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演员, 拍戏的时候，面对大片的绿幕时，那都是需要信念感来支撑自己的。

于是容光秉承着要尊重褚妃梁，并且信任她的这个信念感, 一脸期待的抹了一把脸了自己的脑袋, 挣扎着说道：“璐璐姐, 褚老师接下来是……有……接过口红方面的广告？”

王璐洁一脸行将就木, 一点都没有替褚妃梁遮掩的念头，大义凛然的说：“没有。”

容光没放弃，满怀最后一丝希望的说：“那……唇膏呢？唇膏总该有……？”

王璐洁一脸怜悯的摇摇头, “也没有。”

都说了观摩的是个口红印了。

唇膏那能有红色的印儿吗。

就算有, 那也是透明的。透明的唇印，那是给谁看啊？开发商自己去和观众比谁视力能早点回到5.2吗？

容光终于在四周隐隐约约围观的化妆师以及场记的目光中, 终于将红的快要着火的脸埋到了手心里。

*

另一边，褚妃梁已经晃晃悠悠的飘到了张南川边上。

张南川这么些天也知道褚妃梁状态不太对, 为此一直没敢惹她, 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但凡有点问题, 说的也都是别人, 和褚妃梁本人一丁点儿的瓜葛都没有，虽然本身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见褚妃梁这一次主动过来, 张南川颇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准备好了？”

“好了。”褚妃梁躺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瞅见她这姿势, 张南川心里就是一动。

褚妃梁在他目光下优哉游哉的晃了晃。

张南川这心里突然就安定了, 褚妃梁的确状态好了不少。

他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那什么，我刚才瞅见查查过来了一趟, 小容也过来了？没回去休息？”

“来了。”褚妃梁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有点遗憾的发现，她自己的杯子刚才让王璐洁给捏碎了，只能一脸惋惜的说：“这不是非说担心我这两天上火，要过来给我送点茶水喝，不喝还挺不愿意，哦，顺带这也给你送了一杯啊？这味儿我也尝了，挺好喝的。”

张南川顿了顿，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没把水泼到她脸上。

这炫耀的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看你状态好像好多了。”张南川把杯子放远了点，盯着褚妃梁看了半晌，突然说道：“跟你说个认真的，小容那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褚妃梁斜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南川却已经把目光给收了回去，耸耸肩以作表示，随后，表情自然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过了会儿，群演那边大约是彻底已经沟通妥当了，场务开始过来汇报工作，褚妃梁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起来说道：“我找着了个新状态，待会儿表演方式可能会不怎么按常理出牌，换换路子——那些老群演不是想找曝光吗？你也别折腾那没用的了，黑灯瞎火的，再换人耽误事儿，今儿我心情好，给他们就是。”

张南川一愣，“你随机来，就算是给他们，他们也接不住啊。”

——你当谁都是容光啊？又谦逊又认真又努力又有实力的。

后半句他没说，想必褚妃梁也能懂。

“接不接得住那就是他们的本事了。”褚妃梁耸耸肩，“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想个屁的曝光，继续在群演团里头扎推去吧，谁还不是这么混过来的了，你该解约解约，到时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一举两得，还替你办了事儿，多好。”

张南川想了想，心想也是。

当年褚妃梁不也是靠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吗。

她家世好成这样，一样出道到现在都没人敢往她家庭背景方面扯，也没人把褚妃梁获得的成就归功于到她的家庭上。

谁跟她合作过之后，不得竖个大拇指，再夸上一句敬业？

张南川把最后一口水喝干，抿了抿，倒也后知后觉的寻摸出来了点胖大海的好处。

的确生津止渴，他嗓子嚎了一天，干巴巴的，像是含了个棉花，那一杯水下去，真是舒服不少。

褚妃梁正倚在那有一笔没一笔的标注剧本，听见张南川发出的‘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撇撇嘴说：“饥.渴成这样了？”

张南川被她这词儿噎的差点被呛死，缓过来了之后，一言难尽的说道：“你就不能用词稍微文雅点？”

“跟你犯得着文雅么。”褚妃梁把剧本收起来，搁在一边，突然回头看了看。

容光、查查、王璐洁三个人正围成一个小圈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只是王璐洁偶尔会抬起头，警惕的朝四周看一眼。

她将目光收回来，没忍住抿了抿唇。

目光一转，褚妃梁看了眼张南川刚喝过水之后，湿润了不少的嘴唇，忍不住嫌弃的‘噫’了一声。

张南川终于被她嫌弃的目光给看怒了，愤怒的揭竿而起，说道：“又怎么了？！”

“你说说，嫂子多漂亮一个人，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褚妃梁一脸的惋惜，“你看看你这嘴巴，长得就不好看。”

张南川顿时宛如被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击中，瞬间傻在了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说：“这和我嘴张的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褚妃梁笑了笑，玩够了，说：“就是看见了更好看的，忍不住跟人比一比，炫耀一下。”

张南川：“……”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你这状态，是真没问题？”

褚妃梁勾起唇角，“我心里有数的很，就是突然高兴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烦闷了这么些天，容光一回来，那股一直挥之不去的阴云也没了。

现在她可精神得很，干什么都能事半功倍。

*

只不过有点可惜，容光最终没能坚持到褚妃梁整场戏赶完。

她太累了，先前褚妃梁在的时候，容光还能有点意识，等褚妃梁走之后，她几乎是全凭本能和一腔正气支撑着自己，才没在片场直接睡过去。

先前就已经熬了很久，每天都处于体力透支的边缘，再回来的路上，精神瞬间就松懈了下来，又差不多熬了个大夜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濒临猝死般的飘飘然的感觉，呼吸都夹杂着腥气。

终于，容光后来没再强撑着，在车上就睡了一会儿，被查查叫醒之后，被晕乎乎的给搀扶回屋里去的。

——也正好，省去了她去再想那些当时已经占据了她满脑子思想的唇印的时间。

事后容光才知道，据说当晚褚妃梁的状态非常好，一幕戏拍完了之后，和张南川商量了一下，又加了另外一场本来是在之后要拍的戏，本来夜里一点就能结束的戏拍到了凌晨三点多。

那一集的集数名字叫‘长公主舌战群臣’，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舌战群臣，但是听后来不少人说，当时片场精彩的就快要打起来了，几个特邀的老戏骨都在疯狂飙戏，彼此斗嘴吵架吵得不亦乐乎，一个个按着自己的阵营据理力争，恨不得撸袖子上阵，倒还真有些正经朝堂热论的真实感。

然而底下吵得越热闹，台上本来饰演快归西的皇帝的赵修齐就乐的一个劲儿的咳嗽，浑身都抖得跟筛糠似的，搭配着他那副病容，倒还真显得更像那么回事了。

可惜容光没看见。

张南川还神神秘秘的说那场戏太精彩，压根不让她看，好在最后能给留一个期待。

内心再有小猫爪子挠，容光也看不到了。

于是容光只能遗憾的表示谅解，继而等待着明年暑假档开始追剧。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似乎都回到了风平浪静，每个人依然忙忙碌碌，虽然比不上剧组刚刚启动时的那么劲头满满，但好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按部就班的在运行着所有的事情，也都算是充实。

查查这天接到了一个来自唐元的信息。

然后她甚至放弃了学习，专门在片场等待着容光拍完最后一场戏。

当夜，容光看到消息之后，就直接联系了唐元。

唐元在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表情写满了凝重，和隐隐约约被强行压制住的愤怒，说道：“群星那边不肯放人，我这些天跟他们谈了很多次，蔡响，包括陈昌平在内，一个个的全都跟缩头乌龟似的，谁都不露头谈这个事儿，根本是连公司都不打算去了。”

容光静静地听着，眉毛微蹙，手指在桌面上没有什么规律的敲打着。

唐元继续道：“他们如意算盘打的挺好——你先前因为姜如意的事儿上了一波热搜，更别提是张导和赵老师这几个老前辈都全部站出来帮你说话了，就连北斗这么大一个公司，都因为这事儿插手下了海，跟着帮你澄清，路人缘刷了一波又一波，陈昌平那几个人早就眼红的滴血，知道你身上的价值，在短时间内是根本就榨不干的，不把你压榨到最后一刻，他们怕是不肯放人了。”

容光想了想，冷静的说道：“他们提要求了吗？”

“没有。”唐元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说：“他们哪来的脸去提要求。你自己都待业多久了？拿过公司一丁点资源吗？去拍长公主之前也是跟公司约法三章签了合约的，他们那边摆明了是要拖死你，在自动续约期限到的时候等你拿违约金，没想到你能在最后关头找到个这么好的资源……”

唐元咬了咬牙，越说越觉得不齿。

这一行太多小公司了，乌烟瘴气，一滩浑水。

小公司手里没有什么好艺人，更别提能在当下稳捞钱的流量了。

而培养一个新人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却不低，有太多小公司的运营根本，就是靠着选手解约赔付的巨额违约金。

这些熬不下去的选手赔付了违约金后，公司马上拿着钱去培养下一个，一波一波的送去那些层出不穷的选秀节目——不解约也可以，太多公司签订的都是长约，五年、十年，谁又有几个五年、十年能经得起这么耗，谁又甘心这么多年一直碌碌无为？

而只要有一个人混出来了，他们怎么都是稳赚不赔的。

就比如现在的NO.1。

群星也是厉害，踩到当头鸿运了，一下捧起了四个当红流量，硬生生在公司没出什么力的情况下，稳稳地撑了三年。

可群星过的越好，唐元想到公司那些一天天被熬到没有一丁点精气神，甚至连房租都交不起，要去住八人间的练习生就觉得越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就再等等。”容光不疾不徐的说道：“就快了——他们憋不住的。”

她最后自动续约的期限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半月，她这边是一点都不急，该急的，是群星。

她也很想看看，群星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