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什么呢游大哥？”

宋洛刚倒完酒抬头就看见游闻似乎在盯着自己看，眼神还带了点迷茫。

听见宋洛的话，游闻靠了声，“别和你弟一样喊我，搞得我好像很老一样。”

游闻也挺想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总觉得自己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而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接了当地问宋洛：“你以前来过这地方？”

宋洛：“嗯？”

原身怎么可能会来过。

他摇头。

游闻松了口气，抿了口酒才继续说：“我刚出现幻觉了，看见另一个你在那儿倒酒，穿了件骚包的红卫衣，笑得还十分荡漾，把我给吓得不清。”

虽然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倒是宋洛拿酒杯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扯了下嘴角：“什么十分荡漾？好好用词。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了？”

宋洛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了。

他大学那会儿确实有红色卫衣，可游闻又怎么会知道？

宋洛猛然想起来之前陈姨也说过他小时候摔倒在雪地里的事情，那时候他还觉得陈姨只是记错了人，但游闻这个又怎么解释呢？

“是太久没见太想你了，赶紧陪我喝酒。”游闻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这世界上那么多想不通的事情呢，比如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宋洛到底是怎么知道江郁的存在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宋洛便也不去再想了，本来今天就是陪着游闻来消愁的。

“你说我对她也没有不好，就是想要点自由，怎么就不行呢？我还是等她没时间的时候才出来玩一会儿，也没和别的女生有什么联系有什么接触……”

游闻喝了酒话就多了，很显然是前几天苦水还没吐够，他给那群富二代吐苦水，那群人只会笑他怎么就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们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接受家里安排的，谈恋爱不过就是过家家，大家好聚好散。

“宋洛。”

宋洛正抬头看着台上唱歌的人呢，老实说他这会儿有点心痒。

太久没来这种地方了，平时工作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念想，这一来吧就把他体内的因子给勾得蠢蠢欲动。

听见游闻喊自己，宋洛回过神来。

而游闻显然并不是要他回应自己，只是情绪上头，一边喝一边情绪饱满地问他：“你要是谈恋爱，能接受得了这种做什么都想控制你的女朋友吗？去哪儿都要报备，出去玩也不允许，带着她吧她又不乐意……美其名曰占有欲，可这不就是坐牢吗？”

他这么一问，宋洛还真认真想了想。

“那还是先考虑她能不能接受我一天到晚在上班吧。”

他这前提条件都不成立啊。

不过等江郁接手公司以后就能成立了。

但他到时候还想先出去旅游呢。

谈恋爱有什么用啊？

游闻：“……”

游闻显然也想起了上次被宋洛支配的恐惧，默了片刻：“算了，问你这个死直男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游闻说着，也顺着宋洛的视线往台上看，台上那个歌手已经唱完了，这会儿正中场休息时间，还有人在给歌手小费。

“你要去试试吗？”游闻酒量不是特别好，这会儿其实有些醉了，见宋洛一直看着，哪儿能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思啊。

就是没想到，宋洛上大学那会儿都是不苟言笑的，现在嘛虽然性子改了不少，但他很少出来玩，就连他这个唯一算得上好朋友的人都没见过他唱歌什么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还向往这个。

宋洛愣了下。

清吧虽然有驻场歌手，但也是允许进来的客人上台唱歌的，甚至还不需要给钱，这也是活跃气氛的一种嘛。

虽然是清吧，但也有不少人是来找乐子的，大家都乐得看这种。

宋洛还没应呢，游闻已经拿着酒杯跑去和那边的歌手商量去了，顺便指了指宋洛。

“宋洛！你要唱什么？”

游闻这么一喊，不少人都朝宋洛这边看了过来。

本来他俩进来的时候这里人还比较少，他们坐的位置又是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但这会儿被游闻一喊，那头灯光师还十分懂事地把光打到了宋洛头上。

宋洛就仰头笑了笑，一手把西装外套解了，站起来朝着台上那边走去。

这里面空气很闷，到处都是浓烈的酒气，热得熏人。

宋洛解了两颗扣子，灯光就追着他走，把他整个人照得亮眼又漂亮。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起哄。

“《浮夸》，有吗？”

宋洛以前喜欢唱这种粤语歌，觉得这种歌别有一番情调。

不过这是在一个连王者荣耀都没有的世界，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

那位女歌手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会唱吗？我很喜欢这首歌。”

“看不出来啊小宋总。”游闻这会儿是真觉得宋洛不一样了。

宋洛没应，就朝他笑了笑，那笑和平时也不一样，不是那种看宋明元时候的绵里藏针的笑，也不是那种傻里傻气的笑，反而有点蛊惑人了。

游闻就那么一晃神的时间，宋洛已经和那位歌手交接上了。

他利落地跨步上了台。

等《浮夸》的前奏响了起来，游闻恍惚地摸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台上的男人衬衫开了两颗扣子，双手交握在身前的话筒架上，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可能是喝了酒，神色迷离地看着台下。

灯光照在他身上正好往他身后打下一道剪影。

“有人问我

我就会讲

但是无人来

……”

刻意压了嗓音，低沉的歌声从话筒中传出来传遍整个清吧。

本来热闹的清吧陡然间静了几秒。

“你当我是浮夸吧……”

宋洛唱着唱着，笑容也越发大了。

但心底的茫然也越来越大。

这世界是虚拟的吗？

为什么陈姨会说那些话？

为什么游闻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他有一种自己踩在冰上的错觉，仿佛只要再用力一点，就会从上面摔下去，跌进去。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一个人，他没有家。

江郁一离开他就没有家了。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有江郁。

江郁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他什么都不是。

宋洛垂着眼，眼神扫过台下，台下那些人或赞赏或惊讶地看着他，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宋洛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解开的扣子扣上去，一边朝大家眨了眨眼。

“哇噢噢噢噢～”

“帅！！！！”

“再来一首！！！！”

“再唱一首呗！给钱！我给钱！”

【牛逼宋总】

游闻把录下来的时候截了一段发到朋友圈，就听见台下的掌声，而台上的宋洛依然处变不惊，甚至连半分的紧张都没有，这倒是让游闻想起来那会儿江郁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那副冷静的模样。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不愧是兄弟。

他倒是不去想怎么宋洛那副样子那么陌生。

再陌生都是宋洛啊。

指不定他刚看到的那个红色卫衣的宋洛是真实存在的呢？

而那头，江郁刚下了晚自习，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在了，天实在是太冷了，大家恨不得一打铃就直奔宿舍，江郁一向走得慢。

他不喜欢和别人挤楼梯，尤其是大晚上的。

等出教室的时候，江郁才拿出手机。

自从住宿后，每天晚上下晚自习他都会准时给他哥报备。

今天也不例外。

他习惯性地给宋洛发了句“下课了”，那边也没有秒回。

一直到江郁回到宿舍，他哥也没有回消息。

“学神！您回来了！那个卷子……”舍友一看江郁回来，立马给他拉开椅子。

住宿也就这点好处了，能随时随地拿到江郁的卷子对一下答案。

以前没住宿那会儿在班上江郁不怎么搭理人，大家也都不敢问他借卷子笔记之类的，但住到一个宿舍后才发现其实江郁还挺平易近人，问他借他一般都会借。

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了之后的无数次，大家也都习惯了。

江郁表情浅淡地嗯了声，把自己的书包递给了对方。

“那我拿了啊。”

江郁还在等手机消息，眉眼里也没什么笑意，随手就点开了朋友圈。

他平时也不怎么刷朋友圈。

微信好友就宋洛，还有游闻他们那一群人，他哥平时也很少会发朋友圈。

【牛逼宋总】

江郁刚点开朋友圈，就看见了游闻在一分钟之前刚发的。

除了这句话，还有个视频。

“话说江郁，你这书包上的娃娃谁送你的？怎么还在背后绣了个名字，这多不……”吉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呢，江郁就从他手里把书包拿了回去。

舍友一顿。

“别碰这个。”江郁低着声暗含警告。

和江郁住了这么久，还没见他用过这种口气说话，都是男生，免不了觉得难堪，还没来得及反问，就被许商一把抓住了胳膊。

许商小声道：“那个是他哥送的，你可千万别碰，凡是和他哥沾边的东西都不能碰。”

其他同学平时和江郁接触少，也不知道江郁的底线，可许商却是明明白白。

梁书航为什么出国？

其中的原因他也知道那么一点。

当然他对江郁的做法没什么意见。

如果他的朋友对他哥表白，他可能也会这样，虽然没有江郁那么无情吧，但生气是肯定的，就江郁这个性子的人，已经算是对梁书航手下留情了。

舍友啊了声，许商也不多说了，就只说：“反正你别提他哥就成了。”

话音刚落，江郁手机里突然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混着尖锐的呐喊声。

两人同时一顿。

江郁逐渐捏紧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画面虽然有些昏暗，但还是看得清台上的人是宋洛。

宋洛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神色迷离地抓着话筒嘴巴一张一合，唱着江郁听不懂的歌，声音在杂乱的背景音里依然突出，歌的调子倒是很好听，听起来也有些伤感。

“卧槽，这不是浮夸么？谁在唱啊？”另一个舍友刚进宿舍就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没注意到宿舍里奇怪的氛围，他还挺兴奋地说：“唱得还挺好听啊，声音也好听，发音也挺标准……嗯？怎么停了？没了吗？”

虽然之前没听过宋洛唱歌，但这声音还挺耳熟，更何况能让江郁听的……许商一猜就是宋洛了，连忙捂住舍友的嘴不让他继续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好在江郁似乎也根本没在意他们在说什么，而是给手机插上了耳机，然后拿着手机去了宿舍阳台。

见状，许商又给这两位老同学新室友科普了一下。

江郁这人平时确实是谁不主动惹他他也不会惹事的那种，但绝对不能提他哥。

简而言之就是兄控。

而阳台上，江郁拨通了游闻的视频通话。

他哥连微信消息都没有回，估计手机都没有带在身边。

他没有再看那个视频第二眼，宋洛那副样子已经完全刻在他脑子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洛这副模样。

甚至比那天晚上他穿着浴袍的模样要更加迷人。

而那么多嘈杂的欢呼声，都是为了他吗？

江郁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而那种他想要控制住的欲望，再一次肆无忌惮地滋生了出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甚了。

那头游闻倒是很快接通了视频电话。

游闻还站在台下呢，怀里抱了瓶酒，手里也拿着酒杯，脸也已经喝得通红，接通的时候还在对着台上起哄呢，不过游闻那边实在是太吵了，江郁根本听不清台上在唱什么。

见是江郁，游闻也愣了下，“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游大哥，我哥和你在一起吗？”江郁垂着眼掩去眼底的情绪，语气平静地问。

游闻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这是来查岗来了啊？在呢在呢。”他一边调侃着一边把镜头转向了台上。

镜头有些晃。

但还是能看见，宋洛正半弯着腰，和旁边的女人说着话，他们凑得很近，几乎脑袋和脑袋要靠在一起了。

江郁的脑子一懵，本来努力控制着的情绪突然就要控制不住了。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比如他真的接受不了他哥和别人站在一起。

比如他对宋洛产生的欲望很正常。

比如那就是喜欢。

他喜欢宋洛，想把他占为己有的喜欢。

偏偏游闻还在那儿添油加醋地笑着：“我看那个女歌手对你哥挺感兴趣，刚唱完一首歌那女歌手就上来要联系方式了，话说你听过你哥唱歌吗？我这录了完整版回头给你整一份？”

游闻把手机界面反过来了，当然看不见屏幕上是什么场景。

江郁目不转睛地盯着。

宋洛和女歌手的肩膀差那么一点点就挨在一起了。

女歌手和他说话的时候也会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吗？还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从女歌手的角度能看到什么？

江郁抓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大。

阳台上的窗户都没关紧，大半夜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都乱了。

但江郁却感觉不到冷。

江郁说：“好。”

这是在应游闻前面的话，不过游闻那边太吵了，游闻也没听见。

反而是台上，宋洛似乎是察觉到游闻在拍自己，甚至还朝他这边笑着挥了挥手，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歌手呢，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连脸上的笑都变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十分礼貌地下了台。

江郁也注意到了，但他还是一直盯着宋洛看。

紧接着，音响的音乐突然就换掉了。

正拿着手机现场转播的游闻忍不住卧槽了一声。

而宋洛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学着那些开演唱会的大明星朝台下挥着手跟试图带动气氛一样，随着伴奏的推进，他开口唱道：“找点空闲，找点时间……”

这回吵闹声是真的静了。

估计谁也没见过这场面，在清吧里唱《常回家看看》，也算是头一份。

而江郁那边也听清了。

虽然游闻的镜头晃得厉害，估计是太激动了点，但江郁就是觉得，宋洛似乎在透过镜头看着自己。

江郁本来烦躁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