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恶意黑人的无良兽医（2）

动物保护协会,是各大城市里专门针对动物保护而成立的官方组织。

成立时间还不到两年,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管是否养宠物,对于这个协会都是比较认可并且赞同的。

近十几年来，不知道是不是日常生活太过优越的缘故，想要养宠物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养,越是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

其中有一些在养了宠物之后,觉得自己不行，从而为自家宠物另找领养的其实还好。可另外一些养了却不管的，就等于是给周围的街坊造成生活困扰。

例如养狗遛狗却不拴绳、也不拾便的,还有家里养猫养鸟或者养兔子等等却不及时清理屋子的,这些都让周围邻居苦不堪言。

还有那种随意遗弃的，更是对城市的生态造成严重负荷。再加上一些并不能科学救助流浪猫狗的民间组织的慢慢盛行，一时间整个国家的城市的自然环境都变得混乱无比。

很简单的例子，救助流浪猫,喂食它们,却并不绝育,猫多了,那作为猫食物链下一层的鸟不就朝不保夕？

于是,当一种仅生活在城市里的濒危鸟类几乎灭绝的时候，宠物保护法这件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约束,就是禁止宠物主人随意遗弃或者虐待自己的宠物。

当然了，毕竟是宠物，所以惩罚措施多数是教育罚款这一类。情节严重的,保护协会会根据具体情况给出建议，是否直接把宠物抱走和原主人彻底脱离关系。

然而对孟潼来说，罚款可能都不算什么，但是强制把宠物和主人脱离关系这一项，绝对是相当可怕的惩罚了。

毕竟这几只猫和猫咖已经花掉了他近乎所有的积蓄，如果猫真的被抱走，并且取消他开猫咖的资格，这对于孟潼来说，都已经不是从头再来，而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保护协会每处理一个这样的案子，都会在官网上公布具体处理结果。情节严重的，还会放到档案里，跟随一生。

所以，他绝不能被保护协会抓到。

“等等！这就不必了吧！”孟潼上来就要去抓程欢的手，试图阻止他。

可程欢动作却远比他快，还不等他靠近就已经把要说的说完，并且挂断电话。倒是程欢怀里那只小矮脚，被孟潼的动作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呲了他一声。

“你敢！”孟潼的火气也上来了。不过是一只猫，还是他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就算他训练它做点小把戏又能怎么了？他挣钱了，才能养得起它不是吗？

“畜生就是畜生！”孟潼冷声在心里对小矮脚骂道。

可这句话却直接触碰到了小矮脚心里最痛也最难受的一点。

又不是它求着孟潼抱它回来的。更何况，就因为它不是人类，所以孟潼就可以视作它没有感情了是吗？

如果真的如此，那孟潼一开始从猫舍接它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的和他描绘所谓美好的未来？

哄它学把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说一堆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卖惨求自己这个猫主子养活贫穷的铲屎官？

说好的相依为命，为什么最后就变成了单纯的金钱利用关系。就算只是交易，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他到底有多讨厌自己，才会连眼神和语气里都充满了厌恶。

其实不喜欢也没有关系的，可为什么要欺骗？

小矮脚哆嗦着把头埋在程欢的怀里，仿佛缩成一团，就能缓解心理的疼痛。

猫是恋旧的动物，之前即便害怕，即便怨恨，可它从没有想过离开孟潼。因为它还记得最初初见时候的美好，这个男人竟然能听懂它的话，还说会把自己当成最可爱的小宝贝。

而现在，它不想再要他了！

程欢敏感的感受到了怀里矮脚的情绪，赶紧更加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可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个孩子，可能已经对人类失望了。

程欢抬头看向孟潼，发现他眼里全然是满不在乎。心里那把火气顿时烧的更旺。而后面动物保护协会工作人员的到来更让程欢对孟潼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

分明所有的猫都病着，孟潼还要奴役它们为自己赚钱。可现在在动物保护协会工作人员的面前，却能大倒苦水，说自己冤枉。

“我没有虐待，我只是新手所以不知道它们不能做这样的动作。还有，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您跟我去后面的猫房看看。”

孟潼边说着，边带人往后面去。的确如他所说，精致温馨的猫房里，到处都是软绵绵的垫子。而猫爬架，猫玩具，等等那些猫用品，也都是最新最好的。至于碗里的猫粮，养猫的人也都能看出来，是目前市价比较贵的天然粮。

“所以您看，我真的没有虐待它们。都是品种猫，每一只都价格不菲，我怎么会舍得呢？”

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也有一瞬间的迟疑，至于那些跟着过来的路人心里也有点打鼓。

程欢说的病是真的，可孟潼给予这些猫们优渥的生活环境也是真的。如果真是新手……或许是会发生这些问题吧。

然而那些听懂了孟潼说话的猫，却全都不敢了。

“胡说！这分明就是个样子间，只有白天才会被放到这里。”

“我们平时吃的根本就不是这种猫粮，骗子！他就是骗子！”

然而这些控诉落在人的耳朵里，全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喵喵喵。甚至有一些外行看来，还觉得这些猫是在赞同孟潼的说法。

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也不好界定具体情况，只能表示要求孟潼先把生病的动物送去医院治疗。如果再有下次，恐怕需要强制和宠物脱离关系了。

所以这是说自己以后还要跟着孟潼？

小矮脚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从保护人员要离开的举措里它能大致猜出这里面的意思。

孟潼冷笑，“等都走了在收拾你。”

“喵！”已经受够了的小矮脚终于情绪爆发，它挣扎着想从程欢的怀里上来，扑向孟潼，狠狠地挠上他的脸，甚至咬住他的喉咙。

它受不了了，与其继续被虐待，不如直接被当成疯猫打死。反正本来人类也都是一群伪善却虚伪的骗子！

然而它却被程欢死死抱住了。

“喵！”放开我！小矮脚拼命的挣扎，可紧接着，他就看到程欢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踹在了孟潼的膝盖上。

瞬间，所有的猫和人都懵住了。’

“你疯了！”孟潼恨不得生撕了程欢。

可程欢却面无表情的反问他，“你疼吗？”然后又指了指怀里的小矮脚，“它比你还疼。”

“……”

“你一直拿着这猫房强调没有虐待，在我来看，这并不是你洗白自己的证据。对于猫来说，不是你给他吃多精致的食物，给他多优越的住处，给他打扮的多漂亮，就不是欺负。不是说你掐着自己是新手，并不了解猫科疾病，不知道它们的痛苦就是欺负。”

“你可能并不知道宠物这一块的情况，宠物用粮这个概念是近三十年来才开始慢慢发展到全民的。而在这之前，家里的猫就是吃家里的饭，如果你们有姥姥或者奶奶那辈养过的猫的，可以都去问问。一般带鱼头拌上面条或者米饭它们就吃的很好。哪只猫都活到十几二十岁。”

“那你的意思是我做了这么多，竟然还不如随便瞎喂的老太太？”

“当然不如！”程欢斩钉截铁，“过去的人养猫，是为了抓耗子。可现在的人养猫多数是为了陪伴，而猫选择人，看得也是这份长长久久的缘分。”

“真的爱他，有病治病，养老送终，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给什么吃的，玩什么玩具，只要对身体无害，猫自己也喜欢，那不就已经足够了？套句你说的话，人家猫都没有不乐意，你跟着道德绑架做什么？”

“倒是你自己，你猫咖的猫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却还不送去医治，还要强迫他们表演，为你挣钱，为你博得关注和眼球，为你铺平敛财的道路，难道你还敢说自己是爱猫的人吗？”

“至于你们这些围观的，我也多问一句，如果这些不是猫，而是个人类十六岁的少年，他的腿已经伤了寸步难移，却还要上高空，不带任何安全措施的给你们表演杂技，你们会看吗？”

“可这不过是猫，并不是人。”

“所以就只因为这是一只猫，它不会说话，它不会喊疼，你们的假慈悲就全都收起来了，就可以拿着他的痛苦当成取了的工具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才反驳的人赶紧解释。可程欢却并不像听他辩白。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做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事儿。不爱，请不要伤害，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不是吗？还是说，身为高等生物的你们，到了现在这种文明社会还要靠着虐到口不能言的动物，才能得到满足感？”

一针见血，程欢的话让猫咖里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至于保护协会过来调查的工作人员在听到这些之后，也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多半是被孟潼给骗了。

猫不是服从性很高的宠物，如果这个孟潼都可以训练他们学会这么复杂的杂技，那就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口述的是个什么新手、

孟潼在骗人！他就是故意虐猫！

最后，孟潼新开业的猫咖当场被查封。至于那些原本录制下来，想作为噱头放到网上那些录像，现在也成为了孟潼虐猫的最直观证据。

“我和你是有什么过节吗？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孟潼狠狠地瞪着程欢，恨不得生撕了他。

然而程欢却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仔细的和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讨论后续这些生病的猫咪要如何治疗。然后就打算离开。

不过临走的时候，那只小矮脚却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它非要跟着程欢一起走，说什么都不离开他，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起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一个是知道自己被程欢救了，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另外它看到程欢踹了孟潼，觉得程欢是为了自己出气，就更加想要亲近它。

矮脚这种品种猫，天生就对人具有极大的好感。即便它刚刚被孟潼伤透了心。可感受到程欢的温柔，它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

因此，当工作人员说把它接走妥善安置的时候，它死死的搂住程欢的脖子，仿佛程欢才是它的主人。甚至还想转头咬伸手的工作人员。

“不行！”程欢声音短促有力。

小矮脚僵持了一下，然后又把头埋在程欢的脖子里。四个短短的小爪子攀着程欢的衣服，像是在恳求不要把自己送走。

“喵呜——”矮脚猫特有的甜美叫声，充满了讨好和试探。圆滚滚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程欢，就是石头估计也融化了。

最后那工作人员也拿它没办法，再加上小矮脚今天又伤又痛，也的确受到了不少刺激。最终工作人员决定，为了不让它更加害怕，就让程欢先把它抱回家里照顾。

“回家是不能回家的，得先去医院。它的腿必须处理了。我在华国农科大猫科上班，是主任医师，如果你们信任我，可以现在和我一起走。顺便把其他猫也带过去治疗”

“那太好了！”工作人员也很高兴，赶紧组织人去准备转移猫的工具。

然而其他猫都很温顺，唯独角落里那只缅因猫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不动。

“嘶——”它呲起牙，态度给外凶狠，工作人员也不太敢立刻上前。

缅因猫是世界上最大的猫之一。这只雄性缅因已经成年，体型健壮，足足有十八斤。而偏偏缅因猫又以野性美著称，哪怕平平常常蹲在那里都让人觉得震慑感十足，更别提它摆出提防的架势。

这可怎么办？工作人员完全没办法。

可程欢却抱着那矮子突然越过他们走近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欢救了小矮脚并且打断了它们的表演的缘故那只缅因看程欢的眼神很是柔和。非但没有再发出呲人的声音，而且还一直发出柔和的喵喵声，似乎急切的想对程欢表达什么。

猫和猫之间是很少通过叫声来交流，尤其是这种作为宠物家养的猫，它们每次发出叫声，多半都是为了和人沟通，所以程欢明白，他一定是有所求。

旁边的孟潼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想要说点什么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程欢却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紧张，就更加清楚他心里有鬼。

于是，程欢顺着缅因猫的视线看去，发现走廊尽头的右边还有一个暗门，像是猫咖的工具间。在仔细听，里面似乎隐约有一点压抑的呛咳声从里面传出。

程欢赶紧往那边走，刚走到门口就闻到里面有臭味传出来。

而怀里那只小矮脚似乎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挣扎起来，探出身体往那边去，同时叫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冷静点。”程欢赶紧安抚它。与此同时，他打开了工具间的暗门。这下所有看见的人都惊讶的张开了嘴。

只见里面放着的并不是什么工具，而是一排笼子。非常小，每个大概不到四十厘米。至于这些笼子里，每一个都躺着一只病恹恹的猫。

没有猫砂盆，粪便就沿着底部的缝隙堆积在笼子下面的托盘里，虽然不会沾到身上，但是那个味道，却冲鼻子的厉害。

猫是爱干净的动物，这样的环境对于他们来说，本身就和酷刑无二。至于方才程欢他们听到的声音也有了来源，正是最右面笼子里的那只橘色田园猫。

它正在不停的呕吐，程欢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惊。

“你不能去。”程欢把怀里的矮脚放到工作人员手里，然后自己走进屋。

眼下，笼子里的其他猫看见程欢都本能的竖起敌意，甚至有的嘴里还会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然而程欢却并没有注意他们，而是径直走近那只橘猫的笼子旁。眼下，笼子里的橘猫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软绵绵的趴在笼子底合着眼。

程欢打开笼门，摸了摸他的耳朵感觉温度似乎不太对。接着又摸了摸它后腿腿窝的位置，发现那里的温度高的烫人，初步预计有四十度。

“好像是猫泛白细胞减少症！”程欢第一时间反映出病症的原因。

“那是什么？”门外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乍一听没明白这个病症的具体意思。

于是程欢换了一种说法，“就是猫瘟，我刚才顺便看了一下，这间屋子里所有的猫，几乎有猫瘟症状。恐怕你们要晚点在做登记了，它们现在必须去医院急救！”

猫瘟对于猫来说，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之一。如果主人细心发现的早，初期治愈率还是很高的。可像这里的这只橘猫，明显已经猫瘟很久了，而现在的医疗水平，针对猫瘟病毒已经完全爆发开的猫来说，治愈率不到百分之七十五。

在加上这只猫身体十分虚弱……

“你的意思是……”

“恐怕要有心理准备。还有这间猫咖里所有的猫，眼下都必须分开隔离。我有车，我先带它去医院。”顾不上那猫浑身上下都是脏的。程欢小心翼翼的把它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到工作人员带来的航空箱里。

“再忍忍，马上就到医院了。”程欢温和的安慰那只橘猫，即便知道它并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可其实程欢不知道的是，即便听不懂，但它能感受得到面前人类的温柔。

谢谢。

橘猫软软的发出一声咪呜，像是呢喃，也像是呻丨吟。虽然身体比前几天都难受，但它的心情反而很好，因为它觉得能救自己的人，终于来了。

一路无话，程欢带着橘猫到了华国农科大。今天是他休息的日子，护士看到之后都愣了一下。

“程哥，今儿怎么来了？”

“猫瘟，不止一只，去准备东西，我怀里这只必须要立刻做血常规和便检，然后准备输液需要的药物，快去，另外把路大夫和杨大夫也过来帮忙。”

“好！”护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跑出去喊人。

只能说时间赶得太巧了，平时这会猫科都会忙的不行。只有今天人少。

很快，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也陆续将剩下的猫带了过来。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猫科这边的护士都是有经验的，她们几乎一看见这些猫的情况就能大概判断出来是什么病症。所以才会更加震惊。

“疯了吗？猫瘟这么长时间都不送过来，是要活活看着他们死？”

“我们也是刚救下来，别的都放放，先救它们。”

“嗯，我们程主任和另外两个大夫都很有经验，放心吧！一定尽力。”

对于猫科的护士们来说，这一天的场景令她们毕生难忘。

一排排的猫，包裹在取血袋里等待取血，采便。它们每一只都瘦骨嶙峋，皮毛更是毫无光泽感可言。而最令人心疼的，还是它们的眼神。

分明是作为宠物猫被培育出来的，可眼下，它们看人的眼神，只有惊恐、排斥、还有畏惧……

还都是没到一岁的半大猫，换成人类的岁数，就都是小少年。正该是活泼爱玩的年龄，可现在，却可能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哥，结果出来了，你看一下。”有个新来的护士还没有经历过亲眼看见宠物死亡，拿到结果之后立刻就红了眼圈。

程欢看到，心里也是一突。

白细胞正常指数五点五，而这些猫，已经普遍低到一以下。而且百分之八十的猫都有贫血和脱水的症状。

“程哥……有法子吗？”

“先治疗，然后再说别的。”程欢快速的开出药方，“退热针先打进去，尽量快速把体温降下来。然后抗生素、止吐止泻药物、单抗、血清、干扰素、全都按照体重配比安排。”

“程哥！那只小橘的体检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怎么说？”

“严重贫血，白细胞已经降到零。怎么办？”

程欢沉默了一会，“血型配比出来了吗？”

“出来了。可咱们院里没有。”

顿时整个医院都安静了，几个护士更是眼圈有点泛红。

程欢依然十分冷静，立刻命令道，“去找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他们有办法！”

“不要慌，还不到救不活的时候。”程欢的沉稳让几个护士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们很快各司其职，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儿。而那边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动作也很快。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们立刻在官方发布了置顶消息，希望能有愿意带家里血型相同过的猫过来医院帮忙献血的好心人。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几乎所有关注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们手机里都收到了一条推送。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还没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