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流冲刷声不绝于耳, 水珠自手臂一路向下蔓延到手掌，最后再成串坠落到洁白的洗手台中，指节修长，指尖的部位, 还反射着屋内的白光。

褚妃梁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 旋即笑了。

她洗好手, 看着旁边坐在工具箱上被她欺负的双眼通红的容光, 又升起了坏心思, 拽过一张纸巾擦手，一边靠近她，低喃道：“别哭了, 下次你帮我。”

容光还在平复自己的呼吸, 站起来的那瞬间, 才察觉腰软腿抖，几次都没能站稳。

她又看了眼紧关着的门，抿抿唇说, “下次……下次还是别在外面了。”

褚妃梁打量着她, 似乎想通过眼神观察容光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

容光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就算要在外面，你、你也不准玩这么久了……”

哪儿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熟练到几乎就像是一个操盘手, 明明没……几次，但却好像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的身体, 几次弄到容光崩溃, 眼泪也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流。

然而褚妃梁看见她流眼泪，好像还更兴奋了。

“知道了。”褚妃梁干脆点头。

然而出门前，她手按在门把上，回头低声说：“但是容老师, 你真不喜欢这样吗？刚才可还缠着我不让我走……”

容光深吸一口气，闷不做声，随后埋下头，暴力打开门冲了出去。

褚妃梁回头看了眼镜子，果然看到镜子里面自己脸上一脸藏不住的笑。

她动了动脸，好歹是给收住了。

真要给容光惹恼了，也想学着玩恶作剧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

情人并没有太多什么难拍的点，进度甚至比张南川一开始预估的快的太多了。

不光是主演，就连群演也都没有掉过链子，特邀请来的几个嘉宾演员也更是，一听说领衔是褚妃梁，一个个甚至互相私下里开始钻研起来。

这让在娱乐圈饱经风霜的张南川一度十分惊讶，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实在是有点太突然。

这天下午查查也来了。

——她几乎全身都还被冰冷的医疗器具包裹着，但是查查的精神显然很好，双眼闪亮亮的，唯一完好的那只腿架在轮椅扶手上，被推过来的一路上都一晃一晃的。

后面仍然是全家出动——且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看样子，似乎都因为查查的到来而多了几分精气神。

午饭的时候，大家自然是在一去吃的。

查查的外婆亲自下厨，几个大人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因此午饭做的特别丰盛。正巧这几天换季，容光本来不太有什么胃口，可闻到这些家常菜的味道时，那一瞬间就不太能忍得住，一下子吃了平时的两顿还要多。

查查的小尖下巴已经彻底的荡然无存了。

她现在小脸终于多了些肉，整个人圆嘟嘟的。浑身上下都被打扮的很精致，哪哪都是新的，就连头发也每天都被玩出了不一样的新花样——如果不是查查本身不愿意化妆，恐怕就连脸都免不了要遭殃。

因为容光注意到，查查甚至手上也被涂上了美甲。

……这失而复得的喜悦实在是太沉重了，容光看着查查被一口一口喂饭，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到。

“这几天进度挺快，天气也变好了。”张南川叼着一根牙签坐在查查身边。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和查查增进感情，但是他这样性格的人，又总不太会说话，吭哧了半天，还是以他最熟悉的主场做了开场白。

“接下来就是比较白热化的剧情点了——段希大学毕业，成了尹霜寒敌对公司安插过去的卧底，目的是为了收集尹霜寒那关于账目上的资料。”张南川歪着头想了想，说：“但是不是干架。咱们这戏，不管是从内还是从外，都得好好凸出你们俩那股子相爱相杀，明明情到深处，但是却谁都不说，彼此折磨的那个劲儿。”

褚妃梁和容光齐齐的安静了一瞬间。

容光觉得自己有一点点被冒犯到——她要是上辈子就能早点和褚妃梁摊牌，早点主动，她不早就抱得美人归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容光咬咬牙，气的夹起一筷子菜，恶狠狠地说：“这我熟的很，放心吧您就！”

褚妃梁给容光倒了杯柠檬茶，说：“巧了，我也熟悉的很。”

张南川左右扫一圈儿，也不见外，“剧情发展主要在办公室——这你俩应该也熟吧？”

容光想起了什么，脸有点红的说：“到时候试试看。”

褚妃梁几乎瞬间就接到了容光隐藏的信息，跟着也是一笑，“我觉得也行——那到时候就试试看。容老师要有什么姿势，记得跟我说。”

查查满脸迷茫的从比她脸还大的碗里抬起头，“什么姿势？”

褚妃梁面色不改的忽悠小朋友：“是知识。我口误。”

“哦。”查查不疑有他，舔舔嘴巴，朝着裴灵溪撒娇，“妈妈我还要。”

张南川一愣。

裴灵溪忍不住唇角的笑，朝着张南川扔出去了一个示威的表情，又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于是一整个下午，两位主演就再也没见过这位正经导演的影子。

容光喃喃道：“肆月姐以前知道张导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之前是谁跟我说的，说张导是个公私分明，刚直不阿的职场铁面阎罗来着……？”

褚妃梁本来跟容光挤在一张躺椅上看本子，闻言轻笑一声，“我说的。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敢这么编排他？”

这话刚一出，两人齐齐都愣了。

这话是褚妃梁说的没错。

——可这辈子，褚妃梁从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逆推过来，也同样。

容光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容光和褚妃梁几乎同时出现了动作，四目相对的瞬间，也全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