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顾森羽洗完澡出来, 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

“简云川？”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四处找人，“简小少爷, 你去哪里了？”

没人回应他。

“奇怪了……”顾森羽嘟嘟囔囔, 猛地掀开床单，将头伸到床底下。

于是简云川一进房门，就看见了这么个扭曲的姿势。

脑袋探进床底，臀部翘得极高, 黑色睡袍下摆往上滑，露出白生生的大腿根。

晚上喝的酒似乎有点上头, 简云川喉结攒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啊！”顾森羽吓了一跳，单手撑住床板,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简云川快步走到床边。

顾森羽“嘶嘶”直抽气, “腰……腰好像扭着了嘶……”

简云川沉默了片刻，伸出完好的那只手, 自身前扣住那一截劲瘦纤细的腰，稳而慢地将人捞起来。

“呼……”顾森羽站直后，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年纪大了, 腰也不好了。”

简云川松开手, “你在床底找什么？”

“在找你呀！”顾森羽转过身, “我还以为你藏起来了。”

简云川：……

“我为什么要藏在床底？”

“哈哈哈……”顾森羽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这不是一时想岔了吗，我啊啊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 又身形不稳地朝人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简云川一把拉住他的手。

两人交叠着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好几秒后，顾森羽缓过神来，双手撑住床，费劲巴拉地抬起上半身。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满眼真诚地望向身下那张漂亮的脸，“你今晚救我两次了，这份大恩大情我必须——”

简云川眼眸黑沉，嗓音微哑，“你先起来。”

顾森羽这才惊觉，他现在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对不起，我马上下去！”

说话间，他的膝盖无意识地往上挪动，忽然又生生顿住了。

“咦什么东西……”顾森羽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膝盖正卡在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中间。

沉默……

简云川忍耐地咬了咬牙，“还不下去？”

“啊？啊我马上滚！”顾森羽手脚并用地往后退，退到床沿后直接摔了下去，整个人滚到地毯上。

彻底贯彻了一个“滚”字。

简云川深呼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你……能不能安分点？”

如果不是知道他缺心眼，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往他身上扑……

顾森羽抱住膝盖，“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只圆滚滚的球。”

简云川：……

他坐在床上，伸出大长腿，脚尖轻轻碰了碰装球的小猫咪，“我刚才下去，碰见那个明星了。”

“什么？”顾森羽瞬间紧张起来，“他没有跟你胡说什么吧？”

简云川低垂着眼睫看他，神情莫测。

顾森羽被盯得心里直打鼓，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也许我曾经确实年少轻狂，但我已经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争做新时代勇挑重担不负使命的新青年！”

简云川蹙了蹙眉。

难道……那个猜测是对的，他真的不行？

卧室里又陷入了一阵新的沉寂。

“不管他跟你说了我什么，绝对都是假的！”顾森羽镇定下来，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我希望你可以自己亲自了解我，而不是通过别人说的话。”

“你想让我……”闻言，简云川缓缓俯下身，“怎么亲自了解你？”

顾森羽想了想，伸出手指比了个小心心，“用、用心了解？”

简云川：……

重新冲了个澡，顾森羽再出来时，简小少爷已经躺到了床上，正单手拿着手机回消息。

“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你吗？”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

简云川抬眸看了他一眼，“嗯，工作问题。”

“你这样单手打字，累不累呀？”顾森羽爬到床上，殷勤道，“要不我给你拿手机？”

简云川：“怎么拿？”

顾森羽端正地跪坐在床上，拿过他的手机，手指握住手机机身，底端用掌心撑住，“人形支架，嘿嘿嘿～”

卧室的吊灯关上了，只余一盏床头灯。

青年柔软的刘海搭在额前，暖色调的灯光映衬下，脸蛋显得格外幼齿乖巧，认真地举着他的手机，可爱又讨喜。

简云川眉目舒展，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好了，先这样吧。”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他决定结束今天的工作。

顾森羽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爬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的睡相很好的，你不用担心嗷。”他盖好被子，双手压住身体两侧，信誓旦旦地承诺，“我绝对不会打到你，更不会把你踢下去。”

“嗯。”简云川关掉床头灯，低声回道，“晚安。”

这不是顾森羽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毕竟在孤儿院长大，有时候几个小伙伴挤一张床都很正常。

再加上今天晚上连番折腾下来，他也有些累了，说“晚安”后，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而简云川躺在黑暗中，手臂隐隐作痛，酒精尚未代谢成功，只能听着耳畔绵长的呼吸声，强迫自己入睡……

后半夜，顾森羽是被渴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摸到手机看看几点了，结果手刚一伸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喘。

他倏然清醒过来，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关心病人，又一声溢出，伴随着衣料悉悉索索的声响。

后知后觉地明白身后的动静后，顾森羽大脑“轰”地一声炸开，脸也红得快冒烟了。

简云川他……他不会是在……

顾森羽从指尖到头发丝都僵直了，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轻，一动不敢动，生怕身后的人察觉到他醒了。

深不见底的眸中涌动着克制的风暴，简云川沉沉的目光落在圆鼓鼓的后脑勺上，薄唇轻启，肆意泄出好听的声音。

现在倒是装起了无辜，前半夜睡袍不整地滚进他怀里，抱着他蹭来蹭去，被他推开后，又哼哼唧唧地伸手抱住他不放。

睡相很好？

满嘴谎话的小骗子，应该得到一点惩罚。

对于顾森羽来说，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难捱。

他双眼紧闭，在心里默默数着绵羊，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凌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缓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轻微的“吱呀”一声，身旁的人动作很轻地起身，似乎是走向了浴室。

顾森羽终于敢睁开双眼，无声地“嗷嗷”叫了两下，这才颤颤巍巍地动了动僵硬发麻的四肢，试图疏通凝滞的血液。

救命啊……

*

第二天一早，简云川醒来时，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摸了摸身侧的空位置，床单上留有一点余温，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清新好闻的气息。

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难得醒来没有起床气，心情愉悦地起身下床。

不过他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下楼时。

“阿川你起来啦。”卓旭尧坐在桌子喝咖啡，“刚好，一起来吃早餐吧。”

简云川四下扫了一圈，“顾森羽呢？”

“啊，顾总已经被林秘书接走了。”许嘉亦扭过头，嘴里还塞着食物，“不过早餐给我们买好了，顾总真是非常贴心。”

简云川蹙眉，“什么时候走的？”

“一大清早就走了。”许嘉亦喝了一口牛奶，又补充道，“对了，我今天搬出去。接下来，你就可以放心地在这里住下了。”

简云川的脸色冷了下去。

公寓的主人不在，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与此同时，顾森羽正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会议室里听部门经理汇报，困得眼皮子上下直打架。

“顾总，顾总……顾总！”林秘书不得不提高了嗓音。

“在呢在呢！”顾森羽猛地睁大了眼睛，强行打起精神来，“刚才你说到最新的调研显示……”

会议结束后，林秘书忍不住关切道：“顾总，您昨晚没睡好？”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顾森羽趴到会议桌上，语气可怜巴巴的，“岂止是没睡好，还受到了摧残。”

林秘书：“这么严重？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唉……”顾森羽叹了一口气，“好像没有。”

接下来的一整天，小顾总故意让自己忙碌起来，试图避免想起某人某事。

直到晚上下班时，他坐在老板椅上，不得不思考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联系简云川，当然对方也没有主动找他，所以现在他不确定，简小少爷还在不在他的公寓里，以及他要如何不动声色地面对……

“哎呀，我可以联系卓旭尧啊！”顾森羽拍了拍桌面，自言自语道，“这样不就迂回地打听到消息吗？”

他摸出手机，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询问，就收到了一通来自顾晔的电话。

“喂，大哥。”顾森羽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随手点开免提，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声音这么蔫吧？”顾晔一听就知道他不对劲。

“没有啦，就是昨晚没睡好。”顾森羽哪儿敢说实话，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晔追问道：“你昨晚没回家，睡哪儿了？”

“就……加班太晚，睡在公司了啊。”顾森羽心虚起来，“我不是给顾轻舟发消息说了么。”

“呵呵。”顾晔冷笑，“这么热爱工作？”

顾森羽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爱工作，工作.爱我。”

“你爱不爱工作我不知道，工作肯定不会爱你。”顾晔嘲讽他，忽然又冷不丁问道，“简云川呢，他不会也睡在你公司了吧？”

“啊？怎么会？”听到这个名字，顾森羽心里一咯噔，“他当然是睡在他家了哈哈……”

顾晔：“最好是。”

顾森羽趴到老板桌上，“大哥，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

毕竟大哥人生经验丰富，也许比他更会处理这种情况。

“说。”顾晔言简意赅地回道。

顾森羽吞吞吐吐，“就是吧……”

顾晔不耐烦起来，“到底说不说？”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顾森羽下定决心，“他有一件难以面对的事。”

“嗯，然后呢？”顾晔懒得拆穿他，顺着他的话说。

“我朋友他也有一个朋友，在他心里吧，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顾森羽一鼓作气，“但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小仙男竟然下凡了，一时有点难以面对。”

顾晔沉默了几秒，“偶像滤镜破碎？你——你朋友难道不知道，是个人都要吃喝拉撒？”

顾森羽哽了哽，“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上厕所算什么下凡，他还跟简云川手拉手上过厕所呢。

“那是什么？”顾晔沉吟了一下，迟疑道，“难道是……你发现小仙男不举？”

顾森羽：……

虽然答案背道而驰，但是居然有点那个意思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高腿长的……

小仙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