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年代文里的老实人(19)【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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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侯在门口,远远的看见熟悉的桑塔纳亮着车灯驶来。

他快步下了台阶开门。

桑塔纳停在门前,车门一开,后座上走下来两个人。

“先生,小先生,”他恭敬道:“厨房做了点饭后点心,要让他们端上来吗?”

夜幕低垂,晚风阵阵。

这一下午陆逞没有回公司,而是带时玉去吃了饭又看了电影。

小侄子在车上被他吓得哭个不停,他也心疼,哄着人玩了一下午。

时玉恹恹的牵着他的手,靠着他的肩膀不想说话。

他眼皮还有点肿,中午又哭了一路,这会儿还没褪下去颜色。

陆逞偏头看他,牵着掌心的手,耐心的问:“时玉,想吃吗?”

小侄子没说话,摇了摇头。

管家敏锐的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立刻识趣的闭上嘴,为两人推开客厅大门。

客厅内飘着甜点的清香。

厨房知道他喜欢吃软软甜甜的小糕点,平日都会做些备着。

电视也在开着,事先放了他喜欢看的碟片。

陆逞带他坐到沙发上,半搂着他的腰,无奈的低声道:“还在生气?”

时玉眼也不抬,“没有。”

……气性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逞捏捏眉心,把人抱到怀里面朝自己坐着,时玉还是不看他,熟练的调整了下位置,脸颊贴着他胸膛继续抿着唇生闷气。

他格外漂亮,被养的精细,面颊雪白眼睫乌黑,自上而下望去唇瓣也嫣红饱满的犹如熟透的浆果,表面覆着一层水迹,甜腻的像渗出的汁水。

眸色缓缓沉了沉,男人垂下眼,修长苍白的手指捏起青年下颌,俯身自然的亲了下去。

眼眸在一瞬间睁大。

时玉脑中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又茫然的抓住箍在腰间的大手,还没反应便被强硬的摁着后背,近乎压迫性的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唇瓣被温柔撬开,不同于陈政的粗鲁和蛮横,陆逞永远运筹帷幄、慢条斯理。

他含着他的唇肉,亲的不紧不慢,另一只手却极用力地扣着他的腰腹,残忍贪婪的吸吮着水迹,偌大的客厅没一会儿便被细碎响起的水声充斥。

……

这亲吻来势汹汹,像饿了很久的狼,咬住甜软细嫩的肉便不松口。

短短片刻时玉便被亲的七荤八素,他软着腿茫然地睁着眼,眼中水汽朦胧,细密的眼睫缀着泪,被亲的哆嗦,除了徒劳乖顺的窝在男人怀里承受,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青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从来疼他哄他的男人头一次忽略了他的泪水,大手摩挲着他的腰线,眸色黑沉一片,深深索取着,终于在碟片放完十分钟的开头后,才直起身,低头看着怀中仍旧在颤抖着掉眼泪的小侄子。【PS:审核人员,前文已经写过N遍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小叔只是个称呼orz】

小侄子面色潮红,可怜的缩在他怀里,瞳孔涣散、雾气迷蒙,细瘦柔软一团,像融化在了他怀里一般。

他呼吸滚烫急促,抵着他的额头,气势一如既往的沉稳雍容,偏偏漫不经心的揽在青年腰上的手,却紧的青筋绷起,竭力压制着疯狂燃烧的渴望。

“哭什么?”沉沉笑着,他抬手抹去怀中人眼角的泪水。

怀里的人一身水汽,湿淋淋的眼睫颤抖着,唇肉肿胀,“……小叔,你骗我。”

陆逞眼中含笑,纵容宠爱的亲亲他的额头,语调平淡,不紧不慢的问:“哪里骗你了?”

时玉忍不住想躲掉腰上宽大炙热的大手,却被强制性的摁在男人腿上感受着那股温度。

他眼泪掉的越发快,雪白细腻的肤肉上渗着汗水,脖颈垂下柔软分明的线条,委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红肿的眼皮继续坠着泪水。

最后还是陆逞败下仗来。

他抽过纸张,轻柔的给爱哭的小侄子擦眼泪,像个疼爱孩子的长辈般俯下身,细细亲了亲他的唇瓣,哑着嗓子,低声哄道:“小叔没有骗你。”

“你如果想,那小叔永远都是小叔。”

时玉一把推开他,气的话都说不清楚:“……有你、有你这样的小叔吗!”

陆逞单手撑着他后背,直到这时才蹙了蹙眉:“坐好了,小心摔了。”

时玉掉着眼泪怼他:“那就摔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见你了!”

陆逞警告性的看着他,语气微沉,“时玉。”

他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尤其是从时玉嘴里说出来的不吉利的话。

时玉体弱多病,每年大大小小的病加起来得在家卧床三个月。

陆逞不信神佛,却又捐款行善事,忌讳颇多,不过是怕祸从口出,他为小侄子积得福抵不住这些祸事。

时玉不甘示弱的瞪着他,翻身就要从他身上爬下来。

陆逞闭了闭眼,忍着薄怒抓住他,盯着那双又委屈又难过的眼睛看了片刻,再一次败下阵来。

把人抱进怀里,他无奈的低声问:“这么害怕吗?”

怀里人闷闷的哽咽:“我都说了、说了只想要小叔,你都答应我了……”

陆逞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垂下眼,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道:“可小叔忍不住。”

“时玉,小叔三十二岁了。”

他拍着怀中人陡然紧绷的后背,好似毫无察觉,温和又残忍的道:“如果实在忍不了,那就不当小叔了。”

“不管身份怎么变,小叔都答应你,永远疼你,嗯?”

怀里的人又开始发抖。

细窄透白的肩背被汗水沾在衬衫下,隐约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肉,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像知道怎么戳他心窝子一样不出声的哭,流着眼泪埋在他心口,喉间溢着细碎的呜咽。

陆逞抬起他的脸,对上了青年水汽四溢的眼睛,看清了里面的挣扎和逃避。

他笑了下,再次吻上时玉的唇瓣,这次吻得温柔疼爱,只含着他的唇瓣细细的安抚,大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时玉便软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这中无声地、犹如厚茧般将他重重包围的温情。

“时玉,你要谁?”

沉默在蔓延,许久,他才听见青年有些微喘的声音:“……要小叔。”

缓缓笑了,陆逞低道:“就这么喜欢小叔?”

男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抱着他没有动作,揽着腰腹和后背的手掌宽厚温热,像对待珍贵脆弱的瓷器一样轻声安抚着他。

时玉又想哭了:“……你都说过这样是不正常的,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

“哪里不正常?”抱着他的男人自然道,和两年前在车里告诫他同性相恋是错误的那样自然:“小叔疼侄子天经地义。”

时玉被他气的呼吸都急促了:“……你就是不要脸。”

陆逞容着他骂,捏着他的指尖轻笑:“胆子肥了。”

时玉重重的抽回手,壮着胆子往他手上打了一下,“走开!”

打完又后悔了,转头埋进男人怀里心虚的不说话。

他对陆逞又爱又恨。

陆逞确实疼他,也确实严厉。

疼他时能把哭泣的他抱在怀里哄一夜不闭眼,严厉起来也能整整一个星期不回家,他不舍得骂他打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曾见过陆逞和外人发火的模样,仿佛冷酷无情的审判者,眸色阴沉面色冰冷,军靴一踹能将人直直踹飞出去,一点脸面也不讲。

对他时哪怕再气也不舍得动手,只抽出皮带冷眼睨他,直到把他吓得哽咽着说自己知道错了才抱着他哄,他哭的厉害,陆逞也哄得耐心,最后只能发誓以后再也不拿皮带吓唬他。

不过自那以后时玉也不敢再随便惹他生气。

陆逞疼他归疼他,身为长辈的威严到底还在,又一身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北城里没有不怕他的小辈,他身为他的小侄子,就算是被宠着也不敢闹得太过分。

这次显然是真气狠了,不然也不敢壮着胆子打他。

不过陆逞不知道犯的什么神经,被他打了下居然还笑起来了。

抵着他发顶沉沉的笑,胸腔震动,捏着他的手饶有兴趣道:“解气了?”

时玉不出声,装没听见。

陆逞偏头,俯身看他,对上他水光潋滟的凤眸后唇角的笑敛了敛,眸色沉暗,又探头亲了过来。

喉结剧烈滚动,比之前更加滚烫肆意。

时玉忍了又忍,还是哭出了声。

……

这晚直到睡觉,时玉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已经被搬空了,所有东西都挪到了陆逞屋里。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身边是低头看书的男人。

床头灯光昏黄,陆逞漫不经心的搂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的后背,偶尔低声和他说两句话,哄着他睡觉。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他躺在这张熟悉的大床上,闻着身边熟悉的气味,困倦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暗了下来。

嘴唇被亲了亲,男人自然的把他拢到怀里,摸了摸手和脚的温度。

唇瓣又被亲了一下。

……还是有点变化的。

他迷迷糊糊的想。

*

第二天时玉醒来时陆逞已经走了。

最近季末,他忙于工作,经常一天到晚都在公司加班。

目前国内还没有完整的产业链,黄金时代做什么都需要大量人才,陆逞经常亲自跑各个现场查看情况,偶尔抽出时间便回来陪时玉吃饭,实在想的紧了就派人来把自己没心没肺的小侄子接去公司,哄着人留下一天。

吃早饭时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递过来电话。

电话里是陆逞低沉温和的声音,他应该很忙,那边还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吃完饭我派人去接你。”

时玉头也懒得抬,在周围一众不安的注视下冷着脸道:“我很闲吗?”

……也只有他敢这么和陆逞说话。

身旁的管家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了,还是慌得直擦汗。

男人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有些沉哑,带着笑意:“好,那我中午回去陪你吃饭?”

“你烦不烦?”时玉蹙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昨天那个埋在怀里心虚慌乱的小侄子仿若幻影。

陆逞听出来些不对,问他:“怎么了?”

时玉撂下汤勺,不高兴道:“库房里的翡翠原石是不是你给我扔的。”

他今天一大早兴致勃勃的去看,结果找半天没找到,最后才被管家告知说是陆逞昨天就让人给拿走了。

……烦不烦,多大年纪了还管东管西!

陆逞笑了起来:“是。”

他应得这么干脆,时玉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到话来质问他。

电话那头的男人却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我给你订的一批已经在路上了,过两天就能到。”

时玉一愣:“……你也给我订了?”

“嗯,”陆逞说:“等这两天忙完我带你去云南,你亲自挑。”

他顿时被哄得整个人都高兴起来,捏着电话放软了声音,乖巧道:“好哦,小叔。”

高兴了就叫“小叔”,不高兴了就叫“你”。

陆逞无奈摇头,垂下的眼眸里却满是笑意:“行了,中午我回去,想吃什么和厨房说,下午跟我来公司。”

“啊?”小侄子不乐意:“我不想……”

“云南。”

“好哦,小叔。”

挂断电话后时玉起身,去了二楼储藏室。

储藏室里满是他收集的玉雕,他喜欢的东西太多,陆逞怕放不下,打通两个屋子给他用。

时间过的很快,捏了两块玉雕在手里把玩没多久,管家便敲了敲门,轻声对他道:“小先生,有位自称是您朋友的人在楼下等您。”

朋友?

时玉狐疑。

他的朋友就那么几个,管家也都认识。

……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是谁?

困惑地下了楼,时玉朝外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铁栅栏门边安静等候的高大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便服,身材挺拔魁梧,无声站着便极有存在感,肤色是经过风吹日晒的小麦色,隐隐能透过休闲便服看见他胳膊上流畅紧实的肌肉。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他站在马路边,像一尊冷硬无声的雕塑。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对上了时玉的视线。

下一瞬,时玉便发现那双幽深冰冷的黑眸盯住了他的唇瓣,紧紧看着,眼神像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男人周身平静沉稳的气势也猛地阴冷片刻,又在他感受到不对前恢复如常。

“陈政?”他摆摆手,让跟在身后的管家去忙。

管家犹豫了下,还是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们。

隔着铁门,时玉走到了陈政面前。

陈政实在太高,逆光而站时眉眼隐匿在一片阴影中,看不见任何表情。

“你怎么在这?”他问。

寡言沉默的男人只有在面对他时话才会多起来,被他问了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也不怕别人听见:“我想你了,小少爷。”

时玉呼吸一窒,立刻回了下头。

客厅离正门有些距离,管家对上他的视线后懵了下,看样子要走过来,被他摇头定在了原地。

时隔两年,陈政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笨狗。

时玉扭头看他,一面对陈政他的脾气就会不知不觉的坏起来,烦躁道:“……就这个?”

因为这个跑来陆家。

万一陆逞在家怎么办?

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两个男人私下见面的模样。

头皮有些发麻,时玉仰头看他,“行了,看完了你赶快走吧。”

陈政没有说话,而是低头静静的与他对视。

接着将他从上扫到下,黑眸幽暗,有些熟悉的渴望和祈求。

时玉呼吸蓦地一乱,被亲吻安抚的感觉似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身上浮出细密的汗水,清澈潋滟的眼神有片刻失神,腿软的站不稳,像回到了两年前那些潮湿的夜晚,被男人抵在床边粗鲁疼爱的日子。

清水村的村尾小院,简陋狭窄。

他被困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铺上,像个只属于男人的秘密情/人,只穿一件单薄的长布衫,足不下地,拥有了一个月难以言说、迷乱不堪的记忆。

他太熟悉这条坏狗了。

哪怕两年没见,这双眼睛里的各种情绪依旧明显又笨拙,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他气的抿唇,耳垂泛着红:“……滚!看什么看你!”

陈政被他骂了也不敢说话,只老实的听着,低着头看他踩着拖鞋的脚。

脚腕细瘦,脚背雪白,经络蜿蜒而上,十只白玉般的脚趾玲珑精致,像可爱的玉石,他咽了口口水,想到了这双脚缴着床单时模样。

渗着汗水,趾甲透粉,无助的只会乱蹬。

每每都让他气血上涌,越发的野蛮。

他眸色漆黑,喉结滚了滚,低哑的道:“……小少爷,大白也来了。”

正打算转身回屋的青年一愣,顿时回头看他,眼睛都亮了:“大白?”

“嗯,”他垂眸点头,像个再听话不过的坏狗,不动声色的引诱自己恼羞成怒的主人:“就在我车上,小少爷,你要去看看吗?”

“要!”

时玉心跳的飞快,鞋也不换就推开门,身后管家犹豫的喊了声:“……小先生。”

陈政抬头,平静的指着别墅对面被大树阴影尽数遮挡的黑色吉普。

“那是我的车。”

管家这才稍稍放下心,就在家对面那就好说了。

他看着时玉被那模样冷淡、气势却有些危险的男人领着过了马路,进了对面的吉普车。

联排别墅周围的绿化做的很好,在这个还不怎么讲究的绿化的年代,开发商却极有远见的为居住在此、非富即贵的住户们修建了假山流水小花园。

吉普车正掩盖在茂盛的绿化带后,只露出来一个车头,恰好处于别墅的视觉死角处。

管家谨慎看着,忽然发现那车似乎动了动,不过离得太远,他也看不清。

……

大白果真在吉普车上。

就趴在后座,车门一开它便呜呜叫着朝时玉扑了过来,疯狂的舔着他的手腕,干净的眼睛里是惊喜和想念。

“大白!”时玉红着眼眶抱住它的脖子,边蹭边难过道:“我都想死你了。”

“汪呜——”

黑黄狼狗比之两年前没什么变化,四肢越发粗壮,它正值壮龄,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对待时玉时却依旧小心翼翼,舔着他的手腕和手指,像在问他为什么两年了还这么瘦。

时玉越发难过,揉着它的脑袋:“大白,你变大了好多,我都抱不动你了。”

狼犬似是知道他在难过,很快停下动作,轻轻拱着他的肩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低低叫着。

“你想不想我?”

“呜——”

“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汪呜——”

“哦,你长大了。大白,留下来陪我几天好不好?”

“呜呜——”

……

一人一狗抱成一团亲密的说着小话。

被挤到角落,蜷着身子只占了一点位置的男人安静看着,直到时玉情绪冷静下来,抱着大白开始碎碎念些不知所云的话后,他才伸手揉了揉狼狗的脑袋。

狼狗“汪”了一声,警觉的竖着三角耳,在黑暗中和主人对视两秒,甩着尾巴不高兴的跳去了前座。

“诶?”怀里的大狗忽然离开,时玉茫然地伸着胳膊,正准备去拦它,还没动作便被一双精壮有力的胳膊提着腰坐到了一处温热结实的地方。

他缓缓蹙眉,瞪着看不清神色的男人,生气的抬手扯他头发,“陈政,你干嘛?”

他面对陈政时脾气总是不好。

两个世界来,陈政是唯一一个任打任骂,无声又纵容的用自己的方式把他宠到天上去的人。

那么狭窄落魄的小院里,男人被他罚跪到地上,给他用最精细的米熬粥做饭,怕他冷每晚用最原始的方法烧热水给他泡脚。

窗外是大雨连绵,他却一点寒风细雨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甚至过的很快,一个月里认真回想,他只能想到男人滚烫炙热的身体和温暖柔软的被窝。

这条坏狗就差被他骑到脑袋上,所以哪怕过了两年,除了昨天刚见到男人时有些不安,发现陈政一如既往的迁就自己时,潜意识让时玉在他面前如两年前一般肆无忌惮的生气耍横。

坏狗被主人揪着头发也不动,老老实实的受着,他垂眼看着怀里的主人,细长漂亮的眼,雪白无暇的肤,乌黑垂坠的睫羽……以及那双肿胀刺目的嘴唇。

他的主人还和两年前一样秀致矜贵,唯独染了些其他狗的气味,难闻的让他无法忍受。

他哑着嗓子,低声肯定的道:“……小少爷,你被亲了。”

摁在头上的手一顿,时玉莫名心虚的收回手,干咳一声,瞪他:“胡说什么。”

粗粝的手指在黑暗中准确摸上他的唇肉,厚厚的粗茧磨得唇肉生疼,时玉受不得他的动作,他在男人面前总是敏感柔软,轻轻一碰就能化成一滩水。

眼睛浮上水汽,他气的抓着唇上的手,细细哆嗦着骂他:“……陈政,你烦不烦?”

男人一动不动,结实精壮的胳膊绷得青筋浮起,声音低落的对他说:“可我都好久没有亲你了。”

他说着,自然的俯身朝他探来,呼出的鼻息滚烫短促,压抑着心底狰狞的戾气和嫉妒,低眉顺眼的哑声道:“我就亲亲你,小少爷……就亲亲,不干别的。”

……

在力气这一块,时玉永远比不上陈政。

吉普车内很快响起明显的水声,连绵不绝,夹杂着些颤抖的哽咽和哭声。

小少爷被他坏狗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亲了亲。

坏狗饿了两年,吃起肉来毫不嘴软,甚至带了些凶狠,气的主人哭闹不停,到最后只剩下委屈的轻泣。

……

时玉趴在陈政宽阔温热的胸前,眼角还在掉着水珠,鼻音浓重,可怜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政不会哄人,不知所措的念了几句“我错了”后,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他脸皮粗糙,这两年越发不讲究,也不知怎么弄的一身硬肉,硌的很不舒服。

时玉抽回手,反手打在他胸上,哽咽着骂他:“你是狗吗?”

“是,”陈政低低应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亲:“我是你的狗。”

时玉嘴唇酸的合不上,露着一条小缝,舌尖红的糜烂:“我才没有你这样的臭狗!”

情绪一大身体就开始颤栗,他瞳孔涣散一瞬,细细掉着眼泪,越发委屈,弓着身子护住柔软的肚腹:“……陈政,你是不是变坏了?”

被他这么问的男人眼皮一颤,眸色黑沉如夜幕,许久才抵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耳垂道:“是。”

时玉闭眼,忍着险些落下的泪水:“……是不是因为我?”

男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大掌温柔的包住他的手心,又亲亲他覆着汗水的侧脸:“不是。”

“你不要骗我,我感觉出来了,”怀里的主人低着头,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也没有害怕:“……你变了好多好多。”

陈政顿住,叹了口气,投降般抱紧他,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腰线,低低的说:“是变了一点。”

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时玉垂着眼:“……对不起。”

身后的男人亲亲他脖颈上的软肉,语中似乎含笑:“没关系。”

他哄着他道:“小少爷,不管怎么变,我都是你的狗。”

车外忽然响起一阵嗡鸣声。

时玉抬眼,看见了一辆熟悉的桑塔纳。

他瞳孔一缩,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睁睁看着陆逞下车,听守在门口的管家说了些什么,接着转身,面无表情的朝吉普看来。

刺眼灼目的日光下,男人眸色极冷,冷如寒冰,周身裹挟着阴冷慑人的气势,像被触了逆鳞的凶兽,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朝吉普车走来。

时玉心跳的极快,逐渐有些喘不上气的疼痛。

他呼吸急促,眼前倏然变成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时,已经被陈政翻过身,捧着脸焦躁的唤着。

仿佛隔了很远很远,他有点听不清陈政的声音,却反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茫然不定的说:“……我看见、看见小叔了。”

“小少爷,没事。”

男人的声音艰难地传入耳膜,他听见了陈政罕见有着情绪起伏的声音,像恐慌和不安。

那双粗糙的大手轻柔的抚着他的脸颊,他却感受不到痛,只能听男人强撑镇定的道:“没事,我在这,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眼前蓦地有亮光闪过。

耳朵嗡鸣一片,他怔怔的顺着亮光看去,看见了被大力踹开的吉普车门。

下一秒,看见了神情暴怒的陆逞。

天地变成一片寂静。

他呆呆的坐在车上,什么也听不见。

紧接着看见了陆逞骤缩的瞳孔,时间的流逝仿佛没了意义。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他便看见了陆宅里随时待命的医生们。

“陆先生,请不要跟过来,保持空气流通!”

“这位先生,请你也不要跟过来,你们请离远点,不要耽误治疗!”

“请你们二位保持冷静,我们会保证小先生安全的,好吗?”

他被医生们小心翼翼的抬上担架,身后是一路跟上来的大白,黑黄狼犬一声不吭的跟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昏暗一片的眼前被系统放了投影。

无人来往的马路上,两个同样强壮高大的男人厮打在了一起。

像两头即将疯魔的凶兽,拳拳到肉,毫不手软的发泄着可怖的暴怒和妒火。

精悍利落的身体使他们足以对抗对方野蛮粗鲁的巨力,陆逞的身手是经过系统锻炼的狠戾,却因为腿伤而无法施展完全,陈政从小上山打猎,被同村孩子排斥,从泥泞里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野路子,丝毫不占下风的和陆逞对打。

不一会儿两人便纷纷吐了一口血沫,呼吸急促,面上都挂了彩,像两头势均力敌、不甘示弱的巨兽,他们看向对方的眼里是深入骨髓的森寒杀气。

寂静中,一道沙哑冰冷的男声缓缓响起。

陆逞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幽深的凤眸凝聚着风雨欲来的风暴,黑的骇人恐怖,仿佛要将陈政狠狠碾死在脚下,一字一顿说的阴沉压抑——

“陈政,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才该问你。”另一道男声低冽阴冷,仿若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陈政唇角撕裂,渗着鲜血,他站在苍天大树打下的阴影中,眉眼阴鸷,目光汇在陆逞身上,是彻骨的狠意:“——陆逞,你对我的小少爷做了什么。”

“他是我陆家的人,是我陆逞的小侄子,”陆逞的语气中充满恶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找他。”

“小侄子?”陈政讽笑:“能带上床的小侄子?他这么相信你,叫你小叔,待在你身边,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也配叫小叔。”

“那你呢?”陆逞荒谬的笑了:“趁他年岁小,身边没有亲人长辈,哄他走上歧路,直到现在还在欺骗他,你又能比我正派到哪去!”

“我即便再是恶心也没有借着身份之便接近他、诱哄他,”陈政冷冷吐出一口血沫:“你仗着自己身份独特,仗着他不舍得这最后的亲人,你有为他想过半点?”

“他是我陆逞的侄子,这辈子都是。我的一切都是他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你呢?一个乡野土夫,也妄想困住他一辈子?”

“他是我的小少爷,我当年能够给他我的全部,以后同样可以。你想凭借小叔这个身份困住他一辈子?你才是痴心妄想!”

……

……

时玉不想再听他们吵架了。

他疲惫的闭着眼,身边是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陆家有陆逞花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一整套医疗器械,专门为他准备。

他困的连手指也动不了,难受道:“系统。”

熟悉的无机质声音响在耳畔:“我在。”

“……我怎么了?”

“剧情节点到了,”系统顿了下:“其实今年年初就该到了。”

“那为什么?”

系统说:“我又给你延续了半年时限。”

“用来做任务吗?抱歉,我好像又失败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或许该见一见现在的陈政,再听一听陆逞一直想和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它不安的发现时玉沉默了。

它只是个机器,并不能理解时玉此刻的心情,于是直白的将这沉默理解为生气,“宿主,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

过了很久,它的宿主才轻轻地回答,只是声音里有些疲惫:“你不该让我留到现在的。”

“为什么?”

“因为记得这些会更痛苦。”

“准备脱离吧。”

“是。”

伴随着这个声音落下,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玉模糊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滴——”

系统的声音犹如审判一切的神明,冰冷无情。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12,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陆时玉之死。”

……

【陈政从饭馆出来,他最近刚在工地上班半个月,工资日结,加上这些年挣的,也算攒了不少钱。

冬日的冷风如刀子般吹过人的脸庞,带来阵阵不适的疼痛。

他前些天在工地附近找了个出租房,虽然狭窄逼仄,没有窗户,但总比工地漏风的铁皮房好,最起码有个小厨房,天冷的时候可以烧些开水喝。

经过不远处的陆氏大厦,他看了眼窗明几净格外豪华的大楼,面无表情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冷淡经过。

忽然,两个女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衣着整洁,气质干练,正压低了声音讨论着什么——

“这就是豪门秘辛吗?这么可怕?”

“对啊,咱们总裁当年也被放逐到乡下了,不过比那个小少爷命好,活了下来。”

“今年是00年的话,那小少爷算算也死了十几年了。”

“死的时候才25岁吗,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我记得名字还挺好听的——”

“哦,陆时玉。”

“对对对,陆时玉!”

两人边说边笑的从一道僵直的身影旁离去。

没人注意到这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怔忡。

陆时玉?

死了十几年?

陈政罕见的有些迷茫。

……所以他恨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其实早就死了?

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抬头时看见对面广告牌上的“喜迎千禧”。

时代变化很快,现在的城市由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筑造而成。

几十年前那简陋不堪的乡下小屋内,曾将他踩在脚下欺/辱的青年甚至看不见这幅景象。

他裹紧衣服,沉默的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小家走去。

——他永远不会原谅陆时玉。

但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新生活。

没有人会永远留在过去。

他也一样。】

……

陆逞疲惫的捏捏眉心,看着桌子上的企划案。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看清来电后他面色不变,狭长深邃的凤眸眼尾生有细纹,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优雅与从容,他已不再像几十年前那样冷厉急躁。

“喂?”

“……喂,陆先生吗?”

“怎么了?”

“是这样的,今天是时玉的忌日,二爷问您要不要回来吃饭。”

陆逞语气不变,堪称温和道:“忌日的话,不应该去墓地吗?”

那头一顿,立刻找补:“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当年没有找到时玉的尸体,所以就想着大家聚在一起——”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温和平淡的声音顺着电话传来,电话那头的女人一顿,听着男人含着笑意的无奈声音:“没记错的话,当年把他放逐到乡下的,就是你口中的二爷吧。”

“……陆、陆先生,我们——”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总裁办公室内的男人垂下眼,思路丝毫没有被这通电话打乱,他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公务。

却又不期然的想到昨天在茶水房听到的谈话。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总裁还是一个人啊?”

“听说今年过年也没休息,还来公司处理文件呢。”

他眼中含着有趣的笑意,眉眼却凉薄的惊人。

——他不需要伴侣、亲人这种脆弱不堪的存在。

一个人,他也可以活的很好。】

……

“滴——”

“剧情回放完毕——宿主2047,请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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