里除了专注，也有些许的出神。

真好啊。谢明睿在脑海中想着。那么好的一个人，不需要再在黑暗里，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下……

谢明睿都出神，更别提其他人了。

无论是台上的导师，还是等候室的其他选手，他们看着谢平戈，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里的震惊。

谢平戈的舞蹈水平算顶尖吗？那肯定是不算的；谢平戈的歌唱水平算顶尖吗？那更加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可此刻他在这个舞台上，绝对是要耀眼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比耀眼的。

无论是他的长相还是气势，包括他通过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给人留下的记忆点，都近乎完美。

唯一可以挑剔的点大概就是他这次的舞台给人的感觉和平时太不像了，无论是他本人的长相还是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无害的神仙小哥哥，结果这个舞台一出，他那弱不禁风的表象直接破碎，哪怕是舞台结束，他重新恢复了往日里无害的样子，但表演时凌厉的气势，依然深深停留在众人的脑海里，一直到他开始自我介绍拉票，那清澈的男声传出，众人才稍稍回过了神。

江依舞听他开始说话，一直屏着的那口气才长舒出来。

她的眼神里难掩赞叹，等到导师点评，更是想第一个点评，偏偏在她之前，赵创拿起了话筒：“平戈，你一公表演和初舞台反差有点大啊，初舞台的时候是为了贴合非偶像赛道特意做了调整吗？”

赵创这话是笑眯眯地说的，可导师中心思敏感的，已经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创就接着说道：“不过尽管这次没有再刻意隐藏，尽管你在舞台上氛围拉满，但技巧上还是有很多不足，比如唱歌……”

赵创从唱歌点评到了跳舞，基本没说几句好话。

导师们频频看他，就连谢明睿，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垂下了眼帘。

其他观众也议论纷纷，有觉得赵创在说什么鬼话的，但更多的还是觉得不愧是专业人士，看到的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谢平戈没太听清台下的议论，他只是感觉台下热烈的眼神因为赵创的话逐渐冷了下来，虽然没有完全冷却，但依然和刚才的欢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看赵创，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眼睛阖了一会，片刻后才缓缓睁开。

他知道对方说得其实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也不觉得台下的观众有哪里不对，他只是……有一点点遗憾而已，他本来以为自己表演得应该还挺好的？

因为他是队长，因为他是C位，也因为导师正在点评他，所以他垂下眉眼的时候，光正打在他身上。

这个场馆不算太大，坐在前排的观众基本都能看到他的表情，于是他眼睛一闭一抬的样子，清晰地落在了这些观众的眼睛里。

霎时间，什么点评，什么客观因素，她们全都忘了，齐刷刷地喊起了“别难过！你很好”。

谢平戈没想到会有人对自己喊这个。他愣了一下，身上微妙的遗憾随之消散，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谢明睿看着他笑，清晰地听到身后的喊声更厉害了，不由得开始思考让谢平戈留在这个节目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总觉得……马上就要有很多人跟自己抢人了……

谢明睿思考的时候，赵创那一长通废话终于以“你是新人，做不好正常，不要因此影响心态”结束。

他的脸上依然笑眯眯的，可他的真实心情并不怎么好。

在他的预想里，这段发言应该能对谢平戈造成非常大的影响，不仅可以泼现场观众一瓢冷水，更会让观众对谢平戈产生“不过如此”的印象。

这种情况下，谢平戈想出道，势必要找自己服软……可他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做，几乎就把危机化解了一半。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江依舞就拿起话筒接过了他的话：“我倒是挺喜欢平戈的表演的，不知道如果下次我的演出需要男伴，平戈愿意来吗？”

谢平戈虽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愣了一下。

不过他反应很快，听清之后便应了声“好”。

江依舞顿时心满意足了：“那我就放心了。刚才赵创老师觉得你是为了贴合赛道做的调整，我却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大家会有不同的感觉，纯粹是因为初舞台的时候你的舞不是力量型的，而且你还没做什么大动作。”

江依舞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戏谑的笑意。

赵创有种不祥的预感，谢平戈更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动作，又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服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在心里默念对方不要说出来，可江依舞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直接笑道：“平戈你虽然看着瘦，但只是‘看’着，对吧？你身体的力量感很强，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你的腹肌应该练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