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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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雷东宝的机会则是终于又回来了。虽然他家里的事闹得一塌糊涂,与冯欣欣的离婚并不是那么容易,须得正明软硬兼施不断地磨不断地压,并且动用社会资源打压冯家的闹事,但一个多月以来,一直不见有任何进展,彼此僵持。雷东宝给正明撂下话,这件事不处理完,别回集团工作。弄得正明很是焦头烂额,自然是歪招损招都使了,恨不得冯家快快受不住压力,早早精神崩溃,赶紧答应离婚。
但是雷霆集团却因为获得大宗出口订单,为正受到出口退税调整打击的本市外贸行业抹平了一丝焦虑。早在去年开始出口创汇,以致县里开始对雷霆刮目相看以来,雷东宝已经意识到一条重要信息——政府重视外汇。而今一下获得全年大单,创汇可观,雷东宝想到,是不是可以有所作为?他一等信用证到手,不管家里鸡飞狗跳,叫小三请来陈平原开了半天闭门会议,陈平原顺势而为,多方跑动催谷,半个多月下来,上面亲切的目光终于又普照到雷霆身上。
这天,陈平原宴请完得力朋友,获得明确答复,便立刻一个电话给雷东宝,要他在集团办公室里等待。
雷东宝听闻传召,立刻披衣下床,关了电视机告别韦春红,赶赴集团办公室。陈平原没在他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坐在灯火通明的三四十人大会议室的主席位上吸烟。陈平原早就听到雷东宝的脚步声震响在这空无一人的集团办公楼里,但他当然是不会做出任何迎接举动的。他只舒舒服服地坐在可以转动的皮圈椅上,抱手看着雷东宝急急进门,一直等雷东宝问“陈书记你找我?喝多了?我送你回家。”他才伸手招呼雷东宝坐他身边,慢条斯理地扔一根烟给雷东宝,看着雷东宝将烟点上,才道:“你前儿不是已经用信用证贷了一笔钱吗,怎么用?”
“那些贷款不是专款专用做流动资金吗?我原来那块资金抽出来扩大铜厂,不扩大不行了,现在周边小电线厂都饿得嗷嗷叫。陈书记怎么想起问这些?”
陈平原微醺的脸上微微一笑:“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宏观了啊,知道带动群众一起致富,呵呵,不错,有号召力。”
雷东宝不晓得陈平原干吗这么晚把他叫来打趣,他也无所谓,因为当着别人的面,陈平原一向庄严,打趣都是在背人处。他笑道:“还不是跟着你们这些戴眼镜的学的。你们小嗓门,我捏着脖子装小嗓门,总有三五分像吧。陈书记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呸,你以为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我问你,现在如果再给你一倍两倍多的贷款,你打算怎么用?”
雷东宝一听,立刻明白,看起来陈平原的跑动有门了,他立马探头过去,热切地问:“给贷款支持?给多少?”
陈平原推开雷东宝的头,道:“你离我远远的,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看你回答问题的态度再斟酌怎么跟你说。”
雷东宝笑道:“给我多一倍贷款?两倍我也有地方用。你知道项东说几个月可以安装成功新的冶炼设备吗?不到半年。半年后比现在多两倍的铜材出来,我得有地儿消化它,钱给我,正好让我上配套设施。”
陈平原听了却是“啧啧”连声:“就你个小农经济,还吹什么两倍都有地方用!人家给你专项贷款图的是什么?一直以来,图的是听个响儿,而且得响亮清脆的响儿,越快越好。你搞什么扩大算什么响儿,面条拉长点就不是面条了吗?还是面条,没有质变。知道吗,杨子荣出来先一个亮相,晃得人眼前一亮,才能赚来满堂彩。你现在算是产品出口迈出国际化的第一步,这个亮相已经获得肯定,你好好考虑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国际化”,这个耳熟又陌生的新名词,雷东宝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面前。而在此之前,他因为整合本地电缆行业,获得也是陌生的“集群效应”,因此受到好评。目前,集团奉行的则是正明主导小三起草的“规模经济”。但从陈平原的阐述和雷霆目前因出口创汇受到的实实在在的重视,看起来国际化才是必由之路,这条路毋庸置疑。
有门了,有方向了,想到这一点,雷东宝很是兴奋。虽然至此他还不知道国际化这条路具体该怎么走,他对于国际化的粗浅理解还只有出口创汇,但既然已经有这么条路摆在他面前,那么别人走得,他雷东宝如何走不得?他看到眼前的光明前景。回到家里,高兴地叫韦春红炒出两个小菜,喝下半瓶五粮液。出狱这么多天的摸索,终于摸到结果。他出狱后已经憋闷那么多日子,经多方挣扎也只挽回些许阳光,好,这下终于出头在望。
那感觉,就跟小老婆儿子转正,终于名正言顺了一般。只是,怎么才算是改头换面呢?第二天,雷东宝一早上班前先去了陈平原家,原以为陈平原昨天醉酒,今日大早一逮一个准,没料到陈平原早锻炼去了。雷东宝等了好久才见陈平原拎着一塑料袋的菜悠闲地回家,连忙上去邀请他一起去集团开会讨论方案。陈平原懒得去,只耳提面命了半个小时,让雷东宝务必以前瞻、先进、共荣为前提,设计出能让人耳目一新的突破性方案。
雷东宝回头就召集所有中高层干部在小雷家开会。大家七嘴八舌,想出很多主意,都由小三记录在案。中午时候雷东宝一边吃饭一边问小三,大家意见主要集中在哪儿,小三说,各执一词,电缆厂的希望建成电缆城,铜厂的希望建成铜城,都希望自己的产业膨胀性扩大。雷东宝又问小三,有没有新鲜一点的说法,小三找来找去找不到什么说法是新鲜的。雷东宝心说这就是了,他一上午都竖着耳朵找新鲜点,找国际化,可就是找不到。
雷东宝让小三下午打电话、上门向各位好友请教,他自己也打电话跟各位朋友讨论,可没给宋运辉打。他生气——宋运辉现在对他的轻视。
综合各方回音,晚上雷东宝又留下正明、小三和项东开小会,决定出以铜原料基地为依托的电缆工业城计划。计划是项东说出来的,但项东是折中两个工业项目后提出的,以铜材加工为基础,大力发展电缆加工。但雷东宝觉得这个计划意犹未尽,没有凸显他们的出口创汇特色。正明和小三根据雷东宝的意思一琢磨,变为“以铜原料基地为依托的外向型电缆工业园区”,包括陈平原也觉得点题。
很快,小三就把规划写了出来,规划的上半截,是雷霆已经在实施的投资,和已经产生成效的出口任务,以表明规划不是虚的,而是在实实在在执行的。下半截则是刚刚小三找大家开会集思广益想出来的,与工业园说法相配套的方案。整个方案如陈平原所言,非常高瞻远瞩,也非常规模宏大。当然,规划文案上面标明的出台时间比小三实际草拟成文时间要早近一年。
文案出来,雷东宝看着很是喜欢,这是小雷家第一次拿出如此有水平的文案,他当即就吩咐小三复印两份,通过邮局寄挂号,一份给宋运辉,一份王老先生。当然,这一次不再是过去的那种征求意见,这次……只是给看看。
与此同时,正明终于软硬兼施地让冯家答应把婚离了。这笔钱,韦春红拿得很爽快,没一点含糊。离婚办完,正明更受雷东宝重视,但他心有余悸,当初离婚不遂时,雷东宝曾以停职相逼于他,没一点含糊,他这个集团副总根本就不算什么。正明更认识到,他有必要更加巩固雷东宝对他的信任。因此方案出来后,正明积极活动,牵线雷东宝与关键人物见面会谈。正明在这方面的功用,非小三可比。
为了更好实施工业园区规划,也为加大自己在集团的权重,正明投其所好,提出全方位提升雷霆集团形象,规范雷霆集团内部管理。雷东宝初时觉得颇受约束,但好在正明察言观色,整顿集团面貌的时候唯独放过雷东宝,不仅是放过,还尽量想方设法通过规范集团秘书、司机等的言行烘托雷东宝的中心地位。雷东宝起先还是不习惯,可渐渐地,他发现他虽然实际就是小雷家老大,可用形式再强调一下他的老大地位也不赖,人总有点虚荣心,雷东宝很满足于大伙儿对他的更加众星捧月。这方面,正明尤其以身作则,雷东宝更是喜欢。然而因有雷霆实力为依托,谁看到正明导演出的规范都会说声“气派”,有些私企业主也纷纷效仿。
果然不出陈平原所料,以他的思路为前提的小雷家发展规划,很得县市两级政府的赏识。上面的赏识,加上雷东宝率诸人的努力跑动,事情开始渐渐朝着雷东宝喜闻乐见的一面发展。他们雷霆的事情,在阔别两年之后,又上了县政府月度工作会议的会桌。此后,雷东宝堂而皇之地与大小领导坐在同一张饭桌的机会几何级数般增长。
宋运辉收到雷东宝传的规划,最先并没当真,还是在梁思申提醒下,中午去食堂吃饭时拿去打发无聊。认真一看下来觉得有些意思,吃饭回来就接着看。从规划中他看到雷东宝学会长远思考了,而且思考得显然不错,不仅考虑到自身的发展,还考虑到积极向政府靠拢,互惠互利。
没料到梁思申却说雷东宝的规划是倒退。梁思申的意思是,雷霆应该以市场为理念设计规划,而不应该为迎合地方政府去规划自己的产业结构。梁思申还尖锐指出,雷东宝以前享受政策优惠,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因此明明市场化的步子走得挺好,却非要倒退迎合,就跟戒毒出来的人放弃重新做人的机会,看到毒品又一头栽进去一样。
宋运辉也知道对于接受市场化教育的梁思申而言,这话一点没错,但他告诉梁思申,在国内做事,如果能结合市场和政策,左右开弓,才能左右逢源。雷东宝这回的进步就在于,他终于意识到做事应该没有机会创造机会,能放眼未来制订长远的有关自己发展和与政府合作的计划,而不再是过去遇到事情才想到去政府机关求救的被动消极行为。但梁思申还是不以为然,她认为一个经济实体更应该向市场寻找出路,想方设法以产品质量和技术的提高来寻求长远发展,而谋求政府扶持是短期行为。不信可以拭目以待。
正好有人来找宋运辉,只好放弃辩论,着手做事。但心里却想,即便是在梁思申接受教育的美国,不说别的,白纸黑字记录在案,而且被他这个中国人见识到的就有雅可卡接手克莱斯勒公司之后,说服美国国会,由政府担保获取巨额贷款的事例。政治与经济一向是关系密切,“政治经济学”并非中国特色。梁思申在没接触过的领域,看起来依然是理想化。不过他还是很喜欢与梁思申的辩论,梁思申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很多不一样的思考。就像梁思申也经常说起,从他这儿能获得很多在国内做事的思路。但宋运辉“忘了”给雷东宝打电话表示肯定。他下意识地以为雷东宝现在已经步入正轨,那么他也没必要再耳提面命。
雷东宝将规划寄给宋运辉后,如石沉大海,他心里挺不舒服,但不愿提起。
10杨巡在外面跑业务的时候,杨速在家管着就不断地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第一个月没发奖金,下面开始出现怨言。有些门道的人看商场看似不景气的日子不会短,赶紧趁着刚过新年招聘多,纷纷跳槽。杨巡只问楼面服务员有没有人跳,杨速说暂时没有,但军心动摇。杨巡就不拿跳槽当回事,他早就嫌五楼的管理人员太多,跳就跳吧,好过他自己动手裁员,还得支付补偿费。现在那什么劳动法真烦人,劳动局净盯着他们这些大的个体户。
春节后第二个月才到月底,就不断有人到财务部打听,这个月有没有奖金。任遐迩一概回之,从绩效来看,应该没有,但老板会不会额外开恩支付奖金,那是谁都不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任遐迩心里很内疚,就跟出卖自己做了老板内线似的,大家都一样干活,她的收入却有绝对保障。
那些来打听的人听了任遐迩的话,都纷纷在背后猜测,以老板是个体户来看,开恩支付额外奖金的可能性很小,谁从小没在政治课上学过资本家唯利是图这一条?再有前面已经出逃的榜样在,一时好多人起了跳槽的心思,都想趁春天百业复苏之际抓紧时间找到新的油水岗位。
人事经理非常着急,但留守的杨速回答得胸有成竹:“想走就走,绝不挽留。”杨速关上门就心虚,赶紧又找大哥放出SOS。杨巡依然是那句话,五楼的人想走就走,绝不挽留。空出来的岗位从此空缺,等以后紧张再考虑补充人手。杨速疲于支撑。
杨巡此时却被杨逦告知,她已经应聘成功,目前在梁凡、李力的那家公司工作,被分配到项目部从最基层做起,工资一千五,试用期后工资会提高。杨巡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力那么精明的人能放他的妹妹进公司卧底?究竟存的什么心思?他要杨逦立刻辞职,但杨逦不肯,杨逦说公司很大,人那么多,她这样的基层小百姓受聘都由人事决定,李力肯定不会知道。杨逦还说,她这回一定要好好干,争取有事做,做成事。
杨巡在电话里花半个小时没法说服妹妹。他一直想不通,杨逦为什么一定要钻到梁凡、李力那家公司去,连他放出给同样工资只要杨逦从那家公司退出,杨逦都不答应,为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杨逦私自应聘进入那家公司,总是个定时炸弹。现在不管是李力装作不知道,或者是李力真的不知道,他这个大哥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他想来想去,决定打个电话给梁凡,而不是李力,因为看上去梁凡稍微厚道点,干脆让梁凡那边着手让杨逦离职。首先不管他和梁凡、李力之间有多少龃龉,他不能让杨逦待在那个危险境地;其次他得给目前的合作人梁凡、李力一个说得过去的起码的公道,最起码是别做杨逦那种低级傻事。他真是想不通杨逦好好的脑袋怎么不开窍,这种傻事都干得出来。他打算如果电话解决不好,他只有结束出差去一趟上海。
梁凡那边接起电话,不等招呼,就问:“小杨,经营得怎么样?怎么把四楼关了?你得坚持住啊。春节后有段冷场,这很正常,商场的普遍规律,你不要见着风就是雨。”
杨巡笑道:“谢谢梁总鼓励,你看,这不我自己也跑出去找品牌入驻嘛。今天先找梁总汇报一件小事,请梁总大人不记小人过。”梁凡奇怪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杨巡对着话筒笑容可掬:“梁总,我昨天才得知我家小妹新找的工作竟然是贵公司。她说非常羡慕贵公司的规模和档次,还说很喜欢现在项目部的工作。我想这不大好,我们不能背着梁总和李总做事,再说我们两家公司也应该有所避嫌。我让她离职,她不肯,非说喜欢那份工作。梁总,我求你一件事,我家小妹去年才大学毕业,没啥本事,小孩子一个,这种人在你们公司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少,你把她辞了吧。我的话她不听,你的话她没法不听。”
梁凡没想到是这种事,不由笑道:“哦,记得,见过,还真没想到她这么看得起敝公司。”
杨巡依然把自己一脚踩在泥里,笑道:“是啊,我小妹说,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决定公司的档次,像我这种人做出的商场整个就是集贸市场,没档次,像贵公司从上到下都有档次。我看她就这话算说对了。但梁总,我小妹任性,她在你公司就跟卧底似的,这事不好,我怕她惹事,我担心。你就把她开了吧,听说她还在试用期。”
梁凡听着还是觉得好笑,宽宏地道:“多大的事儿,还是商场的事你加把油,千万别越做越小,商场的排场和人气至关重要,你不能因为一些水电人工成本因小失大,万一被人认作败象了,以后想挽回人气就难了。你别操心你小妹的事了,我们欢迎她去我们的商场参观学习。我开会,以后再聊。”
杨巡觉得难以置信,心说都疯了。可梁凡、李力那公司全是靠政策和关系赚钱,即使梁凡对杨逦是他妹妹这事儿不在意,他还在意呢,杨逦在那种公司里学不到东西,不会进步,可问题是双方你情我愿的,还都不要他插手,他想管都管不了。
杨逦的事儿弄得杨巡无心出差,亲自去上海偷偷看了一眼,见杨逦跟寻常白领一样上班下班,而并没受到什么特殊关照,他才算稍微放心,回来协助杨速处理工作,免得杨速每天放警报。他回来一处理,那些杨速认为天大的人员跳槽事件,都不算大事。他一来,好多打算出走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不约而同留步拭目以待。杨巡处理完中层跳槽的几件个案,看着杨速不说话,弄得杨速讪讪的,果然是大哥能力高他不少。他借口找任遐迩来汇报,就潜遁了。
任遐迩想到杨巡刚进门时那张黑脸,忍不住问杨速老板现在还在不在生气,问清楚了才敢小心进总经理办公室说话。没想到杨巡却劈头就给了一句:“小任,你常感冒,抽屉里有没有药?我昨晚火车硬卧过来,好像着凉了。”
任遐迩很是意外:“杨总确定是着凉,不是流感?昨天身边有没发现流感的人?”
“应该不是流感,怎么?”
“那我去拿药。如果是流感的话,话说,吃药保证七天能好,不吃药得拖七天能好,白吃。”
杨巡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四月初天气里还穿着厚夹克的任遐迩出门,心说总算是法棍了。
一会儿任遐迩进来,拿来一包板蓝根和一板速效感冒片,找只杯子帮杨巡泡好板蓝根,才一起放到杨巡面前。“杨总,速效感冒片吃两粒,不过吃了会贪睡,正好午睡。”
“谢谢。”杨巡心说果然被他猜中,不是贵药康泰克。他依言将药吃了,才问,“这个月营业额还是非常差?”
“比上月好了点,不过还是亏。员工不知道亏多亏少,一看没奖金就动摇。这是我做的与上月对比和与去年同比的报表。”
杨巡真想喊“亲人”,他急火火回来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两个对比,没想到任遐迩先他一步做好了。他拿了报表就仔细看。任遐迩的报表做得很原始,没寻常会计账那么天书,数据都是第一手,包括每个专柜的营业额,没经过处理,因此看上去非常直观,留下足够大的思考空间。任遐迩坐大班桌对面,则是暗求老天爷,亏本不是她任遐迩的错,老板看到数据不满意,千万别把气第一个发到她头上来,她可不想当一传手。
杨巡看完数据,忍不住问一句:“小任,你现在还有没有做兼职?”问出来才想到,人家有也不会跟老板说。
“没了,工资够过日子,而且商场会计工作也耗时间。”
“我想你现在也应该没兼职。”杨巡弹弹手中的报表,“除非你三头六臂。不错,这报表,看上去我们新招商进来的品牌已经有销售。四楼的施工已经差不多,费用你再拖一阵子付。我打算趁我回来这几天立刻把男装和运动休闲装布置上去,完了拉一期打折攻势制造影响。好不好就看下半个月了。”说到这儿,他不由想到梁凡居高临下地“教育”他的话,不过梁凡说的倒是经验之谈,商场的人气千万不能流失,流失了挽回很难。只是这经验他早在做市场的时候就总结出来了,与做商场异曲同工,不需要梁凡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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