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上午你真的生气了？”布鲁斯问，他们还坐在沙滩边上对着两台笔记本电脑，乐高城总统敲着键盘和IRS对话，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

——本来他这副捂得严严实实的打扮就很难看出情绪起伏，而且之前布莱尼亚克入侵事件里，乐高布莱尼亚克2号和3号在飞船里都快要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十分明显地抱上总统大腿来苦苦哀求对方网开一面了，蝙蝠侠眼中的乐高城总统依然状若无事地和他讨价还价，不由得让人怀疑即使平行宇宙超级反派在总统面前泪洒当场，他们的统治者也能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们哭完、再蹲下来边抚摸超反狗头边谈谈刑期长短和罚款数量。

上面这段话没有说超反眼泪汪汪求原谅是很正常的意思。

但反正乐高城总统这种人因为乐高杰森两句话露出明显的威胁之意，就很不正常。

“没有。”墨菲正在和IRS解释事情的经过，以洗清现实宇宙蝙蝠侠与乐高公司老板沆瀣一气、试图通过污蔑天启星黑暗君主的方式洗黑钱的冤屈，头也不抬地说，“不过杰森……我们那边的杰森和我很熟悉，要是不表现得严肃一点他是不会听话的。”

两分钟过去，IRS将信将疑，总算没有武装部队带着冲锋枪坐上飞船冲到了望塔实施长臂管辖权。

墨菲暂且从聊天框上收回注意力，一扭头就发现蝙蝠侠正带着复杂难言的表情侧头看他。

“怎么了？”

“我想你知道乐高蝙蝠侠是我的平行宇宙同位体。”布鲁斯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又说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墨菲没忍住咂了下嘴，还有点想笑。

他说：“让我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说起。首先乐高蝙蝠侠应该说过我和他是朋友。而对你来说，这种类型的朋友关系应该很罕见、或者说很难想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我既不是超级英雄也不是超级反派，没有和正义联盟共同作战的经历，也不是他们对手之一。

我听说史蒂夫?特雷弗是现实宇宙第一个迈上天堂岛的男人、也是天眼会局长以及正义联盟和政府之间的联络人，在你们心中我应当是类似的形象。”

布鲁斯默认了。

墨菲继续说：“但是当我最初认识布鲁斯的时候，还没有坐上这个位置。我最先认识的人是迪克，那时他刚成为罗宾没几天，而乐高蝙蝠侠就和你一样怀疑我不怀好意。后来发生一系列事情，概括来说。”他平静道，“就是我被乐高蝙蝠侠和小丑两个人一起追杀，迪克中途跑来帮我的忙，乐高蝙蝠侠意识到我是个好人，然后我们一起把小丑送回监狱中。”

现实宇宙蝙蝠侠：“……”

等等，你再说一遍？

是不是概括得太简单了？

而且转折非常生硬！每句上下文都基本上毫无关系！

“你为什么会被追杀？”

这件事墨菲后来回想一下，可能因为当时自己出现得太巧合了。

以至于乐高小丑觉得他是蝙蝠侠的新帮手，蝙蝠侠觉得他是乐高小丑的帮凶。

但实际上他就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然后在某个滂沱的雨夜，这个无辜的路人不小心撞到了乐高小丑对蝙蝠侠的大型表白现场……

是说，确立关系，也不是，反正就是乐高小丑想要让乐高蝙蝠侠承认小丑这个角色在蝙蝠侠系列中的独特地位。

墨菲这样那样、蜻蜓点水地和现实宇宙蝙蝠侠解释了一下。

他真的不想说这些，知道它们有什么好处呢？

他都能透过布鲁斯?韦恩严肃的外表看到里面充满怀疑以及猫猫瞳孔地震的内心。

或者也可能会被直接被翻译成：小丑试图与蝙蝠侠开一个危险的‘玩笑’，迫使他垂首面对黑暗、承认他们二者殊途同归——

这种充满血腥的对人性的较量已经在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了。

那么把这一切描述的像个童话似的墨菲，究竟是怀着好意还是恶意呢？

乐高城啊，我的伊甸园。

在清醒的人看来就像个无望的疯子的妄想。

墨菲无意揭人伤疤，放缓语气又多解释一句：“乐高小丑和现实宇宙的小丑有很大区别，你应该注意到了。”

现实宇宙蝙蝠侠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乐高小丑说过你和他也是朋友。”

“这个故事就漫长得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墨菲五指交叉没理会IRS滴滴滴疯狂来信，“我们说回杰森吧，他成为罗宾又离家出走，那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我忙着修总统府、研究一些新东西，很长时间都没有去参加过蝙蝠侠举办的宴会。

即使参加也是商务性质比较浓厚的那种，所以他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和布鲁斯是好朋友。”

这里是不是该吐槽乐高城总统连总统府都要自己修。

“然后某一天布鲁斯突然联系我，说他的罗宾因为沉迷网络游戏离家出走了。当然这里面还有复杂的家庭沟通问题。”

墨菲一挥手，“不止是蝙蝠侠拔网线那么简单。他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找到杰森、然后把他接回家里住几天……”

度假酒店里，几个据说猫在房间打游戏的孩子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

“他就这么把你带回家了？”红头罩皱着眉问，“他那时候就知道布鲁斯等于蝙蝠侠了？你们总统这么好说话？”

“嘘，往后听，我不清楚。”乐高杰森说，“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认识。”

窃听器里蝙蝠侠问：“你答应了？”

墨菲说：“我没有。”

果然冰冷无情的社会才是这世界真实的一面。

“我当时很忙。”沙滩上墨菲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加了冰块的鸡尾酒，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而且他并不担心杰森遇到危险，因为在那孩子碰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之前，布鲁斯会更早发现、然后解决它们。

他只是缺乏一个桥梁，一个看似与整个事件不相干、又其实了解全貌的人介入其中，不动声色地弄清楚年轻人的想法——

只有这样才不会使得那个年纪的杰森觉得我是他父亲派来的监视者、或是管教人，继而使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我也不觉得这是他自己想到的。”墨菲思索了一下，补充说，“我和阿尔弗雷德的关系也不错，他应当是建议的提出者。”

你的超能力难道是社交吗？

笑话，刷好感度难道只逮着一只羊的羊毛薅？

那不符合效率最大化原理，墨菲是一分一毫资源都不愿意浪费的带资本家，当然不会忽略周围其他人。

“这是我首次介入他们的家庭事务，不管是布鲁斯还是我都很不习惯，所以我拒绝了他。我不觉得我有承担这种风险的必要性。”

布鲁斯注意到墨菲这时低头看了眼黏在斜后脚沙滩球上的窃听器，他们两个都早就注意到了，这使得他不确定乐高城总统之前这番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说给孩子们听的？

“但是你知道，他爱他。”墨菲对他眨眨眼睛，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说，“所以蝙蝠侠对我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让杰森待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行。这比研究青少年心理简单一点，于是我答应了，我把流浪街头差点加入小丑帮混饭吃的男孩带回家，假装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蝙蝠侠是谁。

直到布鲁斯找到那个契机——让红头罩回家的契机，他们合作一场，打败了反派，解释清误会，皆大欢喜，我也终于不用每天请人收拾我的客房，就这么简单。”

这可一点都不简单。

现实宇宙的哥谭骑士心想。乐高城总统和乐高蝙蝠侠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紧密——

以至于总统甚至爱屋及乌地愿意在这里描绘一个轻松愉快的、关于误会与爱的故事。

他尽量不去想墨菲在暗示有关现实宇宙的什么东西，不做声地点点头，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敲在墨菲鸡尾酒的边缘：“敬友谊。”

墨菲与他碰杯：“敬自由。”

乐高达米安悄悄对乐高杰森说道：“墨菲说的不是真的。他那时候和我父亲关系已经很好了，蝙蝠侠说事后请他吃饭，然后你就住进了总统府里面。

不过他很忙也有点不耐烦是真的，以至于之后都是阿尔弗雷德做好饭然后空运过去你那里了。”

乐高杰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以为你死了！”提到这个乐高达米安也觉得很羞耻，“我见到父亲和总统的对话，知道他们是朋友。所以我有段时间就去找他，呃，悼念你。”

乐高杰森瞪着他，乐高达米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后来我见到你回家，当然就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了，防止有人说谎还把相关人员都问一圈又把答案拼凑起来。”

不愧是世界第一侦探的亲生儿子。

乐高杰森捂着脸蹲在墙角不动了。

另一边听闻‘自己’曾经因为拔网线离家出走、没认出来老蝙蝠的朋友还差点沦落到加入小丑帮的红头罩很想过去和他捂脸蹲到一块去。

他们身后是半阖起来的窗户和被海风吹动的窗帘，再远处是午后阳光下细密的、金灿灿的沙滩，碧蓝色泛着白沫的海水不断向上冲刷、如同大地女神在舞动她的裙摆。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国度，鸥鸟的长鸣伴随着海潮哗啦啦的响动，将对错难辨的过往唱成一曲温柔的童话。

事实证明，这世上没有童话，哪怕讲故事的人是1.5 玩具公司老板。

墨菲把鸡尾酒一饮而尽——他的斗篷不影响饮食也不会穿模，布布算法牛逼——

然后对蝙蝠侠说道：“IRS一定要跑一趟了望塔，蝙蝠侠，他们现在怀疑我们是一伙的。你介意在接下来的几天接受调查吗？”

“你也可以拒绝，但是他们好像真的打算通过最近新开辟的那条‘地球-天启星’快递线给达克赛德发出传票。”

布鲁斯：“也就是说，IRS觉得你们要么里通外敌天启星，要么试图洗黑钱联合正义联盟？”

墨菲义正严词地看着他，他们身前的桌子上还摆着刚碰过的高脚杯：“是啊。为打造两个宇宙共同发展繁荣的强力引擎、拉紧正义方互相合作的共同纽带，恐怕这件事只能由你们出面进行解决才行。”

新一轮推锅又开始了是吗？

你该不会就为了把正联拉下水帮你解决税务局、才在这里打这么长时间的感情牌吧。

蝙蝠侠觉得乐高城总统不是这样的人，又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时恍惚，差点没从刚才这家伙营造出的温馨氛围里抽出神来，然后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皱起眉低头看向手边的电子设备。

常年走在危险边缘的人、总能有种对不祥发展的预感。

就在几秒钟之前，这座岛上电子信号被切断了。

而此处离美国东海岸超过60公里，坐快艇要一个多小时，直升机能更快一些，前提是他们能联系上外界。

地址是墨菲选的，钱是乐高公司付的，岛上清场工作却是政府做的。

尽管首次出现在人前的乐高城总统明确说他只是带孩子来度假（其实是看孩子写作业）、很快就会回去，少数权限等级足够高、得以知道乐高城存在的相关部门依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试图以各种角度来分析隔壁宇宙统治者的真实行动目的和政治立场。

他们脑补得过于严肃，以至于岛上信号一断，最惊慌失措的不是墨菲与蝙蝠侠，而是碍于天眼会和正义联盟没有办法插手、又想弄清楚发生什么的官方人士。

一层又一层语焉不详的命令被传达下去，导致事件相关的所有人都茫然又不知所措。

比如IRS就在跳脚。即使是他们的中上层高管也不并知道乐高公司是平行宇宙分公司，结果突然间接到一连串来自平行部门大佬的质问：“你们没有因为怀疑乐高公司偷税漏税就去刺杀他们的大老板吧？没有吧？！没有的话就赶紧去联系救援啊！！不然锅肯定会落在你们身上的！”

再比如今天是乐高公司的首映日，几家不顾职业道德、只想着做个标题党博人眼球的报社已经开始编撰文稿，想要捏造一波诸如‘乐高公司宣传方式劳师动众浪费公共资源’‘大电影剧情低幼化尿点频发’‘揭露莱克斯集团董事长犯罪分子身份暗指政府不作为’‘超级反派娱乐化降低民众警惕’等等类似的谣言，结果才发出去没多久就被不明人士上门监禁、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失去人身自由……

受限于保密政策，不明原因的兵荒马乱持续了很长时间。

上到IRS高管下到小报老板都觉得又生气又委屈：乐高公司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是不是太猖狂了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