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之后的几天，卫渡按部就班地在剧组拍戏。

护国将军这个角色，在以经商为主线的历史剧中仅仅是个男四号，戏份并不算多。

不拍戏的时间里，卫渡就找个安静的角落待着。他用手机查论文、逛帖子，从各方面搜集有关大衍的信息，一直没闲下来过。

“干什么呢？”

拍完一场戏的间隙，视帝沈歌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你好像总是抱着手机。”

对方靠近前，卫渡就察觉到了。

他不想把“自己关注大衍”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提前点开了一个手游。

这会儿便抬起头，笑道：“悄悄玩游戏。沈哥，你应该不会向导演告我的状吧？”

沈歌听了笑出声来：“我没事儿告你的状做什么？再说你演得很好。”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名新人，不是因为对方外形惹眼，也不是因为名字特别，而是因为双方演对手戏的时候，自己的气势竟然明显被对方压了一头。

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角色设定的问题。

位高权重的护国将军对上朝不保夕的商人，本就能够以上位者的姿态低头俯视。

这也是导演想要的镜头。

可是这几年来，他不是没演过类似的角色，不是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第一次对戏就可以凭借着角色设定压自己一头，能做到这一点的，圈内真的不多。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深受认可的实力派。

卫渡却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沈歌又道：“这几天网上闹得很凶，应该是有人下水军带节奏了，你不用太过在意。”

卫渡闻言面露疑惑：“嗯？”

他最近根本没有登陆微博。

沈歌一愣：“你不知道？”

明明从昨晚起，就已经上热搜了，直到此刻还在挂着。

卫渡这才点开微博，同时说道：“可能是我最近玩游戏太过投入了。”

沈歌见状道：“不知道就别看了，倒是我多嘴了。不用理它们。”

估计对方的经纪人和助理见他没关注到此事，索性也就一起瞒着，以免影响拍戏的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将将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而且经常是抱着手机玩的年轻人，竟然连网络上有关自己的舆论都一无所知？

这名新人身上还真是充满了神奇之处，时时令人感到惊讶。

卫渡一打开微博，就看见自己的大名挂在热搜上。

【为什么一个新人能出演大衍战神？名垂青史的英雄不是你们用来捧人的，带资进组的滚出去！】

【故意改成同名太yue了太yue了，这是下定决心要扒着卫将军吸血啊。将军粉表示：你做梦！】

【友情提示：上一个试图吸血卫将军的已经糊到退圈了】

【这个热搜也真的绝了。演员故意这样买的吧？卫渡只有一个，他是大衍朝战无不胜的将军，是使华国各民族统一的英雄。这么爱碰瓷，以后请称呼这名演员为：卫碰碰。】

【楼上笑死我，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

“还真是狂风暴雨啊。”

卫渡感慨道：“上次还势均力敌来着，这才几天，就一面倒了。”

沈歌道：“必然是有人下水军带节奏了，否则舆论不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卫渡发现，自己的微博评论区也完全沦陷了。

他统共只发了两条微博，都是从剧组官博那里转来的。两天前，底下还是一片“看帅哥”，现在目之所及，已经全是辱骂。

哦，也不是。

除了狂风暴雨，还有杀物细无声。

【你们不要再骂了啦。将军粉表示，这个小哥哥看着真的挺好的，很有战神范儿，期待卫渡出演的卫渡！】

——这种表面为自己说话实则故意引嘲的。

下面不出意外是更起劲的反驳。

【神他妈将军粉】

【再碰瓷卫将军，你与正主全家不得house】

【大家来看，这就是卫氏路人……对不起感觉这样说侮辱了卫将军的姓。改叫卫碰碰还不够，得再给他改个姓】

尽管卫渡不大了解娱乐圈，不知道什么叫做高级黑与披皮黑，不过这种廉价的伪装，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毕竟，比起前世朝堂之上的政敌，这些人的把戏实在是过于小儿科。

水军也好，跟风的网友也罢，他们所有的语言攻击，几乎都集中于一点。

即：让自己不要碰瓷自己。

或许正是由此，卫渡不但没有感到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至于某些辱骂甚至诅咒，同样没法在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前世，那些亡了国的贵族，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大概日日夜夜都做着类似的事情。

一旁，沈歌见他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难过，反而轻轻一笑，略有迟疑地问道：“你没事吧？”

卫渡笑道：“谢沈哥关心。”

“新人有这样的心态不容易。”

沈歌夸赞了一句，又道：“说得在理！不过咱们剧组也不是好欺负的。放心吧，有人故意下水军来黑你，也就等于在黑我们剧组。王导和江老师不会任由他们放肆下去的。”

那边副导已经开始喊人，沈歌道：“我先过去了。”

“嗯。”

夕阳渐沉，下午的拍摄告一段落。

卫渡今天没有夜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返回公寓。

刚出片场，又遇到了裴扬。

对方正走在一名年轻人的身侧，姿态全然不像先前那般趾高气扬，反而有点讨好的意思。

卫渡认出了那名年轻人。

其名李秋峰，两年前以一部古装偶像剧火遍大江南北，一跃成为圈内的顶级流量。

他演技一般般，只能说是不出戏，粉丝却比沈歌还要多很多。

裴扬很快也注意到了卫渡。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在触及到卫渡的那一瞬间便立刻躲开了，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烧着似的。

卫渡若有所思。

想想自己唯一得罪的，也就裴扬和那位张总。

现在这俩人搞到了一起，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抹黑自己。

如果是很高明的招数，他或许还能饶有兴致地想法子应对，但两人的做法是真的很无聊。

除非剧组迫于舆论把自己换掉，否则现在再怎么抹黑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指望着自己的心态因此受到影响么？

那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此时此刻，裴扬凑在那位顶流的身边，姿态如此，大概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卫渡并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连死亡都经历过的人，岂会担心这个。

他不再想这件事，往影视城外的方向走，周林林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另一边，正如卫渡猜得那样，裴扬滔滔不绝。

“他进公司以后才改了名。”

“他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练身手，打的就是让将军粉移情到自己身上的主意，真让人挺无语的。”

“他还说过什么，黑红也是红，类似这种话。”

……

裴扬同张总表达了想要对付卫渡的想法后，对方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他开始找人在网上带节奏，说卫渡想要“吸血”历史上的卫将军，来引起将军粉的反感。

不过水军的作用是有限的。

《大衍商路》剧组和安尚传媒肯定会拿出手段来应对，最起码他们也可以下水军来反向引导舆论。

然而，当裴扬在剧组看见《参商》男一号的饰演者李秋峰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那位大衍战神不但在普通人里有大量的粉丝，娱乐圈里对其表达过仰慕的明星也不少啊。

李秋峰就是其中的典型。

他是圈内出了名的将军粉，有好多条微博带过对方，甚至隐约给人一种脑残粉的错觉。

事情发酵到现在，微博上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好奇，李秋峰这位著名的将军粉，会在这次事件中做何反应。

只要能够引起李秋峰的恶感，让对方在微博上表达对卫渡的不满，哪怕只是一点点暗示。

顶流粉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卫渡撕得粉碎。

活人可比水军强太多了。

李秋峰听完果然拧起眉头。

他其实对依靠金主中途进组的裴扬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要是真按对方所说，那个刻意改名为卫渡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回去以后，李秋峰仔细地想了想。

他看得出来，裴扬与那位演员是有旧怨的。

但这不妨碍裴扬的话有道理。

对于演员来说，进圈改名很常见。

如果对方没有存着故意碰瓷的心理，就算卫渡这个名字是父母所取，进圈的时候也应该将其换掉。

今天一天下来，已经有不少人询问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烦得慌。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以自己的风格，要是在这件事上什么也不说，反而奇怪了。

思及此，李秋峰拿出手机，开始编辑微博。

“我喜欢的，是那位征战沙场战无不胜的大衍护国将军，并不关注谁饰演了他。对我来说，谁演都一样。祝各位生活愉快！”

挺委婉的用词。

粉丝心里却都有数，知道哥哥说这些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微博一发出，瞬间点赞评论无数。

【大家都要听峰哥的话，不要给某个新人眼神】

【没错没错，给眼神就是给热度，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瓷战神的】

【峰哥最棒！峰哥什么时候也演一演自己的偶像呗，好想看将军造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