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清隽昳丽, 俊美似妖，但眼神中却充盈着月色也无法比拟的温柔。

顾森羽呼吸一窒，下一秒, 小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哈哈……我当然是人了，不是人我还能是什么东西呢……”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道, 试图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

简云川深深凝视着他, 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在意。”

顾森羽：？

简小少爷的口味竟然这么重？

“那、那你也别这么盯着我看呀。”他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声央求道，“你这样看着我, 我没办法继续说了。”

好几秒后, 简云川应道：“好。”

说罢就侧过身, 回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两人肩并着肩, 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走过拱桥后，顾森羽才终于整理好了混乱的思绪，“其实……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本名也叫顾森羽, 但你现在见到的我, 并不是真正的我。”

一旦起了个头, 后面说出全部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 不再难以启齿了。

“穿越？”简云川准确地抓住了关键词。

“对……”顾森羽盯着脚下的小石子，“一觉醒来，从我的世界，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暂时不想说自己是穿书, 如果有人跑来跟他说，他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他的一切都是由别人设定操控的，那他一定不愿意接受。

也许说穿越, 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简云川低低应声，“嗯。”

“啊？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顾森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穿越什么的……”

“我早就发现，你和原来的顾森羽完全不一样。”简云川侧眸，语气冷静，“一个人忽然性格大变，总归是有原因的。”

他想过很多理由，只是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换了一个灵魂。

“哦……”顾森羽无言以对，唯有拖长了尾音以示尊敬。

果然不愧是本书的大男主，就连面对穿越这种听起来很扯的事，都比旁人镇定自若。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同时默契地转身往回走。

回去路上，顾森羽觉得自己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今晚和简云川坦白，是临时起意，也是计划已久。

来到这个世界后，尽管家人和朋友都对他很好，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他做的一个梦。

但他不敢和任何人说，怕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也怕收到怀疑害怕和不信任的目光。

而他做梦也没想到，简云川不仅不觉得他在说疯话，还给了他这样信任的回应。

他好高兴啊……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世界？”走着走着，简云川冷不丁开口问道。

“啊？”顾森羽脚下一顿，嘴里吱吱唔唔地回道，“就……就那次在酒店里……”

简云川追问，“哪一次？”

“哎呀！就是把你绑在酒店的大床上，想跟你斗地主的那次！”小顾总干脆破罐子破摔喊了出来，脖颈处又隐隐染上绯红。

简云川缓缓勾起唇角，“送我离开千里之外的那一次？”

顾森羽：……

“对，就是那次。”

“唉。”简小少爷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竟然很有些可惜，“你费了那么大功夫将我绑在床上，竟只是为了和我打牌。”

“原主可不是为了斗地主。”顾森羽立刻反驳，“那还不是我急中生智？”

“是么？”简云川望向他的眼眸中笑意愈浓，“以后你再想将我绑上床，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顾森羽：！！！

*

第二天早上，顾森羽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喜鹊叫醒的。

他好像做了一夜的梦，但偏偏醒来的一瞬间，就都忘得干干静静。

他拥着被子，愣愣地坐在床上回神，好半晌后，才起身下床。

目光在房间里四下扫了一圈，他发现桌子上的水杯底下似乎压了一张纸。

抽出来一看，竟然是简云川写给他的。

【公司有个紧急问题，需要我赶回去处理，见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

我和琼姨谈过了，你起床后可以再问问她。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出山，你也不要气馁，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会想你，如果你也能想我，那我会很高兴。

回见。】

落款是行云流水的“简云川”三个字。

一大清早的，顾森羽手里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竟然把自己的脸给看红了。

明明发短信告诉他一声就好了，偏偏用书信的方式给他留言。

字写得这么好看就算了，还用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撩拨他……

顾森羽抿住不知不觉上翘的唇角，动作小心地将这张纸折叠好，妥帖地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洗漱完毕，他走出房门，凭借昨夜的记忆七拐八绕，好半天才找到了早餐厅。

白琼正坐在餐桌前读报纸，听到动静后，抬眼看过去，“昨晚睡得好吗？”

她今天换了一身墨绿色旗袍，气质更加沉静优雅，看向顾森羽的眼神温和又亲近。

“睡得很香！”顾森羽毫不犹豫地点头，又活力满满地打招呼，“琼姨，早上好呀！”

“早上好。”白琼微微一笑，“你很可爱，难怪云川这么喜欢你。”

顾森羽再次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吧……”

救命，有这么明显吗，连琼姨都看出来了？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白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坐，“他看着你时，眼睛里就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顾森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乖乖坐到她对面，拿起勺子默默喝粥。

“云川这孩子，自小便吃了很多苦。”白琼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琼姨可以和你保证，他是个很专一的好孩子，像他妈妈，认定了一件事便九死不悔。如果你也喜欢他，可以放心地和他在一起。”

“咳咳……”顾森羽差点被粥呛到，咳嗽了两声，目光不知所措，“我、我其实……”

白琼有些惊讶，“难道你不喜欢他？”

“当然不是！”顾森羽想也不想地否认了。

“那就是喜欢了。”白琼满意地笑起来。

顾森羽垂下眼睫，“我不确定，琼姨，我从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第一次总归是陌生的，慢慢你就会习惯了。”白琼阖上报纸，语气平静如水，“看不见会想念他，一见到他好像全世界都瞬间亮堂了。你的情绪会随着他波动，你的喜怒哀乐与他息息相关，你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顾森羽沉默不语，表面镇定，实则越听越心惊。

这说的，不就是他……

“明天和意外，我们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白琼的眼神落在虚空中，语气意味深长，“小森羽啊，如果可以，请珍惜你们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天吧。”

早餐过后，顾森羽礼貌地提出告辞，“琼姨，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白琼的目光中隐含探究，“小森羽，你就这么走了？”

“啊？”顾森羽茫然地挠了挠后脑，“琼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请我做大赛评委吗？”白琼又望着他笑，“可你现在岂不是要空手而归？”

“怎么能算空手而归呢？”顾森羽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有茶有美景，还有故事，收获满满才是。”

白琼眉目舒展，“真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我尊重您的选择，但我希望您能相信一件事。”顾森羽神色认真，语气郑重道，“不管您将来是重拾设计，还是隐居一辈子，谢小姐在另一个世界，应该只希望您真心快乐。”

“斯人虽已逝，但在活着的人心里，她永远停留在最美、最生动的那一刻。”

*

飞机落地S市，再开车回市中心，到达公司已是傍晚时分。

将柯助理安全送还给林秘书，小顾总回到总裁办公室，靠在舒适的老板椅上，打开手机，给家里人报告最新消息。

林秘书也跟着进了办公室，“顾总，Quella那边怎么说？”

“没戏了。”顾森羽头也不抬，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咱们启动Plan B吧。”

“好的，顾总。”林秘书丝毫不质疑老板的决定，“马上开始执行。”

他翻开文件夹，又汇报了几件重要的事，得到回复后就关门出去了。

顾森羽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陷进了宽大的老板椅里。

家里人都很快回了他的消息，可他总觉得，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指尖在微信列表界面滑动，直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他才终于明白是为什么。

原来这就是琼姨所说的……

想念的感觉。

他有意无意地点开两人的对话框，好半晌后，输入了一行字。

顾森羽：【我回来啦！】

顾森羽：【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发完消息后，他就双手捧着手机，大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的对话框，等待回复。

幸好，很快他就收到了消息。

简云川：【还没结束。】

顾森羽眨巴眨巴眼睫，正苦苦思索下一步该说什么，对话框里又弹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简云川：【你回家了，还是在公司？】

顾森羽：【我在公司。】

回完这条信息后，小顾总抽出一只手，无意识地啃起了手指甲。

思念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当他清楚地意识到后，感情便像是开闸泄洪，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现在，很想见到简云川。虽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就是想见到这个人……

与此同时，简云川一身正装坐在会议桌前，眼睫低垂，盯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不断消失又重现。

他耐心十足地等待着，终于等到了最新消息。

顾森羽：【你什么时候忙完，我可以去找你吗？】

顾森羽：【乖巧.jpg】

简云川唇畔溢出了好看的笑容，迅速回复道：【当然可以。】

“看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荡漾？”卓旭尧掐灭手中的烟，忍不住探头过去。

简云川下意识倾斜手机屏幕，“跟你没关系。”

“不是吧，我看一下你手机屏幕都不行了？”卓旭尧锲而不舍地伸长了脖子，“好兄弟懂不懂得分享快乐啊？”

简云川：“滚。”

“手机为何不给好兄弟看？快乐为何不与好兄弟分享？”卓旭尧当场表演一个痛心疾首，“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良心的泯灭，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简云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兄弟发癫，直到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

他看了一眼，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卓旭尧。

“这就对了嘛……”卓旭尧一脸欣喜地看向手机屏幕，结果差点被表情包闪瞎了狗眼。

顾森羽：【猫猫蹭蹭.gif】

顾森羽：【爱心发射.gif】

卓旭尧：……

“原来是我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