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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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只是偷偷瞥一眼,看得不那么清楚,这下司机才完全看清手机上的备注,到嘴边的话全都忘了个干净,还是邬希提醒她绿灯了才猛地回神。
邬希犹豫一下才接起电话,“你不是在开会吗?”
听见他声音正常,电话那边急促的呼吸就停滞一瞬,伴随着脚步声缓缓喘匀,“怎么了希希,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没在医院”,邬希赶紧阻止他,“开你的会去吧。”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说。邬希先他一步挂断电话,身旁的司机幽幽开口,“是校草吗……?”
邬希抿唇露出一点笑,“是啊。”
“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但哪个在我这也比不过他”,他掏出手机扫了下微信收款码,反驳粉丝刚刚的话,“他脾气比我好多了,没吵架。”
只要不发疯,秦璟泽就是天下脾气第一好的男人。但是偶尔发疯也怨不得他,追其根源还是季牧权那个老王八蛋的过错。就算是再正常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难保不会有心理问题。
女司机还是偏心邬希,就算邬希亲口说了她也不太相信,感觉俩人刚刚的交流太仓促短暂。希哥又急又慌成那个样子,校草好不容易打过来电话还只说两句就结束。
开会多半是借口吧,好多人一冷战就拿工作当借口。真的在开会哪能有空打电话?
出租车停在大厦前的街道,邬希和粉丝拍完照片看了眼里程表,不顾粉丝拒绝执意付钱才下车。
大厦门口,提前结束会议的秦璟泽甩开助理匆匆往外走,助理看得到他神色不好看,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明明开会之前还很正常,这次会议应该也没什么能激怒他的事情。
秦瓃泽神情阴鸷,要去医院找邬希。
如果没什么事,希希是不会给他打那么多电话的,小骗子又在骗他。
看到那些未接来电时,他的第一直觉是老人出了状况。但是电话接起听见邬希声音很平静,所以肯定不是外公出事,那么就是赵治恺又对希希做了什么。
希希惯是会对赵治恺心软。不管多么过分,只要赵治恺收手,邬希就会轻而易举原谅,还瞒着他,不惜撒谎。
“秦璟泽!”,耳边突然听见一声兴冲冲的喊声,男人按住车钥匙的手一顿,循着声音迅速转身,一个小炮弹似的身影猛地冲到他怀里,被他稳稳接住。虽然惯性力量很大,但他半步也没有往后退,两手托住怀中人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轻松。
邬希两腿盘住男人结实的腰,顾不得还在外面要保持形象,兴奋地在秦璟泽脸上连亲好几口。
亲眼看到这人安然无恙,他才真正放心。
他用力揉搓秦璟泽的脑袋,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又从脸颊一路摸到心脏,从怀里挣脱出来,双脚落地的时候手上还攥着秦璟泽领带,往自己的方向扯,像在扯牵引绳,“亲我,快点,抱我去你办公室。”
抱去办公室做什么就不需要再说,点到这个份上,秦璟泽不可能不懂,亲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半跪下去,手臂捞住腿窝直接将人扛起来。
还在门口没来得及离开的助理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踯躅数秒才远远跟在他们后面,深知自己又要做办公室门神,和公司保安干差不多的活,卑微。
从头到尾他眼睁睁瞧着秦璟泽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一边走一边还暗自腹诽。谈恋爱之前老板一年的情绪变化加起来可能还没有现在一天丰富,被小男友牵着脖子遛得像条狗。
还没来得及开走的出租车司机坐在车里目睹一切,表情瞬息万变。前一刻她还担心希哥下了车和校草吵架,下一秒就亲眼见识了备注名“秦小狗”到底多么名副其实。无论是那个撸毛手法还是牵绳姿势,都有一种希哥逗大毛的即视感。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只恨自己发呆太久反应太慢,居然只来得及拍到希哥被抗走的照片。
不过有这个也够了。发到松鼠网上,配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现场嗑糖,本来以为是吵架没想到是糖,甜得我昏头了,希哥好乖。
做了几年的粉丝,她也算是个经常发言的大粉,马上就有人闻着味道扒过来,被这一章照片香得直呼刺激:吸溜!!希哥好翘看起来太软惹,一定很好太阳!!
评论回复里都在警告他谨言慎行,被校草看到没她好果汁吃。
不过这扛着走的视觉冲击的确很大,张力太强,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往某些方面联想。放大了甚至能看到秦璟泽手臂肌肉的形状,上面青筋凸起,叫人咽口水的同时也为邬希捏一把汗。
评论:求求姐妹再多说点,为啥一开始以为是吵架啊?
评论:+1
评论回复:不好意思姐妹,刚才有好几趟活,一直没看手机,回复晚了。因为希哥做我的出租车,一开始我看他满脸慌,跑过来开车门都急匆匆的,还打好多个电话,校草一直不接,后来才给他打回来,没说两句就挂了,听说是在开会,我就以为是吵架的借口。结果希哥下车我就看到校草在外面等他,俩人腻歪得糖分超标,一点也不在乎有人看着,在大厦门口就又亲又抱。评论回复:对了!补充一条,我看到希哥给校草的备注是秦小狗!太刺激了我的天!!校草真的狗,半跪下来扛希哥走。
评论:就说那个凶巴巴的小狗橡皮筋是校草!这么一想校草的腰也是万里挑一的公狗腰啊啊啊啊啊啊,希哥真能驾驭得住吗?
答案是驾驭不住。
没有事后烟,秦璟泽又含块薄荷糖,神色餍足垂眸看着后背朝上深陷柔软床垫中装死的宝贝,俯身笼罩上去,“再尝尝薄荷糖?”
邬希腰窝颤抖,哼哼着用鼻音拒绝。眼下这种情况下从这人嘴里说出的尝,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尝,原本他都熬不住秦璟泽过分旺盛的口欲,现在加上薄荷糖,三下五除二他就要束手投降。
这次连腿根也红了一大片。连指头尖都软绵绵没力气,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太多歇着时候,他吃不消,恶意地揣摩秦璟泽是不是其实也发虚,只是比他会装。
就算是他上赶着自找的,也没想到秦璟泽一次比一次更凶啊,这不合理!
“今天还去医院吗?”,秦璟泽给他揉揉腰,先前从袁秦那学来的按摩手法一直没有荒废,越来越精进,主要是使用比较频繁。
“不去吧,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情况”,邬希转过身仰躺,拉着秦璟泽热热的大手给他揉肚子,酸得厉害。
他原本倒是想去,但是被车祸这回事搅乱了全部计划,现在被搞成这副惨样,去医院也不合适。人可能看不出来什么,让大毛这种鼻子灵的狗来闻,都能闻到他身上秦璟泽的味儿。
而且他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外公。
想都不用想,只要再见面,外公一定会逼迫他和秦璟泽分手,他不想忤逆心脏有病的长辈,但也绝不要和秦璟泽以这种荒谬的理由分开。
“我今天以为你出车祸了”,他怔怔望着天花板,跟秦璟泽提起今天的乌龙。虽是虚惊一场,但那会儿他真的如坠冰窟,绝望感比溺水更深更彻骨。
已经融到骨血里的亲密关系,剥离开必然会鲜血淋漓。他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可能会有人觉得他痴傻,比如小表舅穆丛鸽就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痴到那个地步,但凡是个正常人撞上秦璟泽这样的变态都会想着逃跑,他偏要直撞上去,纠缠不休。
是童年被圈养的经历,孤独侵染太久,越是浓烈到病态的爱与渴求,就越是他最神往想得到的东西。
他又忍不住要去触碰秦瓃泽,“再来。”
要用癫狂的态度不止不休,秦璟泽疯,他也没好到哪去。
秦璟泽眸色深暗,俯身啃咬他的唇瓣,低声安抚,“歇几天,你受不了了。”
邬希就用软绵绵的腿踢他,一脚蹬在他宽阔肩膀,激将法运用纯熟,“是你累了吧,少拿我当借口。”
“嗯”,秦璟泽掌控着底线,不受他挑唆。再放纵下去,希希不止是哭那么简单,是真的要伤身体。他刚检查过,就算涂最好的药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半途邬希肯定就会哀嚎喊疼。
“没有车祸,希希”,他敏锐抓到了症结,安抚地哄人,“我好好的,我没事,你抬头看着我。”
只要邬希没让他死,他就努力活着。
邬希死死搂紧他的脖颈,好半天,呼吸终于平复。
刚睡醒没多久,现在他酝酿不出睡意,只是累得不想起身,松开秦璟泽放他收拾狼藉,自己毫无负担地玩手机,刷到松鼠网上关于自己的热门动态,“噗”一声笑出声来,招呼秦璟泽,“来来,看看你的新名字。”
本来这些粉丝要么叫秦璟泽大腿,要么叫校草,现在好些都从那个开出租的粉丝那知道了“秦小狗”这么个昵称,说不能跟希哥叫一样的,要避嫌,给秦璟泽取了个外号叫大秦,和大毛是一个思路。
邬希在床上转圈笑了好半天,终于勉强收敛,轻咳一声,“我跟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别乱叫。”
狗不狗的,只能他来叫,别人可不行。
秦璟泽完全感觉不到被侮辱,温顺地单膝跪到床上,也不违逆邬希的意愿,全凭邬希做主。
一条动态还没编辑好,浮窗突然弹出电话,看清赵治恺的名字,两人神情都瞬间变了。邬希心头涌起无比不妙的预感,强撑着翻身坐起,抓着手机的手抖的幅度很大。
他喉结飞快滚动,苍白着脸色听着电话对面说话,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昨天还能拉着他说好些话的外公,今天早上开始情况突然恶化,现在还在抢救。“妈不打算跟你说,但我觉得该告诉你,过来看看吧,别留下遗憾”,赵治恺那边的声音也很疲惫,显然是没少折腾。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没人能真正做到平常看待。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总觉得轻飘飘,落在自己头上却沉重如山。
方才还深陷情.热之中的身心迅速冷却乃至僵硬,邬希大脑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维能力,不知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他直挺挺转向秦璟泽,眼泪比脸颊的温度更高。
空气安静,秦璟泽猛地将他揽在怀中搂紧,轻拍脊背。邬希看上去脆弱,但绝非一个爱哭的人,人生前二十年流过最多的眼泪是在床上。
“……”,沉默。长长的沉默过后邬希艰涩找回声音,“我可能要跟外公说我们分手了。”
是说谎,但是不说谎他没有别的办法,若是这样说了外公的情况能好转那固然是最好的状况,若是不能,那至少也能让老人不带遗憾走。毕竟昨天理智还糊涂的时候,外公最执着的就是这么件事。
就算是说谎,他也觉得有必要跟秦璟泽提前汇报一下,以免待会儿他到医院说的时候被这人在病房外听见,又要胡思乱想。
他的心绪乱成一团麻,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秦璟泽心跳的剧变。
待到听清这人喘得不正常,才慌张挣开怀抱,恶鬼一样狠戾的神情刺得他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
这一退似乎更刺激到了秦璟泽,邬希甚至看到了他犬齿上沾着血,记忆瞬间被抓回那个运动会,抬手要捏住秦璟泽的脸不让他咬,但要动真格的,他的动作远不及秦璟泽来得利落,在半空中就被擒住两手,死死按在胸口。
“你不要我了?”,秦璟泽俯身逼问。眼神里不止有凶狠,更有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邬希见不得他这样,难受得皱眉,把嘴唇递上去给人亲,“要你,我说的是撒谎骗外公。”
可秦璟泽像是被“分手”这两个字眼刺激得发狂,一旦发病,就不能用常人的方式理解安抚,对邬希的话充耳不闻,也不亲吻,如同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只挑着痛苦的字眼,“撒谎。”
邬希甚至从他通红充血的眼中也看到了水光,心脏直颤。
前一秒还对他温柔讨好的人,现在正在暴怒流泪,疯狂得办公室外的助理都听见动静匆匆跑过来,不敢轻易进休息间,只能在门口试探询问情况。
“你不要我了……”
秦璟泽根本听不见旁人的声音,手一挥狠狠甩开邬希,“狗被抛弃是会死的!你不要我了!”
不是他想要将神明推远。是恐惧,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马上要失控。
他攥紧拳头,右手死死按住左手,用力到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遏制不住罪恶。
想要弄死希希。喉咙那么脆弱,卡住就会连哀吟也发不出,犬齿能啃咬出血肉。他会成为弑主的狗,然后自裁,和主人葬在一起,死后也要□□依偎,魂灵交融。
邬希眼睁睁看着他用头去撞墙,撞到流血,仿佛在和什么恐怖的东西做最激烈的斗争。殷红颜色让他心神俱颤,他扑过去阻拦,“别这样,秦璟泽,别这样,求你了……”
他的力气对上秦璟泽本就是蚍蜉撼树,何况正值这人发狂的时候,但他不肯松手,拼尽全力往人身上抱。直至纠缠到床的边缘,挣扎间他猛然感到臀腿一空,瞳孔骤缩。
电光石火间,秦璟泽的手臂横到他的腰间,用力一转,他们的位置就颠倒,在邬希没有回神之前重重落地,砸出骨头撞击的闷响。
是本能,哪怕再痛苦不堪,本能也要他在危险中护住邬希。
门外的助理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硬着头皮推门闯入,看清这场景赶紧过来帮邬希站起来,然后搭把手要扶老板。
床不算矮,但也没多高,这点高度对秦璟泽来说造不成什么伤害,哪怕身上压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也不影响,但突然闯入的第三人却叫他终于抓回些清明神智,低垂着头颅,不能看邬希一眼,吩咐助理,“送他走。”
走,走去哪?助理愣了一下,良好的工作意识让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声催促邬希,“走吧邬先生,您跟我说地址。”
邬希走不开。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
“给袁秦打电话”,秦璟泽依然不抬头,甚至后退几步,又吩咐助理。
“袁秦是心理医生”,他艰难地劝哄邬希,“我现在最好离你远点,你先去医院,我晚点就回家,没事的。”
他不说,邬希几乎都要忘了心理医生才是袁秦的本职。一瞬间瞪大眼睛,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僵硬地被助理半推着带走。
-医院走廊。
邬希双手蜷缩落在膝头,赵治恺在他面前踱步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按捺不住,“你到底是怎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外公暂时脱离了危险,还需要观察,这算得上是喜事,但邬希的状态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像丢了魂儿。
邬希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失魂落魄地起身,没法在这里多待,急着要回家。
秦瓃泽说晚点就回家,说没事的。
家里安安静静。往日一开门就冲过来摇尾巴的大毛也不见了踪影,邬希踉跄走到卧室,没见到人。
狗子没声没息地趴在地毯上。
他脑袋嗡一下,扑上去检查,大毛眼睛紧闭着,还有呼吸,但是体温高得惊人,极度虚弱。
成年大狗很沉,邬希遛狗都经常牵不住,但似乎是肾上腺素飙升,竟然有力气抱着大毛直冲到楼下,打车直奔最近的宠物医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状况。外公还没脱离重症观察,秦璟泽那边不知道怎么办,一向健康的大毛忽然病得这么严重,打击一个个接踵而至,直砸得邬希晕头转向,眼眶的红晕没有褪去过。
明明上午都还好好的。
大毛被送去做检查,邬希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
弓弦崩紧了会断,人太累了也会,几乎挨上椅子的瞬间,他眼前一黑,身体往旁边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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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单人病房或许安静,门的轻微响动都变得异常清晰。
高大的身影慢慢踏进门,一步一步走近病床。秦璟泽的目光落在邬希闭眼昏睡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脆弱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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