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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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筑基修士,挨了如此一下,也有可能受重伤,更何况是毫无防备的左温。
没人能料到,杨子墨竟会在此时突然翻脸。
亲传弟子选拔会上,不能出人命。即便他家世颇大,也不能逃脱惩罚。
红颜祸水,当真是红颜祸水。只为了余清瞳,杨子墨竟会如此鲁莽,不少人咋舌。
“容郎,杨师兄!”余清瞳在场外急急呼唤。
她刚一结束比赛,就赶到此处,没想到还是晚了。
所有人只能怔怔看着,左温被那几百道绚丽光芒包围。杨子墨却极为乖觉地闪避开来,神情简直称得上惬意。
“为了我,只为了我,值么?”紫衣少女轻声询问,她纤细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晶莹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余清瞳本该担心难过,但她看见这一幕时,心中却骤然一松。
如此也好,从此她就自由了。
没有容星渊,她也就没有婚约,能够直接大胆地仰望着沛泽真君。纵是一生,她也无悔。
容郎,容郎死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太过痛苦。不过短短一瞬罢了,一点也不疼。
只要她替容郎哭过一场,他们往日的恩怨情仇,就此了却,也不必纠缠。
“余师妹,全怪我为了取胜,一时心急。人死如灯灭,你也不必难过。”杨子墨在紫衣少女耳边,轻声安慰。
他俊美面容上,仿佛真有几分愧疚之意:“等下我会主动向长老领罚,是我没把握好分寸。”
到了那时,杨家上下自会替杨子墨周转。只要不被罚出门去,一切都好说。
紫衣少女哭泣的模样,也美极了。她眸光含泪,虚弱道:“不怪杨师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要怪,也只能怪容郎运气不佳。”
她话还没说完,已被杨子墨拥入怀中。他嗅到少女发间清香,越发觉得心中快意。
赌对了,他赌对了。清瞳这般善良的人,一定舍不得责怪自己。
容星渊死得好,死得妙。要怪就怪他不识好歹,才疏命薄却成了清瞳的未婚妻,又如何担得起这倾城佳人一滴眼泪?
众多弟子望着这二人亲热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由侧目。
余清瞳的未婚夫刚死,她就骤然投进别的男人怀抱,未免变心太快。
且杨子墨那番话,可谓言不由衷。谁都能瞧出,他是故意炸死容星渊,可余清瞳居然不责怪他半点。
究竟是她太过善良,还是无情至极?
“谁说他死了?”有人冷声质问,白衣真君微微揽着左温的腰,自云端悠然飘落。
左温似是从未体会过腾云驾雾的感觉。他面色微微发白,一到地面就离万沛泽远了些。
怎么可能,那人竟然还活着?
一时之间,就连余清瞳也再顾不上哭泣。她直接挣脱了杨子墨的怀抱,哀哀切切道:“容郎,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得着实言不由衷,就连万沛泽都听出来了。
他长眉微皱,却见那少年走近余清瞳两步,俯身轻声说:“多亏沛泽真君相助,我才顺利脱险。”
“让清瞳这般担心,却是我不对。”少年微笑了,他眼瞳澄澈透明,好似天空一般。
如此微笑,如此宽容。一时之间,余清瞳也不禁痴了。
如果没有遇到沛泽真君,她怕会与容郎共度一生吧?现今想来,倒也不坏。
“我在天上瞧得清清楚楚,你可不是一时心急。”
又是万沛泽骤然开口,搅碎了余清瞳满心绮念。她似是突然醒转般,双眸含泪。
白衣之人又转向杨子墨,眸光冷淡:“对同门下死手,依照门规,需废去根骨,终生关押在地牢之中。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亲自下手?”
一听此言,余清瞳立时急了。她哀哀道:“杨师兄只是一时心急,绝不是故意。容郎,你赶快去求沛泽真君,让他不要对杨师兄这般严苛。”
“严苛,哪里严苛?”万沛泽冷声质问道,“一切全按门规处置,岂容你三言两语就破坏门规,放肆!”
被自己心仪之人如此呵斥,余清瞳立时白了脸。大滴泪水从她面颊滚落,万沛泽却没有丝毫动容。
杨子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几百道剑光直接坠落,将他牢牢钉在地面。他只哀嚎两句,下一瞬又能动了。
可他的根骨与经脉,已被直接废除,终其一生都只能当个凡人。
“愚昧痴善,你好自为之。”
她心爱之人,居然说自己愚昧痴善?怎么可能,如何可能!
短短一句话,却恍如晴天霹雳般,让余清瞳呆呆愣在原地。
万沛泽只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他临走前向左温凝视一眼,虽时间短暂,却也让不少人看出端倪。
容星渊何其有幸,竟能让性情高冷如沛泽真君,替他亲自出头。
由此想来,当日容星渊与杨子墨立下赌约时,沛泽仙君骤然出场,也必定不简单。
诸多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到左温身上。
被诸多人瞩目的少年,不急不缓到了杨子墨面前,态度高傲:“杨师兄,我赢了,从此以后你不得再纠缠清瞳。”
“不服输,我不服输!”杨子墨大声嘶吼,似一只斗败的野兽。
他模样狼狈,趴在地面上。尽管他试图站起身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愿赌服输,杨师兄。”左温微笑了,瑰丽瞳孔中光芒流转。
这句话,却是杨子墨曾对原主说过的。他那时依仗上等法器,骤然出手,将容星渊打了个措手不及。
又借机废了原主一身修仙根骨,旁观者竟是齐齐一片喝彩声。惩治一个偷窃他人财物的贼人,也不用讲什么门规与道义。
现今情况颠倒,左温顺利逆转原主的命运,是杨子墨修为根骨全无。
杨子墨不是心狠手辣,却独独对女主一人专情么。余清瞳也因此极为感动,纵然杨子墨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二人也纠缠不清。
现今自己倒要看看,没有修为成了凡人的杨子墨,要怎么打动无比势力的女主。
只凭他满腔深情,笑话!
少年离开之前,却在余清瞳面前停留了片刻。
紫衣少女觉察到他的目光,泪眼迷蒙道:“容郎,当真是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人受伤……”
这种是非不分的善良,实在令人厌恶。余清瞳要左温原谅伤害过他的人,和*着受害者家属与凶手和解,有何区别?
左温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径自离去。
旁观的弟子们,也大多理解他的心情。
平日里他们只觉得,余清瞳貌美又善良,对谁都和和气气。更因此,觉得左温配不上余清瞳。
但他们今日见到余清瞳不分是非,替杨子墨辩护的一幕,却觉得心中不大舒服。
愚昧痴善,还是沛泽真君说得对。
围观之人很快离去了,唯有跪坐在地的紫衣少女,轻声缀泣。
不知为何,并没有一个人安慰自己。余清瞳忽然体会到,什么是被所有人背弃。
心爱之人呵斥自己,容郎也误会她一片真心,杨师兄甚至还受了伤。好几桩事情叠加在一起,越发搅扰得余清瞳难过不已。
她继续悲切哭泣,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暗淡无光的。
“余师妹,余师妹。”有人旁边轻声道,“你不必难过……”
余清瞳刚一睁开眼睛,就险些惊叫出声。
杨子墨浑身血红,费尽力气般挣扎坐起,竭力安抚她:“不必为了我哭泣,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即便死也甘愿。”
他试图抚去余清瞳面上的泪痕,惊讶地发觉紫衣少女向后瑟缩了一下。杨子墨的瞳孔,立时微微收缩。
满眼赤红,已经使余清瞳快要眩晕。再加上这般刺鼻的血腥味,更是她几欲作呕。
这不是杨师兄,不是那个风度翩翩,面容俊美的杨师兄。余清瞳咬了咬唇,竭力微笑一下:“杨师兄,我无事……”
紫衣少女试图搀扶起杨子墨,可她的手指刚一触碰到那人的衣角,就缩了回去。
重若有物的血腥味,将她整个人包拢合围,让余清瞳喘不过气来。
杨子墨似是并未觉察出她的异样,依旧在絮絮叨叨:“你没事就好,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好。”
这般面目可憎之人,又怎会是杨师兄!
紫衣少女再不顾得许多,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将杨子墨独自丢在地上。
这就是自己一心渴慕的少女?
余清瞳根本没有碰到自己的衣角,就经受不住般直接逃跑。她所谓的心软与善良,原来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他为了余清瞳,修为全无根骨被废,付出的代价惨痛至极。纵然那少女厌恶他,自己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杨子墨眸光森寒,如野兽潜伏。
左温正把玩着一个白色玉瓶,百无聊赖又漫不经心。
“恭喜宿主完成第二环任务,奖励四千五百任务点。最终任务发布,报复女主余清瞳,让她自食苦果,任务成功奖励五千五百任务点。”系统3022喜滋滋结算了任务点数,又发布了新任务。
左温听到这一消息后,只是不大上心地“哦”了一声,漆黑瞳孔波澜不惊。
系统3022觉察到左温心绪不快,立刻询问道:“宿主为何郁郁寡欢?虽然是沛泽真君出手,协助宿主完成任务,但也并不违规。”
“说起来,也是宿主魅力非凡。竟能使本世界的男主,对女主不屑一顾,转替宿主出气……”
“谁用他出手?”左温直接打断系统3022的话,长眉扬起,“我早就料到,杨子墨有此杀招,也掐准时机准备让他吃个大亏。”
“这世界对灵气的运用极为粗糙,虽说是几百道符咒一同袭来,也有回转之机。到时我趁机出手,直截了当毁掉杨子墨的根骨,有样学样也说是意外。不仅裁判没话说,杨家之人也绝挑不出什么毛病。”
说到这,左温越发不快了。他一字一句道:“我自己能够搞定,又哪用他人帮忙?”
一想到诸多人对那人投来佩服的目光,左温就恨得牙痒痒。
左温当然看不得万沛泽如此得意模样。
或者说他看到剑修大出风头,都会有所不快。那无时不刻不再提醒,左温他死得有多狼狈。
严华清不过仗着自己运气好,成了本世界男主,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装*。
那太虚剑修甚至直接对杨子墨出手,险些破坏了自己的任务,让左温惊出一身冷汗。
谁知道他人替自己打脸,会不会使任务判定失败。好在系统判定并未那般死板,竟将严华清出手的功劳也算在左温头上,他才略微安心两分。
也不知那太虚剑修,是否拥有自由意志,抑或懵懵懂懂。
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左温完成任务之后,自会痛快利落地杀了严华清,暂且忍耐又算得了什么?
少年扬起头微笑了,他漆黑眼瞳中,却有几分格外不同的艳色。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低调而沉默的容星渊,而是敢拉着天之骄子同归于尽的狡诈魔修。
远处有人借助术法,将这情景尽收眼底。
左温此时表情,简直像一只洋洋得意的小兽,嘲弄被它戏弄的主人太过愚笨。就连身后毛绒绒的大尾巴,也翘了起来。
真是,可气又可恨。
万沛泽修长手指,隔着镜面触摸少年的眉眼唇角,神情冷淡却也有一丝笑意。
他注视了左温好一刻,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很快,他很快就能将少年收为弟子。朝夕相处之下,也不必借助术法一解相思之苦。
若是一月之前,谁说容星渊能闯进选拔会决赛,旁人都疑心他脑子坏了。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诸多弟子否认。
先前左温通过第一轮初赛,还有不少人暗自腹诽,是此人运气太好。
杨子墨被余清瞳迷晕了头,竟不惜违背门规。若非沛泽真君骤然出手,胜负仍是不可知。
许多人看轻左温。一个练气四层的弟子,在亲传弟子选拔会上,不过修为垫底。
接下来左温却连胜数场,旁人不再敢小看他半分。
那人运转灵力的法门,格外精巧细腻。他一成灵力,却比旁人三成灵力还有效,轻灵无比变化莫测。
纯粹的以机巧之变,胜过大开大合的猛力。
不少弟子旁观他斗法,都觉得隐隐有所体悟。先前他们全然未曾想过,灵力居然还有此等精巧妙用。
今日这场决赛,旁观者更是格外多。
原本决赛就是重中之重,且对决之人还是一对未婚夫妻,可谓噱头十足。
正如左温杀入决赛,让许多人意外一般,余清瞳亦是如此。她前不久还是练气六层,修为并不出奇,也没有左温那般的精妙技巧。
在先前那场比赛中,余清瞳已处于下风。她硬生生临阵突破至练气七层,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紫衣少女好似永远不会放弃,她凭借一股狠劲猛劲,让不少男弟子都心惊不已。原本因她先前行为,有所非议的众人,也不由自主对她观感稍佳。
没人知道,余清瞳心中的苦楚。
她当时被全世界抛弃,孤苦无比。全靠心中执念,才能一路杀进决赛。
余清瞳要向沛泽真君证明,她不是那般愚昧痴善之人。她对得起那人当初的救命之恩,也能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
紫衣少女望了望天边,她瞧见那道蓝色剑光,心跳就莫名快了两分。
是了,自己很快就能得偿所愿。只凭今日与自己对决的是容郎,一切就再简单不过。
余清瞳心神一沉,娇怯怯微笑道:“容郎,你认输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默了。他们简直疑心自己听错话,莫非是余清瞳脑子坏了?
“容郎让一让我,也没什么关系。容郎参加此次亲传弟子选拔会,原本不就为了与杨师兄的赌约么?”
少女一双美目,含情脉脉盯着左温:“现今你已经得偿所愿,输掉这场比赛,也没什么关系。”
不愧是女主,竟能理所当然说出这般自私的话。明明是余清瞳想投机取巧,却装出一副替自己考虑的模样,真是体贴极了。
谁都知道,天武阁内唯有沛泽真君修为最高。能够拜入此等大能门下,不亚于一份天大的机缘。
这等机缘之前,又哪有相让之理!纵然她是左温的未婚妻,也未免太想当然。余清瞳收了原主几千枚丹药,却在原主被冤枉时,没有替他说一句话。甚至还打着心软的旗号,要左温直接原谅杀人凶手。
谁知她一点都未悔改,还敢厚着脸皮让左温直接认输,未免太过厚颜无耻。
尽管左温已对女主的本性有所了解,他依旧忍不住微微震惊了。
少年心中的不快之意,余清瞳却半点也没瞧出来。
她理了理鬓发,轻声细语道:“星渊哥哥,你从小就宠我疼我。每每有了什么好东西,也直接留给我。虽然我不说,心中却是明白的。”
星渊哥哥,这称呼女主只在得知原主死讯时,道出过一次。末了赔上两滴眼泪,就轻飘飘将原主的死揭过不提,转身又与杀人凶手言笑晏晏。
仅仅四个字,就想让左温放弃比赛,真是太过划算。
“你再让我最后一次吧,星渊哥哥。即便你输了,依旧是第二名,拜入其他真君门下也不坏。”紫衣少女仰起头,她瞳孔之中似有水光流转。
“沛泽真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生一世都不会遗忘。唯有成为他的亲传弟子,随时侍奉在他身边,方能偿还恩情。”
左温从余清瞳的话中,还隐隐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女主打着报恩的旗号,不仅能光明正大胁迫自己认输,还能直接斩断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
余清瞳在所有人面前表明心迹,为她之后亲近万沛泽做了铺垫。到时左温如果阻挠,就是阻碍她报恩,心胸狭窄至极。
女主真是将白莲花手段,玩到了极致啊。可惜这等卑劣手段,能骗得了众人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气氛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在等待左温的决定,看他是否会将这机缘拱手相让。
“不必如此,你若想报恩,我身边还缺一个奴婢。”有人在云端之上,至为冷淡地开了口。
“你自废修为侍奉我三十年,就算偿还救命之恩,还无一丝因果牵连,岂不更好?”
听闻此言后,紫衣少女的脸立时白了。
她所求的,当然不是一个婢女之位。余清瞳要逐步提升修为,一点点接近那远在天边的人。最终用百般柔情,融化那人一颗冰冷至极的心。
她要光明正大站在万沛泽身边,让整个世界都为他们祝福欢呼,最终一同破界飞升。
废去自身修为,当一个卑微至极的婢女,和余清瞳预想的根本不一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余清瞳急切地转向左温,“星渊哥哥,我想成为沛泽真君的亲传弟子,你帮帮我。”
一贯体贴至极的少年,根本没有动。他漆黑眼珠,似被冰水浸透一般,冷得彻骨。
“只因我对你好,你就理所当然地接受,从未想过回报。”
左温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每月都将自己的丹药省下一半,尽数交给你,你可曾对我说过一声谢谢?”
“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你用不完的丹药,都直接分给其余人,博得一个大方的美名。你却不知,我修为提升缓慢,原因就在于此。”
“我,是我没想到。”余清瞳期期艾艾道,“是清瞳太过迟钝,太过愚笨。星渊哥哥受了委屈,我竟然半点不知道。”
她话未说完,大颗泪珠就从面颊滚落,这情景凄美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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