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假日（三）

“去度假？就我们两个吗？”

中也先生嗯了一声。

“……！”

和中也先生两个人单独去度假？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待遇，难道我在中了这一刀以后终于否极泰来了吗？

“我可以……！”要不是现在还被重力压在轮椅上，我就当场一蹦三尺高了好吗，“我们准备是去哪里度假？国内还是国外？东南亚还是欧洲？”

“你别这么夸张啊，”中也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侧脸，“我这边什么都还没定下来，京没有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吗？”

“……全部都让我来决定吗？”

“我不太懂这些事情，随便你就好。”他想了想，“国外就算了吧，一周左右的时间也玩不到什么。再说太远的地方，万一组织里面有事赶不回去就糟糕了。”

“！！！”

啊啊啊啊这四舍五入、不，根本就不需要四舍五入，这就是等于我独家定制了一个中也先生的专属伴游服务！

天哪这是什么神奇的有生之年？！我现在不只是一蹦三尺高了，觉得自己简直需要吸一下氧！

“交给我来准备吧。”我决定今天回去就做一套完美的旅游攻略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去哄一下十有八九去不了的干部大人？我几乎可以预料到他会闹成什么样子了。

……

“大阪您比较熟，而京都和奈良听说风景都不错，京都很出名但是人口众多，如果是Kyo先生的情况，还是选择更加自然化的奈良……会比较好？”

自然化……？什么鬼？

……

“鹿！是鹿！”

“小声点啊京，你吵死了！”

“快看中也先生！是鹿！好多鹿！”

“现在还在驾驶中，不要抓着我晃……给我松手啊笨蛋！”

旁边驾驶席上的中也先生正气急败坏地扶着方向盘，看那样子，恨不得现在能放开手先给我来好几个爆栗。

我：QAQ

“……啊啊知道了！”

他啧了一声，尽管满脸不耐烦地嘟囔着，但手上还是诚实地放慢了车速，“小鬼就是小鬼，不就是看到了几只鹿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没见过嘛。”我扒在车窗上朝外张望，然后被中也先生拽着头发给拉了回来。

“不要把头探出去！把安全带给我系好！”

“哦，”我乖乖回到座位上系安全带，系着系着忍不住又朝外面看，“中也先生，还是再开慢一点吧，感觉你下一秒就会撞到小鹿。”

“你对我的驾驶技术有什么误解吗？”

中也先生瞄了眼后视镜，忽然间嘴角勾起，用异能力把正在行驶中的车浮起来，炫技般地连人带车一起当场来了个原地720地托马斯式大回旋——

眼前的景物顿时天旋地转，突如其来的离心力差点就把我甩了出去。这堪比坐着旋转木马却突然转道跳楼机的情况，吓得我立刻抱紧了“太宰”一阵尖叫，“啊啊啊啊——”

恶作剧成功的中也先生顿时眉眼飞扬地大笑了起来，“怎么样京，还要再慢点吗？”

我惊魂未定地缩在座位里面，听见这句话之后气得我……直接掐了怀里的“太宰”好几下。

都怪你这个黑泥精！

爱豆他居然黑了！肯定都是因为近墨者黑！

……

大约又在路上鸡飞狗跳地开了半个小时，我们两个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间与这座古城奈良的风格相当搭配的高档旅馆，不论是外观还是地点都是一流水平。隐没在山间竹与林木里的原漆楼廊在岚雾中若隐若现，自然摆设的岩石上残留着风雅十足的青苔痕迹，湿润的空气阴凉地熨贴在身上，让本来有些晕车的我顿时精神一振，

“原来自然化，就是指温泉啊。”

“温泉对身体不错，你的健康状况你自己清楚，出来疗养一下也好。”中也先生慢悠悠地从后备箱晃了过来。

这一次出来度假的中也先生，难得没像工作时间穿得一身漆黑，甚至都没戴那顶他从不离身的本体帽子。而是就像他这个年龄外表的平常国咳、高中生一样，换上了拉链卫衣和浅蓝牛仔裤。

相比平时在工作里成熟稳重的模样，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年轻活泼了一些。

只见中也先生先把手上的两个行李箱放在旁边，然后一手摆正轮椅，一手拽着领子直接将我从敞篷跑车里面拎出来放到轮椅上——旁边那位戴眼镜的小朋友，都被他这一通神操作给惊呆了好吗。

不过在看到我一下车就上了轮椅之后，那个小朋友很有礼貌地帮我们推开了温泉旅馆的大门，毫不掩饰自己好奇地来回打量着我们，

“大哥哥，你们也是中了超市的头等奖的吗？”

小孩子可真讨人喜欢，尤其是这么有礼貌又乖巧的孩子，比起倔强冷硬的芥川，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我们家芥川那种也挺可爱的呀。

总之，我对这位懂事的小朋友好感度蹭蹭地往上涨，自然也不介意在中也先生去登记入住的时候和他聊两句，“不，我们是单纯过来度个假的。”

“原来如此。”

小朋友点了点头，然后他的视线就往下飘了飘，“对了大哥哥，你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个奇怪的玩偶呢？”

“因为我们的另外一位朋友没能成功地请下来假，被留在老家那边加班了。为了弥补他没能来一起度假的遗憾，我们就选择用这个玩偶代替他。”

我举起了手里的半人高玩偶炫耀，“怎么样？可爱吧。”

“可、可爱……大哥哥和你的朋友感情真好，”不知道为什么，小朋友一脸黑线，“但是那个用来代替的玩偶……不管怎么看都是条鱼吧？”

“不是普通的鱼，是青花鱼。”我纠正道。

他脸上的黑线加重了，“格外强调出来就更奇怪了好吗，再说，为什么鱼的头上还会缠着绷带？”

“这是那家伙的个人特色。”

我把绷带滑下来的结又系紧了一点，真不知道太宰是怎么做到在自己身上绑着那么多绷带的同时还活动自如的，他就不嫌绷得慌吗？

“个人特色？”

“是哦，”抓起鱼鳍对这个小朋友挥了两下，“关键时刻，这层身上的绷带可以代替他发动替身攻击，从一条普通的青花鱼，变成一条怎么也死不掉的青花鱼——厉害吧？”

“……厉害。”

嗨呀，小朋友真好哄。我把动作太大而滑下去的青花鱼玩偶往上抱了抱，“你一个人在这里，难道没有和监护人一起吗？”

“有的哦，我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小朋友将手背在脑后，可爱又老气横秋地说道，“他们在收拾行李，我就出来随便走走。”

“——京，已经办好了，去房间吧。”

忽然一张房卡从后面飞了过来，刚好击中了“太宰”替身的死鱼眼——我有理由怀疑中也先生这一手完全是故意的。

和小朋友道别之后，就被中也先生推着去了客房。

客房的名字是荻之间，房间里很宽敞，铺设着还带有清香的手编榻榻米，日式的矮桌椅被放在正中央的位置。

推开里侧的纸门，外面是被玻璃封锁的一道门下游廊，既可以欣赏到风景也不会被山间的湿气沾染。

而穿过游廊之后，就是房间自带的温泉池。

我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一样，坐在轮椅上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在那里挂衣服铺被子地收拾——原来中也先生才是双黑里面更有人qi力的那个？？？

对外酷炫对内人qi的战力天花板……这这这这都什么神仙设定，我可以！我真的太可以了！

终于安置好行李之后，港口Mafia的重力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真麻烦……喂京，接下来就是你了，给我把衣服脱掉。”

“哦。”

我闻言乖乖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诶好像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我听中也先生用这种口气说话，居然会有一种内部论坛里那些霸道总裁小狼狗的既视感？

一想到那些让人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满篇嗯嗯啊啊不可言说，我又利落地把衣扣重新扣了回去，“那个，中也先生，为什么在这里要脱衣服呢？”

中也先生看着我的迷惑行为一脸问号，“马上要去泡温泉，你身上的绷带总要换成防水的吧？自己弄的话，抬手时扯到伤口不会痛吗？”

“……”

啊，只是换个绷带吗？

换、换个绷带而已，为什么我的思想会这么污浊？

都怪内部论坛毒害了我！

于是我乖乖地脱掉了衣服，然后抬头就发现中也先生沉默了。

“……？”

“不。”他拿着绷带半跪下来帮我更换，略带薄茧的手指在划过腰部的感觉有点痒。

我忍不住动了一下，然后又被中也先生按住了。

将被少许血液的胶布撕下来换上新的，然后再用绷带缠起来固定住。

明明都是武斗派手头做熟了的事情，他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却有些格外小心翼翼的。

然而直到把绷带全部更换好，中也先生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完全不见刚才那种来度假的轻松感觉……难道是我的力量又泄露出来影响到他了？

“中也先生，你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被我提问的中也先生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你发现了啊，果然伪装这种事情还是太宰比较擅长。”

“不，他那种不叫伪装而叫穿越，完全就是被魂穿了那种，还自带易容手段。”而你这种就属于完全没有在伪装了。

“在说什么呢？”

中也先生完全没抓住我的梗，他帮我把蓄到锁骨左右长度的头发，用发带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鬏——居然连梳头发都会，真不愧是我的爱豆！

梳完顺便还伸手拽了一下我的呆毛，“你的头发也留这么长了，是不是该修理一下了？”

“长头发不好看吗……话说，中也先生不要转移话题啦。”

“……长头发在近身战的时候不方便，而且我才没有转移话题。”

他嘟嘟囔囔闪烁其词。接着在我催促的注视下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胸口的伤疤，是还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在水牢里面留下的吗？”

“……”

原来是说胸口那些，当时被复仇者们被强行嵌入毒气管的伤疤。

的确，我没有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的习惯，睡觉的时候也会好好穿上睡衣，这些伤疤的存在没几个人知道。

形状和大小看起来是有点吓人的，重点是它们位置就在心脏的旁边，中也先生看到以后会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是的。当时因为我被管控的级别比较高，所以必须要连接这些毒气管道。”

本着并不想在中也先生面前示弱的想法，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吗？”他跟着我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进入那个监狱的原因，是因为你之前的组织的首领……”

中也先生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后悔提到这个话题了。

“啊，是因为那位大人抛弃了我的事情吗？”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在龙头战争之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和中也先生一起去坐摩天轮的那一次。

那个时候的Cos/mos Clock，宛如宝石一般孤独绚丽地闪耀在完全陷入黑暗、伤痕累累的横滨之中，那个美妙而又神圣的场景，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之前还不够成熟的我太弱了。不是指力量，而是指精神方面。并没有白兰大人——啊，就是我以前的首领，所需要的那种觉悟。”

“觉悟？”中也先生疑惑地看着我，“要求忠诚我可以理解，但是觉悟又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白兰大人需要部下拥有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毁灭世界也绝对不会动摇的觉悟。但是那和我最初的意愿相违背了。”

“大家都在前进的时候，只有我选择原地踏步，怎么想都是会被抛下的吧？”

我所“看到”的那个十年后的白兰大人，利用我的本职毁灭了世界；

而十年前的白兰大人则选择直接选择了抛弃拒绝重蹈覆辙的我，任由复仇者们将我带进水牢。

我找不到他会这么做的理由，只能自己去猜测他的心意。

中也先生听完我的话之后眉头紧锁，一脸不爽，“这是什么□□？”

“不是□□，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我想起桔梗和雏菊他们一开匣就大变活人的模样，嗯，爱豆说的对，那就是□□，“但是，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了那些事。”

“我已经有了新的组织。现在，港口黑手党才是我的归宿和立足之地。”

我摸了摸胸口留下的疤痕，“龙头战争之后，首领就给我安排了特别的医疗小组，这些伤很快就被治好了。”

“但是伤口还在那里，即使愈合了之后也会留下疤痕。”

中也先生忽然说道，他的眼神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事情，钴蓝的清池上笼罩了一层月色般的恍惚。

啊，我好像听中也先生讲过。

他和我一样，在进入港口Mafia之前，也在其它组织供职过。

我有点想问，但是看着他的脸色又不太敢。倒是中也先生自己发现了，“你是想问我以前的事情吗？”

“是很无趣的事情，和你被人灌了迷魂汤一样的□□组织差不多。”

中也先生双手向后一撑，姿态悠闲地坐在榻榻米上，零碎的橘发散落在他的颈肩处，“我以前自己流浪的时候，受到了一群孤儿们的照顾。那个时候，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是那个老糊涂的先代。”

“时局混乱，偏偏自己又有力量，想要报答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联想到了铃木小姐，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那当然。”

“那个时候，我们一群小鬼就以擂钵街为中心，组织了一个名叫‘羊’的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