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3 永远是个罪人

这个消息，让我如遭雷击！

因为我知道，这事儿一定是周海英的大老婆干的，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残忍。

我虽然想着要利用那对母子，但也从未想过要伤他们的性命，尤其是那个孩子，大人无论怎么错了，他至少是无辜的，可是……可是……

唉，作孽啊！

深夜，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闷酒，看着墙上自己孤独的身影，我想，我果然还不够铁石心肠，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时，我依然会感到痛苦。

喝了很多酒以后，心烦意乱的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付春雪家楼下，院子里的小城立刻发现了我，开心的来到门口，喊道：“陈叔，你来看我啦！”

我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说：“嗯，这么晚了，还在训练？”

他开门放我进去，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我听他们说了，你现在是咱们这个小镇的二主人，就跟以前的周海英地位是一样的，我想跟着你，所以我要更努力才行。”

此时的小城，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睛真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发着光，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我的崇拜，想追随我的决心，我不由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傻孩子，你想以后跟着我做事？”

小城点了点头，我将他抱了起来，他虽然已经十岁了，但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比同龄的小孩要矮上许多，瘦瘦弱弱的。

这还要从他的家庭条件说起，他父亲曾经是这里的一流杀手，后来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死掉了，那时候，他才一丁点大，家里的钱很快就被付春雪花完了，只剩下这套房子。

但是，付春雪不肯卖掉房子，守着这套她丈夫购置的婚房，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了许多年，镇子上有扶贫政策，但钱少的可怜，根本不够两人糊口，付春雪靠着在饭店做服务员赚钱养活小城，这才将小城养大。

这些都是周海英之前跟我八卦的，他还打趣的说，付春雪和小城过的最好的那段日子，就是陆威看上付春雪的那段日子，那时候陆威常常会让人往她家送东西，肉啊，鸡蛋鸭蛋，各种牛奶蔬菜，都一堆堆的放。

付春雪不肯用他的东西，所以他送来，付春雪就扔掉，但是他锲而不舍，最后付春雪没办法，加上小城的确在长身体，她也就用了那些东西。

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唏嘘了一番，觉得陆威那家伙看上去自私自利，原来很早之前他就很细心，懂的关心别人了，只是他没机会表现自己而已，以至于我一直都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只可惜，无论陆威怎么努力，付春雪都不喜欢他，我知道，她不选择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有老婆。

付春雪和这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她要做的是男人心头唯一的一朵花，而不是和别人平分秋色，共享一个男人。

收回思绪，我对小城说：“小城，你为什么想跟着你陈叔？”

小城一脸认真的说：“因为你是我的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跟着你，保护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还有呢？”我笑着问道，心里暖暖的，想必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的小闺女应该也会这样亲昵我，依赖我，崇拜我。

小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还有……我听说你们很赚钱，我……我想多赚点钱，照顾好妈妈。”

我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小城看着我，似乎看出了我的不悦，他点了点头，又有些害怕的摇摇头，但我知道。我不禁想到周海英说的话，他说但凡是出生在这个小镇上的男孩，全都是无敌帝国的预备军，贩独这个行业，他们想接班也得接班，不想接班也得接班，这就是他们的命。

而这里的大人为了让孩子接受这一点，所以从小就告诉他们，他们将来要做什么，他们在学校也都有安排严苛的训练，我想，这也是付春雪一心想带小城离开的原因吧，因为他不希望小城和这些人一样，只知道贩独和杀人。

我抱着小城来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和他一起坐下来，我慢慢的说道：“小城，你知道贩独意味着什么吗？”

小城点了点头，说：“贩独意味着……犯罪，还有危险，我爸就是在贩独的过程中被人打死的，所以我妈不想让我走这条路，可是，隔壁的小橙子说，只有懦夫才不敢当毒贩，不做毒贩就是背叛我爸，背叛我爸，我爸就会怪我妈没有教好我，到时候，我妈一定会很伤心。”

说这话时，小城低垂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叫人心疼。我叹了口气，知道是有人见不得他们母子俩如此干净的活着，所以才会想着利用一个孩子来挑拨小城。

小城再早熟，也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分辨出这世界上的大是大非，更不会真正了解到贩独的含义，他只知道，他如果让爸爸失望了，爸爸会怪妈妈，妈妈就会伤心，他要做的，只是不让妈妈伤心，至于爸爸会不会真的回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语重心长的说：“小城，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依赖独品，因为独品而玩物丧志，不顾妻儿的生活，伤害，打骂妻儿，甚至会为了得到买独品的钱而杀害绑架不相干的人，直到彻底毁掉他们自己的人生。”

我淡淡道：“这就是为什么咱们无敌帝国的老大，不准咱们这些人碰毒品的原因，他需要我们时时刻刻有着足够的战斗力，但是人一旦碰了那东西，这辈子都戒不掉，这辈子都毁了，他们活着，就是拖累和残害爱他们的人，他们就是废物。”

顿了顿，我望着小城，见他此时陷入了沉思中，我说：“而我们，就是罪魁祸首。”

小城惊讶的看着我，半响才说道：“可，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碰独品的吗？”

我摇摇头，淡淡道：“也不尽然，有很多人是被自己人给坑了，有的是被逼迫的，有的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碰的，何况，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毒贩源源不断的提供货源，受众人群不可能越来越多，越来越广。”

我说到这里，看向小城，柔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父亲为何走上这条路，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苦楚，你妈想带你离开这里，一定也有他的意思，他们希望你过一个正常的人生，希望你原来那个泥泞肮脏的世界，你要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才是。”

说到这里，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卡里头有钟情这次给我的五十万奖励，我放到小城的手上，他赶紧要还给我，我笑着说：“你喊我一声‘师傅’，我早已把你当成是干儿子，所以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孩子，和你妈好好过日子，等时机成熟，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黑夜里，小城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说：“陈叔叔，你是来打倒他们的，对吗？”

我看着小城那纯净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说道：“小城，这是你和叔叔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小城点了点头说：“嗯，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好了，孩子，夜深了，赶紧去睡吧。”我低声说道。

小城摇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忍不住低笑出声，说道：“困了就该去睡觉，你这个年纪，如果总是熬夜，会长不高的。”

小城说道：“可我想多和陈叔你待一会儿。”

听到这话，我真的很感动，我轻笑着说：“傻孩子，以后的时间还多着呢，我以后把你带回华夏，就让你在我的企业工作，好不好？”

小城听到这话，笑得灿烂，我说：“走，我背你回房间。”

说着我就蹲了下来，小城开心的趴在我的后背上，我将他背起来，他说：“陈叔，你不会像爸爸一样死的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心和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说不会，但是我真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敌不过现实的冷意，会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到时候，他该多伤心？想了想，我说：“每个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我不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出意外，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努力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

说话间，我已经来到了门口，付春雪给我们打开门，四目相对，她感激的冲我笑了笑，我背着小城进了房间，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在里面偷听呢，但我依然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我知道这不合适，只是，我既然信任她们娘俩，便不会后悔自己的坦白。

“他睡了。”看着我背上的小城，付春雪有些失笑的说道，“这孩子……”

我呵呵笑了笑说：“小孩子，都这样，困意一来就忍不住睡了，不要吵醒他，他的房间在哪里，我送他进去。”

付春雪指了指楼上，我背着小城去了楼上他的房间将他放下，给他脱了衣服鞋子，盖上被子，又让付春雪端了盆来，我用毛巾沾了热水，给小城擦了擦脸，擦了擦手，又洗了洗脚。

也许训练真的太累了，小城睡得很沉很沉，任由我折腾也没醒过来。

付春雪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直到我忙完，她才缓缓开口道：“做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我笑了笑说：“然而，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们两个离开房间，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待在一座楼里，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淡淡道：“天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付春雪将银行卡拿给我，那是我给小城的银行卡，她说：“我不能要。”

“这是我给小城准备的生活费，他已经收下了，你就算是他的妈妈，也没有权力帮他拒绝别人送他的礼物吧？”我轻笑着，语气中带了几分霸道。

付春雪微微蹙眉，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

“谁说无功不受禄？小城是我的半个儿子，以后说不定还要给我做女婿，我这钱给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淡淡道，“你就收下吧，我也希望你们能过好一点。”

见付春雪还在犹豫，我笑着说：“你就成全我这份心意吧。”

她看着我，半响才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好人吗？不，我知道我做再多的善事，也掩盖不了我一身的鲜血，就像宋江山说的，我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罪犯，所以，我永远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罪人。

可是，我还是想为这些无辜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我吃了太多童年的苦，我不希望我喜欢的这个孩子，也和当初的我一样。

我对他好的原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