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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对情侣,他们都在拼命地替刘唱鼓掌。小忆站在门口,被刘唱的歌声深度击中,好半天不能动弹。间奏的时候,刘唱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了站在门边怔忡中的小忆。他的胡子老长了,好像很多天都不刮,见到小忆的惊喜却在瞬间如火光般点亮了他的眼神。
“小忆!”刘唱大喊一声,扔掉手里的吉它就往台下跑。小忆见状,第一反应是回身慌不择路地朝着外面奔去。
伤未痊愈的小忆哪里跑得快,刘唱三下两下就赶上了她。
“又让我追,小忆,你又让我追!”刘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站住!”
小忆站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行李从手心滑落到地上。
“我的天,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刘唱扶住小忆说,“你怎么会半夜三更地一个人跑出来,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你怎么没走?”小忆说,“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没走。”刘唱说,“我一直都在。”
“为什么?”
“等你回来。”刘唱忽然咧开嘴笑了,“我的直觉一向很灵,你忘了?”
“你的直觉告诉你什么?”小忆问。
“告诉我你会回来,你会需要我。”刘唱说,“所以,我回家的火车票都买好了,还是留了下来,我每天在这里唱歌,希望你会听得到。”
小忆看着刘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别感动。”刘唱说,“因为光是感动是没有用的。”刘唱说完,就伸出双臂来紧紧地抱住了小忆。
“回到我身边,”刘唱在小忆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让我给你幸福,小忆,你永远永远也逃不掉的幸福。”
“哎,疼。”小忆喊。
刘唱连忙放开她,手足无措地说:“对了,你的伤还没好,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忆对着刘唱拼命摇头。
“那是什么?”刘唱摸摸后脑勺,不明白。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小忆说,“刘唱,我决定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里?”刘唱问。
“不知道。”小忆拼命摇头说,“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留在这里。”
“傻丫头。”刘唱心痛不已,展开双臂说,“无论如何你要记得,我这里永远为你留着,我的怀抱,愿意为你抵挡一切的风雨。”
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只有刘唱的一双臂弯。
“刘唱!”小忆再也坚持不住,人一下子扑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倒!”刘唱夸张地喊,手抬起来,在空中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抚摸到小忆的长发上说,“小忆同志,你这样我会犯错误。”
“带我走吧。”小忆说,“带我走,不管去哪里都可以。”
“好的。”刘唱拍拍小忆的背,温和地说,“好的,没问题。”
刘唱租的小屋就在学校和“SUN”的中间,一室一厅,不大,乱得可以。一进门刘唱端了个椅子让小忆坐下,自己弯下腰来收拾散落一地的报纸,乐谱,还有脏衣服。
“不好意思啊,乱了点。”刘唱说,“不过这里离学校近,租金也不贵,晚上还可以看到夕阳,挺不错的。”
收拾完房间,刘唱又端来一盆热水给小忆擦脸。小忆谢着接过他替她拧好的热毛巾,眼光被放在电视柜上的一个大大的鱼缸吸引。
刘唱笑呵呵地说:“本来是替小宠预备的,这缸子大,它可以游得畅快些。”
“这房子你早就租下了?”小忆诧异。
“在期末考试前。”刘唱说,“我什么都考虑好了,就是没有考虑到他会出现。”
“对不起。”小忆说。
“干吗要说对不起?”刘唱笑起来,“你看,最后赢的不还是我吗?”
“听起来别扭。”小忆说。
“听顺耳了就好了。”刘唱把手里的盆放好,替小忆把她的小包一拎说,“不早了,你快休息一会儿,卧室有空调,热不到你。”
“那你呢?”小忆问。
“我就睡外面的沙发上,替你当保镖!”刘唱说,“等天亮了咱们再出去觅食!”
“听起来别扭!”这回是小忆和刘唱一块说。说完了,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刘唱看着小忆的笑容发了一下呆,小忆看着发呆的刘唱说:“走啊。”
“干嘛?”
“睡觉啊。”小忆说。
“睡觉啊?”刘唱笑嘻嘻地反问。
“都睡里面吧。”小忆听懂了刘唱语气里的调侃,不过她信任他,所以并不理会他,而是把卧室的门一把推开,回头对着刘唱说,“快进来。”
“喳!”刘唱跟着小忆进了里屋,空调一开,热退散开去,两个人都慢慢地缓过劲来。刘唱让小忆睡床上,自己拿了床薄被躺到地板上,说:“睡吧,天都快亮了。”
“唱首歌给我听吧。”小忆却不肯睡了,从床上坐起来,抱住双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对刘唱说。
“不行啊。”刘唱说,“会吵到邻居的。”
“假期呃,兴许人家也没睡。”小忆央求说,“你不唱我睡不着。”
“行。”刘唱说,“不过你要答应我先躺下去。不许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好。”小忆说。
于是刘唱从外屋拿进了木吉它,开始替小忆唱起那首他曾经唱过的歌曲:你的心情总在飞什么事都想去追想抓住一些安慰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风吹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而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不只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让我再陪你走一回刘唱的歌声于小忆而言一直都具有神奇的魔力,小忆在那样的歌声里躺下去,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一曲歌罢,刘唱放下吉它,站起身来走近床边,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忆的脸,然后低声说:“亲爱的晚安,很高兴你回来,很高兴。”
小忆的心颤动不已。
刘唱说完,倒在地板上很快就睡着了,在他轻轻的鼾声里,小忆也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回到了家乡,是春天,郊外的油菜花开得金黄而热烈,蓝天像婴儿的眼睛一样明亮纯粹,梦里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小忆不知道他是谁,但那手宽大温暖,让人依恋。叶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却毫无追上去的冲动。
铺天盖地的油菜花,一直灿烂到天边,将过去和现在,隔在无从跨越的茫茫两端。
第二天一早,阳光长驱直入,惊醒了小忆的梦。她这才发现其实也不全是梦,躺在地板上的刘唱不知何时滚到了她睡的床边,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手在酣睡!
他的样子睡得很香,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小忆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开,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穿过客厅来到浴室,很随意地梳洗了一下,就带着自己的小包出了门。
天气不错,空气很好。有只鸟孤单地飞过树枝,转眼不见踪影。小忆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没有一只鸟飞过,过问这破碎的别离。那应该是刘唱唱过的一首歌,凄美苍凉,如诗般的歌词唱尽爱情华美的外衣下一切的千疮百孔。
被刘唱握了一夜的手还留着隐约的温度,小忆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大衣的口袋里,像是怕那温度会突然消失一般。由于这一带离学校很近,她轻车熟路,很容易就找到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物和日用品。
手机挂在胸前,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不知道叶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家,看到她的离去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焦急万分?
还是不要去想的好。小忆安慰自己说,也许这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拼命回首和拼命挽留的,或许早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舍不得,也只是因为不甘愿吧。
这样也好,不是吗?
想通了,心情也稍许快乐了一些,肚子也开始觉得饿,甚至开始盘算中午可以做些什么东西来吃。
路近,车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小忆把东西拿下车,谢过司机正打算进门,就和急吼吼往外冲的刘唱撞了个正着。
“嗨!”小忆说,“你干嘛去?”
“你去哪里了?”刘唱一把抓住小忆,眼里像要冒出火来。
“去觅食呀。”小忆拎着两个大口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像个难民营,我可不想陪着你喝西北风。”
“你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刘唱替她把东西接过来,闷声闷气地问。
“你不是在睡觉吗?”
“那你怎么不开手机?”
“忘了。”小忆说。
刘唱喘着气:“姑奶奶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跑掉了。”
小忆看着刘唱,过了半天吐出两个字:“傻样!”
“我是傻了。”刘唱傻傻地说,“你要是再跑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跑跑试试?”小忆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于是故意气他。
“你敢!”刘唱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
小忆放下手里的袋子,转身佯装要走,其实是因为屋外还有东西,她想去把它给拎进门。没想到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刘唱猛地一把拖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刘唱的吻是那样的激烈和火热,辗转仿若一个世纪那么久。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小忆完全失去了思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刘唱终于放开她,近乎孩子气地说了一句:“现在好啦,生米终于煮成熟饭了。”
小忆猛地一下推开刘唱,跑进洗手间,把门关了起来。
她居然,让他,吻了她!
“噢,别这样啊。”刘唱急得在外面拍门说,“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大不了你出来我让你吻一下好啦,行不行?”
小忆在里面不吱声。
“喂!”刘唱把门拍得震天响,威胁她说:“你再不开门我可撞门啦!”
小忆猛地一下把门给拉开了,这倒是刘唱没想到的。见小忆盯着他看不做声,刘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说:“我认罪,我认罪。”
“做饭去!”小忆吩咐他说,“我都快要饿死了!”
“喳!”见小忆不生气了,刘唱高兴地奔进了厨房,可是不到一分钟他就又奔了出来,非常认真地问道:“请问煮饭是用开水还是凉水?”
“你平时吃什么?”小忆问他。
“我平时喝酒就行了。”刘唱说,“饿了酒吧有快餐吃。”
结果,那顿饭是小忆做出来的,一盘青椒肉丝,一盘土豆丝,一碗西红柿蛋汤,看上去有红有黄有绿,还挺诱人。
刘唱夸张地扑到桌子面前说:“真香,我胃都跳出来了!”
小忆解开围裙,在桌子前坐下说,“不好吃我可不管,我也是第一次做,以前都是看人家做来着。”
“敢情我吃的是你的处女秀啊!”刘唱瞪大了眼,“哎哟,小生我可真是荣幸至极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忆重重地拍刘唱一下说,“洗手吃饭!”
“你打我了!”刘唱说。
“打你怎么着,谁让你胡说八道!”
“哈哈,你打我了!”刘唱高兴地一拍手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没听说过吗?”
小忆站起身来,当机立断一脚就踹到了刘唱的腿上。
哪知道刘唱更乐了:“哈哈哈,我后面一句还没说出口呢,打是亲骂是爱,踹你一脚最实在!哈哈哈!”
刘唱真是乐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笑完后,把哭笑不得的小忆搂到怀里,温柔地问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搞定了?”
小忆不说话。
刘唱就得寸进尺:“你愿不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不愿意。”这回倒是答得干脆。
“那就我学吧。”刘唱一副挺能让步的样儿。
“也不行。”
“那就保姆做!”刘唱下定决心地说,“咱俩生一儿一女,对坐着搓麻将,多好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我们会吵架。”小忆说。
“吵就吵呗。”刘唱说,“不是刚说了吗,打是亲骂是爱。”
“我们会厌倦。”小忆说。
“不会。”刘唱说,“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搞搞新意思。”
“我们会老到爱不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恨不动。”刘唱说,“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怕。”小忆说。
“怕什么?”
“怕我已经爱上了你。”
“傻丫头。”刘唱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忆的唇上轻抚了一下说,“爱就爱呗,爱上我这样的大帅哥,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忘掉他。”小忆靠在刘唱的胸前,低声说,“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的。”刘唱说,“我可以给你整整的一生。”
“肉麻。”小忆嗔怪地从他怀里挣脱,回到桌边坐下说,“快吃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刘唱夹起一筷青椒肉丝往嘴里一放,嚼了半天后皱着眉说:“这肉被我传染了,好像也有点麻。”
“呀!”小忆说,“我会不会花椒放多了?”一面说一面自己也夹起一筷来尝。
“这么没有幽默感怎么做我女朋友啊。”刘唱哈哈大笑说,“看来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考察考察一下你!”
“臭美!”小忆气哼哼地骂。
“你生气的样子真是风华绝代,让人百看不厌啊!”刘唱盯着小忆的脸说。
“肉麻!!”这回是两个人齐声大叫,然后齐声大笑。
“你看你看!”刘唱又臭美说,“跟着我,起码多活一百岁!”
那晚,小忆陪刘唱去“SUN”。因为不远,所以步行。还没走出十步远,刘唱起码就问了三次:“你冷不冷?”
“被你问冷了。”小忆没好气地说。
“要的就是这效果!”刘唱说完,笑嘻嘻地搂住了小忆。
小忆也不挣扎,两人慢慢地朝“SUN”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小忆站住不肯走了。刘唱笑笑,了然于胸地松开小忆。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酒吧里冲出来死死地抱住了小忆:“哈哈,是我啊,是我啊!”
是蓝。
“我回来啦!打你手机关机,没想到你们在一起!看来我这些天不在,错过了很多新闻哦。”蓝一面说一面朝着刘唱眨眼睛。
“不是说明天回来吗?”小忆问蓝。
“他们家没劲,所以今天就回来了。”蓝对刘唱说,“剧团明天才提供食宿,今晚我们去你那里将就一夜可好?”
“没问题。”刘唱说,“睡地板。”
小忆拿眼睛瞪刘唱,刘唱就说:“你瞪我也没用,家里就一张床,她不睡地板睡哪里?”
“我倒。”蓝想入非非地说,“宇宙飞船的速度也没你们快。”
小忆不理会他俩往里走,蓝的男朋友小高理了发,显得特别精神,见小忆进来,向她举起手里的酒杯表示打招呼。
小忆也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来。服务生认得她,很快递上一杯热开水。
“讨个秘方。”小高凑近了,神秘地对小忆说。
“啥?”
“你那死党有无死穴?”小高说,“我三番五次制不住她。”
“你想干嘛?”小忆不明白。
小高说:“她做事老不按牌理出牌,我头疼至死。”
“哈哈。”小忆笑,喝口热水说,“这正是美女蓝的特点,也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吃不消。”小高直摇头。
小忆看看坐在远处不肯走近的蓝,这下明白了好几分:“吵架了?”
“哪天不吵。”小高说,“第一天到我家,她当着我父母就跟我舞刀弄棒,真郁闷。”
“呵呵。”小忆笑,“那你就持枪开炮,看谁狠过谁。”
“我不敢。”小高说。
瞧,这就是爱情,一物降一物。是哪个作家说过,在爱情戏里,永远都是主角最累,配角最伤。小忆在心里粗鲁地想,这话真TM经典。
刘唱开始唱今晚的第一首歌,有人点播的,刀郎的《情人》,声音嘶哑的刀郎走红仿佛是一夜之间,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走红好像都是一夜之间,这倒真有点像爱情,仅仅一个日出日落,就全然变了模样,惊喜也好,痛苦也罢,一样的不可思议无可逆转。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你是我的爱人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用你那淡淡的体温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完全不同于刘唱以往的深情,唱得酒吧里每一个人情绪高昂。电吉它手兴奋起来,在台上左右乱跑。小高把脚放到吧台上,用力地跟着哼哼,蓝在小忆耳边咂嘴说:“你瞧你瞧,我都跟了个什么样的俗人!”
“可别这样。”小忆说,“后天就要公演,你们还要在舞台上当众眉来眼去呢,保持状态保持状态!”
“要不是这样,真想今天就跟他说BYEBYE.”蓝说,“我他妈一秒钟也受不了他了。”
结果,蓝还是没有等到公演,不过没沉住气的并不是蓝,而是小高。那晚回到刘唱租的房子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小高喝得有点高,走路都打飘,一进门扑到客厅的沙发上就动弹不得了。
小忆和蓝梳洗完毕后进了里屋,小忆对蓝说:“外面没空调,你把他叫醒了让他睡里面地板上来。”
“美得他,”蓝高声说,“有个地方给他住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小高听见了,在沙发上把头抬起来高声问:“你丫说什么!”
眼见蓝要发作,小忆连忙拦住她,低声说:“好了,少说一句。”
“你们进去睡!”刘唱也过来打圆场,“把门开着就是了,这房子不大,门窗关好空调也应该够使的。”
没想到小高却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朝着蓝冲过来,嘴里喊着:“你说什么,你丫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高一定是酒壮人胆,他平日里对蓝都是百依百顺,蓝哪里见过他这种红了眼的架势,反过来有些心虚,于是摆摆手,大度地说:“算了,你喝高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困死了,明天再跟你说。”说完,打着呵欠往里走,小高却并不罢休,而是一把扯住蓝的胳膊说:“困死了也不许睡,不说清楚今天谁也不许睡!”
“干嘛呢,哥们儿。天不早了,小姐们要休息,睡觉睡觉!”刘唱试图拖开小高。
“你倒是会心疼女人啊!”小高甩开刘唱,指着自己的头大喊起来,“我说刘唱,你行啊,一个情人,一个爱人,你左搂右抱一个也不放过!你看看我头上这绿光,都可以照亮十条大街了!”说完,他开始拿腔拿调地唱:“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蓝扑过去,给了小高响亮的一耳光。
蓝真的是下了狠手,“啪”的一声过后,小高的歌声停了,嘴角浮起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在静得像要凝固的空气中,他朝着大家潇洒地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是那样的稳健有力,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见笑了。”过了半晌,蓝说。
“睡觉吧。”小忆说,“我撑不住了。”
说完,小忆走到床边,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小忆好像听到蓝在说话,她在小忆的耳边说:“你爱的,爱你的,一生一世,纠纠缠缠,怎么可以分得清?小忆啊小忆,这些情债我们到底该如何去还?”
醒来的时候,蓝已经不在,刘唱在给他的木吉它换弦。
小忆问刘唱说:“她走了?”
刘唱点点头。
“她不会有事的。”小忆说,“她会很快就忘掉。”
“那你呢?”刘唱问。
小忆笑:“我想我也会。”
刘唱的弦换好了,手指在吉它上轻快地弹拨一下,也笑:“这才是我的小忆。”
不过,让刘唱和小忆都没有想到的是,蓝和小高双双玩起“人间蒸发”的游戏,竟然都没有参加第二天晚上的彩排!
校长得知这一消息当时就懵了,系主任暴跳如雷,一千张票出去了,市里的领导好不容易百忙中答应来了,新闻记者也都要来,排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戏就要上演,男女主角却不见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找!”半夜十二点,系主任在“SUN”门口对着刘唱和小忆大喊大叫,“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
“我看不行就报警吧。”刘唱正儿八经地说。
小忆直掐他的胳膊。
“再不行我和小忆上,”刘唱说,“咱俩就手艺生点儿,形象也不赖。”
“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这里嘻嘻哈哈的。”系主任沉着脸说,“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明天要是不出场,他们俩就被开除定了!这事儿还能开玩笑?”
小忆吐吐舌头跑到旁边给蓝拨手机,仍然是关机!
再打小高的,也是关机!
“怎么办?”刘唱过来低声说,“老头子好像快疯掉了。”
“听天由命呗!”小忆向刘唱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借来。”
“干什么?”刘唱不明白。
“别管。”
小忆接过手机,背对着刘唱一个字一个字地发了一个短消息给蓝:“开机请速和我联系,我们都很担心你。”
蓝的电话在一小时后打了过来,一听就知道她喝得够多了,她在电话里对刘唱说:“我要找小忆,找小忆。”
小忆把电话抢过去,蓝说:“我喝多了。”
“蓝!”小忆很生气地说,“你不可以这样,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来接你。”
“什么叫不可以?”蓝说,“我告诉你,有人比我喝得更多。我在蓝色沸点,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小忆和刘唱放下电话就朝“蓝色沸点”赶去。“蓝色沸点”是市里最大也最豪华的酒吧,都市白领常去的地方,小忆和刘唱进去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蓝,正要打电话的时候只见那边角落里有人尖声叫起来:“小忆,小忆,我在这里呢!”
是蓝,手臂举得高高的,手里还握着酒杯。一个男人一只手端着酒,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下来抵在她的胸前。蓝的脸上是妩媚动人的笑容。
小忆和刘唱同时止住了脚步。
因为那个抱着蓝的身影,小忆只用瞄一眼就会认得。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站都站不住。
“我们走!”刘唱拉住小忆就往外去,蓝却挣脱叶跑过来,拦住小忆和刘唱说:“怎么了,不是找我吗,不玩一会儿?”
“你知不知道你让人恶心?!”刘唱看着蓝说。
“不知道。”蓝看着叶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恶心的。”
叶跟着追了过来,他早就喝得烂醉,他连小忆都认不出,只是拉住蓝喊:“过来过来,我们接着喝!”
“偶遇!”蓝笑着对小忆解释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我真的觉得很好笑,你看小忆,我们总是错位,是不是?”
“学校在找你,你明天有演出别忘了。”小忆冷冷地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蓝色沸点”。
刘唱紧跟着她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终于,刘唱追上去,拉住小忆说:“他喝太多了,要不,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
小忆站定了,她对刘唱说:“你听好了,我和那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刘唱咧嘴一笑说:“说实在的,这话我可真爱听。”
“还有更爱听的想听吗?”小忆问刘唱。
“说说看?”
“我爱你。”
“你……”
“我爱你,刘唱。”小忆说完,转身就跑。刘唱差不多在原地发了两分钟的呆,这才想起来拔腿去追。好不容易追上了,紧紧抱进怀里,就再也不愿意松开。
“我们会不会分离?”小忆问。
“不会。”刘唱说,“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会不会伤我的心?”
“不会。”
“如果我伤了你的心呢?”
“我会原谅你。”
“如果你说话不算数呢?”
这一回,刘唱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小忆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晴说:“亲爱的,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我决定让你住嘴!”
说完,他低下头来,吻住了小忆。
漫天的星星,在夜空里舞蹈,不肯休息,永不坠落。
第二天,小忆换掉了她的手机号码。
旧卡用剪刀细细地剪碎了,扔到垃圾筒里。刘唱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做这一切,完了用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说:“好啦,新生活开始啦。”
“你说蓝和小高会去参加演出吗?”小忆有些担心地问刘唱。
“这么大的人了,孰轻孰重应该能分清吧,”刘唱说,“呆会儿我再打个电话去问问。另外,票我也拿到了,晚上陪你看去。”
“爱情戏很无聊。”小忆嘿嘿笑。
“无聊它也是爱情。”刘唱的话可真经典。
在去看演出前,还有一些时间,小忆对刘唱说:“我想到网吧去一趟,有篇稿子一直都没有发出去呢。”
“去吧。”刘唱摸摸她的长发说,“好了后发短消息给我,我骑车来接你。”
“怎么你不吵着要跟我一起去了?”小忆故意拿他开心。
“嘿!”刘唱说,“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怕什么呀!”
“刘唱!不许你胡说八道!”小忆把脸板起来。
“嘿!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刘唱把她往网吧里直推说,“去吧去吧,我也正好去逛逛音像店,为了追你,我不务正业多时了。”
小忆白他一眼,独自进了网吧。
第一件事情就是找S,可是S并不在线,小忆把那篇早就写好的文章发给他,谁知道信刚一发过去他QQ头像就亮了起来:“小忆,我在的。”
“嘿!”小忆说,“你怎么老在线?”
“无聊呗。”
“找个女朋友啊。”
“哎,身边没像你这样的。”
“那就找个比我更好的呀。”小忆说,“对了,我把新手机号给你,以后找我打我的新号码。”
“哈哈,是不是旧号欠费啊?”
“不是。”小忆说,“是代表着向过去告别。”
“哦?”
“S,我想我终于看清了我自己,终于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开始和结束一段感情,其实都挺容易的,以前那样为难自己真是没必要哦。”
“是的。”S说,“小忆你说得对,是这样子的。”
“你要祝福我。”
“得寸进尺。雪上加霜。”S骂。
“嘻嘻。加的是大宝SOD蜜。”
“先申明,接下来我排第一了,再分手就该轮到我了。”
“乌鸦嘴!”
“好啦,”S发过来哈哈大笑的头像说,“祝福你,和你的爱人白头偕老,此生不渝.我去看你的稿子了,要是用不上我可要打你PP,你小心。”
说完,他的QQ暗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从没见过面,小忆总感觉S是那种可以倾诉的人,一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这一点小忆有足够的把握。
让小忆心安的是,蓝和小高最终还是参加了那晚的演出。并且,演出大获成功,南京各家报纸娱乐头条都是这样的消息:大学生自编自演舞台剧《爱你不如爱自己》,说尽都市人情爱的悲欢离合。赚了多少人眼泪等等等等。
还听说,蓝一下场就哭了,哭得唏里哗啦,最后连记者的采访都没法进行下去。
“去劝劝她吧。”小高过来求小忆说,“也不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抽风一样。”
“让她哭吧。”小忆说,“哭完了就好了。”
她没有去劝蓝。
友情其实和爱情一样,很多的时候,距离才可以让彼此更懂得彼此。
刘唱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个手提电脑,这样一来,小忆可以在家里写作和上网了。虽然是窄带,但总比去网吧要强了许多。刘唱偶尔也把小忆在杂志上发表的东西拿来看看,小忆却拼了命的去抢,死活不让他看。不知道为什么,刘唱盯着她的文字看的时候,她会觉得害羞。
“爱情还有个磨合的过程。”S说,“这个过程很美妙,你要学会享受。”
“你把自己弄得像个爱情专家。”小忆笑。
“怎么我不是吗?”S不服气地说,“我比你想像中要优秀得多,你不要看扁我。”
“那是那是!”
和S正Q得欢,门铃响了,是蓝,拎着一大堆吃的东西,朝着小忆做出一个做作的微笑。
刘唱不在家,小忆把门打开,看着她说:“干嘛呢,我可不收礼。”
“小气鬼。”蓝说。
“我根本就没生气。”
“对,小气鬼才生气。”蓝进门来,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说,“都过去啦!”
“什么叫都过去了?”小忆不明白。
“我跟小高和好了,我想通了。”蓝对小忆说,“爱情就是买菜,挑来挑去到最后只剩下烂叶子了,不如找准了就下手,至少还能弄个光鲜点的。”
“什么话呀。”小忆对蓝说,“不是我说你,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你还记着那天晚上的事吧。”蓝说,“真的是偶遇,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成那样了,我发誓。”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小忆恶狠狠地说,“要是刘唱你试试?”
“嘿嘿。”蓝说,“我可提醒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我放过你的大帅哥,还不知道有多少学姐学妹对他虎视眈眈呢!”
小忆递给她一瓶饮料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小日子过开了啊。”蓝转动着饮料瓶坏笑着说,“过两天就要开学,开学后回宿舍怕是住不惯了啊。你们有没有……呃……那个事实婚姻什么的?”
“去死啊!”小忆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对着蓝没头没脑地乱打一气。蓝大声喊救命,好不容易才让小忆平静下来。
见小忆气得脸红扑扑的,蓝觉得好笑,于是说:“我知道刘唱是君子,逗你玩的嘛,那么认真做什么!”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忆还在生气。
蓝赶紧转话题:“我说,叶好像真的挺不好的,我后来在‘蓝色沸点’又遇到过他好几次,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谁都不认得的样子。你们相爱一场,你就真的袖手旁观?不会这么狠心吧!”
“不说他行吗?”小忆说。
“哎!不让说就是心里还有他。”蓝说,“小心我告诉刘唱去。”
“谁怕谁呀。”小忆说。
“得,天下人都知道刘唱怕你。这个骨头轻的,不提也罢!”蓝挽起小忆的胳膊,“走,咱们逛街去?”
“好!”小忆说。真是好多天都不逛街了,眼看着就要开学,好多东西要买呢。
可是她们刚刚走出家门,就看见系主任和两个警察迎面走来,走近了,其中一个警察口气严肃地问道:“你们谁是薛小忆?”
“我。”小忆说,不祥的感觉已经在瞬间罩上心头。
“有桩自杀案,我们想找你协助调查,麻烦你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谁?”小忆颤声问,“谁自杀?”
“叶庄。”警察说。
一听到这两个字,小忆的脸整个地暗下去,人像是失重了,忽忽往下掉没有知觉。一旁的蓝抓紧了小忆的胳膊,失声尖叫。
“他死了?”过了好半天,小忆问。
“今天凌晨。”警察说,“在他租的房子里,他开了煤气,服了过度的安眠药。我们接到报案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死亡。”
“好。”小忆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我跟你们走一趟。”
“等等。”蓝问警察,“我可不可以陪她?”
“可以,但要在外面等。”
就这样,蓝一直陪小忆到了警局,盘问的时间有些长,小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她显得有些疲惫,但神情正常。蓝不见了,等在外面的人换成了刘唱,见小忆出来,刘唱一把把她搂到怀里说:“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小忆不露痕迹地挣脱了他。
刘唱并不介意,而是把她拉到摩托车边说:“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他弯腰,从地上捧起来的竟是装在鱼缸里的小宠。
“你从哪里弄到的?”小忆惊讶地把鱼缸接过来。
“我想它对你一定很重要,所以接到蓝的电话后我就骑车跑了一趟。”刘唱说,“那里被封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小宠弄出来。”
“我想去他家看一下。”小忆抱着小宠。
“被封了,进不去的。”
“那我就在外面看看。”
“好吧。”见小忆执意要去,刘唱只好把小忆带到了那个小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人命案的缘故,整个小区都显得特别冷清,行人表情严肃,来去匆匆。他们并没有走近那个房子,远远地看去,那个一楼的小单元显得特别寂寞,往左边走走,还可以看到后院里的荒草。那是叶和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叶说过,如果她喜欢,可以把这里买下来。小忆还记得,那屋子里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个手拿风车的可爱女孩,还有叶买的粉色玫瑰,也许还在开放。一切都没有变,唯一不一样的是,叶不在了。
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他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他们说,他亏空公款六十八万,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四个字。
小忆想起蓝早上的时候还对自己说:“叶真的很不好,难道你就这样袖手旁观?”想起那晚,叶把头抵在蓝的胸前,血红着眼高声地喊:“过来过来,我们接着喝!”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那是他留在她眼中的最后一个镜头,她曾经爱到骨头里的一个男人,她可以和他分离,可以不与他再有任何交集,可是她不能接受永别,尤其是,这种方式的别离。
太过残忍。
想到这一点,小忆忍不住悲从中来,胃里的翻江倒海又来袭了,跑到路边拼命地呕吐起来。
“走吧。”刘唱扶住她说,“你受凉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小忆说,“我只想回去睡一觉。”
刘唱把小忆送回了家里。白天,刘唱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忆。晚上他要唱歌,就换成蓝。蓝端着一碗稀饭,大力拍着小忆的面颊说:“快起来,吃东西!”
“真吃不下,”小忆虚弱地躺到床上,闭着眼睛说,“一吃就要吐。”
蓝无可奈何地摇头。
“蓝!”小忆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抓住蓝的手臂说:“求你,帮我找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我要跟她见一面!”
“好的。”蓝说,“只要你乖乖把这碗稀饭喝了,外星人我也找来给你!”
蓝没有让小忆失望,一天内,她就替小忆把事情办妥了。
“她这些天都没上班,我好不容易问到了她的地址和电话,她是叶总公司里唯一的女领导。”蓝对小忆说,“不过我恐怕,你不愿意见她。”
小忆迫不及待地接过蓝手里的地址条,一看纸条,小忆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天!
那竟是天天家的地址,一个小忆再也熟悉不过的地址,她曾经在那里住过好长一段时间,她曾经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她根本就想不到,她会和叶有任何的交集!
“难怪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面熟,原来,我在医院里见过她和叶。”蓝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奇异,今天我去找她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
“阿森。”
蓝说:“她的女秘书讲,这几天阿森都在找她。你说,她们怎么会认识?”
小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那场发生在天天家附近的车祸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小忆的心头,刹那间,小忆什么都明白了。她慢慢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冷到骨髓的冷之后,她又吐了。
恶心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统统吐出来才肯罢休。
“走吧小忆。”蓝把小忆扶起来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不管什么事情,身体好了我们再做打算!”
“我去天天家。”小忆努力地站起身来说,“现在就去。”
“看完病再去也不迟。”蓝劝她。
“是她逼死了他!”小忆不能控制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六十八万,她控制他,六十八万一条人命,无论如何她要负责任!”
蓝慌乱地捂住她的嘴说:“不要瞎讲,小忆你不要瞎讲!”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小忆声泪俱下地说,“我真傻,蓝,我真傻,我被人家耍得团团转,我真傻……”
“好了好了。”蓝轻轻拍着小忆的背说,“别哭,乖,我替你约她出来见面。”
“别告诉刘唱。”小忆气若游丝地说,“这些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好的。”蓝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你要振作,逝者已逝,小忆,要爱自己,保护自己,你这样,相信也不是叶愿意看到的,你说呢?”
小忆点点头,抱住蓝,紧紧的。
她终于见到了她。
在老树咖啡的包厢里,她与她对坐。
有人死了,有她爱过的或是爱过她的人死了,可是她还是老样子,美得那么的不动声色,美得那么吸人眼球,如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小忆开门见山地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他咎由自取。”她说,“我一次次替他补漏洞,他却一次次再犯。”
“你乱讲!”小忆呵斥她说,“叶不是那种贪财的人!”
“你们究竟了解多少?”她问。
小忆被她问得愣住了。
“他有多少情人你知道吗?他每天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他最喜欢抽的烟是什么牌子?喜欢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他心里的渴望和焦虑呢,你又知道多少?”天天妈妈咄咄逼人地问完以后,替自己点了一根烟,又不屑地加上一句:“你只是个孩子而已。”
小忆咬咬牙说:“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
“随你。”她吐出一口烟,很泰然地说,“你有你的权利。”
“你不怕吗?”小忆问她。
“不怕。”她神色安然地说。
“为何?”
“因为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小忆绝望地说:“叶就是这样败在你手下?”
“爱是一场战争。”她凄然一笑说,“不过,这种战争往往是没有结局的,就算到了最后,也很难判定谁输谁赢。”
“他跟我承认爱上过你。”小忆说,“就算他犯了错,你为什么非要逼他走绝路?”
“你错了,我没有逼他。”天天妈妈说,“我说过了,这是他咎由自取。”
“他爱过你,因为你,他跟我分手……”小忆痛苦地说。
“你又错了,他没有。”天天妈妈说,“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你真没有心。”小忆绝望地说。
她笑:“是吗?真这样多好。”说完,她站起身来,打开门招呼小姐买单。然后她走回到小忆身边,俯身对她说:“小姑娘,无论如何,我祝你幸福。经过这一些,下次玩爱情游戏的时候,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小忆“哗”地一下站起来,推翻了桌上的两个杯子,在她离去之前愤然离去。
见小忆走出来,等在门口的蓝连忙迎上来,问她说:“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样?”
小忆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没错,她说得对,她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永远不会是。此番见面,小忆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叶输得可悲,却也是玩火自焚,不值得可怜。
这是他的劫数。从开始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蓝终于说服小忆,把身体虚弱的她带到了医院,检查的结果却犹如晴天霹雳,是小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她怀孕了。
蓝拿着化验单,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刘唱也太不小心了!”
小忆眼前发花,双腿发软。
蓝抱抱她说:“没事的,亲爱的,我试过,只是疼一下子,很快就好,我们这就做,我来打电话给刘唱。”
小忆按住蓝的手。
“怎么了?”蓝说,“这事不应该让他知道吗?”
“我自己跟他说。”小忆说,“现在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吧。”蓝说,“也好,你们商量一下,我们明天再来。”
回到家里,刘唱还没有回来,电脑开着,上面是他的留言:“亲爱的,我今晚要唱两场,晚些回,你自己早点睡。”
“你看刘唱对你多好。”蓝说,“真让人羡慕。”
小忆关掉电脑,梳洗完毕后躺到床上,对蓝说:“你先回吧,我没事了。”
“好吧。”蓝说,“跟他不要吵,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不吵。”小忆说。
当然不会吵,因为小忆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和刘唱无关,她和刘唱之间,根本就不是蓝所想像的那种。算起来,他们不过只是有限的几个吻而已。纯白美好到让人嫉妒。
孩子,应该是叶的。
那个晚上,叶进入小忆身体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措施。
所以,这是叶的孩子,叶的。
叶走了,留下了他的孩子。
这是爱情曾经来过的唯一凭证。
也是除了小宠之外,叶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小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如果生下他来,他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叶一样,有好看的眼和好看的嘴唇,或者是和罗嘉良一样的微笑?
电话在深夜里尖锐地响起来。知道自己新号码的人不多,小忆以为是刘唱,接起来竟是S.“小忆。”S说,“你好吗?”
小忆咬着嘴唇不作声。
“这些天在网上都没见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很不好,你告诉我,你好吗?”S在电话那边的语气特别的温柔。
小忆对着电话痛哭失声。
“我在南京。”S说,“刚刚到的。怎么样,要不要见我?”
“好。”小忆说。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没有想清楚之前,除了离开,小忆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在去见S前,悄悄地来到“SUN”的门口,站在一扇开着的窗外,可以清晰地听见刘唱的歌声,那是一首邓丽君的老歌:GOODBYEMY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MY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
小忆靠着雪白的墙,泪如雨下。
再见,我的爱人,请相信我是爱你的。
只是,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且躲也躲不过的分离。
再见,我的爱人,相见不知哪一天……
开学了。
小忆没有来上学。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只通过EMAIL发出了三封信,一封给父母,请求他们原谅自己的任性,并承诺自己一定会对自己负责。一封给蓝,希望她可以定期替她到叶的坟前送上一束鲜花,并祝她和小高幸福。一封给刘唱,她在给刘唱的信中这样写道:“我已不配给你幸福,找个好姑娘,让她替我爱你,这样,我才会安心。”
网络上,开始流行一则寻人启事,那是一所大学里戏文系的学生们自己拍的DV,是系列片,两三天就换一部。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一个叫刘唱的男生,在DV里用歌声寻找自己的女朋友,用歌声,将他的爱情宣言,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会等你,无论你在哪里。我会等你,无论发生过些什么,我都不会在乎。爱你永远,此生不渝。
当你孤单的时候,请一定要想起我。
DV片的点击率出乎寻常的高。
刘唱的歌,唱得很多人掉眼泪。
只是,小忆不知道这一切,她跟着S到了北京。在S的帮助下,她做掉了那个孩子。S给她安排了住处,尽他的力量替她接了很多的文字活儿,这样一来,小忆基本上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S并没有劝小忆一定要回学校去上课。他开始拼命地加班,亲自到外面去推销杂志,越做越拼命。有一次,他对小忆说:“对你来说,文凭不算重要。我们对物质的要求低一点,生活也会很轻松很快乐。”
小忆抬眼看他。
S当然明白她眼里的诧异,温和地说:“我可以等,没有关系。”
S原来也姓刘,他叫刘思哲。一个小忆喜欢的名字。他每天一个问候的电话,一周来小忆住的地方两三次,收走小忆写的稿子,自己用,或者替她发给各个杂志社的编辑。而小忆自己,并不上网。
秋天来了。北京的秋天和南京有很大的不同,不过这和小忆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极少上街,因为整天关在屋子里,所以在哪里都是一样。
这样的日子是小忆愿意的,至少在目前。把自己藏起来,和过去隔离,藏在无人可以企及的地方,才会觉得安全。
十月的一个午后,S给小忆带来了一张U盘,插到她的电脑上。
“是什么?”小忆问。
“看看吧。”S说,“小忆,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这么自私。你应该有你的选择。”
那是网络上正流行的,刘唱寻找她的所有的DV短片。
我会等你,无论你在哪里。我会等你,无论发生过些什么,我都不会在乎。爱你永远,此生不渝。当你孤单的时候,请想起我。
“他在等你。”S说,“小忆,我也知道,只有他可以给你快乐。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打电话去过你们学校了,只要你现在回去,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另外,我把这里的电话告诉你的好朋友蓝了,我想,他们会很快打电话来,并且,来北京接你回去。”
“S。”小忆流着泪说,“你凭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做这些?”
“因为我爱你。”S说,“所以,我要你幸福。”
“如果真是这样,我若走了,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小忆颤声问道。
“忘掉刘思哲,记住S,”S轻轻地抱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要记住,我要你幸福。”
电话响了,一声,一声,又一声。
S放开小忆,鼓励地说:“去接吧,去。”
窗台上的小花正在怒放,过去的爱恨皆已散场,小忆走到电话边,接起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传来的只是小忆熟悉的歌声: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你的快乐伤悲,是否有人体会,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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