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反正节制是不可能节制, 鹤笙把鹤息的手机调成静音，让它孜孜不倦地亮了两分钟，然后变得一片寂静。

收假回去后, 段魈哭着闹了好半天，说鹤息明明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的，肯定是鹤笙在胁迫鹤息，说世态炎凉, 鹤笙真的坏死了。

鹤息皱眉：“……我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比起段魈说他从来不会不接电话, 鹤息其实是队里最难联系的那个人, 因为网瘾不大, 对手机的需求不高，所以手机很多时候都是关机和静音, 要找鹤息，给鹤笙打电话还来得快些。

《乘风归去》发行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在二月中旬。

这个时间其实并不算是个好时间，年刚过完，春季又是淡季, 实在是没有赶上好的时候, 但再不有新作品的话, 《后起之秀星》的热度迟早会消散，到时候迎接Epoch的到底是越来越红还是燃烧的新星就此陨落，那可就说不准了。

期末考后，Epoch集体直播了一次，大致目的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请大家期待他们的第一个作品《乘风归去》。

直播前，虞澄再三跟几人强调不要放飞自我，要注意别崩人设。

鹤笙还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人设这玩意儿, 当然想怎么来怎么来，只要别出直播事故就行。

直播的消息是昨天放出的，鹤笙大概猜到关依染看到后会守着直播，便有意无意去跟鹤息亲密，为的就是想让他们的“叔侄关系”从关依染的固定思维中跳脱出来——他们不是只会有叔侄情，还很有可能产生别的感情。

所以托鹤笙的福，CP粉们今天晚上比过年还高兴。

【鹤笙你再大胆点吧！！你就差在大庭广众之下亲鹤息了！】

【前面的，鹤笙还真有这么大胆，也真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过鹤息呀哈哈哈哈哈哈！】

【我何德何能死于双鹤的手下呜呜……】

【妈的我真的觉得鹤笙是爱了鹤息，不！我觉得他们互相喜欢得要死！鹤笙的眼神简直就是要把鹤息吃了一样，满满的占有欲！好直白好喜欢！】

【他们就是在谈吧？他们就是在谈吧？他们就是在谈吧？】

……

而此时此刻的鹤宅，关依染看着弹幕上一句句调侃的话，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以前她无时无刻都在苦恼孩子们的关系恶劣，现在她终于不用苦恼了，可两个孩子的关系是不是比想象中太好了点？

直播结束过后，关依染顺着弹幕的提醒慢慢摸到了双鹤CP的超话，超话里，无数圈地自萌的“精神食粮”一拉拉不到地。有糖点集合，有糖点分析，甚至还有同人文，超话头像就是上次见面会里pocky game的高清图。

这地方鹤笙都没来看过。

关依染却摸了过来。

因为不怎么上网，也不太懂一些专业名词，所以关依染看得很是吃力，但尽管如此，关依染还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他家两个孩子的关系确实不太对劲。

那些所谓的“糖点分析”也确实足够说服人。

关依染前些天听说陆家那边的孩子在外面养了个小网红后连家都不愿意回，虽然她提倡恋爱自由，但听说陆总跟夫人已经接受了那位儿媳时还是吓了一跳。

当时关依染还庆幸，心说还好她把鹤笙养得很乖，至少不会在感情方面让他们操心，结果呢？

跟小叔谈恋爱可不比小网红好多少……

关依染打算去跟郁家人谈谈。

……

时间很快来到除夕。

Epoch受邀参加一个地方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我还是第一次没在家过除夕。”鹤笙刚结束和关依染的通话，确定了回家时间，“鹤息，明天是大年初一，你还要回郁家吗？”

这次郁家没邀请鹤笙回去过年。

鹤息沉默半晌。

他这几天不断接到来自双方家庭的电话，双方都想要他回去，颇有一股抢人的架势。

两家人都恨不得把鹤息分成两半，一下子就让鹤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鹤息不清楚郁家的春节会是什么样，只能从那个“鹤息”的记忆里看到鹤家的春节是非常热闹的，到处都有过年的气息，可那个“鹤息”一点也不领情，不陪着嫂嫂和妈妈包饺子，也不陪着哥哥和爸爸看电视，甚至吃完饭后就一溜烟钻进房间里，好像和家人们过春节是一件非常受委屈的事。

鹤息又回忆起他以前的春节。每年，养他的经纪人在会在公司给他分配的房子里为他煮上一碗速冻饺子，然后火急火燎的回去和亲人们团聚，连一声简单的“新年快乐”都没跟他说过，他只能在偌大的房子里一个人呆着，前些年还会有人放烟花，后来城区禁止烟花爆竹，就真的完全安静了。

他以前没有选择的机会。

而现在……

郁家家人说：“你都陪你鹤家的爸爸妈妈过了这么多个春节，你好不容易认回来……爸妈真的很想拥有一个你在的新年，既然除夕没法回来，这次的大年初一起码得回咱们家过吧？”

鹤家家人就很简单粗暴：“以前都是在咱家过的，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咱家的年饭才是你最熟悉的。”

可以不选吗……

鹤息扶额，头痛不已。

“纠结了？”鹤笙笑着捏鹤息的脸，“你应该是想去郁家，但迟迟没做决定，肯定是舍不得我吧？”

“你能别这么自恋？”鹤息回忆片刻，发现他如果真的回郁家过年，那这确实是拥有的记忆里唯一一次没和鹤笙过的一年。

“你回郁家吧。”鹤笙替鹤息下决定，“你是想回郁家的吧？爸爸妈妈找你不是很辛苦吗？他们只拥有你四年，我们家可拥有你十三年，而且以后咱俩结婚，你肯定也要跟着我回鹤家过年的。”

鹤息干巴巴反驳：“我都说了我还没准备要和你结婚。”

鹤笙语气强硬地反问：“那你要跟谁结？顾铭忱可退婚了的，除非你再找一个男朋友，我不准你找别人，找别人的下场我可是说给你听过的。”

顾铭忱的声音远远传来：“小情侣吵架秀恩爱麻烦不要带上我，谢谢。”

鹤息：“…………”

闻言，鹤笙笑着亲鹤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当是默认就这样决定，揽着鹤息往前台走，“走吧，该我们上台了，放假的时候我跟爸妈找个时间去郁家拜年，这样咱们又能见面了。”

鹤息应了一声，妥协了。

……

新年第一天，鹤息在宿舍门口跟鹤笙分道，独自一人回了郁家。

离别前，鹤笙甚至还大胆地在宿舍门口讨了鹤息一个吻，互道“新年快乐”后才舍得放鹤息走。

因为想安静待会儿，这次鹤息拒绝让人来接，也拒绝虞澄安排人送，因此是一个人打的出租车，在车上还被司机认出来，被迫签了个名。

司机喋喋不休，并不打算给鹤息清静，“我女儿跟我老婆都很喜欢你，你比赛的时候她们天天给你投票，我们全家都是你的粉丝，我们这次跨年也是守着你们的节目看的！不过你们艺人春节也放假吗？我听说很多艺人春节都很忙呢！你们公司还蛮好的喔！没想到我还能接到艺人，送完你我去买个彩票试试，诶对了，我女儿还说要嫁给你呢！你接受姐弟恋吗？”

司机是个话唠，鹤息又是个话废，二人聊不到一起，而且虽然知道这个样貌老实的司机没有恶意，也没阴阳怪气的意思，但鹤息还是怎么听都觉得这个司机在明里暗里的说Epoch糊，所以很闲，还没人接送。

整得鹤息除了谢谢支持就再也没好意思说点别的。

好不容易捱到华容公馆，这里外来车子进不去，鹤息就在大门下的车，还被司机依依不舍叮嘱一番。

因为怕暴露郁家地址，鹤息没敢让司机停在第3区附近，所以还得自己徒步回去。

鹤息走了十来分钟，发现华容公馆果真是说不清的大，便准备依照大哥的嘱咐让大哥来接。

但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才发现手机漏电，已经关机了。

无奈，鹤息只好又去找充电宝。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身前。

车窗摇下来，鹤息看清里面那位长相帅气的人。

纵使在学校里没刻意去跟同学交流过，鹤息也常听说这位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名叫陆月明，听说对方有一个想进星烨的小模特女朋友，上一次学校的元旦晚会他还看过那位女朋友跳舞，跳得挺好的。

同时，陆月明也是常年和鹤桓打得不可开交的陆氏的大少爷。

“你回郁家过年？”陆月明听说过鹤息的身世，先前就一直在远处观望，判断鹤息应该是跟家里人失联。

难办。先别提这里离第3区还有多远，华容公馆的任何一个大门都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更别说里面还有那么多个区域。

而看在恋人撒娇地跟他说“那鹤息怎么办？你就去帮帮鹤息嘛”的份上，陆月明让司机靠近了鹤息。

“我送你进去，郁家跟我家一个区。”陆月明让司机帮忙搬行李。

“不用，我手机关机，正在找充电宝，一会儿就好，我让大哥来接。”鹤息很警惕，也不乐意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果然，陆月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里距离第3区还有半小时的车程，还没算上弯弯绕绕绕远路和找你的时间，所以你要在冷风中等多久？”

鹤息：“……”

“不跟我走就算了。”陆月明只是听恋人的话来帮鹤息，鹤息不领情也没办法，便摸出手机，“手机借你。不过我这里没有郁家任何一个人的电话，你要是也不记得，就打给鹤笙吧，我这儿有。”

鹤笙以前跟着鹤誉决参加聚会的时候跟陆月明见过面，互相留过电话，那次“鹤息”没去。

鹤息说不清陆月明干嘛帮他，但还是接过电话说了声谢谢，然后给鹤笙去了个电话，在鹤笙那里得到了“你就跟他上车吧，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别冻着”的回答。

鹤息还是上车了。

陆月明跟鹤息一样是个话少的，一路上都在低头发信息，导致二人没几句交谈，这让鹤息轻松不少。

良久，陆月明才开口：“我妈说上次看到鹤家的车停在8号门口，这件事你知道吗？”

8号是郁家。

鹤息一怔，指甲陷进肉里。

“看来是不知道，抱歉，是我多嘴了。”陆月明淡淡地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扭头看向窗外，“其实鹤家跟我们家的关系也没外界说的那么不好，最起码你嫂嫂跟我妈是说得上话的，而且她们现在的关系有向闺蜜发展的趋势。那天你嫂嫂来找我妈取经了。”

鹤息问：“取如何让儿子跟恋人分手的经？”

“不。”陆月明嘲弄道，“她是问如何接受一个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儿媳。”

这走向出乎意料。

鹤息沉默下去，没多久就到了家门。

宋臣依正在院子里忙活她的花花草草，见鹤息到家，忙不迭地迎上来，肉眼可见的开心，“崽崽，你可算到了。一直不给家里打电话，电话也关机，还以为你出什么事。”

鹤息：“是我手机坏了，陆月明送我回来的。”

陆月明颔首：“阿姨好。”

宋臣依寒暄了几句，要陆月明进屋坐坐，被陆月明拒绝后只得作罢，“那你早点回家，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吧？你妈妈可想着你。”宋臣依又帮鹤息暖了暖手，“那小书，我去叫你哥来帮你搬行李，你好好谢谢小陆。”

鹤息第一次回来住，宋臣依想给鹤息最好的待遇。

换做平时，鹤息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麻烦，但现在他还有话跟陆月明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鹤息神色冷淡，心里担心鹤笙，脸上看不出多少谢意来。

陆月明没说什么，挥挥手走了。

回屋后，鹤息充好电，给鹤笙打了个电话。

鹤笙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