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人之一瞬

虽然没有夺人性命的心思, 但为了控制这一带，他到底控制了多少有权势的人？

他的危险性，被迂腐的上层给彻底低估了。

“本事长进不少嘛, 就算在特级咒灵中, 你也算极具威胁性的了。”

“嗯？只是极具威胁性吗？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怎么会，这是最强的咒术师对你的夸奖，感激地接下就好。”

五条悟伸手结印, 将咒力集中掌心, 准备以反转术式「赫」作为第一击。

其实他还没在阿辰面前使用过任何咒术。

但既然都是老相识，那就没有必要寒暄了。

他们都不喜欢这一套。

五条悟将食指和中指合并, 瞄准了夏油辰。

强力的咒术呼啸而出，途经的雨水、树木和地面被全数吸入其中。

夏油辰不是没有躲开，而是压根不想动。

他站在原地，像拥抱春风一样, 正面承受了苍的攻击。

而几秒之后, 一双闪耀着八芒星的眼瞳最先从虚无中现形，他的身体如时间倒流般开始愈合。

“最强的咒术师只剩下你一人了哎，不会感觉很孤独吗, 五条哥？”

夏油辰的身后忽然出现了数米高的紫色能量体。

它长出了巨大的骨骼, 接着被筋肉经络包围, 随后穿上了天狗的铠甲。

连挺拔的大树都在它跟前显得渺小如尘。

五条悟被惊艳到的同时, 也十分好奇。

能看穿一切术式的六眼确凿地告诉他, 这不是咒术。

面前的咒灵无疑是夏油辰没错, 可他的灵魂上多了很多东西。

“这不是有你在这陪我打发时间么？你不会让我无聊吧？”

“嗯？正相反才对吧。”

两人的语气如同坐在桌边打着扑克，掀起的攻击却让尘沙大起, 漫卷着冲向天际。

连天的雨幕被倏然冲散, 连一滴雨水都未能接近他们的周身。

但谁也没有认真起来。

“你哥哥的事, 从哪里说起好呢？”

杰最先出现变化，是什么时候？

“对了，就从护送咒术师天元的容器，被选为星浆体的女孩天内理子开始说起好了。”

五条悟开始娓娓道来，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和以前不同，夏油辰似乎精通了不少暗杀术。

人体在他的眼里或许已经到处都是要害，他知道如何精确地切开动脉，也知道刺向哪个点会令人立刻死亡。

他制造分/身，意图从背后发起偷袭。

可惜在六眼之下，暗杀者无从遁形。

夏油辰也意识到了这点，放弃使用分/身替身之类的手段了。

不过这些忍术之类的东西，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在说到天理内子的护送任务失败之时。

夏油辰已经自发地察觉到无下限术式的原理了。他应该意识到了对手的无敌，却仍然没有退缩之意。

这倒不是死心眼，也不是在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辰是故意在叠加自身的“败北”来告诉他一个信息。

你无敌，我不死。

而事实确实如此，他身上的咒力没有丝毫减弱。

即便不用咒术，仅是胡乱地挥霍咒力，他也能以整个公园为切入点，好似要给地球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这偌大的公园，如今就像一个巨大深渊的入口。

大肆喧闹过后，夏油辰躺在了这深渊的最深处。他的咒力见底了，但也没有做抵抗，给了五条悟一个了结自己的机会。

五条悟确实顺着他的心意，为他送去了极为残暴的一击。

但夏油辰却没有事，他迅速吸收了庞大的负面情绪，恢复了原样。

这简直就像是……承受着这世间所有的黑暗面一样。

——

“原来如此，哥哥是因为接触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所以改变了想法啊。”

身体恢复的瞬间，浅川辰发出了一声长叹。

哥哥是为何走上袚除咒灵这条道路的？是因为当时的自己经常受到咒灵袭击。

在发现许许多多和他一样深受咒灵苦恼的人之后，他开始为所有非术师而战斗。

为了扶弱抑强，为了守护弱者。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忙，甚至没有时间去见自己。

那时候的浅川辰可以理解，也觉得这样的哥哥帅气极了。

可他却不太接受哥哥和他的距离也随之越来越远，所以他敬仰、他纠缠、他追随。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但想收服这些咒灵，他必须亲自吞噬组成咒灵的核。

他问哥哥，吞噬咒灵是什么味道。

他说：犹如处理过呕吐排泄物的抹布。

这过于形象的比喻，让浅川辰差点吐了出来。

咒灵是什么？

是由人心孕育的魑魅魍魉。

吞噬咒灵意味着什么？

是摘下恶之花，替人类承担咎由自取的恶果。

身为极善之人，在见识到人性最真实的恶时，他动摇了。

他们将自身的守护者视为魔女，并架上了火刑架。

他们将自身的守护者视为怪物，并肢解了他们的身躯。

他们杀死了守护者，并为此欢呼鼓舞。

哥哥一定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才彻底扭曲了。

他至今为止所守护的东西是正确的吗？

——不，那种丑陋的人类，怎么可能是他想守护的东西。

或许正是这么想着，夏油杰才否定了迄今为止所坚持的道路。

而不能看见咒灵的他，在哥哥眼里是一样满身罪恶的。

所以哥哥杀死了自己。

浅川辰：“我想通了一件事。”

五条悟：“我也想通了一件事。”

“我觉得人类和咒灵是没有区别的，虽然这梦想很俗套，但我还是要说，我要控制这个世界。”

“说过这句话的咒灵多半都活不了太久。”

五条悟伸出手指，缓缓摘下眼罩睁大了眼睛，那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趋近于疯狂。

“可正好，我觉得让你活下去最危险，我打算现在就杀了你，送你去见杰。”

“才不要。”

“那就开始终极回合？”

“好。”

五条悟伸手结印，领域展开，发动无量空处。

这个术式会使直觉传导为了“活着”这个行为，而被强制执行无数次。

置身于领域内的生物脑内被源源不断地输入过量的信息，继而感到自己什么都能看见，却什么都做不了。

打个比方就是，将世界上所有的信息塞进了一本书内，并强制来者通过量子读书的方式来获取信息。

其结果，就是获取了一堆垃圾信息。

而大脑却会为了活着这个绝对命令，强行去理解由量子翻书得来的情报。

最后，大脑过载，思维停滞。

那些领域中的生物会陷入自认清醒的昏迷，任由五条悟来宰割。

但是，浅川辰也只是淡淡地笑着，发动了左眼的万花筒。

天御中。

这个能力跟术师和咒灵的领域相似，对自身范围的空间具有某种支配权。

即，让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无限接近于停滞和静止，只有施术者自己处在规则之外。

他人之一瞬，亦自如恒久。

不过，五条悟的无量空处是先行于万花筒写轮眼发动的。

所以，现在的浅川辰，已经接收了过量的信息。

只是，写轮眼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原本就能让持有者瞬间接收远超常人认知的海量信息。

所以刚开始使用写轮眼的人，很多都会在战斗结束后感到头痛。

但是到了二勾玉、三勾玉，万花筒的阶段，他们早就习惯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情报。迅速判断并筛选必要的讯息，近乎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

是以，在意识到有明显过载的信息闯入脑中时，浅川辰有了充分的时间反应、判断。

一旦踏入了他人的领域，术式的效果就会成为必中，可一旦他停止对万花筒的发动，或是再多呆那么一会儿，那些信息还是会让他变成一颗随时等待宰割的羔羊。

嗯，他讨厌这样。

浅川辰以飞雷神直接离开了领域，从发动到完成的时间是00000000001秒。

可没有术式能够逃过五条悟的六眼，尤其是飞雷神：发动前必须事先标下一个记号作为定位点。

就在浅川辰离开领域的一瞬间，天御中的效用也脱离了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任何犹豫。

他将术式顺转「苍」和术式反转「赫」同时糅合于手，朝着飞雷神的印记伸出食指和中指。

浅川辰的身体被精准地撕裂了。

说起来，这是第几次死亡了？

他想着，心中的情绪却愈发暴戾地燃烧起来。

那些模糊了过往，却依然残留在内心世界里的情感垃圾，终于因过度发酵而腐烂，被引燃爆发。

明明是不断被杀死的对象，他却在这风雨中疯狂地大笑。

“喝口水歇一歇如何啊，五条哥。你不嫌累吗？”

“这点程度对无敌的五条先生算不上什么，你没发现自己的恢复速度稍微下降了一些了吗？或许再杀死你几千次几万次就能让你彻底安息了。”

“我说的累，不是指身体，而是指心。”

五条悟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对上夏油辰的眼睛。

等他意识到不妙时已经太迟。

从战斗开始时，五条悟一直警惕夏油辰的催眠能力，可如今他们战斗了很长时间，他都没有使出这一招。

这都是为了等待五条悟的内心出现缝隙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