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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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晚每日骑着梁勤的三轮车早出晚归, 省队和梁勤家两点一线。
梁勤把直拍的握拍姿势都重头到脚跟她说了一遍, 直拍快攻型, 弧圈球型, 直拍削球型。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直拍对墙打, 跑圈,巩固横拍反手, 对墙打,跑圈,巩固反手。
曾晚有种错觉,像是乘坐时光机回到了六岁刚学打球的时候, 基本功占据生活,挥拍挥到脑子都忘记思考, 有时甚至只有身体在做出回应。
墙上的红星颜色开始淡了, 一旁的笑脸依旧。
曾晚重复过着这样机械枯燥的生活,她唯一的乐趣就是陪着梁**去鸡窝捡鸡蛋,去池塘喂鸭子,背着背篓去挖菜。
有天, 梁**问她:“晚晚, 你跟着老头子这样练, 苦不苦啊?”
她挖了个萝卜, 抹掉上头的泥,“苦啊,教练那么凶。”
她只要分神,梁勤就拿竹条打她, 是真打。有时候气头上还抬脚踢她*股,那一下结实的,她都想扔拍子不练了。可回头看到梁勤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就会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胡国宁,还有……对不起她自己。
梁**接着问:“那还练啥?晚晚,**知道已经很厉害了,得过很多奖了。”
曾晚低头沉思,是啊……她为什么还要继续……
她明明已经到达过山顶了,也领略过上头的风光了……
她忽而抬头看看夕阳,红橙晕染上她的脸颊,灿烂笑说:“我见过太阳,但没有太阳的时候,也想看看月亮。”
因为过程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呀。
梁**抬头笑看她,“好啦,还看月亮呐,再不回去,老头子就要让你看鞋底板子了。”
“哈哈哈,知道啦。”曾晚笑嘻嘻。
除了梁勤和梁**以外,曾晚见过最多的人是门卫大爷。
当然,还有陆程和。
周末,陆程和则会去梁勤家,这点刚开始曾晚也很意外,结果梁勤说,陆程和是他给曾晚配的免费医生,正好给她做做按压和放松。曾晚本以为是借口,谁知陆程和按起来真的一套套的,一点不含糊,曾晚也不好再说什么。
若是工作日,陆程和会每晚在省队门口等曾晚,帮她做按压。曾晚一开始不搭理他,只要做完按压,就头也不回进省队。可过了一阵子,曾晚习惯性会注意他,时间久了,她心软了,会和他聊几句再回省队。
曾晚好几次练球间隙,去前面偷偷看陆程和在干什么,结果他不是在陪梁**摘菜,就是在写报告,后来梁勤干脆帮他在后院摆了张桌子,他写东西,她练球。曾晚觉得自己要失宠了。
曾晚一直记得陆程和那日在车上说,他至少会坚持三个月。
曾晚就等,等三个月过去。
可三个月过去,他仍旧在她视线范围内晃荡,怎么赶也赶不走。
就比如现在,他气定神闲在她眼前写报告。
诶……
她心底叹气。
“在发呆?”陆程和看了她许久,终于搁下笔朝她走来。
曾晚回神,练完球,整个人手酸背痛的,有点虚脱,“嗯……”
陆程和解开衬衫的袖口,把袖子一点点折上去,干净利索,随后抓住曾晚的右臂,开始给她按摩起来。
曾晚拧着眉,每天这么练,要是没有陆程和帮她按,估计真要练坏了。
“酸么?”他面无表情问着。
曾晚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关心人,至少也有点表情吧。怎么会这么面瘫,脸上没块肉是动的,明明笑起来还能看看……”
陆程和浅浅一笑,“不管我有没有表情,你知道我在关心你不就行了。”
曾晚闭起眼,不想搭话,因为说不过他。
哪怕她骂他,他也能用一套套道理怼她,最气的事,他明明也在教训她,可就是不带一个脏字。
陆程和按着她右臂,突然又抓起她左臂看了看。
曾晚睁眼,“怎么了?”
陆程和在她两臂间来回扫几眼,不紧不慢说:“左右两臂维度差太多。”
曾晚淡定:“那是肯定的,左手打了二十年,右手才打三年。”
陆程和继续帮她按右臂,“右手再打些日子,两边看起来就能对称些。”
“哦……”曾晚应声,“难看你就直说嘛……”
“不难看。”他说得正经。
曾晚动动嘴皮,无声吐槽他。
陆程和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教育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憋在心里,等会儿练球练不好就要发脾气。”
曾晚扶着自己的腰,捶两下,“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你走远点不就好了,你还天天往枪口上撞,骂你一时爽,后来想想,你挺无辜的。”
陆程和做了个转身的手势,曾晚会意,侧着坐,陆程和又给她捏起了肩,笑说:“我也觉得我无辜。”
曾晚噘嘴嘀嘀咕咕:“所以让你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走远点嘛……”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曾晚抿嘴,陆程和说什么都是理直气壮。
曾晚:“我问你啊,你明明天天板着脸,一点不讨喜,怎么教练和梁**都那么喜欢你啊。”
“可能是把我当孙子了吧。”
“喔……”
曾晚认同,梁博训练很忙,基本不在他们身边,所以有这样的情绪嫁接也很正常。
说曹*,曹*就到。
梁勤手里拿了碗瓜走了过来,放在凳子旁,“老太婆给你们切的瓜。”
梁**知道曾晚手脏,还准备了叉子,她叉起一块往嘴里塞,冰冰的,又甜,贼享受。
梁勤躺在藤椅上拿竹条敲敲小桌子,“曾晚,你倒是给程和喂一块啊,你怎么能吃独食呢?”
“我?独食?”曾晚觉得自己委屈了,“他没手啊,非要我喂?”
梁勤掏掏耳朵:“他的手不是在给你按摩吗,你还要他再长只手出来?”
曾晚腮帮子鼓鼓,恶狠狠戳了块瓜,递在陆程和唇边。
陆程和偷笑,张嘴吃了。
梁勤:“一大碗,你就给人家一块啊?”
曾晚:哼……→_→
就这样,曾晚默默地给陆程和喂了几口,自己吃几口,又喂几口。
梁勤在旁看着心情不错,还哼起了小调。
一碗瓜吃没了,陆程和轻拍了下曾晚的腰,曾晚明白,乖乖趴在长凳上。
陆程和蹙眉说:“你腰一直不好,以前队里的医生没跟你说?”
曾晚应:“说了,让我收着点练。”
“那也没见你收。”
“这种关键时候,怎么收……啊啊啊——疼疼疼——”
陆程和每次给曾晚按腰,曾晚都叫得跟杀猪似的,别的都能忍,就腰伤痛的受不了。
“忍忍。”他动作温和些。
“嗯……”
梁勤在旁算着日子,说:“曾晚啊,你练对墙打也快三个月了吧。”
曾晚趴着,头侧向另一面,远远望着那堵墙,那颗她用红砖画出来的星已经消失,只剩下那个笑脸:“嗯。”
梁勤拿起蒲扇给自己扇扇风,夏天已至,天气闷热,这后院正好被树围着,全是树荫,还有穿堂风,比外面凉快许多。
梁勤思考了下,说:“曾晚,今天开始练接球吧。”
曾晚:“行啊。”
梁勤看着她说:“我先陪你练一会儿,但我老了,身体吃不消,所以还给你找了其他陪练。”
曾晚好奇:“谁?”
梁勤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啊啊啊——痛呀——”曾晚又开始嚎。
陆程和被她逗笑了,嘴边笑容藏不住,“知道痛,以后打的讨巧点不就行了。”
曾晚不服气,在长凳上居然转了个身,正躺对着陆程和,“你居然还在笑。”
“你刚才不还让我多笑笑?”
“我现在收回那句话。”
“好,我不会笑,你快趴好。”陆程和仍扬着唇。
曾晚哼了一声,又转了回去。
炎炎夏日,凉风吹几下,倦意不禁袭来。
梁勤的呼噜声响起,曾晚轻声问:“教练睡着了吗?”
“嗯。”
陆程和的手掌又覆上她的后腰,轻轻推按起来。
曾晚阖眼感受。
把陆程和当医生,这样的身体接触她不排斥,因为他只是医生,而她是病人。但要是把他当男人,她心里是有疙瘩的。
曾晚微微睁眼,觑着地上光点,悄声道:“陆程和……”
“嗯?”
“三个月过去了。”
“嗯。”
曾晚忘记接下去该说什么,话锋一转。
“陆程和,你给我按压的时候,把我当病人,还是……女人?”
陆程和手上动作停下,曾晚感觉到他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腰间。
脚步声响起,陆程和绕过凳子,站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对上曾晚的视线。
曾晚觑着他,眼睛缓缓眨,有些困了。
她看他嘴唇微启,声音清冷道:“从来都是女人。”
曾晚闭眼,软软慵懒道:“我可把你当医生……没想别的……”
声音低下去,困得慌。
迷糊中,曾晚觉得有冰凉绵软的东西印上自己的脸颊。
他说:“是啊……是我在犯罪。”
话语带笑与无奈,却是纵容与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写到“痛痛痛”想的是别的……(老司机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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