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曲乐沅被陆谌抱着出去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被戴上手铐的宁越。

宁越脸上多了几处淤青，艳丽的脸在夜里晦暗不明，眼里翻涌着阴沉和执拗，手腕处还流出了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滴落在了地板上。

他隔着人群和宁越对上视线，宁越看着他，轻轻地勾唇笑了下，唇形微张，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等我曲乐沅看懂了，他心里害怕，下意识地抱紧了陆谌的脖子，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力气，只是虚虚的揽着，避开了宁越的视线。

这边是一片荒地，原本这处旧别墅也废弃了，槐树底下是简陋的秋千，远处有一片湖，大片的芦苇随风飘荡，坚韧直挺的迎在冷风中。

江澜和宁淮意在车旁边等着，曲乐沅被陆谌抱上了车，后面的车窗玻璃映出来远处的人影，人影一点点的变小，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

他们是分开坐的，宁淮意和江澜没有在车上，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

曲乐沅头有点晕，靠在陆谌身上睡觉，他耳边陆谌的关心不停。陆谌似乎见他太累了，后面就没再说，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肩膀放松了些，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曲乐沅下车的时候也是被陆谌抱下去的，陆谌抱着他先去了一趟医院，他们当天夜里是在医院住了一夜。

“病人应该是受了过度惊吓、情绪起伏过大，还有伤口处理不当局部感染造成的低烧，背后的伤口已经处理了，其他地方都是淤青，涂一些药膏，注意休息，这几天不要拿重物了……”

陆谌在走廊上看着医生拿的报告，他手机里还有别墅里的监控，这几天宁越对曲乐沅做了什么，都在监控里。

他听着医生的叮嘱，过去拿了药，曲乐沅在病房里已经睡过去了，他在少年床头看了好一会，替床上的人塞好了被角。

病房的门被合上，陆谌不放心让别人守着，就自己一个人在床边守着。

曲乐沅一觉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是在病房里，他看到了床边的陆谌，陆谌见他醒来，按了一边的护士铃。

烧已经退下去了，陆谌问他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头疼不疼？”

曲乐沅摇了摇头，他去碰陆谌的手，蓝白色病服下手腕一圈青紫，他的手碰到时，陆谌就主动握住了他。

“不疼了，谌哥，我想回家。”

他不想在医院待着。

陆谌说好，“等会再让医生看看，如果可以了我们就回去，你饿不饿？我买了粥，一会让人送过来，现在吃不了其他东西，委屈沅沅两天……”

“都可以，”曲乐沅看到了陆谌眼里的心疼，他心里也有些难受，对陆谌道，“谌哥，谢谢你。”

陆谌握紧了他的手，“你……不用道谢，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不会放下你的。”

“嗯，”曲乐沅小声道，“我知道。”

很快医生又过来了，烧退了就没事了，洗澡的时候需要注意后面的伤口不要裂开，又给曲乐沅开了点药，叮嘱了几句。

曲乐沅被陆谌背着回去的，他本来以为他是最害怕的哪个，没想到过了几天发现，真正害怕的是陆谌。

他每天吃喝拉撒都是陆谌伺候，伤口几天愈合了，他自己可以下床，半夜起来上厕所陆谌还是要跟着，而且睡觉的时候，他一动，陆谌都会醒过来，似乎是很怕一睁眼他就不见了。

曲乐沅去哪里，陆谌都要跟到哪里，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现在看陆谌这样子，只剩下心疼，就由着陆谌跟着他，而且他发现，陆谌很喜欢伺候他。

给他穿衣服、喂他吃饭，帮他洗澡，写作业都是抱着他的，变得比之前更缠人了。

曲乐沅，“谌哥，是不是以后我拉完屎你还要帮我擦屁股？”

他手里捏着笔，手腕上的淤青已经渐渐消下去了，坐在陆谌旁边写作业，他这是第一天写，前几天都一直在休息。

旁边的陆谌什么也不干，就守着他写作业，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我可以帮你擦。”

曲乐沅，“……”

“谌哥，其实我没有太大事，你不用太担心我，”曲乐沅，“本来我是很害怕，但是现在宁越都已经被抓起来了。”

曲乐沅轻轻捏住了陆谌的手指，“而且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愿意信任我吗？”陆谌有些意外，眼底出现了波澜，轻声道，“沅沅，我很开心，还有很对不起。”

“对不起……”

曲乐沅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就算以前有，从你过来救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

“谌哥，我喜欢你，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守在我身边。”

陆谌听到这么一句表白，一瞬间心里更难受了，他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他想说并不是这样的，其实还是他的错。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少年经历的这些，其实都和他有关。

然而他上辈子却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看着宁越把人带走，他已经不敢回想，上辈子宁越把人带走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曲乐沅还在哄着陆谌，他的手被陆谌握紧了，他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陆谌的眼眶有些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怎么还一幅快哭了的样子？

曲乐沅心里有些惊讶，心想陆谌居然这么激动，他有点想笑，但是陆谌这样，比之前冷淡的样子，要好的多。

他现在回想起来，陆谌像是一朵高岭之花，硬生生的被他拖下了神坛，从原本的无情无欲，到现在有了各种喜怒哀乐。

无情无欲的不是人类，有喜怒哀乐才是真正鲜活的人。

曲乐沅这么想着，他凑过去在陆谌脸上亲了一下，像之前陆谌亲他的那样，还粘人的蹭了蹭。

“谌哥，你不要难过了，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他握紧了陆谌的手，嗓音温柔，“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都是新的开始。”

曲乐沅想起来陆谌之前念过的一句演讲词，“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他们也是一样的。

窗台上的白玫瑰又换了一束新的，蓝色的窗帘颜色很温柔，太阳光顺着照进来的时候，风吹起一部分，房间里温馨又明亮。

……

曲乐沅身上被宁越弄出来的印子，三四天才消下去。他们过几天就开学了，他在家里把剩下的寒假作业做完，打算开学的时候住校。

他住校，陆谌自然是陪着他一起。

“谌哥，下午我要出去买东西，你要跟我一起吗？”

他自从回来之后，就几乎没有出去过，一直在家里和陆谌待着。

陆谌说“好”，还在帮他检查作业，没一会就放下了笔，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本子。

那是他日记本。

曲乐沅把日记本又放了回去，问陆谌道，“谌哥，你把我的日记本找出来干什么，想看？”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里面都是吹的陆谌的彩虹屁。

陆谌点点头，“我能看吗？”

“不能，”曲乐沅顿了顿，“看你表现。”

他们两个一起收拾了出去，曲乐沅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他给陆谌戴了一条黑色的，出去的时候手也是牵着的。

“谌哥，学校里要挤澡堂、要和很多人一起洗漱，可能还是四人间六人间，还要和别人住在一起。”

“食堂的早饭也不好吃，”曲乐沅拽了一下陆谌的衣服，“你真要跟我去？”

陆谌“嗯”了一声，“我不想跟你分开。”

“好哦，那你以后可以叫我起床，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还可以一起去洗澡。”

曲乐沅在去商场的路上，顺便看了一圈纹身店，他记下来了几家位置，然后才进的商场。

“想纹身？”陆谌注意到了，问他道。

“随便看看，”曲乐沅没有直说，他背后的疤就算消下去了也会有痕迹，不如纹个东西上去，直接盖住。

不过纹什么内容他还没有想好，总不能纹陆谌的名字吧，那该有多土啊。

“会很疼，”陆谌牵着他道，“沅沅再好好想想。”

曲乐沅，“好，我知道了。”

他们两个一起去了商场里，曲乐沅买了一些学习用品，主要是他好久没出来了，想着逛一逛，和陆谌去了游戏区里换了游戏币。

“谌哥，你会抓娃娃吗？我们可以抓几个，下次带给羽臣。”

曲乐沅对那些娃娃不感兴趣，但是想拉着陆谌去给他抓，他找了几个男孩子喜欢的机子，叫陆谌过来。

里面是蜘蛛侠和机器猫的玩偶，曲乐沅投了两个币进去，娃娃机的爪子缓缓移动，他看准了时机，直接按下了按钮。

娃娃抓了个空，他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谌哥，你过来试试。”

曲乐沅又投了币进去，给陆谌让开了位置，他看到了陆谌在玩手机，瞥到了手机屏幕上搜索的抓娃娃方法。

他心里想笑，但是假装没有看见，拽着陆谌的袖子，在一边看着陆谌抓。

“我不会这个，”陆谌顿了顿，把手机屏幕按灭了，“我试试。”

陆谌操控爪子，“你喜欢哪个？”

“这里面的不都是一样的吗？你尽量抓边缘的，好抓一些，容易掉出来。”

曲乐沅在一旁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陆谌不听他的，去抓了里面一个最难抓的。

“谌哥……”

他睁大了一双眼，看着娃娃机的爪子抓住了娃娃，娃娃机发出来叮当叮当的声音，然后娃娃在快要到机子口的时候，“啪嗒”一下，又摔了回去。

陆谌装逼失败，唇角微微抿紧了，顿了顿道，“我不太会。”

曲乐沅要笑死了，他忍住笑意，安慰陆谌道，“没事，谌哥，这是娃娃机有问题，不怪你。”

“你再试一次。”

陆谌低下头来，对上少年眼底掩藏的笑意。

那一双眼睛很亮，笑意温柔而又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