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天田一字娱乐会所，是一栋三层楼高、还有地下楼层的大型娱乐城，处在这片混乱之区的中央。

在这法律力量薄弱、警察鲜少管辖的边缘地区，它在此地的地位，就相当于管理者，虽然也是黑吃黑的手段，但至少维持了某种意义上平静。

就是因为这里的情况复杂又混乱，江莱才将此地作为最后一处探查的地方。他本想搜集更多信息后再踏入，没想到此次因为任务要求，竟然提前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的任务是资料交易，交接对象是这栋天田一字娱乐会所的老板。组织已经和对方约好在今天会面。

小绵羊江莱在踏进红灯区之前就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不过还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热情”“开放”。

“哟，看起来很面生。小弟弟，是走错地方了吗？”

“哎呀，别因为年龄不大而小瞧人家，来来来，姐姐陪你玩，让你舒服到体验新世界~”

发出清脆银铃笑声的女子妩媚地抛了个媚眼，小绵羊江莱一边连连摆手，慌忙说着“不了不了咩”，一边加快自己的脚步，想要尽快从此离开。

“还有咩咩的口癖吗，好可爱啊。”

“哎呀，走那么快做什么，是姐姐不好看吗？真是伤心。”

女子们穿着并不算暴露，但却紧贴身形，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们像是在逗弄小绵羊江莱一般，说些半荤半素的调侃话，招招手让小绵羊过去，半开玩笑说着“合眼缘可以打折”“不嫌弃你技术生疏”这样的话语。

从未见过如此之景的江莱，忍不住紧了紧握着电脑包的手，但表面上还维持着淡定的姿态，脚下却进一步提速。远远看见另一头站立等待的赤井秀一，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江莱从未如此期待见到黑赤——！！

长发的赤井秀一正站立在那处，他穿着高领衬衣，倚靠在红灯区外围的水泥墙上。一席黑衣修身又流畅，棱角分明的面孔神色冷淡，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吞云吐雾朦胧视线，烟头的细微火星在他墨绿的狼眸里明明灭灭。

许是赤井秀一生人勿近的态度过于锐利，周围并没有人去打扰他。

能够在这片地区生存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哪些人可以靠近、哪些人不可以，大部分人都能够敏锐判断出。即使是外表软糯的小绵羊，红灯区女子也只是在表层开浅浅的玩笑话，谨慎地保持一定距离，没有真的凑近。

“莱伊！”小绵羊江莱三两步跳到赤井秀一身边，“我来了咩。”

赤井秀一低头看了眼腕表：“嗯，时间刚好。”

江莱的目光好似无意地扫过对方的脖颈，高领衬衣之下，只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项圈剪影，细长的黑色如同隐蔽的大手紧紧锁住对方。

——不知道那个项圈到底是什么材质和构造。

江莱在心里思索着，又天马行空联想到昨夜看的论坛消息。

赤井秀一本人肯定不知道，自从那一话发布以后，他的本子数量竟然直线上升！（赤井：？）

江莱当然没有特意去搜索，只是在查看论坛大佬的分析时，无意间扫到许多还没被屏蔽的那啥图片、半意识流的段子、还有不可名状的链接与暗示、搬运的新增本子柱状图。

江莱：我不太懂，但我大为震撼（宇宙思维升华.jpg）

某些本子设定是非常讲究严谨的，里面夹杂着关于项圈的图片版分析和猜想内容，为了进一步增进了解，江莱最终选择半遮半掩，用科学的钻研态度、正经的端庄姿态看完了几篇本子。

虽然江莱不是为了本子而看的本子，但是看到眼前的正主，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赤井秀一吐出淡淡的烟圈，随手将剩下的半支香烟扔在红砖地面上，皮鞋碾灭烟头，神色平静吩咐道：“任务你已经提前看过，要交易的资料在我手中。为了以防万一，你先把天田一字娱乐会所的内部结构搜查一遍，模拟出意外下恰当的撤离路线。”

“好的咩！”小绵羊江莱收回神思，迅速颔首应答。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编辑。

赤井秀一双手揣兜，抬脚向着前面最显眼的那栋建筑走去。

巷口的冷风扬起他黑色的秀发，像是顺滑的鸦羽，与地上的影子一起编织起摇曳的囚牢。

虽然被洗脑成为了黑赤，但赤井秀一表面上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之前他也是伪装成组织的忠诚成员，作为莱伊潜伏着——也正是因为他之前的伪装十分精妙，才没让那位先生发觉赤井秀一曾经已经摆脱洗脑这件事情。

但是江莱知道，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同，但背后处理问题的手段、策划计划时的心境、对于身边同伴的态度，绝对都狠厉了不止一分。

黑赤是非常危险的角色，他将不再循着曾经FBI王牌的价值观和底线行走，脱去束缚的刀剑将比以往更有杀力。或许在做违背自我之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会闪过突如其来的挣扎，但是对于那位先生服从的概念植入，大概会更高于此。

灵魂深处的信念和大脑植入的命令冲撞在一起，绝对会非常难受吧。或许会有几分拉扯撕裂般的头疼。

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江莱远远望向这栋装饰华贵奢靡的建筑，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解药数据，赢得这盘危险的赌局。

=

天田一字娱乐会所里面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大声的谈话、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飘来的烟味和酒味，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虽然这里的老板话语权很重，但规矩并不严，因此在这里的人只要不太过分，做什么都可以，只管尽情享乐即可。

赤井秀一的视线扫过人群，带着隐秘的探究，只有当有人好奇对视而来时，才会露出凌冽之气，逼得对方飞速扭回头去，不敢再看。

原本看人面生、打算来敲打敲打的地头蛇，在感触到冰冷压迫力的杀意后，也都缩了回去。

这倒是也为小绵羊江莱省了几分麻烦，他跟在赤井秀一身后，一路顺畅穿过嘈杂混乱的人群，准备前往电梯位置。

然而，到达那里之时，赤井秀一突然开口道：“你留在一楼大厅，冰酒。”

“咩？”小绵羊江莱一愣。

“这是天田一字娱乐会所老板的规则，见面谈话只能一人。”赤井秀一说，“你在一楼待命，注意看手机邮箱，我会随时联系你。”

“哦，好的咩。”小绵羊江莱歪头，他当然乐意分开行动，这样可以更方便地搜查这里。但是他并不想傻傻站在这里等待。

因此，他故意用好奇的表情看向四周之景，用软糯的嗓音说：“那我可以在这里玩一玩咩，莱伊？感觉都很新奇的样子。”

“随你。”赤井秀一话音落下，又猛地在尾音凿下寒冰，“不要耽误任务消息。”他锐利的眼尾微挑，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不会耽误咩。”

跟之前一对比，此时的赤井对待小绵羊的态度冷冽许多，再加上一席黑衣，除了脖子上多了个项圈，倒是越来越像琴酒了——江莱在心里吐槽，表面上还是小绵羊俏皮笑的模样，挥挥手道：“再见再见咩。”

目送赤井秀一远去，江莱收回视线，无意中扫过大厅另一角，瞥见熟悉的一抹金色身影。

他心下一顿，定睛看去，竟然真的是熟人！！

金发深皮肤的男人脸上挂着弧度正好的笑容，搭配潇洒自然的半敞夹克衫，完美融入那侧的人群。此时的他正和身边穿着红色长裙、戴亮丽耳饰的女人攀谈着。

——安室透！？他怎么会也在这里！！这次任务似乎没提到有他的存在？

江莱感到几分惊愕，他虽然困惑，但并没有贸然前去。反而后退几步，隐遁到不起眼的角落雕塑后面。

他还记得那位先生在漫画中曾经和莱伊说过的，让莱伊假装自己是个FBI，把卧底和隐藏阵营的人都钓出来。难道暗中把波本传唤而来，也是钓鱼之一？还是说，安室透并不是作为波本前来此地的。

他看向自己的手机。

曾经在游乐园、初次冰酒莱伊远程合作之时，他有偿帮助赤井秀一修复升级手机系统时，其实还留了一手——就是为了预防此时阵营对立的状况。

他在赤井秀一的手机中，种下了隐蔽的“种子”，是江莱钻研许久的证据，平常的杀毒软件和其他电脑技术人员并不能搜查出。平日里江莱并没有用过。但此时，也该到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他眯起眼睛，远程悄无声息的激活曾经植入的程序，缓慢而谨慎地操作，如同伸出轻飘而又纤细的触手，只隐秘地探入赤井秀一的邮箱深处。

曾经他和那位先生交流的讯息，自然会在阅读后谨慎删除。但因为江莱早就暗中植入的系统，倒是特意隐蔽截留了一段时间。

恰好让此时的江莱翻阅。

这次任务，明面上是莱伊冰酒与天田一字娱乐会所的老板进行资料交易，暗地里果然还给莱伊派发了其他任务！

针对不同阵营，那位先生似乎撒放出了不同的消息，他让莱伊在这次事件里，依然假装是位FBI卧底（是的，那位先生倒打一耙，反说FBI那边将原本的忠诚莱伊给拐走），帮他揪出几个隐藏的老鼠。

……这样来看，自己和安室透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啊。

江莱眯了眯眼睛，他继续往下看去。

最后一封信，那位先生说，让莱伊交易完成、临走前埋下足量的炸弹炸掉这里，将这个会所里的全部人送往黄泉之地。

江莱：“？！！”

为什么这次的态度会如此狠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难道这里面，有那位先生无论如何、无需作证也要除掉的人吗？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研究员日记，江莱攥住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可能的猜测。

宫野明美。

她会不会真的隐藏在这里？

呼出一口气，小绵羊江莱用冰酒的邮箱号给安室透发了条消息。然而远处的金发男人依然神色自如和长裙女子聊着，没有看手机的意思，似乎调了静音、连震动也取消了。

江莱在心中正思索着、要不要等会和安室透打个招呼，隐蔽地提醒对方关于赤井的事情，目光就注意到大门口新踏入的人影。

银色长发，黑色风衣的男人压低自己的帽檐，踏入这座会所。

江莱：“……”琴酒怎么也来了？？

这里也热闹过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