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次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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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下意识觉得这会很重要。
他接着翻开了下一页, 后面关于这句话的解释大约有十多页,祁昭逐字逐句看过去, 心渐渐沉了下去。
浮生界在许多年前还不是这个名字,那时候这里叫万魔渊,彼时尸山血海,寸草不生, 七名魔祖率万魔行于路, 所过杀伐不歇。后来有另界大能十一人带神木而来,以自身血脉将万魔封与结界,结界外血肉成壤, 神木作骨,在万魔渊上重结一界, 是为浮生界。
取空蒙无妄, 以定浮生之意。
祁昭怔怔看着,也就是说,他现在站着的土壤下是万魔的深渊, 七城结界下各自封印着魔祖。
《大道初生》里结局有神秘人突然出现毁去七城结界, 从此浮生界覆灭, 与其说是灵力失衡所致, 不如说是因为万魔重归, 腥风血雨。
祁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戳了下手腕,问:“小九,这就是浮生界覆灭真正的原因么?”
四周寂静无声, 许久,才听见小九低低嗯了一声,语气异常沉闷。
“那神秘人应该就是被封印的魔祖之一了,旁人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毁掉结界,如果是这样,究竟是哪一城的封印出了事?”
小九却不肯说话了。
祁昭心里很乱,他发觉他在的这个地方一切成谜,现今魔物出世,七城封印肯定已经有一城松了,但是哪一城没人知道,而且神秘人是谁,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全是谜团。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小九,之前你对这些避而不谈,我不想*你,所以没多问,但是你要清楚,我原本就是局外人,清楚的事情不多,若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局势会一直被旁人牵着走,对你对我都不好。”
小九还是没说话,但祁昭看见自己手腕上薄荷绿的图腾亮了亮。
他知道小九听进去了,就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了下去,不过书里后面说的都是浮生界立界后的事,没再提过万魔渊。
祁昭大概了解了一下后便把书合上了,他没什么心思再去看别的书,着眼睛靠在墙上把一些事捋了一下,重新低头把浮生历万魔渊的部分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窗外渐渐暗了。
夜幕沉下的时候,书楼的门被推开,祁昭抬头看过去,是谢慎回来了。
“回来了。”祁昭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晚膳用了么?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外面的食肆吃,徐岩他们去游湖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
他虽然笑着,但谢慎方才进来时还是瞥见了他皱着的眉,先没回祁昭的话,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怎么了,有心事?”
“没什么事,闲着没事发呆罢了。”祁昭暂时还不想给谢慎说这些,便岔开了话题,“去不去?云州城书香气这么浓,我对这里的食肆挺好奇,去吧去吧。”
谢慎眼神缓和微微一笑:“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祁昭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不过今晚恐怕是不行了,温故请我们过去,他既然开了口,总是要过去见见的,至于其他,我明日再带你去。”
浮生第三城云州城城主温故,书中说他温文尔雅,遍读诗书,有君子之风。
他的温和与陆煎水这样的不同,后者那是城府深的假面,温故是真的清润,也是因为他心无杂念,所以修炼速度过于常人,任云州城城主。
祁昭追文时最喜欢他的性格,不过温故在文里的戏份也不多,池木在云州城里并没再多久,就到了晚景城继任城主,之后《大道初生》就主要是在说后几城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么?”祁昭问。
谢慎低低嗯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听说温城主是风雅之人,写得一手好字,也爱茶,而且还有不少藏书。”
祁昭眼睛亮亮的,典型的记吃不记打,说完后感觉着边上有点不大对劲,偏头才发现大醋包又吃醋了。
祁昭立即补救:“当然了,温城主即便再好,也是没你好的。”
谢慎眼尾微微一挑:“哪里好?”
“当然是你的道侣最好。”
谢慎忍不住笑了,眼里满是纵容,伸手把祁昭的手握住:“好了,去和徐老道别,然后我们走。”
祁昭点了点头,模样要多乖就有多乖,二人锁了书楼,把钥匙还给徐章后道了谢,之后便一起去了城主府。
云州城城主府布置的很是风雅,假山碧湖,湖心白桥后有小亭,四周墙壁上刻着小字铭文,细节处很用心。
祁昭瞥了一眼,视线就收不回来了,偏头问谢慎:“我们住的阁楼回去后能布置成这种风格么?”
谢慎自然不会拒绝:“好。”
祁昭开心了,对住在这里的人更是多了几分好奇,二人一前一后绕过长亭,最终在一处小楼下停下了。
祁昭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小楼屋檐底下还挂着陶瓷做的风铃,在风雨里不停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故好风雅,不喜奢华,城主府里下人很少,是温故亲自下来迎他们的,祁昭站在谢慎身后看了一眼,温故穿着一身白衣,眉目如画,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着的。
看起来好乖好萌啊。
祁昭眨了眨眼睛眼睛,那边温故一拱手:“谢城主,好久不见。”
他同时也看见了谢慎背后的祁昭,眼睛的弧度更弯:“这位小公子,就是晚景城城主夫人么?”
祁昭:“……”
谢慎缓缓勾唇:“这是我的道侣,祁昭。”
温故再次拱手:“祁小公子,到云州城不必拘礼,唤我温故就是。”
祁昭颔首还礼:“温故,叫我祁昭就好了。”
温故便笑了笑,身子往边上错开一些:“谢慎,祁昭,上来吧。”
二人跟着他上去,温故身上有许多文人的习惯,桌上笔墨纸砚不离,窗台养了许多花,边上木架处还养了鸟。”
祁昭走在最后,进去后合上门,回身就看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直扑了过来,祁昭下意识接住。
“喵~”
怀里毛茸茸的一团懒洋洋叫了一声,祁昭低头看过去,那是一只雪白的猫,眼睛是天空的颜色,水润润看着他。
祁昭被萌的肝儿颤,空出右手在手里软毛上撸了一把,因为失了一部分支撑,左手猛地往下一沉,祁昭急忙稳住,看向温故:“你养的猫?”
“嗯,可爱么?”
“可爱,而且看得出来,养的很好。”祁昭把猫放下,知道祁昭是嫌弃自己沉,白猫不满的喵了一声,转身迈着猫步上了窗台,幽幽看着他们。
温故笑了笑,请他们坐下后斟了茶,不紧不慢端茶抿了一口:“我听谢慎说,你想找城中最平和的地方进行草木重塑?”
“正是。”
“秦戮和秦修的事我听说了,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前些年去过一趟天墟城,偶然间见过秦修一面,他挺好的,我愿意帮这个忙。”
祁昭急忙道谢:“多谢。”
温故笑了笑:“云州城是浮生界的平和之地,而云州城里最平和的地方,是白泽禁地。”
祁昭猛地抬起头。
白泽禁地在白泽山底,池木曾经去过,是被人心生嫉妒后算计到白泽山后失足跌落悬崖,主角光环下穿透结界,悬崖下就是白泽禁地。
池木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书里没写,只知道他从禁地出来后便匆匆离开了云州城,三月后进入晚景城,登上了最高的位置。
既然是禁地,自然不是能随便进去的,祁昭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让人凭白惹麻烦:“这样合适么?”
温故嗯了一声:“这要看你自己合适与否,白泽禁地的结界是有灵性的,若是它肯接纳你,你就能进去,若是不能,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愿意试试。”
“好。”温故放下茶杯,轻声笑了,“所以,你怕高么?”
祁昭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温故抬着头,眼睛弯成月牙儿,说:“禁地入口也不远,从白泽山悬崖跳下去就行了,没死即成功。”
祁昭:“……”
温故抬眼:“祝你好运。”
祁昭默默回头看谢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控诉,你确定这是温文尔雅君子之风的温故?
谢慎还没说话,温故先笑了:“你不用看谢慎,看了也没用,去禁地只能有这种办法,结界百米内限制灵力,血脉藤木都帮不了你,一切看造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看了看,往年能被结界接纳的人都是你这种调调,妥当的,安心去。”
【祁昭昭,去吧,我保你不死。】
祁昭心累的叹了口气:“好。”
祁昭心里这关好过,但谢慎那里就不一定了,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有压迫感,祁昭悄悄握住他的手:“没事。”
温故也说:“谢慎,你应该对你的道侣有点信心,他师承舟木老人,如今也声名在外,不是躲在你身后只靠你护着的娇花。”
谢慎抿了抿唇,偏头看像谢慎,祁昭也正看着他,眼睛水润润的,瞳孔干干净净半点杂质都没有。
谢慎便反手把祁昭的手握住了,淡淡道:“到时我在白泽山上等你。”
“好的,比心。”
祁昭笑眯眯对谢慎比了个手势,被比心的谢城主微微一笑,面上毫无波澜,耳尖却红了,眼睛里也浸满了细碎的光。
边上温故看着他们,笑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平心静气,绝不眼红。
……
温故虽然说着一切看造化,但却也不会直接什么都不管的。
接下来的几日,温故在白泽山上用了些小手段,虽然不能直接让祁昭通过结界,但确保他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要等,祁昭就趁着等待的时日和谢慎一起在云州城里玩了很久,游湖看花,饮茶听书,这座城池节奏很慢,雨水也不凉,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韵味在里面。
这日,祁昭和谢慎又溜到了茶馆听书。
茶馆的说书人是百晓木血脉,几乎什么事都知道一些,二人进去后就了二楼雅间,祁昭抱着瓜子盘,往下瞅了瞅。
说书人之前的桥段刚说完,此时正在喝水稍作调整,祁昭收回视线嗑了一会儿瓜子,就听到楼下惊堂木猛地一拍,猝不及防手一抖,瓜子皮洒了满身。
祁昭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瓜子皮,重新看过去。
底下说书人松开惊堂木,手里折扇一打,笑眯眯开了口:“今天老夫要说的,是晚景城城主谢慎十年前独身退魔的事——”
祁昭顿时来了精神,耳朵竖了起来。
“这事还要追溯到十年前,那时谢慎刚刚继任晚景城,十五年岁,外面动了心思的人不少,结果他们刚聚到晚景城外,那些角落里滋生的东西也一起去了。”
“彼时那是相当惊险了,诸位想想,十五年岁,城内事还未定下,外面就有一明一暗两拨来闹事。那时候的场景,啧啧啧,老夫想起来都忍不住捏把汗。”
底下人不满:“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啊!”
说书人对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又停了一会儿后才不紧不慢开了口:“那时连日阴雨,天边黑压压的,众魔临至晚景城下,阴森森的雾气绵延十里,里面森森白骨,残破血肉挂在上面,却还能行走,狰狞的笑。”
“他们攀上城墙,在上面留下刺目血迹,尖啸声刺破耳膜,不停叫嚣着,但晚景城却始终没人出来应战,城民也一点反应都没有,魔物慢慢往上爬,诸位也清楚,只要他们越过那道城墙,从此之后城内会是什么模样。”
他压低了声音:“生灵涂炭,四处鬼哭,不见天日,男女老少会被剥离血肉,成为魔物滋生的养料,土壤会变成赤红颜色,人的残骸腐烂在里面,遍体生蛆……”
祁昭:“……”
祁昭被恶心的放下了手里的瓜子:“这位老先生,以前肯定是专门写话本的,你看看这文笔。”
底下的人也和祁昭是一样的感觉,默默放下了茶和食物,说书人见这种让人感同身受的效果达到了,满意笑了笑,手里惊堂木突然一拍。
“啪——”
众人吓了一跳,迅速看过去,说书人眼睛一挑,声音突然激昂起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谢慎出现了,他一袭玄衣,手执惊蓝剑立与城墙,气势凌厉,剑身蓝色的光冲散黑雾,他就那么站着,待魔物及至脚边时一挥剑,骤然间雷霆乍惊,天地失色,魔物化为焦土,后面的还要再过来,又一剑,四周忽有光来,再回眼,城下已是清平。”
“两剑。”说书人叹道,“人人说晚景城谢慎手下从不出第三剑,因为他两剑足够披靡,诸位也知道,晚景城虽不是第一城,但确实旁人最不敢来犯的城池,是何原因,就看诸位各自思量了。”
“至于其他——”
众人眼巴巴等着他说。
说书人笑着将惊堂木一拍:“且听下回分晓是也。”
众人沉默了一瞬,不约而同开始往上丢瓜子皮。
祁昭放下帘子坐回谢慎身边,眼睛亮晶晶偏头看过去:“谢城主,帅的哦。”
谢慎手虚虚拖着下巴,微笑看着他,眼里波光粼粼,纵容又温柔。”
祁昭:“谢城主,么么哒!”
“么么哒。”
谢慎轻声回了他一句,朝窗外看了一眼:“雨停了,要回去么……我觉得,我们也时候做一些许久未曾做过的事情了。”
祁昭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住谢慎脸颊往两边拉了拉:“你还我当初清清淡淡不苟言笑的谢城主。”
说完细细盯着谢慎看了看,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人脸被捏的变形以后还这么好看?
谢慎任凭他动作,只笑。
末了还是祁昭自己松了手:“好了好了,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回去。”
谢慎便站了起来,二人在桌上搁下了打赏的灵石,绕过底下的人出了茶馆。
外面骤雨初歇,风很清新。
云州城气温偏暖,这时候湖边的柳树还未枯萎,祁昭走过去看了看,在地上捡了一条柳枝,麻利编成一条,给谢慎带在了手腕上。
“这是什么?”
“我在古书里看的风俗,折柳赠人,意为,心悦于你。”
祁昭脸皮薄,很少说情话,谢慎听见后一愣,手指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柳环,唇角缓缓勾起。
倒是祁昭不好意思了:“其实也不正规,草木都会疼,我不想折断它,就捡了个还看得过去的,你别嫌弃。”
“不会的。”谢慎说。
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唇角带笑。
像极了春天时的第一缕风。
……
九日后,温故告诉祁昭,白泽山禁地可以过去了。
这话换个意思,就是说祁昭可以安安心心去跳崖了。
清晨,祁昭和谢慎跟着温故一起上了白泽山。
山顶清风徐徐,悬崖深不见底,祁昭站在边上,被风一吹,就有种自己顷刻间会掉下去的感觉。
祁昭以前曾经和隔壁饭馆的小老板去蹦过极,闭着眼睛下去软着腿上来,在这方面是真的怂。
他心神不宁极了,温故都看不下去:“何必呢?没事没事,最多一尸两命,别怕。”
两命指的是祁昭和秦修。
祁昭无语凝噎:“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
温故送了耸肩:“但其实很贴切,不是吗?”
“……你这样是不会找到道侣的。”
温故根本不在乎:“道侣重要么?我有猫就够了。”
他怀里的白猫惬意的喵了一声。
祁昭叹了口气,偏头看向谢慎,后者现在他边上,眉眼淡淡的:“我会在这里等你。”
说彻底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祁昭的紧张确实因为他的话稍稍散了一些。
祁昭把梼杌神木抱好,深吸一口气:“那我就下去了。”
温故:“祝你好运。”
谢慎也点了点头:“去吧。”
祁昭便不再说话,上前一步往下看了看,被吓得潜意识就要后退,强行忍住了,干脆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往前一倾。
耳边风声呼啸,祁昭头一嗡,心揪成一团,强撑着没有松手,死死抱着梼杌神木。人从高空坠落时都不会好受,时间越长越是煎熬,还好下落的速度快,虽然悬崖很深,但也很快就到了。
祁昭突然感觉下方传来浮力,轻轻把他托起,停在半空中,祁昭犹豫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脚下是一道半透明的金色膨胀,里面可以看到树木苍郁。
这就是白泽结界了。
祁昭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但人刚从高空坠落后四肢都会软,祁昭之前太紧张还没觉得,现在一动,整个人顿时软软的朝前倒了下去。
他心里一惊,但也没办法,只好将梼杌神木护在了怀里,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
这次坠落的时间不长,祁昭只感觉身上一暖后骤然又凉下去,腰间一揪,整个人就被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
祁昭睁开眼。
眼前是一汪碧湖,湖水周围有许多树,见他睁开眼睛后,撑着他的那棵树探出一支树枝在他眼前晃了晃,随机就有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嘿呀,白泽禁地两百年来的第一个活人,你好呀。”
“还有,你是不是可以下来了?讲真的,你真的有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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