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去往训练营的路程并不算近，鹤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到了站后才被车里的惊呼声吵醒。

车里还有节目组的人在拍摄下车花絮，鹤息能听见大家跟镜头打招呼的声音。

虽然能露面的机会可能不会很多，但大家都在积极争取。

能感受得到竞争还是挺大的。

鹤息不喜欢去跟别人挤，便打算再等一会儿动身，兀自缓片刻后才睁了眼。

眼罩里的一片漆黑让鹤息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干咽了下喉咙，没感受到任何不适后才抬手去摘眼罩。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罩却被别人比他先一步拿捏在手。

鹤息有一瞬间的微怔，立刻凝起了眉头。

除了要为了完成舞台而跟别人接触之外，在私底下，鹤息向来不喜欢别人对他动手动脚，以前在队里更是连和队友立兄弟情的人设都不想配合，更别说现在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人能这么没礼貌？

是天涵柳吗？天涵柳看起来这么安静一个人，会做出这种动作吗？

鹤息来了点气。他甚至能感受到停驻在眼罩上的那只不安分的手触碰到了他额上的皮肤，霎时，被大巴车的空调吹得冰凉的手指激得他浑身都犯了点凉。

这让鹤息感到非常不舒服，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拍开眼罩上的那只莫名其妙的爪。

鹤息还算是个凶的，他打的这下没留一点情面，“啪”的一声，声音清脆无比。

“嘶——”爪的主人终于开口了，“又打我？”

这道声音非常熟悉，鹤息扶着眼罩的双手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如果说失去意识睡着之前，他觉得鹤笙出现在这里是天方夜谭，而他会听见鹤笙的声音更是他神经病外，那现在……

现在他是清醒的，总不可能听错。

原主和鹤笙一起长大，这声音几乎是刻在原主脑子里的，也相等于是刻在他脑子里的。

鹤笙在这儿？！

鹤息不可置信地掀起眼罩，看清身旁的少年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只见鹤笙正将手掌撑在前座的靠背上，整支手臂横在了人体和靠背之间，俨然一副不让鹤息出去的架势，霸道又强势，气焰极其嚣张。

鹤息再抬头，又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鹤笙身后笑眯眯的漂亮美人。

这不是书里原主的白月光、鹤笙的官配苏凌钰吗？

在书里，原主跟鹤笙极其不对付，除了争家产之外，叔侄反目成仇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苏凌钰。

但原主是原主，鹤息对苏凌钰一点感觉都没有，看见苏凌钰也开心不起来，只觉得他头好痛啊。

原主是哪根筋不对？和主角抢家产就算了，还抢爱人？

看着眼神锋利、非常不友好的鹤笙，鹤息甚至觉得鹤笙这个小孩儿会说出“现在你别想出去，想出去就求我”之类的话。

还好鹤笙没那么神经病，只是假惺惺地扯了下唇角，无比挑衅地从嘴里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真巧，小叔。”

甚至最后那两个字还用的是口语。

这时，苏凌钰拍拍鹤笙的肩膀，不满道：“都说了跟小……跟鹤息好好说话，你别这么凶巴巴。”

鹤笙反驳：“我没凶，他比我还凶你怎么不说？”

鹤息：“……”

不好意思，其实我跟你们也不是很熟啊……

鹤息一点都不想成为这段修罗场中心的男人，也一点也不想参观这对未来的小情侣在这里秀恩爱，摘了眼罩就整个人立在了鹤笙面前。

见鹤笙一动不动，鹤息扫了一眼还在拍摄的摄影师，不排除摄影师会突然将主视角切到他们这边来，便偷偷摸摸地轻轻踢了踢鹤笙的脚，冷着嗓音，“让让。”

此话一出，鹤笙立马就不乐意了。

鬼知道他那天大半夜看见鹤息悄悄背着包出门的时候有多不可置信，要知道他这个爱跟他玩阴谋诡计的可恶小叔平时阴郁得跟个幽灵一样，不是吃喝拉撒睡，就是用小叔的身份压他，可以说日子过得特别单一。

结果这大半夜的、凌晨三四点，他这小叔能去哪儿？

鹤笙搞不明白，以为又是鹤息在准备搞他的计谋，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跟着鹤息一起离家了，途中还被苏凌钰发现，又被迫捎上了苏凌钰。

他以前因为侄子的身份被鹤息捉弄惯了，出走的前一天还因为鹤息一句“鹤笙在学校早恋，我阻止他他也不听，还在学校校园暴力我”的污蔑被他爹捶了一顿，可以说是非常无辜了。

想到这里，鹤笙皱着眉抬头凝视鹤息那张淡漠的脸，想从那里读出一点跟以前不一样的情绪，又想看到点跟以往一样的表情。

可是鹤笙什么都没看出来。

二人僵持了快两分钟，车里的练习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见状，鹤息叹气，又轻轻踢了踢鹤笙的脚，语气比刚刚还冷，“你现在就很像要对我进行暴力，让让。”

就这一瞬间，鹤笙是真的气得眼前一黑，“你除了让我放了你还有别的可以说吗？又在想方设法准备捉弄我了？”

这下，鹤息才终于垂眸给了鹤笙一个眼神。

其实被Cody姐姐日日夜夜洗脑过后，鹤息十分清楚原主的身体里根本没流过鹤家的血。但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鹤息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直到原主惨死，原主那对亲生父母也没有上鹤家来认过亲。可能是不想认了，也可能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鹤息实在不想让鹤笙跟苏凌钰耽搁他出道，也根本不想认鹤笙这个侄子，便直接开口否认：“不好意思，别乱认亲，咱们不熟。”

鹤笙：“…………”

“诶诶诶，好好说话好好说话。”见鹤笙要发作，苏凌钰赶紧打圆场和稀泥，一双漂亮的眼睛给鹤息使了几个眼色，好像在让鹤息别跟鹤笙计较。

苏凌钰作为原书里的主角受，长得肯定是拔尖的，即使是在帅哥云集的星烨，他的脸蛋也依旧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所以在摄影师的镜头里，苏凌钰冲鹤息使眼色的动作就因为他那张脸变成了“春波荡漾的明恋”。

就在这时，车外响起了催促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还不下车？”

鹤息往窗外看去，正看见一个背着包的少年从他身上挪开了视线，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就独自朝宿舍楼的方向跨步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个参赛选手。

而与此同时，刚刚开口催促的工作人员也正在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在工作人员走到车门前时，鹤息还看见工作人员正有意无意的将视线往那位少年身上放，眉眼间满是在乎。

看来，那还是个深藏功与名的雷锋选手。

鹤息不认识那位少年是谁，但清楚一个眼神就能引起工作人员注意的人一般都不是个好惹的。

思及此，鹤息收回视线，头疼地捏捏眉心。

“马上收拾好了，就下来。”车里的工作人员也忙碌得很，“快点快点，没下车的别磨蹭了，司机马上回来了，都别耽搁司机回去了。”

“那儿怎么回事？”车外的工作人员终于走近，不解地抬手往几人方向指了指。

“不清楚，要问问吗？”摄影师也暂时收工，率先走了出去，“站着的那个练习生就是网络上说的‘扶摇直上’的鹤息吧？”

“是他，VCR迟发三天还能冲到这个名次，是有点真本事的。”工作人员点头，对鹤息还算有点印象，“赶紧的，所有练习生都快点下车了。”

这时，鹤笙才恹恹地应了一声，起身给鹤息让了个位置。

工作人员又安排道：“下车后先去宿舍放行李，然后到一号摄影棚来集合。”

鹤息得了自由，毫不犹豫地走了。

“都让你跟小叔好好说话了。”苏凌钰望着鹤息远离的背影叹气，“咱们都跟着小叔来参加节目了，你就顺着小叔的意愿来呗。他这次明显是认真的，你还这么臭脾气，难怪小叔不认你。”

鹤笙冷冷地瞥了苏凌钰一眼，没搭话，只是抬腿跟上了鹤息的步伐。

……

鹤息到宿舍楼的时候楼里的练习生们已经嗨起来了。

面对新鲜的环境，他们在赶着最后一点放松的机会尽情在宿舍楼里横冲直撞，因为知道在工作人员让他们前往一号摄影棚的那一刻，他们以后需要面对的会是无比残酷的现实和竞争。

宿舍是按照VCR的排名来安排的，鹤息对自身成绩一无所知，只能不停跟走廊上打闹的练习生们擦肩而过，一间一间地找着门牌上他的名字。

“鹤息，你还没收拾完行李吗？”天涵柳远远地看见了，想来是他把位置让出去的，便走上前来解释：“那个男生说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你们耽搁了这么久，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你知道你在多少号宿舍吗？”

鹤息冷淡道：“不清楚。”

“那我帮你找吧。”天涵柳很乐于助人。

鹤息礼貌点头：“谢谢。”

天涵柳温和地笑笑，本来是想问鹤息能不能预估在多少名的，但想了想感觉这样问会让人误会他太有目的性，又老实闭嘴了。

——可鹤息还是看见了天涵柳的小表情。

鹤息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捏着手里的还没收回去的眼罩，随口道：“应该在十五名左右吧。”

参赛的总共五十名选手，里面很多是已经有了点名气的，鹤息比他们都晚了三天投票时间，十五名已经是鹤息的保守估计，算一个谦虚的排名了。

天涵柳排在三十名之后，闻言微怔一瞬，立刻回神点头说好。

直到二人越往排名更高的房间找去时，二人才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四人间的宿舍，还剩最后两间了。”天涵柳喃喃，“前八名……应该也算十五名左右？”

鹤息：“……”

天涵柳因为自身性格在练习生中存在感很低，而鹤息刚来几天，还成天泡在练习室里，在其中更算是属于无比面生的那挂，讲夸张点就是谁都没见过。

两个面生的练习生出现在高位地区是件很稀奇的事，其中不乏有消息灵通的练习生跑来看热闹。

众人议论纷纷。

“他就是跟鹤笙和苏凌钰他们一起空降的，好像叫鹤息？”

“我刚看见他的房间了，他在第四名。”

“真的假的，排名这么前？”

“他不是晚了三天吗？好厉害。”

“第四？”天涵柳自然也听见了，看向鹤息的目光中立刻充满了崇拜，几乎一秒化身成小迷弟，“你真厉害。”

鹤息：“……”

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