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绿》

宋沅没迟疑，坐上车，将车门关闭。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你拿着。”顾应迟没有接戒指，拿过旁边放着的手机，递给宋沅，“当做纪念了。手机里有我的手机号，碰到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不用，”宋沅明白他的意思，拒绝道，“我们已经两清了，纪念也没必要。”

他把戒指塞进顾应迟口袋，准备离开时被顾应迟扣住了手腕。

手机被在他的手中，顾应迟眼眸深邃暗沉：“宋沅，你可以麻烦我。”

宋沅垂眸，没有说话，白皙清瘦的脸上神色很淡，让人很难猜透想法。

他不想欠别人。

顾应迟和宋老爷、宋夫人不一样。

他可以偿还清宋老爷、宋夫人，和他们拉开界限，但他和顾应迟拉不开界限。

想到这里，宋沅抬眸，推开顾应迟的手，语气冷硬，“不用了，谢谢。”

顾应迟将手机放入他的口袋，连同那枚戒指一起。

他说：“宋沅，不要有负担。算起来，是我欠你。”

顾应迟目光暗沉，像是能够看透宋沅所有想法一般。

“谢谢。”宋沅蹙眉片刻，不再多说，低声留下一句话，打开车门。

下车之际，顾应迟倏然叫住他，嗓音低沉，“如果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宋家，打电话找我。”

宋沅没有回应，快速离开。

笔直单薄的背影在暖光下有些模糊，渐渐的与梦中那道身影重叠在一起，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转过身。

顾应迟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

“看起来宋沅似乎不会选择麻烦先生您。”坐在驾驶位的何助理说。

顾应迟“嗯”了一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何助理叹口气，顾应迟令人捉摸不透，宋沅加顾应迟，那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顾玉河小心翼翼地凑到窗户前，咧嘴一笑，“叔叔，你们说了什么？”

顾应迟已经闭上眼，脸色漠然，像是没有听见顾玉河的话。

顾玉河看向何助理，何助理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小少爷，你不去吃饭吗？”

顾玉河瘪瘪嘴，走了几步，又猛地回头凑上去，“叔叔，你跟宋沅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长明村认识的，”顾应迟关上车窗，车窗快要关上的最后一秒，他淡声开口：“顾玉河，好好学习，你妈快回来了。”

车子很快离开，顾玉河呆在原地，脑子乱乱的，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跳跃一般。一个指着他说“你妈快回来了，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一个又说“你叔叔怎么和宋沅在长明村认识的？”

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所有。

他叔叔去长明村了吗？好像没有吧。

突然想到什么，顾玉河人都震惊了，呢喃道：“我去，难道宋沅就是叔叔的恩人吗？”

＊

宋沅到烧饼铺的时候，安心正在吃烧饼，看见他立刻招招手，让老板把做好的烧饼拿出来，“特意给你热着的，我也没让老板放辣。这个东西上火，你还在病着，不能吃辣，也不能多吃。”

然后一指桌上的几个烧饼：“不过我可以！”

她要了六个烧饼，每个烧饼有手那么大。

宋沅接过烧饼。外面很脆，里面刷了一层肉酱，闻起来很香。

安心笑说：“快尝尝，她家烧饼很好吃的。”

宋沅咬了一口，“嗯”了一声，确实很好吃。

午休有两个多小时，吃过饭才一点，安心回了教室，宋沅去了图书馆看书。

快上课回教室的路上被人拦住了，“大学霸，你怎么能自学的那么成功，教教我呗？”

宋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像是在看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杜妃恒一怔，有些恼怒，“你不会不记得我是谁吧？”

宋沅当时在A班并没有特别注意过杜妃恒，听见他的话，也没去回想他到底是谁，直接绕过他，准备回教室。

杜妃恒追上他，因为在笑，语气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的：“你还真不记得了？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被冤枉的事都能不记得，真羡慕你。”

见宋沅不理他，杜妃恒伸出一只脚。

宋沅跨过他的脚，对于他的冷嘲热讽没任何反应。

杜妃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骤然一笑。

也不知道宋沅这样子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前者，发生了上次那种事都能不在乎，有点可怕。

因为没人能不被情绪影响，不去在乎，除非是经历过很多次，麻木了。

有时候越看不透一个人，就会越感兴趣，杜妃恒跟在宋沅身后，笑眯眯道：“学校里的同学因为你都开始骂我了，我还被罚打扫厕所一月，被通报批评，请家长，你说应该怎么办？”

“那是你活该。”安心从教室里出来，听见他委屈的话冷笑一声。

“安心大小姐，这我可太无辜了。冤枉他的又不是我，最后因为他的原因，大家都骂我一个人，怎么会是我欠骂呢。”杜妃恒极为无辜摊手。

宋沅走进教室，安心瞪他一眼后关上门，把杜妃恒挡在门外。

鼻子差点碰到门，杜妃恒揉了揉鼻子，后退一步。

自始至终宋沅都没有理他，该死。

他踹了一脚门，脸色阴沉。

A班和F班向来不对付，两班学生见面了不是掐架就是互相嘲讽，从来没有平静过。

诸葛誊霏打开窗户，冲门口的杜妃恒吹了声口哨，“哟，A班的人来我们F班，稀奇呐。”

杜妃恒皮笑肉不笑，“谁说来你们班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扭头离开。

诸葛誊霏当下出去，拿着毛巾把门擦了一遍，杜妃恒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这一幕，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手却握成了拳头。

诸葛誊霏看见了，笑得合不拢嘴，走进教室，把门关上。他回到自己位置上拿出一张报名表，让众人安静，“明天有篮球赛大家还记得吗？谁参加？来我这里报名。”

他晃悠着报名表，说：“学校组织的，一班PK一班，抽签决定PK班级。赢了有奖品，我听说第一名可以组织去校外旅游。”

一听有奖品，几个男生挤过去报名。

诸葛誊霏挨个记下名字后愁眉苦脸道：“加上我还差一个人啊，还有谁报名？”

F班女生偏多，会篮球的都报了，但是名额还差一个人。

诸葛誊霏叹口气，“人数不够的话，只能自动退出了，而且还缺几个替补。”

“我参加，”门口响起一道声音，顾玉河搬着自己的书走进教室最后一排坐下，“加个我。”

看见他，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怎么来F班了。

大部分女生都无比激动，把顾玉河围起来，各种讨要联系方式。

顾玉河挨个推开她们，看着诸葛誊霏，“不能报名吗？我转班来F班了，已经是F班的人了。”

“当然，你来了我们班就不用愁了。”顾玉河篮球打得好，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诸葛誊霏记下他的名字，说：“还缺几个替补。”

他目光落在了宋沅身上：“宋沅，你会篮球吗？要不要参加。替补到时候不一定上场。”

“会。”宋沅手中笔没停，轻声说：“帮我报名吧。”

诸葛誊霏记下后又去询问其他人。

听见宋沅会篮球，顾玉河有些惊奇。

他坐的位置离宋沅挺近，让周围女生走开后，直接搬着桌子坐在宋沅身边，小声道：“宋沅，宋沅，你还会打篮球吗？”

“会一点。”宋沅低声道，解完第一页所有题，停了笔。

顾玉河“哦”了一声，又凑近了，“你都跟我叔叔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顾玉河又“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把桌子搬回原来的位置后，一直盯着宋沅。

＊

篮球比赛在在下午，上课铃一响起，球场聚满了人。

两个老师各抽出一签，一边F班，一边A班。

这一场景让在场的人不禁欢呼起来，无比期待比赛。

“加油。”老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咱们有顾玉河在，顾玉河篮球打得可好了。”

“我也不差。”诸葛誊霏脱去外套，“老师你给我场外加油，我就更加厉害了。”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们加油。”老吴笑眯眯道。

几人上场，在裁判一声口哨后，顾玉河率先拿到球。

比赛分为两场，一场十分钟，结束后休息十五分钟。

上半场顾玉河一个人拿的分数就追上A班的总分了。

整个比赛场，几乎都是为顾玉河呐喊的女生，有的嗓子叫哑了，也不甘示弱，直接拿出了喇叭。

上半场比赛结束，比分停留在13：21。

拿着球的杜妃恒看着F班击掌的等人皱起眉头，神色不怎么好看，他突然把球往地上一摔。

篮球飞起，狠狠地砸在距离他比较近的诸葛誊霏肩膀上。

惨叫声响起，这一幕所有人都没料到，震惊过后，老吴第一个冲上去，检查伤势。

肩膀红肿，疼得动都动不了，根本没办法继续比赛，诸葛誊霏和老吴嘀咕了几句话，去医务室前还在指着杜妃恒鼻子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杜妃恒一点反应都没，仿佛被骂的不是他，等诸葛誊霏走了，他甚至还笑了起来。

这态度，极其恶劣。

顾玉河擦掉头上的汗，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老吴去找A班班主任理论，A班班主任拉过杜妃恒，让他道歉。

杜妃恒也没纠结，随便说了句“对不起”，就不理老吴了，A班班主任更是直接开口：“歉也道了，他也不能上场了，老吴你怎么还斤斤计较。”

老吴气得没再争执，回了F班。

“下场谁上？”顾玉河看向旁边几位替补，“你们谁打得还可以？”

“让宋沅上吧。”老吴说。

诸葛誊霏离开前特意和他说，希望宋沅代替他上场。

宋沅没说话，只是将外套脱掉，放在位置上。

比起旁边几个有肌肉的少年，他瘦的手臂都没多少肉，看着有些令人心疼。

顾玉河收回目光，心想：要和叔叔说说，好歹买些补品给宋沅补补身子。

宋沅无视周围人各种目光，开始热身。

休息结束，五人上场。

围观的人看见宋沅上场，纷纷议论起来。

“宋沅？我去，他那细胳膊细腿的，打篮球也不怕断。”

“他怎么也上去了？上来表演投不中篮？”

“为了博取关注吧，呵呵呵，也不怕打脸。”

“顾玉河也不怕被他拖后腿，啧，下去得了，我可不想看他丢人。”

“哟，你们这是找不到会打篮球的人了？找个宋沅上来滥竽充数？”刚上场，陈胜晗就按捺不住嘲讽了起来。

“小心些，别还没拿到球，就摔了个狗啃屎。”楚泮明跟着笑眯眯道。

宋沅微微颔首，没多少表情，“你们也要小心。”

毫无情绪的一句话让正在笑着的两个人怔住，随即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