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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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已经做好了被人骂胡说八道、瞎几把神算、信你有鬼的准备, 但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燕时竟然异常淡定的发了一个：哦。

哦？

你就哦？！

姜棠满脸都是迷茫。他看电视剧的时候发现，像邱明初、燕时这种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家里, 应该最注重继承人的问题。怎么以后没子嗣对于燕时而言，一点打击都没有？

何止是没打击。

燕时等了许久等来姜棠一番语重心长的说理, 再一看内容，原来是因为他没子嗣。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少年鼓起雪白的腮帮，一脸苦恼的模样，燕时垂眸轻笑一声。

笑声顺着海风飘到身后两人的耳中, 沈林狠狠拽了下邱明初的手臂，邱明初：“！”

沈林压低嗓音，“我就说不对劲，你还不信！你看他，他天天盯着手机看就算了，他还笑！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一天到晚等着校花给你发信息, 校花说出去约会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笑的！”

邱明初颇为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颇为震惊, “我以前就是这样的？”

沈林笃定：“简直一模一样。”

邱明初：“我艹！”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邱明初认真回想了一下当年的自己, 奈何时间太久远, 他连校花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更别说记得当初自己谈恋爱时候的傻样。他拉了拉沈林的衣服, 侧过头去小声问道：“要不咱们上去看一看？他心情这么好的话，应该不会拒绝咱们吧？”

燕时平时冷冷淡淡，对外人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甚至懒得理会对方，但对朋友倒是挺有耐心的。

沈林和邱明初对视一眼, 一合计，还真上前几步凑过去了。

邱明初先是咳嗽一声示意燕时他们过来了，如果燕时真的在偷偷谈恋爱，一定会很心虚地将手机收起来。但燕时没有，燕时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他一眼，格外体贴：“嗓子不舒服就别站在这儿吹风，去里面喝点水。”

邱明初：“……”

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燕时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呢。

邱明初摸摸鼻子，有点尴尬，“没事，我嗓子挺舒服的。倒是你，大病初愈，一直在这儿吹风是不是不大好？”

“挺好的。”燕时垂眸，想看姜棠的回复。屏幕一亮，恰巧被故意探头过来的邱明初给看个正着。

对话框边的头像异常眼熟，是一只软乎乎的黑白色小奶猫，目光往上，上面显示的备注就是姜棠。是姜棠啊——邱明初突然觉得是沈林想太多了，和姜棠聊天能突然笑出声其实很正常。

比方说姜棠算到他下个月暴富、能挣几个亿，他也能突然笑出声。

邱明初放宽心以后便问：“你在找姜棠聊天啊？这是算什么了？”

燕时修长的手指按着屏幕，按键的声音哒哒哒的，让邱明初产生了一种和燕时一点都不相配的违和感。但他来不及想太多，燕时漫不经心的嗓音就传到了耳畔：“算了感情。”

邱明初：“！”

沈林：“！”

沈林五指紧扣邱明初的手臂，眼神疯狂示意：你看！我就说他不对劲，肯定是瞒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其实到了燕时这个年纪谈恋爱是好事，沈林和燕时认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燕时对感情这种事情上心过。大学期间多少男男女女想追燕时，结果都被燕时的冷眼吓得转身就走。说来有点心酸，堂堂京市燕家的独子，二十八了还没谈过恋爱。

只不过，燕时在床上躺了半年，如今才醒来刚过半个月，就谈恋爱了？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沈林作为特助一直跟在燕时的身边，而燕时又不喜外出，天天待在家里。

他怎么谈恋爱？

只能是网恋了。

沈林的表情都变得不对劲起来。有朝一日燕时能和网恋这两个字画上等号，比这会儿突然狂风暴雨掀翻他们的游轮或者游轮撞上冰山还要不可思议。

邱明初心底的震惊不比沈林少，但在这种时刻就是自己得稳住。他下意识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那、那算出来怎么样啊？”

燕时仿若没发现这两人的怪异，等的就是邱明初的这句话。薄唇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他轻声道：“感情顺利，和另一半恩恩爱爱。”

虽然难以想象燕时和另一半腻腻歪歪究竟是什么样子，但邱明初倒是松了一口气。作为燕时少有的朋友，邱明初肯定是希望燕时感情顺利的。他动作极轻地拍了拍沈林的肩膀，用动作告诉对方——

不管燕时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感情顺利恩恩爱爱就没关系。

然而一口气刚松，在听到燕时下一句话的时候，又猛地提起来。邱明初差点因为这口气岔气晕过去。

燕时似笑非笑：“但是一生无子。”

沈林：“……”

邱明初身体一个踉跄，幸好被沈林一把拽住。心脏抖了两下，他努力平静下来，脸上带着讪笑，“也不是非要儿子的，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女儿好！我看伯父伯母肯定都喜欢小姑娘。”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沈林点头，沉声应和：“对。”

燕时回头看两人表情不大自然的模样，勾着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邱明初即使伸出手，手掌挡在燕时的脸前，“算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突然不是很想听。”

邱明初和沈林有点不同，他是见识过姜棠那张嘴的，真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只算到了他弟弟在海里出事，甚至还猜到了他弟弟并没有顺利规避这场小灾难，于是剩余的十万怎么也不肯收。因此，如果姜棠真的说了什么——

邱明初相当于在不知不觉中知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保密这种难度极高的工作于他而言真的非常困难。

邱明初有心想逃，燕时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么个机会。没人知道，姜棠那句话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多大的惊喜。

他伸出手指往邱明初的手掌心轻轻一弹，邱明初吃痛，手掌立刻便收了回去。于是他和沈林便看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含笑道：“是没子嗣的意思。”

邱明初：“……”

沈林：“……”

燕时：“我觉得姜棠算得很准，你们要是有需要的话也可以算一算。”

邱明初：“……不必了。”

随后，他冲燕时微微点了点头，故意咳嗽了两声，“我嗓子突然又有点不太舒服，我先进去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会儿再来。”

紧接着拉起沈林便往邮轮内的大厅内走。这会儿很多人都还在休息，不像昨天热闹得很。邱明初将沈林拉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表情异常严肃：“你说燕时是有多爱他的另一半，才会对没有孩子这种事情都接受得心安理得。而且我看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沈林回想起昨天晚上燕时与他说过的，不希望姚森莉出现在姜棠面前，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林在高中大学都是学霸级别的存在，高考的时候还拿了一个省理科状元，思维活络，拧着眉沉思良久终于想明白了。

现在看来燕时对姜棠有意思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燕时醒来半月，聊天的对象只有姜棠，就算是真的网恋也只能和姜棠。最关键的是，姜棠一个男孩子当然不能生孩子，这不就对应了无子嗣这话吗？

他逐渐冷静下来，对一直嚷嚷着‘其实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做个什么试管婴儿的完全不是问题’的邱明初道：“有问题。”

“什么？”

“精子和精子不能形成受精卵。”

邱明初：“？”

邱明初：“？？？？？？”

…

邱明初和沈林被打击得像蔫了的白菜，但燕时本人心情好得不可思议。看着姜棠发来一句‘没关系的，多看医生就能解决’，他唇角的笑容散不去。

低头又回复：没关系，我不是很在意。

紧接着又问：我给你转钱，你记得收。

见状，姜棠连忙说了一个数字。但燕时没看到，一转就给他转了五十万，末了还问他：“会不会太少了？”

姜棠：“……”

不管是邱明初还是燕时，这两人转钱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心疼吗？

姜棠现在虽然很缺钱，但是他收钱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就像早餐店的老板定下的包子价格都是一块五一个。不过只是给燕时算了一下感情，真不至于收这么多。

姜棠：你按我说的价格给我转就可以了。

燕时：不用，我很满意你算出来的结果。

姜棠：？

这还能满意？

姜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但他想，这或许就是人的追求不同。在他撑着下巴还迟疑着要不要收钱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给你你就收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姜棠吓了一跳，他猛地一扭头，只见姜游正站在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姜棠摸了摸还砰砰砰狂跳的胸口，小声抱怨，“爸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姜游面无表情，“我看你捧着手机一会儿如临大敌仿佛别国大军马上突破永安城，一会儿笑得跟中了两百万似的，以为你傻了。”

姜棠：“你看看这里的父母，有像你一样这么嘲讽我的吗？”

姜游：“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你刚才看上去确实傻兮兮的，像你母后以前养的小蠢猫。”

姜棠：“！！！”

不明所以凑上来的方飞飞捧着脸一脸感叹，“姜棠，你和影帝的关系看上去好好啊。”

姜棠苦大仇深，心想他俩可是父子，能不好吗？

他哼了一声，低头毫不犹豫地收了燕时的五十万，顺便留了一句话给他：以后给你打八折。

…

和方飞飞等人不同，《储君》剧组里有个人自从姜游怒怼记者那晚以后，一直都担惊受怕。要不是有必要的拍摄任务，他甚至连酒店都不想踏出去。

卓子书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他的经纪人正站在他面前，抱着双臂冷眼看他：“现在知道慌了？当时不是冲过来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多厉害，竟然被你发现了个惊天秘密，还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吼得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卓子书：“……”

经纪人不会因为卓子书是他手底下的艺人就放弃嘲讽，“要不是因为你，曹科能通知姚森莉，姚森莉能通知记者把姜游和姜棠给堵了？”

卓子书小声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曹科都被辞退了，应该也没人知道这事儿是我传出去的吧？”

“既然没人知道，那你慌什么？”

卓子书一愣，心想也是啊。现在没人知道是因为他嗓门太大导致闹了一出乌龙。他这么紧张兮兮的倒让别人觉得他做贼心虚，他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

卓子书从床上站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挺胸抬头就走出了门。经纪人看他的模样，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他想过让卓子书主动去找姜游和姜棠道歉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游这些年很低调，只不过低调不代表他好欺负，看看那天记者们的反应就知道了，姜游在圈内这么多年不倒，是有原因的。

掐了掐眉心，他叹了一口气。

如今只能祈祷卓子书这事儿天衣无缝。

然而令卓子书和经纪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的拍摄结束以后，李洪生突然叫住了他。卓子书以为是拍摄出了问题，连忙走过去笑着问：“李导，怎么了？”

李洪生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毕竟是自己这部剧里的男主角，他不会不给面子。他冲卓子书勾了勾手指，“我们去那边的休息室说。”

卓子书还未有何反应，跟在他身侧的经纪人心里却咯噔一下，早已隐约浮现的预感开始冒尖。

果不其然，等到了休息室，李洪生回头看着卓子书和经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都看得出来李洪生心情不太好。李洪生的目光与他们对视，压低了嗓音，“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姜棠和姜游，那就是为什么曹科会知道任立群随着姜棠到了酒店。”

卓子书本就做贼心虚，尽管今天被经纪人安慰了一番，但如今被李洪生一戳，就像破了的气球，好不容鼓起来的气在顷刻间泄得一干二净。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洪生看了眼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当初瞎几把传消息传得这么速度，现在知道慌了？那当时怎么不仔细看看、不考虑一下后果呢？

他面无表情道：“曹科说了，是你告诉他姜棠带任立群到了酒店，他才会急匆匆给姚森莉打电话。”

“我……”

“你不用反驳，是不是你我心里有数。”李洪生道，“我今天找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希望你给姜棠他们道个歉。毕竟非要说的话，这个事情因你而起，要不是你认错了人、话太多，不至于闹得那么难看。”

卓子书到底没在圈里多混几年，被李洪生沉着脸说了一通后，脸色煞白，眼里闪烁着心虚和满满的羞耻。这模样让经纪人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挡在卓子书面前，皱着眉眼中有些许的不赞同：“李导——”

话刚一起头就被李洪生给打断了，“你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你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了，你不知道姜游是个什么人？”

经纪人脸色有些难看。

但李洪生可管不了这么多，本来做错事的就是卓子书。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带了几分强硬，“要么主动承认跟他们道歉，他们接不接受原不原谅不是我说了算的。要么我去告诉他们。”

紧接着又道：“其实我想过换男主角，但是一下子找不到其他的人选。而且又是换女主角又是换男主角，我这剧组也吃不消，没那么钱来瞎搞。是个人都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希望我的剧组好好的，能顺利拍完《储君》，让大家都看到这部剧，也看到你们演员的出色演技和努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经纪人有气也没处撒。尽管李洪生的态度强硬，但不能否认他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储君》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之后热度升的很快，听说女主角又定了邢夏青，影帝姜游又经常待在剧组做指导……这剧再怎么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做一个对他们有利的选择，其实并不难。

经纪人一手按着卓子书的肩膀，冲李洪生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会道歉的。”

然而就在两人关上门走人、李洪生心疲力竭地叹气之时，沙发的背后缓缓露出来一个脑袋，紧接着姜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导演——”

李洪生被吓得整个人都跳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不得屁股疼，他猛地扭头看去，只见姜棠顶着一头毛绒绒的头发，一手按下头顶的呆毛，眼神幽幽的看他：“我都听到了。”

李洪生：“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棠爬起来调整了一下坐姿，他趴着睡了好一会儿，这会脑袋还有些蒙蒙的。

“我等我爸带我去吃饭。”

李洪生：“……那你觉得我刚才的话？”

姜棠站起来，打开门往外走，他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游。回头对李洪生眨眨眼，他露出小虎牙笑，“道歉看诚意，不过您放心，我和我爸都不喜欢麻烦，所以绝对不会给剧组添乱的。”

有了姜棠这句话，李洪生便不必担心什么了。

姜棠离开休息室以后便小跑到姜游身边，“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姜游垂眸看了眼小崽子头上翘起来的呆毛，似无意道：“我刚才看到李洪生带着卓子书进去了。”

姜棠瞅他，“咱俩好歹是父子，说话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追上母后的。”

姜游：“……你母后和我青梅竹马，自幼订婚。你以为我是你？给你找那些大臣家的小姑娘你都看不上。”

姜棠：“皇兄都没成亲，怎么轮得到我？长幼尊卑，不是你一直教导我的吗？”

姜游发出一声冷笑。

姜棠：“好嘛好嘛，跟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

被议论着的卓子书随着经纪人回到酒店的房间，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人还没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要不是经纪人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子。

偏偏这个时候卓子书的手机响了，他点开一看，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将一则微博信息发在了《储君》剧组的群聊里。卓子书下意识点开链接，一看内容，脸更白了。

八卦bb鸡：震惊，吴圆工作室的唐草惹上事了。唐草用八卦新闻勒索某大佬，扬言要五百万。结果被大佬送去警局喝茶了。如果有人不认识唐草，那么指路姜影帝被错认成任立群的那个视频，唐草就是那位一直咄咄逼人的女记者。

下面的评论更是五花八门，十分精彩。

“恶人自有天收，古人诚不欺我。”

“时间点扣得太好，让我怀疑这事是不是和姜游有点关系。”

“前面的，不管有没有关系，她勒索是真的，不然怎么会被请去喝茶。”

“啊啊啊啊那天看到她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后面发现认错人了又秒变脸。要我说那些女演员的演技都没她好。”

“正道的光——”

……

卓子书：“…………”

卓子书拽住经纪人的衣服，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们真的要自爆跟姜游道歉吗？那个女记者今天就被曝勒索送去喝茶了。”

“首先，你要跟姜棠道歉，不是姜游。”经纪人推了推眼镜，“其次你也看到那个女记者的下场了，你是觉得你自爆的诚意好一些，还是觉得李洪生亲口告诉姜游以后，他会放你一马？”

卓子书无言以对。

经纪人的表情愈发冷淡，“你得庆幸你出道这么几年没什么触及到底线的黑料，否则他要搞你，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等会儿姜棠回来了你就去道歉，最好当着姜游的面。”

卓子书：“那万一姜游不在呢？我总不能特地跑到姜游面前告诉他‘我要跟姜棠道歉了你赶紧过来看’吧？”

“说你蠢就是蠢，我说的‘最好’两个字被你吃了？难怪什么都没确认就敢对曹科说姜棠带回来的人是任立群。”

卓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