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秒、两秒、三秒……

“啊大哥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就先不跟你说了回头再聊拜拜！”小顾总以平生最快的语速说完, 手指头猛戳手机屏幕，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做贼似的掀开眼皮子, 看向门口长身玉立的人。

简小少爷今天穿了一件挺括宽松的灰蓝色大衣, 受伤的手臂藏在衣袖里，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就是神情格外冷淡，喜怒难辨。

“咳咳……”顾森羽战术性清嗓，“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闻言，简云川迈开大长腿往办公室里走。

“怎么, 需要提前向你报备？”语气平静, 也听不出来情绪是好是坏。

“没有没有……”顾森羽连连否认，见他没有什么异样,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对嘛，他刚才跟大哥的对话并没有指名道姓, 简云川也不一定能猜到小仙男代指的就是他自己。

最重要的是，说小仙男不举的是大哥, 大不了就把锅都推到大哥身上去……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小顾总的脑袋瓜子里俨然一番风起云涌。

简云川停在办公桌前，眼眸低垂, “早上为什么走得那么早？”

“当然是因为……因为今天上午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会议。”小顾总大言不惭, “你也知道的, 现在我们公司一刻都离不开我。”

才怪。

“是吗？”简云川向前倾身, “昨晚——”

“昨晚我睡得特别好！”顾森羽顶着一对黑眼圈，撒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顿了顿，他再次强调道：“真的，我睡着了就是一只死猪, 雷打不动。”

简云川：……

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桌上，隔着一张办公桌，他俯身一点点挨近坐在椅子上的人。

顾森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警惕地跟着往后仰，直到头重脚轻，椅子差点翻倒。

“啊”的一声惊叫刚出口，胳膊被及时扣住，而后椅子向前滑，抵住桌沿才停下来。

下意识仰起的脸，和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容距离不过方寸。

鸦羽般的眼睫根根分明，深邃的眸底像是即将融化的冰川，平静之下暗藏危险和汹涌。

这一刻，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顾森羽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震得他耳朵发麻。

“顾二少，你们公司的员工下班——”冯绍文推开半掩的门，打眼见到办公室里的场景，瞬间刹住了脚步，“对不起，打扰了！”

顾森羽一个激灵，猛地伸手推开近在咫尺的人。

一时没有防备，简云川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没事吧？”刚推完人，顾森羽眼角余光瞥见他垂下的右手手臂，登时又后悔起来，“对不起，我不该用那么大的力气……”

简云川淡淡回道：“没事。”

顾森羽想起门外还站着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提高了嗓音，“冯少，你可以进来了！”

冯绍文有点惊讶，心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再次推开办公室的门，略带尴尬地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见门半掩着，就推门直接进来了。”

“没事没事。”顾森羽起身迎上去，一脸镇定地打趣道，“冯少，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冯绍文解释：“我这不是刚好在附近办事情，顺便想来看看顾二少最近怎么样嘛，没想到……”

差点坏了顾二少的好事。

“原来如此。”顾森羽作恍然大悟状，“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好准备去吃晚餐，冯少一起？”

只要能打破他和简云川两人四目相对的尴尬境地，不管来的是冯少还是李少王少，他都一起请了。

“好啊好啊！”薛定谔的眼力见儿下线，冯绍文一口答应，“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是怎么感觉，简美人不经意间瞥向他的眼神，似乎带了一丝丝的杀气？

*

晚餐地点是一家中式私房餐馆。

“我是中餐的忠实爱好者。”顾森羽拉开椅子，一边帮简云川脱下大衣，一边和冯绍文说话，“冯少，如果你有其他想吃的菜系，现在说还不迟嗷。”

冯绍文大大咧咧道：“中餐好啊，咱们老祖宗吃的东西才是真美味，那些外国佬吃来吃去都是——咦，简美……少爷的胳膊怎么了？”

顾森羽的眼神落到白色绷带上，心里的歉疚顿时又涌上来，“这是昨晚——”

简云川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擦破皮而已，不碍事。”

“啊……那以后还是得小心才是。”冯绍文没有多想，自己拉开椅子落座。

顾森羽抿了抿唇，轻声细语道：“先坐下吧。”

落座后，他心里惦记着简小少爷的伤，点餐时净点些大补的食物，什么海参鲍鱼甲鱼汤来了个齐全。

冯绍文忍不住问道：“顾二少，你这吃的是不是太荤了点？”

“既然请冯少吃饭，必须要点这里最好最贵的。”顾森羽一副暴发户嘴脸，又点了道乌鸡红枣枸杞汤。

冯绍文：“嗨，就咱俩这关系，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一旁的简云川掀开眼皮子，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冯绍文莫名觉得包厢里有点冷。

“不客气不客气……”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顾森羽解释道，“其实吧，是我自己想补一补身体。”

冯绍文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变了变，“补一补身体？”

“是的没错。”顾森羽神情泰然自若，“再点个猪蹄炖黄豆吧。”

冯绍文：……

看来是顾二少追到简美人后，日子过得太逍遥，有点不太节制啊。

但是等到菜都上了桌，他又发现，顾森羽全程都在给简美人布菜。

顾森羽：“吃不吃这个？”

简云川：“不吃。”

顾森羽：“那这个呢？”

简云川：“吃。”

顾森羽：“那这个这个也吃吧，对你的身体恢复好！”

简云川：“……好。”

冯绍文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需要补身体的不是顾二少，而是……简美人？

“冯少，都是老朋友，我就不给你挟菜了。”顾森羽忙活了好半天，突然想起自己冷落了客人，“喜欢吃什么自己弄，千万别客气啊。”

“放心放心，没有客气！”冯绍文暂且压下心里的嘀嘀咕咕，“对了，上次你说和我小叔叔的合作，推进得怎么样了？”

“合作很顺利。”顾森羽放下筷子，神色认真起来，“最近宸星旗下几个大流量的直播间都在给森美服饰打广告，我们森美也开通了自己的电商平台直播间，从宸星借了几个主播，不过目前还没有形成一定规模。”

“刚开始转型都会遇到困难，平常心。”简云川随口道，像是在安慰他。

顾森羽点点头，“森美最近要和宸星共同策划一场大型互联网电商活动，将森美服饰彻底推到大众面前。”

冯绍文茫然地看看简美人，又看看顾二少，忍不住尬笑道：“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顾森羽也跟着笑，安慰他道：“术业有专攻，冯少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冯绍文顿时来了精神，“那顾二少你觉得，我在哪一方面比较专业？”

顾森羽：“额……”

冯绍文：“或者你觉得我适合做哪一行？”

顾森羽：……

吃喝玩乐？

“冯少可以尝试发展餐饮业，娱乐业。”简云川主动接过话，语气平淡，不似开玩笑。

“真的吗？”冯绍文兴奋地一拍桌子，“既然简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后必须跟我爸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我到底搞个什么事业！”

顾森羽悄悄竖起大拇指，暗中给简小少爷比了个赞。

说得一点也没错，吃喝玩乐可不就是餐饮业和娱乐业吗？

三人边吃饭边聊天，当然主力军还是顾森羽和冯绍文，简小少爷偶尔不冷不淡地插一两句话。

中途，冯绍文接了一通电话，“是周子昂。”

他没有避开两人，接通了电话，几句话后又随口问道：“顾二少今天请客，简小少爷也在，你要过来吗？”

挂断电话，他解释道：“周子昂刚好也在附近办事儿。”

“嗯嗯，他要过来吗？”顾森羽又偷偷往身旁人碗里塞了一块软烂的猪蹄。

冯绍文点头，“说来了，我待会儿出去接他一下。”

等到冯绍文出去后，包厢内就剩下顾森羽和简云川两人。

小顾总忽然又不自在起来，看似埋头专心吃东西，屁股却不自觉往另一侧一点点挪去。

“座椅上长钉子了？”简云川斜睨了他一眼。

“啊？没长没长……”顾森羽身体一僵，顿住不敢动了。

简云川用了陈述的语气，“你故意躲着我。”

“没有啊！”顾森羽装傻，坚决否认，“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躲着你呢？”

“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来找你，你打算回去找我吗？”简云川将筷子“啪”地一声扣到桌面上，语气冷凝。

小骗子，说好了这几天要好好照顾他，结果一大清早就跑得没边没影，一整天也没有一个消息一通电话。

顾森羽吓得一抖，弱弱地回道：“当然……”

还没想好。

“看着我说。”简云川伸长了胳膊，干脆将他连人带椅子捞了回去。

顾森羽哪里敢直视那双凌厉的眼睛，“就……”

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受伤的人不管的，只不过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尴尬，以及做好心里建设。

昨晚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大。

“就怎么样？”简云川的目光盯死在他脸上，见他撇开脸，不悦地伸手想将他的脸掰回来面对自己。

结果手指还没碰到脸颊，顾森羽就条件反射往后躲，双手抓瞎似的在桌子上挥了挥，一下子将水杯打翻在……

简云川胯部以下的位置。

玻璃杯咕噜咕噜滚落，一整杯温水全撒在……

“对不起对不起……”顾森羽慌慌张张地用臀部拱开座椅，抽了几张面巾纸就蹲下身去，试图用纸巾将湿透的布料吸干。

简云川一动不动地坐着，唯有扣住椅子边缘的手指用力到青筋暴起，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任由那双白白嫩嫩的手在自己身上作乱，嗓音却不自觉低哑下去，“不举？”

“啊？”顾森羽动作一顿，仰起脸，用无辜的上目线看着他，“什么？”

简云川冷笑一声，微俯下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脆弱不堪的脖颈，“我举不举，你不是最清楚么？”

“咚”的一声闷响声。

站在门口的冯绍文直接愣住，手里的饮料瓶滚落在地。

周子昂探进身来，瞬间收获了同款目瞪口呆。

只见简云川坐在椅子上，桌子和桌布的掩映下，身前隐隐约约跪了一个人，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而他似乎正略显暴力地扣住了身下那人的脖颈……

冯绍文：！！！

周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