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重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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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宰治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江奕很清楚的看见了太宰治眼底下奔涌着的暗流,激烈的似乎要从太宰治的眼眸中流动出来,却又被他自如的按压了下来,只是轻轻的对着中原中也,不轻不重的说了这一句话。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如果太宰治真的是这样想的话,他大可以直接把中原中也拘束在港口黑手党内,不让他出去。
可是太宰治并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亲手放飞中原中也,让中原中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也没有对中原中也说过哪怕这样一句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的话。
橘发青年的眼眸颤抖了下,他轻声的说:“你是什么意思,太宰。”
这句话往小了说,可以说是一个玩笑,往大了说……
这会变成一个显而易见的灾难,很显然,水江奕并不想要把太宰治好不容易泄露出来的心声放弃掉,他想要,借由这个机会,让太宰治把从前都没有对中原中也说过的话,一次性全部都说出来。
于是不等太宰治的回答,橘发青年朝着太宰治一步步逼近道:“我很清楚,你刚刚的眼神,没有作假,你就是这么想的。”
太宰治被他逼到脊背贴上了椅身,冰凉的触感接触着他的风衣,他因为这个姿势,而被迫仰起头去看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的眼眸清亮的好像是一颗无暇的宝石那样纯粹:“我的答案,对于中也来说,就这么需求吗?”
水江奕不假思索的点了下头:“当然。”
身经百战的水江奕已经可以绝对冷静的面对太宰治的问题,他的所有选项,其实无论是怎么回答,真正意义上的答案就只有两个罢了,a需求太宰治,b不需要太宰治。
太宰治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却是垂下了头,他低声的说:“你总是逼我。”
诶?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但是一直关注着太宰治的水江奕自然没有错过这句话,他有点儿惊讶的挑起眉,什么叫做他一直在逼迫太宰治?
在if线里 ,不是从来都是太宰治掌握他们两个之间的所有主动权吗?
中原中也被迫的追随太宰治走上港口黑手党的黑暗道路,中原中也被迫和太宰治疏远,直到太宰治的死亡,他也不知道太宰治疏远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水江奕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难道还有什么细节的地方被他错过了吗?
然后他就被太宰治捏住了手腕,太宰治的手冰的水江奕直接的打了个哆嗦,他上次被太宰治捏的时候,他隐约的记得太宰治的手,并没有现在这么凉。
但是很快的,水江奕就没有心情开始去关注太宰治的手到底是不是冰冷的了 ,因为那双手摁着他的腕骨,拽得他生疼。
水江奕弯下腰来,想要看清太宰治的神情。
然后他就被太宰治整个人拽了下来,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就颠倒了过来。
刚刚还逼迫着太宰治的水江奕被太宰治抵在椅子上,漆黑的环境笼罩了一切,可是他却可以清楚的听见太宰治的心跳声。
属于人类的温热体温透过了大衣透到了水江奕的身体上,他听着太宰治虽然缓慢,但是确确实实的在水江奕的耳旁跳动的心脏声,突然间就直接没有了被太宰治猛然拽下来的慌张感。
两个人的呼吸无界限的逼近。
水江奕看着太宰治,水江奕的橘发凌乱的洒落在肩头,头顶上的礼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笨笨的声响,水江奕说:“我逼你……?”
他的声音带着点迷茫。
太宰治看着眼前人的面颊,他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了许多的往事。
他怨怪似的话:“是啊,如果中也不逼我的话,我就不需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吧。”
太宰治抬手摸了下水江奕散落的发尾,蜷缩微卷的橘色半长发纠缠着太宰治苍白的手指,就好像是一片寂静的颜色,突然间碰见了春天那样的显眼,又好像被艳丽烫伤以后,仍然一意孤行的要触碰着火苗的飞蛾,他低声的说道:“如果不是中也一次次的逼我要活下来的话,我就不需要这么累了吧?”
太宰治说得凌乱又散漫,但是很神奇的,水江奕却听懂了他的话。
……如果太宰治硬要这么算的话,那只能说是,确实。
无论中原中也是无意还是故意,他总是在太宰治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小的烙印。
无论成为了首领的太宰治可以选择否,成为了首领之前的太宰治都是可以选择的。
而那时候让他选择留在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他年少的时候,偶然,又或许说是,因为命运般的奇迹,而相逢的搭档。
在森先生已经麻木了太宰治无休止的死亡的时候。
是中原中也一次又一次的,把使用一次又一次不同的手法奔向死亡的太宰治从绝望的深渊拉了出来。
是看到太宰治挂在中原中也的公寓面前的时候,中原中也手忙脚乱的切断了吊着太宰治的绳子。是看到太宰治从港口黑手的高楼一跃而下的时候,中原中也想也不想的紧跟着太宰治跳下高楼,抓住太宰治的手。
是中原中也打开了浴室门的时候,看见了躺在他的浴缸中,手腕处一道伤痕浅浅的流淌着,让整缸的水都变成了艳丽的红色的时候,匆忙的抱起了太宰治朝着手术室赶去。
向来最在乎形象的中原中也,顶着一头乱毛,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黏糊糊的粘在身上,他却丝毫不觉,只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医务室赶去的身影。
又或许是,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大家都开始送礼物。
然后在平安夜的时候,中原中也随手送了太宰治一件夏天的浴袍,太宰治碎碎念的趴在中原中也办公室的沙发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的说:“都是冬天了,中也送我这种东西,为什么啊?”
话虽然是如此的嫌弃,但是太宰治却没有把那件浴袍还给中原中也,而是捧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观察了下他的材质。
是深蓝色的格子样式的,布料摸着很柔软,却又带着一点粗粝的质感。
是什么样的布料做成的呢?
太宰治的思绪浮想联翩的时候,还在办公桌前打报告的中原中也活动了下自己有点僵硬的手指,他说:“明年的夏天,一起去旅游吧?”
“我买好了票,是轮游,又跟森先生预支了假期,应该可以待上一个月。”
中原中也思路清晰的分析道,太宰治惊讶道:“中也竟然规划了这么多吗?果然是早有预谋吧,虽然我并不是很想要跟中也一起去,但是看在狗狗这样诚恳的祈祷下,主人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希望落空呢。”
中原中也突然间就有点手痒,他说:“太宰,最近你是不是有很久都没有进医务室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办公室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然后快速的变得平静。
密封的玻璃门窗,封锁了这个冬天所有的秘密,只有窗外,倏然下起了缥缈的雪。
寄予着来年好运。
来年……太宰治没有等到来年。
来年森先生失踪,他登上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
那艘游轮中原中也独自前往,最后却没有上船。
最后他听闻在海面上,游轮遇见了冰山,沉底了。
就好像是太宰治沉底的过去,覆盖着一片纯白的雪,其下掩盖着,无限的污垢。
“是我做错了?”
沉默了许久以后,橘发青年撩起眼眸看向太宰治,他低声说:“所以,我就应该放任你去死亡吗?”
这段话,橘发青年说的又轻又缓,他并没有抱怨,或是什么,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太宰治,平静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太宰治所熟悉的那个人一样。
他说:“如果你真的要我放任你去死,你又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在我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橘发青年抬手摸了下太宰治的眼角。
太宰治的五官生得很漂亮,但是最吸引人的却是他的眼睛,或是含笑的,又或是神秘的。
“你下一秒,就好像是要对着我哭出来啊,太宰。”
中原中也如是感慨道。
“啊,好累啊。”
听完了中原中也这一番话,太宰治终于绷不住似的,倒在了中原中也的身上。
冷的风衣劈头盖脸的砸在了橘发青年的脸上,太宰治的身躯却是温热的。
太宰治就好像是抱着玩偶一样抱着中原中也,他抱怨的说:“既然中也知道了,那就默默的知道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戳穿我呢?”
橘发青年抬手摸了摸太宰治的头发,他说:“现在已经不能改变了。”
他的声音很恍惚:“无论是你的不喜欢言语,还是我的锋利。”
太宰治把头靠在中原中也的肩膀处,他亲昵的伸手撩拨了下中原中也的半长发:“所以说呢?”
“改变未来吧,太宰。”橘发青年垂下眼眸与太宰治对视。
“放弃你原本的那个想法,那个方法是得不到最后的双赢的。”
刚刚靠着太宰治示弱而缓和的气氛再一次凝固起来。
太宰治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呢?要是其实是中也你猜错了呢?”
橘发青年轻轻松松的就从太宰治的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速度快得就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看向了太宰治书桌旁边的棋盘。
那上面的拜访,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国际象棋。
但是仔细一看,上面的东西,却又都摆放的混淆的,白方的棋子放在了黑方,黑方的棋子放在了白方。
两方看似针锋相对,实则……相互交融。
水江奕在太宰治的记忆当中,听到了太宰治在决定定做这个棋局的时候,说出的话,他说。
“因为我要和一个人做一个赌注。”太宰治这样的狂徒,在对赌的那一瞬间,还没有把别人放上赌桌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赌桌上。
所以当水江奕弯腰将最深入白方的黑方棋子捡起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在上面看见了太宰治的名字。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
太宰治的眼神乱了一瞬间,他说:“这只是一个棋盘罢了。”
“是吗?”水江奕似笑非笑的笑了下。
然后他一个个的捡起还剩下在黑方的棋子。
每一个,每一个,他都在中原中也的身边见到过,分外的眼熟。
而象征着中岛敦和泉镜花的棋子,都被太宰治放到了白方处。
水江奕将这三个棋子摆在了太宰治的面前,轻声问他:“你可以告诉我,叫做中原中也的棋子,你放在了哪里吗?”
笨重的棋子落在桌面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中原中也的礼帽早前就掉了,所以这会儿的中原中也顶着一头被太宰治揉乱的头发,但是太宰治稀奇的发现,自己并不能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他想:能在哪里呢?当然是在做好的第一天,就被他随手丢给了中也,现在应该已经不知道被中也丢到哪里去了吧。垃圾桶?又或者是他的藏宝室里。
水江奕当然是故意问的,他当然知道太宰治将那个棋子给了中原中也。
而中原中也虽然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给他那个棋子,但是他小心的把那个棋子安放在了自己的藏宝室里。
太宰治最终说:“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定做了中也的棋子呢?”
水江奕觉得太宰治在说废话:“因为你黑色棋子少了一个啊,说起来其实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定做了那个棋子,却又最后放弃了?”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他总感觉面前的中原中也的感知实在是太过于敏锐了,比跟在他身边跟他一起长大的中原中也,还要敏锐的可以洞悉到他的情绪。
他所有的情绪在这个中原中也面前,好像都无处遁形一般。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定很讨厌跟中也说话吧?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糟了。
却也……
太宰治想,却也让人觉得很快乐,毕竟太宰治一个人背负着秘密走了许久,他是打破了世界的轮回来到了这个世界的,唯一知道太宰治秘密的人。
于是太宰治难得的慵懒,他放松了心神,选择了妥协。
他托着腮说:“是随便订着玩的。”
“那个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其实有想过,我的这一场博弈,要不要让中也参与呢?有中也的参与,我的计划一定会进行的很顺利的吧?”
“如果可以进行的很顺利的话,我原本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胜率,就可以成功的变成八十的胜率了,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定做了那个棋子。”
“但是当中也真的把这个盒子拿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却后悔了。”
“我不想要拿中也当我的棋子了,所以,我把那个棋子送给了中也。”
太宰治这些话说的都挺轻巧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一枚棋子罢了,只不过是少了一枚棋子,只不过是黑棋再也没法达成和白方的公平竞争罢了。
但是其实当太宰治将那个棋子送给中原中也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再也不会去试图操纵着中原中也的人生了。
他在缓慢的朝着中原中也放开手,缓慢的斩断他们本来就不算是很深,只有在搭档的两年中,积累起来的过去情谊。
这场与未知的人的赌博,太宰治算计了他能够囊括在内的所有的人。
而中原中也排除在所有人之外,掌控着自己的命运。
“但是。”水江奕有点无奈的看向自己手中属于太宰治的棋子,他说,“这些中原中也都不知情,你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些告诉他。”
太宰治反问他:“说了这些有意思吗?让中也知道他很快就会死亡吗?”
“……”水江奕的视线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他定定的看着太宰治说。
“太宰,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
“你似乎,将这个世界的我,当成了你的责任?”
“并且,强行的决定了,我的未来走向?”
太宰治仰起头看着面前的中原中也,他在中原中也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一时间有点狼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是仓促的说。
“你不也是吗?”
太宰治说:“因为提前的知道了过去,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着我怀有愧疚的心情,因为不忍心看到我的死去而,做出一些你并不会做出的事情。”
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很淡,又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样。“你是猜测,这个世界的我会做出一些什么偏激的事情是吗?”
他笃定的说:“我不会的。”
后续太宰治还想要再说一些什么,让中原中也放心的时候,却发现中原中也捧着棋子,朝着他走来,用手托起了他的下巴。
棋子抵在太宰治的下巴处,磨得他生疼,开始泛起了粉色的红晕。
他被中原中也托着下巴,所有的话都吞咽回了咽喉中,被中原中也触碰到的肌肤就好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的滚烫起来,几乎要燃烧掉太宰治整个人。
他亲耳听见中原中也对他说:“我不是担心你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
“因为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收尾,我只是在想。”
“你到底还要让自己不开心多久呢,太宰?”
这段声音很温柔。
太宰治险些以为,自己错耳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
中原中也曾经问过太宰治一个太宰治觉得他很蠢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明,如果神明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大概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遇见了神仙,大抵都是祈求些什么难做到的愿望。
曾经以为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太宰治。
看着中原中也,却不想要奢求愿望,也不希望中原中也是什么神明。
他想要中原中也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不为了完成他人的诉求,只为他自己作为人,而活在世界上。
因为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比太宰治更清楚,他遇见中原中也的那天,他从中原中也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幼兽。
那只幼兽双手被束缚着困在笼子中,因为人类施舍的一丁点善意而拼命的用自己的爪子去消除所有挡在善意面前的障碍物。
它渴望用自己的强大去让所有人都喜欢它。
可是人类虚伪又荒谬,他们爱惜它的强大,却又畏惧它的强大,它作为怪物生存在人群中。
被太宰治一眼相中。
那一眼,太宰治想,他要把这只幼兽从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然后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
就好像是释放出那只叫做太宰治的怪物一样。
·
然后。
太宰治看着近在咫尺的中原中也,他伸手拂去了他眼角的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中原中也哭,是无意识掉下的眼泪,就好像是神明看见了自己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信徒一样,悲悯极了。
太宰治失笑道:“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神明吧,中也,不要用这样一副神情看我啊。”
太宰治想,他做的大概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他做得好。
另一个世界的他,成功的把中原中也培养成了他曾经幻想过的样子。
挣脱了束缚的野兽,他会变得强大而美丽吗?
现实告诉他,它会比他想象的更加的美好。
这个打破了时间线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中原中也。
在那一天,好像浑身携带着光一样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举手投足,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他真正的从当初的斗兽一样的自己的过去走了出来。
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站在阴暗面里,小心的伸出手去触摸它。
被它散发出来的光,所感染。
所虏获。
这是太宰治从前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他想,这个世界被他救出了一个笼子,又关进另一个笼子里的中原中也。
也可以因为所谓的奇迹。
释放出他曾经的锋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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