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为杨信年令人倒胃口的解说, 童然之后就避开了那条鱼。

而陆思闲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回来，杨信年只当他去上厕所了，没有多问。

童然见陆思闲脸色不大好, 关心道：“你干吗去了？”

“我去问了, 这湖里根本没有古墓, 有墓的是南湖。”陆思闲没有说的是, 酒店动工时是真的挖出过尸体，而且开业那天还请了道士做法事！

童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认真的吗？”

陆思闲面不改色，“不然怎么吃？”

童然一想也是, 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几人吃得七八分饱, 节目组那边就打电话来催了。

杨信年也知道了童然要去客串, 他还没见过童然变魔术, 便叫上陆思闲一块儿跟了过去。

湖边停着船, 坐到对岸只用十来分钟。

船划到湖心时, 几人遥遥望见对岸灯火通明, 夜风中隐隐飘来舒缓的歌声。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歌曲很有年代感，童然想问问辛雪这是什么歌，却见辛雪和杨信年相视而笑, 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

童然：“……”

狗粮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他没好意思多看，一别开眼就看见陆思闲单手支着下巴，正安静地看着他，唇畔噙着柔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童然忽然觉得心很静, 就像很多年前的夜晚，他躺在无边无垠的草原上，望见了一片星星。

下了船，节目组安排了人来接，童然和辛雪跟着对方去找李导，杨信年和陆思闲则在观众席后排坐下。

舞台是露天搭建的，场地不大，但灯光布置得很漂亮，舞台顶上和周围的绿植都挂满了暖黄的小灯泡，很有梦幻感。

此时台上正有位说唱歌手在嘶吼，杨信年掏了掏耳朵，不太适应地嘀咕了两句。

好不容易熬到“噪音”停止，主持人又走上舞台：“下面即将出场的是一队组合，他们成团不满一个月，已经得到了非常多年轻朋友的喜爱，他们就是——HGB9！有请九位男孩为我们带来他们的第一首单曲，《世界倒转》！”

于是更强的音浪袭来，差点儿震破杨信年耳膜。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这些吗？”他忍不住问陆思闲。

陆思闲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其实根本没听见杨信年问什么。

这时，他发现舞台旁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童然正抻着脖子张望，像是在找人。

陆思闲眼里带着点儿笑，故意微躬着肩，拿了顶帽子扣上。

观众席灯光暗淡人又多，童然一眼望去没找见人，便掏出手机打字——

【可可豆】你们人呢？

【咬饵】走了。

童然哼笑一声。

【可可豆】真可惜，待会儿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首歌。

【咬饵】？

【可可豆】《说谎》，不用谢。

【咬饵】……

童然和陆思闲在同片场地里聊着微信，等耳边安静下来，他抬起头，就见其余几人陆续退下舞台，只剩下荀觅留在台上。

“今天，我很荣幸能够站在《旅行家》的舞台上，为各位前辈、各位观众们演唱我们HGB9的首支单曲，”荀觅握着话筒，火红色的头发略显张扬，但他的表情却很谦虚恭谨，“非常感谢大家的照顾，所以除了唱歌以外，我和我的朋友还准备了另外一出节目。”

他转向舞台旁的童然，“朋友，还不上来吗？”

童然立刻揣回手机，展露最标准的微笑登上舞台。

“大家好，我叫童然。”舞台上的童然永远都是那么大方自信，“两个月前，我和荀觅也曾同台表演，那时候还是在《全民偶像》的舞台，但很遗憾，我被淘汰了。

“当天晚上，我认真反省，然后决定改行。”

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如今，我们有幸再次同台，”童然笑看了荀觅一眼，“但我的身份已经由练习生转变为一名魔术师，荀觅也从比赛期间的人气王变成了我的……魔术道具。”

荀觅无奈地笑了笑：“我连搭档都不配吗？”

“我的搭档要求可是很高的，必须眼快、脑快、手快，”童然微挑起眉，“你如果想要应聘这个位置，我们得先来做一个测试。”

“什么测试？”

童然先向观众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接着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三枚核桃。

他的左手握拳，拇指与食指圈出适当的空隙，右手将核桃一一塞入拳中，塞到第三枚就已经塞不下了，“那我先把它揣回裤兜里。

“现在，我手里有几枚核桃？”

荀觅直觉没那么简单，可他确实看见童然将第三枚核桃拿走了，便道：“两枚。”

童然摊开左手，却有三枚核桃。

“看来你的眼睛不够快，”童然轻笑，“我们再来一次，不要眨眼。”

和上回一模一样的流程，但这回童然没将第三枚核桃揣回裤兜，而是交给了荀觅，“我左手握着几枚核桃？”

荀觅盯着手里的核桃，眼睛告诉他还剩下两枚，可此时他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地说：“一枚。”

童然似笑非笑：“你确定？在我揭晓答案之前，你随时都可以改，一、二——”

“没有！你手里没有核桃！”荀觅急忙改口，对！电视里的魔术师都是这么变的！

“总共就三枚核桃，我给了你一枚，3减1等于多少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算错，”童然露出左手握住的两枚核桃，望向荀觅的目光格外一言难尽，“冒昧问一下，从1数到100你会吗？”

荀觅一堵：“我高考数学130！”

童然满脸怀疑：“加上附加题满分200那种？”

“……”荀觅绷着脸说，“你不信我可以把成绩单晒出来！”

“那倒不必，我就考考你简单的加减乘除好了，”童然把玩着两枚核桃，“请选择一个四位数，随便什么都可以。”

荀觅皱了皱眉，报出手机号后四位数：“1684。”

童然点点头，又回身看向舞台后方一名鼓手，“麻烦小哥想一个三位数，数字最好复杂一点，增加难度。”

鼓手没料到童然会忽然找上他，微顿了顿，随口说：“792。”

童然：“OK，谁再贡献一个两位数——”

话音未落，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响应童然，第一排的说唱歌手嗓门特大：“88！”

“88，没问题，”童然扫了一眼观众席，又转头盯着荀觅，“为了证明大家不是你的托，最后一个数字我们盲选。”

他背转过身，将手里的一枚核桃向后扔了出去，再回头问：“谁接到了？”

一位很有国民度的老演员站起来，“呵呵，在我这里。”

“原来是于老师。”童然坐船时才想到了当年在草原上拍戏的一幕，如今抽中的正是那部剧里的合作演员于国安，他微微一笑，“请于老师选一个个位数。”

于国安：“就6吧，6是我的幸运数字。”

众人都不明白童然问这几个数字要干吗，以为是什么神秘的数学魔术，哪知童然居然真的考教起荀觅的加减乘除，“792+88等于多少？”

荀觅一副受辱的模样：“880！”

“不错。”童然煞有介事地颔首，接着语速极快道，“那再乘以6再加上1684等于几，五秒钟回答我。”

荀觅心算哪儿有那么快，也就勉强记住问题，绞尽脑汁算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6964。”

“恭喜，回答正确。”不等荀觅展颜，童然又问，“但你知道吗？”

荀觅一懵，“什么？”

童然：“刚才冷场了足足37秒。”

荀觅：“……”

满场笑声中，童然轻叹口气，“事实证明，眼和脑你都不达标，现在只能测测你的手怎么样。”

“我《野蜂飞舞》最快用时1分21秒！”这首曲子目前被称作世界最快的钢琴曲之一，尽管演奏时速不断被刷新，但1分21秒也的确算非常快了。

“你就算能破吉尼斯记录，那也是有痕迹的演奏，而我们魔术师需要做到无痕表演。”童然话锋一转，“喜欢吃什么水果？”

荀觅有点儿跟不上他的节奏，慢半拍才说：“橙子。”

童然立刻转头问工作人员，“有橙子吗？”

工作人员在茶歇区找了找，“没有，只有柠檬。”

“柠檬也行，”童然招了招手，“麻烦拿颗柠檬给荀觅老师。”

等工作人员递上柠檬，童然又交给荀觅一把水果刀，“切开柠檬。”

荀觅有些担心童然会让他吃掉柠檬，可他俩在台下沟通时，童然虽不曾透露自己要表演的魔术内容，却要求他百分百配合。

怀着满心忐忑，他将柠檬对半切开。

不过童然并未如他设想，而是说：“请你把柠檬复原。”

荀觅脱口而出：“不可能！”

观众席也一片哗然，起哄地鼓起掌来。

“对魔术师来说，没有不可能。”童然从他手里取过两半柠檬，当着无数镜头和观众的面将切口对上，下一秒钟，柠檬竟真的变得完好无损。

“对着摄像机检查一下，表面有没有切口。”童然再次将柠檬递给荀觅。

切口当然没有，而且荀觅仔细检查过，这也并非什么机关道具，确确实实就是一颗柠檬！

他看童然的眼神都对不了，由于成团后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荀觅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童然后来的魔术表演，记忆仍停留在三公舞台时童然变蘑菇的那一刻。

当时童然并没有展示过手法，他以为童然的表演只是精心准备的“偶然”，本质目的还是为了吸引人气，因此从未将童然视作真正的魔术师，但此刻他才发现，童然的魔术水平远比他想象中专业。

对方好像真的有意朝职业魔术师路线发展，而非“曲线救国”的手段。

荀觅心情复杂，忍不住问：“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靠我的上帝之手，”童然很拽地扬了扬眉，“只要手速够快，大家的眼睛就追不上我。”

荀觅没指望童然能认真回答，只摩挲着柠檬粗糙的表皮，试图破解童然的秘密。

可惜童然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忽道：“好了，测试结束，下面正片开始。”

“什么正片？”荀觅下意识问。

童然故作诧异：“你不会以为我对你的要求和对自己的一样吧，这么简单的魔术我好意思上台表演？”

Excuse me？你管这叫简单？！

荀觅有被凡尔赛到。

但现场观众都被吊足了胃口，在他们看来，柠檬复原已经非常不可思议，那童然口中的“不简单”又意味着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叫好，台上，童然随手变出一枚硬币，“我今天真正要表演的叫做‘融合术’，简单来说，我可以将这枚硬币融合进……”

他四下里看了看，视线落在那颗被复原的柠檬上，“就融合进柠檬里好了，当然，是在不破坏柠檬表皮的前提下。”

荀觅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竟然没有太意外，他想起了香蕉里出现的纸条，不就属于融合术的效果？

但谁都知道融合术根本不可能，下午他就和其他几位嘉宾讨论过，都认为童然提前准备了一根塞了纸条的香蕉，并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换掉。

他垂下眼，怀疑手中的柠檬此刻就存在着一枚硬币——早在童然复原柠檬时，原本的柠檬就已经被替换。

霎时间，荀觅兴起了一个刺激的念头，如果他现在作势要切开柠檬，童然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硬币到底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你们可能会怀疑这颗柠檬被动过手脚，硬币早就放了进去，”童然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说中了荀觅的想法，“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想找一件更特别的道具……荀觅，可以借我一件你的私人物品吗？”

荀觅：“……”

逻辑拼图轰然碎裂，一如荀觅土崩瓦解的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