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两个宇宙之间倒卖贵重物品容易被追查、也不好出手，看上去像是自制的小件工艺品不会引起注意，最好交易。

只是相比数十年如一日的乐高城，现实宇宙更加混乱和动荡，小范围的战争频频发生，对超级英雄的态度也不能称得上友好。

墨菲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这个由粉丝建立的超英论坛，里面帖子数量最多的分区是一些有被超级英雄们帮助过的经历的人、在这里表达自己感谢和心路历程，帖子数量第二多的分区是照片、绘画、文字等新闻或者同人创作发布区。至于周边交易区，帖子只有零星几个，还多是一些手工大佬模仿制作超级英雄武器的内容。

墨菲在正联和复联里挑选出几个角色，把他们的乐高小人照片发上去之后就没再关注。

下午他左手拿着从被称作‘Superman Baby Rocket（超人宝宝火箭）’的飞船里借出来的建筑参考图，避开监控在人迹罕至的小巷里掀开井盖，来到哥谭庞杂繁复的下水道系统中。鳄鱼人已经进去监狱了，他原本居住的地方被哥谭警局封锁，西侧毗邻哥谭发电站，距离阿卡姆疯人院和韦恩庄园都隔着半个市区，是个无人管理又地广人稀的好地方。

墨菲对鳄鱼人的老窝进行了工程先期安全考察，确认能顶住杀手鳄折腾的地方果然足够坚韧。附近有智慧生命活动的位置都贴有加固钢板，在墨菲看来就是一行行编码：“2412”“176”“2877”“303”“3794”“222”……

昏暗阴沉的地下洞穴逐渐消失不见，鳄鱼人的老巢在他眼中被拆解为呈空间分布的数字，看似无逻辑的数字再与零件一一对应，最终经过大脑过滤、只留下能够用到的那些部分。

“只够三分之一。”他自言自语道，“可以先修建一个小型的，试试能不能用。”

现实中的物体再次变成他手里的玩具台，一块块金属和木板等材料被从墙壁上拆卸下来，过程举重若轻到会让旁观者觉得怪异的程度。

不过事实证明，在拼乐高上，手指居然没有U型手快。

发现自己来到现实宇宙之后拼装速度骤降的墨菲瞳孔地震，很不能理解，感觉乐高宇宙正在否认人类数万年来的进化史。凭什么人类辛辛苦苦长出来的五个指头不比你画个半圆强行叫‘手’的身体部件强啊！

这不合理。

他花费一下午时间才拼完占据鳄鱼人休息活动区大半面积的底座，不考虑过于不科学的徒手和单人施工问题，以现代技术而言也已经很夸张了，但是按照乐高城建筑大师平均水平——不在十秒钟之内拼出一个宇宙飞船你敢说自己是建筑大师吗？

计划中短暂的工期顿时被无限期拉长。

这让喜欢计划按照时间走的墨菲心情很不美妙。他只好重新做安排，把未来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都分配给下水道。乐高小丑马甲薅来的美元应该只够他支付未来半个月的房租，如果他真的不能够在这半个月里卖出超英周边或者找到一份无需全日制又合乎法律的工作，那就只能考虑一些他出于种种顾虑不愿做的“私活”，比如寻找特殊渠道卖掉乐高宇宙韦恩老爷不想要的花瓶之类。

但凡换个穿越之后奋斗十年的人，都不会沦落到他这个地步。

然而墨菲仔细一想，他会身无分文完全是因为自己坚持不放的原则实在太多，那没事了。

又由于他自己是个很少会遇到难以解决困难的人生赢家，哪怕拘谨到现在这种程度，墨菲也并不真的感到紧张和担忧。

他身上的衣服在刚才拼基座的过程中沾上一点灰尘、还带着点异味，从隧道口出来以后干脆直接进公共卫生间换了一套衣服。

接下来几天时间，他早出晚归，生活极其规律，宛如在城市间游荡的一尾鱼，落入洋中也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中间墨菲分神关注了一下蝙蝠侠的动向——如果对方停止追踪小丑的话，把乐高丑皮肤拉出来劫恶济贫也是条生财之道，考虑到超级反派晋级赛排名，他本人应该还挺乐意的。

结果BATMAN IS WATCHING YOU。

蝙蝠老爷不仅找上企鹅人，还单枪匹马冲进了三合会地盘进行调查，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墨菲百思不得其解：蝙蝠侠怎么会想到去多次确认小丑的身份呢？

要知道对方只见到披着乐高丑马甲的墨菲一面，对话不超两句，加上企鹅人和三合会的说辞，常人肯定觉得虽然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但他肯定是小丑。

而蝙蝠侠给人的感觉是：虽然不知道他从哪来的，别人也都说他是小丑，可他真的不像是小丑。

就是那种十分努力试图证明的否认姿态。

可是他又没见过乐高丑！怎么知道这个小丑ooc了！

墨菲想不出理由，又不能亲自上门咨询，只好暂且雪藏这个实际上非常好用的第二身份。

星期三白天他照例去鳄鱼人老巢刮墙皮，酒店前台已经认识他了，每次进出时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墨菲离开下水道的时候天色昏沉，换了衣服出了门，落脚点依旧是空无一人也没有监控的小巷。他正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轻而快的脚步声，不管是步伐重量还是频率都不太像是人类，而像是——

猫。

墨菲骤然回头，一只奶牛猫蹲在离他不远处的垃圾桶上，金黄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视线再往上移动，穿着黑色紧身衣带着防风镜的高挑女人正像猫一样蹲在墙沿，低下头不做声地打量他。

而在他脚边，几只浅色皮毛的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去，钻进垃圾桶、墙缝和下水道里。

墨菲立刻认出眼前人，并且意识到奶牛猫是追着老鼠来，而猫女则是跟着猫来。

他后退一步，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防风镜遮挡下，猫女赛琳娜眯起眼睛。她不管怎么说也是经常见到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的人物，对出色的外表气质免疫度很高，闻言歪了歪头：“我也想装作没看见，但你呢，帅哥？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

墨菲笑了，他发现这个猫女并不会像乐高城里那位似的、边说话边发出‘喵喵’的声音：“我以为哥谭人都各扫门前雪。”

“那要看奥利要找的人是不是你。”

猫女回答。

奶牛猫从垃圾桶上跳下来踩着猫步走到墨菲身边，探头嗅了嗅他的裤脚，然后拱起腰用背上的黑毛蹭了蹭墨菲的小腿。

“哎呀。”猫女轻轻叫了一声。她灵活地跳下墙沿半蹲下身伸出手：“奥利，过来。”

奶牛猫最后拿尾巴勾了一下墨菲的脚踝，又突发奇想地用肉垫踩了墨菲的皮鞋一脚，这才小碎步走到猫女旁边坐下来。

墨菲关注点并不在猫身上：“你要找什么？”

猫女犹豫地看了他两秒钟，模棱两可道：“一些和老鼠有关的东西……看在奥利喜欢你的份上，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墨菲微微皱眉，习惯性地转了两圈手上的戒指，追问道：“以前哥谭老鼠多吗？它们是突然出现的？”

“……”

“你很关心哥谭生态嘛。”赛琳娜站起身，猫咪伸懒腰似的舒展了一番，上半身顺势靠近墨菲。两个人的面孔快要凑到一起了，连呼吸都纠缠起来，猫女借着这个姿势观察墨菲的表情，“像你这样热心肠的有钱人可不多见。”

我全身家当可能顶得上你一天撒出去的猫粮钱，墨菲心想。他脚步不动，很自然地伸手，用类似交际舞的姿势搀扶了一下对方，又立刻将手收回来，非常有绅士风度地低声说道：“小心。”

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表情看上去很真诚。

要么这是个万里挑一的傻白甜富家少爷，被人耍了才会来到这种地方。

要么他演技太好、藏得太深。

不过探求真相可不是猫咪该干的活，接下来就交给蝙蝠好了。猫女啧了一声，直起腰意味不明道：“长得好看也没有有问必答的特权，甜心。”

不等墨菲回答，她单手捞起奶牛猫，用另一只手甩出鞭子，两三下就消失在公寓的阁楼间。

干脆利落得让墨菲不由得挑起眉。

走出巷子时听见有路人聊天，除了抱怨天气、工作、交通等等日常生活之外，还有人说：“我刚才在水管旁边看见了老鼠。真让人恶心，哥谭市的老鼠什么时候大白天也会跑出来了？”

紧接着是对市政府光收税不干活的辱骂，非常民风淳朴。

回酒店路上久经沙场的墨菲越想越不对劲，拿出通讯器给坏警察发消息：“幻影地带里有关押着和老鼠有关的罪犯吗？”

坏警察回复得很快：“您稍等，我翻一翻档案。顺便有件事，斯塔克先生说他可以将总统府内的人工智能的子程序发送到您的通讯终端上。”

墨菲有点惊讶：“他真贴心，需要我做什么？”

坏警察：“斯塔克先生没有说。不过两天前他在复仇者联盟内部瞒着罗杰斯先生压小丑会是这期超反晋级赛第一名。”

“……这排名不是不对外公布吗？托尼怎么知道的？”

“莱克斯·卢瑟想要组建末日军团与复联和正联打擂台，但他只招收排名前十的反派，小丑入选之后丧钟花费三百万投诉该晋级赛有黑幕，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回事。又因为您是末日军团荣誉成员，所以丧钟先生的举报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墨菲：……

对不起，斯莱德，下次请你干活会多给点小费的。

他说：“替我谢谢托尼。顺便告诉莱克斯，下次他再打着我的名号给反派组织招收新成员，政府将不得不给莱克斯集团发送造谣罚单。”

收起通讯器，墨菲前脚踏进酒店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警笛声。

他起初没有在意，然而半分钟后警笛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墨菲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他淡定地回到房间收拾东西，把身上不该存在的痕迹清理一下，整理完之后寂静的楼道里果然响起脚步声。

墨菲越发肯定自己的某个猜测。与他同名的某个定律说：当你担心一件倒霉事的时候，它就有很大概率真的会发生。

此时酒店楼下已经被警车包围，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按日支付的房租，很宽心地觉得去警局里住一晚上也不亏。

只是他整个下午就只和猫女对话过，报警的人难道会是赛琳娜？为什么？

“GCPD！”房门被从外部用门卡刷开，从楼下前台手中拿到钥匙的警员高声说道。他走进门环顾一圈，眼神最后落在墨菲身上，“莫尔珀斯（Malphas）·墨菲？西桥尾巷里发现一具尸体，我们接到举报信说你是今天下午唯一在哪附近出现过的人。按理说我该告诉你你有权沉默blabla……但这里是哥谭，不想在晚上见到蝙蝠侠或者罗宾的话，就老老实实和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