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Q是梦野久作的代号。

港口黑手党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屈指可数，不算苺谷悠司的话，也就只有梦野久作一人而已。偏偏梦野久作还是那种能力强大、却无法自控的精神系异能者，森鸥外为了防止梦野久作能力失控，采取的处理方案是将他禁闭起来。

梦野久作被带进港口黑手党时是六岁，如今也不过是个才九岁的孩子而已——精神系异能力者往往要比其他人更加敏感。长年累月被关禁闭，梦野久作会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逃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问题是……梦野久作会不会报复港口黑手党。

毕竟他被关了这么久禁闭，要说一点都不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梦野久作的异能力确实厉害，但不好的点就在于敌我不分，是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一旦使用，就是敌我双方全部被动狂暴，最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森鸥外只觉得头大。

电话里说的不止是梦野久作出逃而已，在发现梦野久作跑了之后，其他部下立刻就开始了搜索，然而一无所获。

梦野久作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森鸥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梦野久作是珍贵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森鸥外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他跑掉。而且……万一让梦野久作在横滨暴走，大概会演变成人间地狱那样的惨状吧？

“找。”森鸥外坐在宽阔的办公室里，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日光，色泽暗而深邃的眼底满是凛意，“必须把Q找回来。”

梦野久作是港口黑手党的重要财产。

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没多久，森鸥外又另外得知了一个让他比较意外的消息——苺谷悠司给武装侦探社送了三箱他代言的pocky。

作为老相识，又同样经营着一个武装异能力者组织，森鸥外当然是持续关注着武装侦探社的。

他馋武装侦探社的异能开业许可证馋了很久了，同时也隐隐将武装侦探社列为了对家的那一方，自然不可能以十分友好的态度看待武装侦探社。

森鸥外确信苺谷悠司之前和武装侦探社应该没有接触，但这次苺谷悠司突然送去三箱pocky，立刻就让森鸥外心声疑虑了。

森鸥外因为心眼儿太多，所以也是个容易想多的人。他此时已经开始思考了——那三箱pocky真的只是pocky而已吗？武装侦探社和苺谷悠司的接触会不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

但如果苺谷悠司现在在这里，只会觉得森鸥外想的太多了。

他和武装侦探社的全部接触，都只是起因于零食而已。

******

pocky首发就被抢售一空，官网当晚就开始了预售状态。在预售开启的一分钟里，销量就突破了十万，十分钟的时候已经突破了五十万，销售额已经快要赶上上次《潮流风尚》的首次发售了。

偶像来钱是真的很快，这个职业能完完全全地发挥出一个人身上所有的魅力、展现所有的闪光点，当然也最能够将经济价值给一滴不剩地压榨出来。

平心而论，苺谷悠司现在接的这些代言和杂志其实都算不上是“割韭菜”。他出道了一个多月，在不用投票后粉丝甚至没地花钱，唯二能砸钱的就只有一本杂志和代言的pocky，而这两者的价格都不昂贵，粉丝可不得使劲砸钱吗？

因为有实打实的销量实绩放在这里，之前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各种品牌方就开始逐渐接触苺谷悠司了。但这次北岛俊一一点也不慌，他并不准备给苺谷悠司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代言，只准备精益求精，要么逼格够高、要么足够有国民度，之前代言的pocky就属于后者。

不过北岛俊一另外给苺谷悠司接了一个综艺通告，同样也是大热综艺——《人类观察簿》。

但北岛俊一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苺谷悠司，这几乎可以算是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或者惯例了。

《人类观察簿》的节目内容其实很简单，节目组会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安装摄像头，然后在艺人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一些突发的意外，以此来测试艺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种种反应。节目对看点就在于艺人嘉宾之前是毫不知情的，所以对突发状况的反应也就格外好笑，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一个整蛊类的综艺。

因为艺人嘉宾事前是不知情的，所以北岛俊一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苺谷悠司。《人类观察簿》一般不会做一些很过分的突发状况，节目组的心里还都有点数，所以北岛俊一并不担心苺谷悠司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人类观察簿》是那种延迟五分钟直播的节目，为了防止艺人嘉宾通过各种渠道知道这件事，他们通常在节目开始前会被用各种手段收走手机，节目开始前也不会给出准确的预告。等到粉丝接到消息开始看直播时，测试也早就开始了，而粉丝也大多默认这个规则，不会去刻意通知偶像本人。

苺谷悠司是在练习的缝隙里，被队友摆脱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一些甜点的。

他的手机搁在外套里，只是下楼一趟，苺谷悠司没打算还必须拿着手机走。

在同一时刻，《人类观察簿》的演播厅里，主持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人类观察簿》这一期的主题是——在遇到黑手党时，艺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直播间里蹲守的观众此时还不知道参演的嘉宾会是哪一位，直接就发弹幕笑开了。

【23333333】

【这个主题也太损了吧www】

【不知道哪个艺人这么倒霉哈哈哈哈哈】

【肯定会被吓死的吧？说不定会被吓到丑态毕露噢，节目组真是不安好心啊2333】

【糟糕，这种主题我已经开始wwww了，好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啊，如果能被吓哭那就更好了！】

黑手党当然不会是真的黑手党，而是节目组找群演假扮的黑手党。找十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穿上黑色西装戴上黑墨镜，再贴个纹身贴，简直比黑手党还要黑手党。

苺谷悠司还没到达节目组指定的地点，十几个扮演黑手党的群演还站在一块儿聊天。

“你们不觉得刚刚看到的那个小孩儿很奇怪吗？”

“哦……”另一个群演应声了，“你说的是那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小男孩吧？”

“对对对，就是他，刻意往我们身上撞，我还以为他是来碰瓷的，结果直接走了，吓我一跳。”

靠在墙上的群演犹犹豫豫：“只有我觉得那孩子很诡异吗？有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嗨，”同伴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别想太多了，就是个发色奇怪的小孩子嘛，娱乐圈染各种奇奇怪怪发色的艺人多了去了。”

“……大概是吧。”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应声。

《人类观察簿》的直播是有延时的，此时苺谷悠司已经到达了节目组安置摄像头的地点——便利店前方的那条巷子里。

得到了节目组的通知，群演们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在走到巷子前，他和一个有着奇怪发色的男孩擦肩而过，对方似乎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反而让自己的脚步趔趄了一下。

他刚准备道歉，小孩却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跑开了。

苺谷悠司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再往便利店那边走了几步，苺谷悠司就碰上了一群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黑墨镜、像是黑手党的人。

为什么要说是“像是黑手党的人”呢？

在苺谷悠司这个正儿八经的前黑手党看来，眼前这一堆黑手党的装扮都显得有些拙劣。真正的黑手党身上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戾气的，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不说每个人都杀过人，但基本都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真正经历过生命被扼杀场面的黑手党，跟这群仅仅只是扮演出来的黑手党是完全不一样的。

苺谷悠司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扫，发觉了藏在隐蔽处的几个摄像头。他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过来——他八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某档整蛊类的综艺节目。

而这群扮演的黑手党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每一个人都十分敬业地朝他围堵过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苺谷悠司堵在了里面。

直播也已经开始了。

【woc！！！居然是苺谷悠司，我没想到】

【？？？？？呜呜呜呜居然是妈妈的宝贝悠司】

【啊这啊这啊这，悠司才16岁啊节目组对他好过分哦】

【不一定吧，悠司上一次不是还见义勇为上推特趋势了吗？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给吓到啦】

【前面的晃晃你脑子里的水，会跑酷不等于能一个人打十几个壮汉ok？】

【虽然我觉得悠司武力值应该不弱，但一对十几不太可能吧（。】

“喂——”扮演黑手党的群演十分敬业，直接伸手就准备粗暴地去推苺谷悠司。

苺谷悠司抬手就死死地捏住了群演的手腕，他就算再使劲也无法再往前伸手。

群演愣了，其他群演以为这是同伴放水，纷纷拿出演技开始假装自己是个真正的黑手党。

然而苺谷悠司打真正的黑手党都能一打几十，这些假货单手就足够吊打了。

少年微微侧身避过伸来的手，拽着对方的手腕迫使他向前倒在地上，脚步一错就灵活地转身按住群演的肩背，过肩摔直接连带着撂倒了好几个人。他无声无息地出手，最后伸手卡住了最后一人的脖子，强迫对方死死地贴住墙壁，手指下就是人类最脆弱的脖颈。

他出手的时候避开了要害，因为知道这群人是群演，所以就算打架也是往肉多不疼的地方来的。

直播间的观众和主持人全都看傻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话，这打脸来的太他妈快了】

【我草！！！！一对十几！！！！】

【这是节目效果吧？一对十几怎么可能啊？？？】

【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还我玻璃美人啊！！！】

【我必须要说了，苺谷悠司牛逼！！！苺谷悠司就是最吊的！！！】

苺谷悠司听到了脚步声。

他侧过脸，刚刚撞见的那个小孩就站在巷子口逆光的地方，半黑半白发色的孩子怀里抱着形状怪异的布娃娃。

在半明半暗的光线笼罩下，小孩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拎起怀里的布娃娃，将娃娃彻底撕裂。

在娃娃被撕裂的那一瞬间，苺谷悠司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对方也是精神系异能力者——他被影响了。苺谷悠司立刻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豆像是被染上了刺目的红色，心底暴戾的欲望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唆使着他去破坏一切。

而在他身后，那些原本被他撂倒了的十几个群演也都缓缓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眶泛着红，脸上的表情凶狠又茫然，正缓缓地向他走过来。

苺谷悠司的表情缓缓冷了下来。

******

在几分钟前，森鸥外被下属告知找到了梦野久作的下落——在某档综艺节目的直播间里。

于是森鸥外也进入了直播间，想要看看梦野久作目前的动向。

在监控摄像头传来的视频里，那十几个群演原本正准备向苺谷悠司发起攻击，但下一秒突然就变了。

好像苺谷悠司是他们毕生的珍宝，即使处于被梦野久作控制的状态下，他们也又焦躁又犹豫地不敢去触碰苺谷悠司，生怕会碰坏了他。

苺谷悠司发动了异能力，他控制力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梦野久作，将他们对他的心理距离调节为“挚爱”。

即使处于被影响的状态里，苺谷悠司也保持了冷静和面无表情，只有眼底泄露出了他此时被压抑的锋锐。

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向梦野久作，诡异的破布娃娃的头部与身体分离，滚落到了墙角。

半黑半白发色的孩子愣愣地抬头看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值得他依赖和信任的人，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苺谷悠司冷淡地垂下眼睛注视着梦野久作，在日光下金色的眼睛灿烂如同日轮，眼底流动着璀璨的光河。

森鸥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苺谷悠司不可能是无异能力的普通人，能在这种状况下控制被梦野久作影响的人，只有一种可能性存在。

——苺谷悠司也是精神系异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