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全场哄堂大笑。

捣乱的参赛者讨了个没趣, 怏怏缩进座椅里，只庆幸光线够暗，别人看不到他。

台下的唐白笑得口水都快喷出来了, 整排椅子都随着他晃动：“弟弟怼得好！”

陆思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刚想骂人，就听见隔壁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K喵举高灯牌, 大声嚷着：“不，我就想看你演！”

一些观众也跟着起哄：“对，我们就想看你演！不要别人！”

“我们对你超满意！”

……

“既然你们都满意了，那我也不用表演了，退场吧。”童然说完就掀起幕布走了, 全场人都傻了眼。

“别啊！”

“帅哥你冷静一点！！！”

“快回来！”

礼堂内好像劝导自杀者珍爱生命的现场, 哄闹成一团, 忽然, 有钢琴音响起。

幕布徐徐拉开，少年就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 垂眸弹着一曲《月光》。

场中倏然安静下来，唯有琴声悠扬。

不少女生都沉醉在这一幕里, 只觉得少年就如同这首曲子的名字，像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月光。

但很快，梦醒了。

琴音停下，童然不好意思地说：“有点紧张, 后面给忘了……”

台下又是一阵笑, 观众们很给面子地报以掌声。

童然神情似有些懊恼：“今天状态不好, 看来在正式的心灵旅行之前，我得找个伴先做一次预演。”

他拿着话筒走到台前，望着黑压压的人头问：“你们中有谁喜欢旅行的, 请举起手。”

台下立马举起了无数只手。

唐白非常配合地高举手臂，余光瞥见陆思闲没动，抓着他的胳膊也给抬了起来，口中埋怨：“你来看弟弟，怎么也不支持弟弟？”

陆思闲转过头，凉凉道：“你还是去打球比较好。”

唐白：“不，我要给弟弟打call。”

陆思闲：“……”

就在陆思闲反思为什么要让唐白跟来时，童然又开口了，“那你们中间，有谁是计划下个月去旅行的？”

高举的手落了大半，但还有二三十人保持。

童然再接再厉，“为了增进心灵感应，我希望这位同伴和我拥有一样的爱好……所以，你们谁会弹琴？”

这一回，观众席就只剩下一人举手，是个戴眼镜的女生。

想着马上就能和少年近距离接触，女生激动不已，却见童然微皱了皱眉：“请问你满了十八岁吗？”

女生有点开心，谁不喜欢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宝宝呢，但她还是老老实实道：“我23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年纪。”童然揉了揉鼻尖，“就是待会儿的心灵旅行可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虽然没有安全隐患，但我担心吓到你。”

女生：“没事没事，我胆子大得很。”

童然：“那请上台来。”

观众们都对童然接下来的行动好奇不已，但童然只是问女生：“你有计划好去哪里旅行吗？不要告诉我答案，只回答有或者没有。”

女生点点头：“有！”

“很好。”童然冲她笑了笑，引着女生走到钢琴前，“现在，任意弹一首曲子，然后在心里想象你计划要去的地方，我需要在音乐中走入你的心。”

女生本就是音乐学院的，今天只是过来找朋友散心，对当众弹钢琴那是一点不怵。

她端端正正地坐下，流畅的音符随着琴键跳跃，而她的眼睛始终盯着童然，琢磨着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专心想，不要分心。”童然后退几步，离女生远了些，“否则我容易迷路，如果走到遗忘谷那就回不来了，你只能帮我打120。”

女生明知道童然在扯淡，可在对方严肃的表情下，她忍不住就紧张起来，忙凝神静心。

忽然，余光里闪现了一抹红，女生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方巨大的红绸布从空中飘落，犹如烟霞散彩，罩在了少年——

嗯？？？？？

人呢？？？？？

观众席一片惊呼，他们眼看着童然甩出红布，接着人就消失了。

就算早在电视上见过类似的表演，可当这一幕真实出现在眼前，他们还是感觉到阵阵颤栗。

唐白“卧槽卧槽”个不停，但这一回陆思闲没有嘲讽他，同样怔怔望着舞台。

台上的女生已经从琴凳上蹦了起来，小跑着过去捡起了绸布，就见地上落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黑色长裤。

“……”

【说好的灵魂旅行呢！居然还是裸奔？】

此时直播间的评论已经疯掉了，明明页面上一次可以显示十条评论，但每一秒刷新，都没有一条评论是重样的。

——除了“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姐快看我一眼，让我也走进你心里，我要和帅弟弟裸舞！】

【帅弟弟说你滚开，他只想和我舞！】

【为什么要穿鞋，是因为心路不好走吗2333】

【艹艹艹艹艹！同样是易位消失，帅弟弟比开场那个油腻男牛批多了！】

施志：“……”

施志气得要吐血，抖着手就要给童然解密，可打了一半又停下了。

如今他已转入职业圈，必须遵守圈内约定成俗的规则，于是只能忿忿删掉，重新换了一句——

【酷跑风筝-解说】障眼法而已。

【这解说怎么回事？感觉阴阳怪气的。】

【柠檬恰多了吧，哈哈哈！】

但评论的嘲讽很快就停止了，因为舞台上又响起了童然的声音：“麻烦小姐姐把布给我盖上去，你想让我马赛克出镜吗？”

还处于茫然中的女生手一抖，绸布又落回了地上。

下一秒钟，平铺的绸布下忽然撑起一只手的轮廓，吓得女生尖叫一声，猛往后退。

但绸布依旧在蠕动着，如今已撑到半人高，所有人都相信，当绸布被揭开时，少年就会重回舞台。

事实当然如此。

“好累。”童然一把扯下绸布，微喘着气说，“你的心灵通道有点崎岖，差点儿就迷路了。”

女生：“……”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然扔下绸布，擦了把汗说：“小姐姐，你计划去理城是吗？”

女生惊愕地捂住嘴，一个劲儿地点头。

她甚至开始怀疑，少年是否真的在她心灵中旅行过。

“因为你心里想着它，这座城市被构建得很具象，我就顺便帮你去了一趟，”童然浅笑着说，“还为你带回来了一份纪念品。”

女生：“什、什么？”

童然指了指钢琴，“揭开顶盖……你会吧？”

女生咽了口唾沫，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一般走向钢琴，她已经没有空间去想少年何时将礼物放进去的，只木然地支起顶盖。

入眼是两个礼盒，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是一块下关沱茶，而下关镇属于理城管辖，沱茶在外地不容易买到。

至于大的那个……

“我在你心里看见，下周三就是你的生日，而理城是你的生日旅行计划……”童然看了眼大份的礼盒，“我就顺便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女生僵在原地没动，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恐惧，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的恐惧。

因为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不拆吗？”童然困惑道。

台下的观众们急不可耐地催促：“拆啊！你不拆我们帮你拆了！”

女生心里一急，低头就去拆礼盒，当她看清礼物的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此前的惊惧和此刻的震动交织一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LED屏上照出了礼盒的特写，是YSL方管全色系口红套装。

也是女生发现男友劈腿之前，对方承诺要送她的生日礼物。

“呜呜呜呜……”

女生抱着礼盒嚎啕大哭，把童然给惊呆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

可他在虚拟场景中预演了上百次，大家都高兴得像个孩子，没有谁是女生这种反应。

他毕竟不是真的能读心，并不知道这份礼物所承载的意义，只能安慰道：“我可能太冒昧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

“不，我喜欢！”女生擦了擦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童然。

少年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柔体贴，而且还超神秘！对比起来，前任就像发了霉的烂香蕉一样恶心，她是犯贱才为他伤心！

“谢谢你。”女生真诚地笑道，“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

台下安静了几秒，随即掌声雷动。

Pretty微微仰着头，觉得鼻子有些泛酸，多愁善感的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感动了。

然而直男的九鱼还在问：“Dedi不是要表演巴格拉斯效果吗？”

Pretty怒怼：“你有没有点人情味？这不比巴格拉斯效果差好吗，你能看出来Dedi是怎么做的？”

九鱼反怼：“难道你能？”

Pretty不屑地冷哼一声，“呵，难怪Dedi不怕失了智解密。”

是的，施志无法解密。

他完全完全看不清童然的套路。

这一刻，他骤然回忆起一个月前所受到的羞辱，直到现在，他照旧想不明白童然是如何做到的，不止是他，就连他的团队集中头脑风暴，也窥不破童然的秘密。

他忽然感受到了沉重的挫败，但打击还在继续。

【我人都麻了！这样的神仙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姐姐应该是触动了心事吧，她哭得好伤心，我本来还怀疑她会不会是托，但现在我完全相信了——是魔法！】

【难道不是被吓哭了吗，我错过了什么？】

【宇宙直男请闭麦！】

【那个开场表演是不是有点不够格？还嘉宾呢，完全被选手吊打。】

【对啊，表现力差太多了，我虽然觉得整体还不错吧，可他实在太装逼了，相比之下帅弟弟自然又有感染力。】

施志咬牙切齿地敲字——

【酷跑风筝-解说】只是Preshow罢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说你装逼你还喘上了，别搞这些专业术语，有本事解释清楚啊！】

【酷跑风筝-解说】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我们的行规就是不能解密魔术，尤其是这种专业手法。

【呵呵，我愿称之为大局观。】

【呵呵，我愿称之为柠檬酸。】

【呵呵，我愿称之为脑血栓。】

施志猛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摔电脑的冲动，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又将目光投向了舞台。

女生已经不在台上了，她正准备回座位，忽然被童然叫住：“小姐姐等一下。”

“嗯？”女生转头，长马尾在空中划出一条轨迹。

童然：“请你把礼盒打开，里面有一个信封。”

女生乖乖照做，果然看见口红上放着一封红色信封。

童然：“麻烦你将信封交给一个陌生人，随便是谁都可以，只要你看得顺眼。”

女生抿唇一笑，周围的男生立刻紧张起来，而不少女孩子都举高了手：“我我我，美女选我我超甜！”

但女生最终还是选了一位男士，并非因为顺眼，而是她听见男生对同伴说，觉得那个礼盒很漂亮，想买一盒送给女朋友。

人间自有真情在！

所以，她决定送男生一场梦幻之旅。

那男生接到信封时有些意外，又有些羞赧，他试探地看向童然，不确定要不要拆。

“先别拆。”由于刚刚的环节耽误了一点时间，童然只能加快进度，省略铺垫道，“我还有三个问题，请你用第一意识来回答。”

男生愣住：“要回答？你不来我心里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不到不对，脸涨得通红。

周围爆发出狂放的笑声，男生恨不得缩进座椅底下。

“你这话……我都不太好接。”童然也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

观众席的笑声更加响亮，男生慌张地拔高了声音：“你问吧！”

童然干咳了两声，勉强收住笑：“好，注意是第一意识。”

见男生点头，他道：“第一，请想象一座欧洲著名的城市，是城市，不是国家。”

男生脱口而出：“巴黎。”

“第二，请想象一种颜色。”

“红色！”

“第三，请想象一种海洋生物。”

“鲸鱼！”

“好，谢谢，现在请你打开信封。”童然笑着解释，“最开始的环节只是一个实验，所以我用到了本体，但灵魂旅行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在那位女士将信封交给你时，我就已经进入了你的内心。”

男生面露狐疑，但他本就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照着童然的指示做。

信封中有张卡纸，一面为白，一面为黑。

“请你撕开卡纸上白色的贴膜。”童然继续安排。

男生这才知道白色一面居然是贴膜，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一角，旁边一台摄像机已暗中对准了他。

当白膜剥落，男生背脊猛蹿起一股寒气，滚烫的脸颊倏然降温。

LED屏幕同时显出一段用蓝色水笔写的字——巴黎没有红色的鲸鱼。

满场哗然中，唐白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低声问陆思闲：“我去！弟弟不会真的有心灵旅行的能力吧？”

陆思闲顿了顿，心里一阵无语：“你不是说都是骗人的吗？”

唐白：“可真的很邪门啊，完全不合常理！”

陆思闲：“知道是骗还要被骗，让我不得不怀疑……”

唐白：“怀疑什么？”

陆思闲：“你天天嚷着没钱，是不是遭遇过电信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