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哥谭人把乐高城的倒影叫做恶魔城，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场的现实宇宙超英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罗宾正在试图从乐高小丑手里抢救回奥利奥蝙蝠的头和仅剩的一只翅膀，由于之前墨菲在小丑人仔外边围上一圈栏杆还挂着禁止靠近的牌子，达米安只能离很远拿着刀往金属笼的缝隙里面捅：“把你手里的勺子！放下！”

“够不着够不着~”乐高小丑脚不能动，在围栏里做出高难度闪避动作，同时从身后杂物堆里扔出麦克风、两把荧光棒和几个应援牌，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达米安拿刀砍断了一个，发现不是暗器之后皱起眉看看地面、又迷惑地望向乐高小丑，就听见他乐滋滋地说：“不用客气，大家分一分，这都是蝙蝠侠以前演唱会剩下的哈哈哈！”

墨菲站在展厅另一端尽头，想要阻止乐高丑开口已经来不及了，这房间中的五个清醒着的人类视线全都集中在他和他脚下的光明会罪犯身上，倒不能说是有敌意，就是挺微妙的。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始末。正联发现哥谭展厅在他意料之中，乐高小丑忽然这么兴奋却很没道理，总不能是因为他看见了现实宇宙蝙蝠侠……的邻居布鲁斯?韦恩吧？

小丑勺上还挂着冰激凌的尸体。

罪状加一。

尽管墨菲替人收拾烂摊子的技能一向熟练，眼前场景的复杂程度还是可以在穿越之后排进前三。

不过面对预料之外的状况，墨菲甚至不是很生气，穿越后的十年生活极大程度提高了他的涵养，让他分辨局势后第一时间开始思考对策。

无他，唯手熟尔。

他还有余裕心平气和地想：你完了，小丑，还不起罚单的话就为总统府打一辈子黑工吧，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翘班谁是狗。

墨菲：“他在说谎。”

身为感动乐高城好总统，墨菲首先试图拯救无辜的现实宇宙蝙蝠侠的形象。

然而马甲每次都自带一些惯性。

“我每次都是打击罪犯的时候现场表演，从来不开演唱会，也不需要——”他轻轻踢了一脚地面上画着笑脸的应援牌，满含不屑道，“这种东西。”

话音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墨菲：“……”

罢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个尽力而为的城市管理员而已。

“他说的话才不是真的！”乐高小丑激动地扭头面对对正联，看上去已经憋很久了，“听我的，我才是蝙蝠侠唯一的最重要的对手，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以前除非正联聚会，不然每次都是我负责提供场地和观众，总统负责提供设备。”

墨菲：不考虑源头本来是小丑搞事、小丑帮成员挨揍、并且每次都试图在蝙蝠侠开唱前打败他，倒是有这回事。

他在乐高蝙蝠侠生日送过他全套音响设备——支持友人发展业余爱好是作为朋友的基本素养。

乐高丑左右看看：“这个宇宙的蝙蝠侠不在这里，他在哪？哥谭？听说这边哥谭人甚至不会在蝙蝠侠战胜另一个我之后给他鼓掌和献花，又糟糕又无聊的世界，那你们在他打算唱歌的时候该怎么办？”

超人：“其实我们的蝙蝠侠一般不……”

小丑打断他：“我有个建议，具体来说，就是负责打开音乐和递上麦克风。猫女？给他们做个示范谢谢。”

“真正的音乐！无人欣赏！”隆重的音乐声中，乐高猫女及时伸出爪子把麦克风递到墨菲嘴边，他下意识跟着唱了两句，“黑暗！阴郁！震撼！更多黑暗！光明的反面！”

歌声戛然而止。

墨菲坚强地闭上嘴，捡起立牌拿走麦克风，路过现实宇宙英雄们时沉声道：“看，我就说没人能欣赏。无所谓，谢谢你的音响，戴安娜。还有小丑说的话，除了我在哥谭很受欢迎之外一个字都不用信。”

“不客气。”神奇女侠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微笑说，“听上去你的哥谭是座不错的城市。”

一旁布鲁斯抿起嘴唇。

墨菲看了他一眼：“我爱哥谭，不是因为她爱不爱我，只是因为她是哥谭。”

这句话也是乐高蝙蝠侠以前讲过的。

虽然墨菲知道要是人们不喜欢蝙蝠侠或者他的音乐，他的朋友就会很难过，只是有时选择不表现出来。

乐高城里让人悲伤的事不会持续太久，要么是蝙蝠家成员、要么是正联、要么是小丑或者墨菲，大家总能找到使人重新开心起来的办法。

乐高小丑对着墨菲充满暗示地说道：“别总是拆穿我，蝙蝠侠～我只想让这个宇宙变得更有意思一点。”

现在试图讨好太迟了，而且在场的明明有两个蝙蝠侠。

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墨菲冷酷地想。他拖着四个捆在一起的反派大步走上前，目不斜视地来到乐高丑身边，一把从他手里将勺子抢回来，扭头对布鲁斯说：“要放回去？我猜答案是不要。”

戴安娜把手里的音响关了，准备将它放回包装盒里，音乐声骤停，空气变为真空似的冷寂。

布鲁斯看着正在融化的奥利奥冰激凌尸体：“……”

他说：“不。”

他们看着墨菲沉默地绕了一圈找到垃圾桶，把勺子和冰激凌一起扔了进去。

“你浪费食物！”小丑把着栏杆作呐喊状，“其实你可以还给我！我能把它解决！”

墨菲：“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现在用来说话的嘴巴是画上去的，既没有食管也没有胃。”

“嘶！”乐高丑倒抽一口凉气，“那我是怎么呼吸的？我其实不能呼吸吗？我死了。”

他闭上眼睛倒在身后的栏杆上。

根本没人理他。

小丑又睁开一只眼对墨菲说：“记住是你杀了我，蝙蝠侠。向我承诺，你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关系，呃——”

他又吐出舌头倒下去了。

身后乐高小丑女居然还在配合他，假装嚎啕大哭：“布丁——蝙蝠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我的J先生呜呜呜！！”

周围的乐高阿卡姆逃犯们面露迟疑，既不想错过加入名场面的机会，又害怕总统府的天价罚单。

犹豫就会败北。

墨菲长长叹了口气，松开抓着绳子的手，从腰带里拿出一沓蝙蝠镖瞄准他能看见的每一个乐高城罪犯的脑门扔出去。

反派们顿时不装死了，纷纷开口大声抱怨，展厅里顿时又热闹起来，仿佛乐高动画照进现实，场面介于可爱和可怖之间：

“为什么冲着我来？”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想想也犯法吗？”

“双面人要捣乱，我举报，这枚蝙蝠镖能不能去打他？”

“嘿嘿，区区一枚蝙蝠镖……”

墨菲又补了一个。

“啊！好疼！”

乐高人仔们的议论声随着蝙蝠镖的挨个命中逐渐消失，只剩下瞄准乐高小丑那枚打空了。

不打算暴露乐高城建筑大师的设定，小丑周围的栅栏就没法拆下来。

墨菲又从腰带里拿出一堆遥控蝙蝠镖，像发球员那样一个接着一个扔出去。

乐高小丑：“没打中！这个也没打中！往左偏了哈哈哈！”

他还不想放弃——

放弃的后果是回到乐高城面对墨菲的罚单加上乐高蝙蝠侠的铁拳，快乐为什么如此短暂？

为了将这份短暂的快乐延长一点，乐高小丑选择牺牲未来的自己。

他开始东拉西扯试图转移墨菲的注意：

“你们不要那么快投降嘛！真可惜莱克斯不在这里。他是个好队友，说不定就能借此机会宣传他的末日军团了。”

“我听说我亲爱的挚友总统先生已经连续四年成为超反内部‘你最想瞻仰的人’、‘你最渴望与之共事的人’和‘得不到他的人也要得到他的关注：你搞事的终极目标’……”

墨菲：“——”

这是真的，墨菲宁愿是假的。

他断然反驳：“我没听说过，没这回事！”

乐高小丑悍不畏死，发扬阿卡姆传统精神：“看来我和他的友谊更胜一筹。毕竟你是蝙蝠侠，不是反派，也不是总统本……”

友谊的小狗已经死了，Joker。

最后一枚蝙蝠镖绕了一整圈击中乐高小丑的后脑。

昏迷中的乐高企鹅人听到‘总统’这个称呼，垂死病中惊坐起：“总统？总统在哪？！救命！”

他的罚金又增加了吗？！这个月入不敷出了！

然后他看到扮成乐高蝙蝠侠的墨菲，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小丑，自己玩吧。

他又闭上眼睛。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这句话对在场的每个人都适用。

“我讨厌遥控蝙蝠镖。”墨菲表情阴沉地走过去把一地飞镖捡起来，然后再给随时会醒过来的乐高人仔的嘴巴上贴上封条，“它的操作太反人类了。”

正联的大家准备过去帮忙，布鲁斯听到墨菲的话表情微动。

超人转头小声对他说：“你刚才是不是想表示赞同来着？”

蝙蝠侠当场给他表演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他又检查了身边的乐高人仔，确定它们怎么看都是玩具，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能动还能说话：“我们需要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你可以长话短说。”

不过说实话，大家的心情现在还很不平静，不管是因为会动的乐高人仔、喜欢重金属的乐高蝙蝠侠、还是很难概括的乐高城总统。

只是正事还是要做的，哪怕今天是正联假期。

“那么。”墨菲停顿了一下，“可能要从乐高公司打电话给正义联盟求助、结果被当成广告推销开始讲起。”

毫无防备突然中了一枪的联盟主席超人：“……”

最后的最后，危机意识非常强烈的雇佣兵丧钟早就已经离开展厅、下落不明，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们决定在今日展会结束之后把剩下的六个光明会反派带回监狱中。

乐高公司的工作人员在休息厅开辟了一小块隐蔽的位置供大家休息，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快餐和饮品味道都很不错，温暖的薯饼与咖啡抚慰了所有人疲惫的身体跟灵魂。

墨菲简短地介绍了这一场越狱行动，着重强调它是个意外，并且没有下次。

乐高人仔依旧是安全且无害的，希望大家不要产生心理阴影。

闪电侠问他：“你们会把超反人仔拿出去卖吗？”

“不会。”

周围人显著地松了口气。

戴安娜把装着音响的小盒子交给墨菲，同时推过来的还有一盒用黑糖画着乐高字母与蝙蝠侠标志的雪糕。

初夏季节房间里有些凉意，休息室上悬窗照进来的阳光却很暖和，碎金一样的午后日光笼罩在懒洋洋坐在椅子里、倾听附近孩子们嬉闹与成年人交谈的超级英雄们身上，就好像他们自己也在发光。

神奇女侠打趣地看了眼不打算发表意见的布鲁斯，用近距离几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他买单。今天只有你来到我们的宇宙吗？”

墨菲决定把这两个礼物都带回城里交给乐高蝙蝠侠。他回答：“我说过这里现在叫乐高哥谭公司。”

意思就是只有一个人。

布鲁斯瞥了眼雪糕，笃定道：“你们总统肯定不会同意，就算你们是朋友。”

墨菲很赞成他这点：“说得对。”

他喝完自己那份咖啡，站起身拍拍身后的斗篷：“好了各位，我还有工作要做，而展厅到晚上五点才关门。在那之前祝你们玩得愉快，再不会有反派和逃犯来打扰假期了。”

“再见。”

他单手拿着冰激凌杯和小音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扬起的嘴角，随手往墙边一按，众人面前就出现了条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

墨菲用绳索勾住边缘跳进去再收回绳子，房间里刹那间少了个人。

巴里等这条目的地不明的隧道消失以后才说道：“乐高公司秘密还挺多的，是吧？”

乐高城里，换下蝙蝠侠马甲的墨菲正在远程投影、听安全局局长坏警察细数乐高小丑的罪状，坏警察每提到一条城内法律，他就在罚单上多加一个零，旁观这一幕的总统府工作人员瑟瑟发抖，乐高小丑坐在旁边的警车里抱着车门假哭：

“再给我一次机会，亲爱的墨菲，呜呜。”

旁边负责看管囚车的乐高蝙蝠侠与乐高超人正在争论。

“你打算把这个冰激凌留到什么时候才开始吃？”

“现实宇宙蝙蝠侠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我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较真的，B。”

“No，no，no。我可以自己处理，不需要你的超能力。”

“没有机会。”墨菲在轻松的背景音里开始计算乐高小丑的工期是多久，淡然说道，“乐高城一辈子时间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胡说！城里明明不会死人！求求你啦墨菲，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就送给你一条幻影地带的消息作为礼物怎么样？”

墨菲打字的手停住。

乐高小丑期待地看着他。

只要这样做，总统一定会心软，也就是说——

半晌，墨菲无动于衷道：“排除掉我已经知道的可能性，你可以考虑是现在告诉我，还是在监狱里打工三百六十五天之后再告诉我。”

“可恶，这就是末日军团荣誉军团长的冷酷心肠吗，不愧是你墨菲。”

“等一下，不要不理我！我真的错了，呜呜！”

远程通讯被挂断。

友谊的小狗大约的确暂时是死了。

光明会，紧急会议。

“排除掉正联放假导致你们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会议的主持者淡淡说道。

“谁来为我重复一遍正联监狱中巫童和脑魔的说辞。他们在乐高公司撞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