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有那么一瞬间, 大家还以为这所学校遭到了入侵。

要知道，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教学设施一直都很不错，查尔斯·泽维尔向来很舍得为这些变种人孩子们花钱, 各类器材都买得是质量优良的产品, 而为了让他的实验室和脑波接收机都良好运转，在供电系统的架设上也费了心思。

定力稍差一些的学生甚至已经破窗而出, 教师们追在身后，一派人仰马翻。

同一时间, 实验室。

x战警们正在分析着上一次作战的结果，每次行动结束之后开小会总结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传统, 投影仪里用数字化图表显示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分工，正在打算进一步展开讨论的时候，实验室突然一片漆黑。

这些成年人的反应比孩子们要好上一些，但也并没有好太多, 其中一名变种人的周身立刻就迸射出火焰, 明晃晃的火焰照亮了实验室, 同时也不小心点燃了不少纸质文件, 又遭到冰属性变种人能力紧急灭火，一时之间慌乱不已。

“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教师、孩子们还是x战警的成员们都短暂地紧张了起来。

但很快，这场闹剧被雷声大雨点小地解除了, 亨利·麦考伊在简单的排查之后发现，这只不过是因为学校里一次意外的电路过载。

“难道这里也年久失修了？”

虚惊一场之后, 大家纷纷开始吐槽：“我倒是知道，这座城堡已经有些年头了。”

“胡说什么，这里的水电气都是最新敷设的, 而且完全符合工业使用标准, 咱们这里一直都连着380v的工业用电。”

汉克看了他们一眼, 科普道：“而且实验室里还有备用线路，就像这样——”

他一开开关，整个房间重新亮了起来：“即便整个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遭到打击，也能保证教授的脑波接收机正常运转，以及维持咱们这里的飞机顺利起降。”

但教学楼里还没恢复，需要等待后续的电路检修。

这里又到处都是变种人，虽然不歧视变种人已经形成了新的政治正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战胜发自内心的恐惧，也因此他们找维修工都会比其他地方麻烦一些。

总而言之，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细小的麻烦层出不穷。

等到特洛伊费劲的把他那摊东西收拾好以后，就看到斯科特靠着门框敲了敲门：“校规规定，教师公寓里禁止使用大功率用电设备。”

“什么时候规定的？”

特洛伊停下了动作。

“刚刚，这是汉克最新颁布的条例。”

斯科特打量着他：“如果只看耗电量的话，我们还以为你在宿舍里发射了一枚电磁炮。”

实际上派他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宿舍是否还健在，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也能够迅速地用他的变种人能力去解决——不知道为什么，泽维尔校长一直都尽量避免对特洛伊使用读心术，以及其衍生的、类似心灵干涉一类的技能。

特洛伊：“……”

他也没想过会这么离谱。

物理老师站起身来诚挚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后果……维修费用就从我的薪水里扣吧，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补一些。”

“这倒不用，这些年里被那群熊孩子拆坏的东西多了去了。”

斯科特随口回答，他们这所学校年年修理费居高不下，就算不少变种人可以临时充当建筑工人也一样：“不过……”

他打量着这个房间，地面上散落着测电笔，等分规，用了一半的水银壶，半截电线，一个躺在地上没启动的扫地机器人，一个摊开的笔记本，外加一大堆林林总总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我倒是忘了，你也算是个科学家。”

能够被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韦恩联名称赞，辗转于多家知名企业的研发岗位，这个人在研究领域应该也很有造诣。

只可惜他根本看不懂。

“下次如果想做实验的话，可以申请我们这里的工作室，加工设备虽然没有斯塔克工业和韦恩集团那边那么充足，但做些基础的东西还是够用的。”

斯科特看着他说：“而且最好先提前说明，别再闹出像现在这样导致全校大停电的意外事件。”

特洛伊点头，致歉，却没把这个建议放在心里。

产生问题的根本不是实验设备的精度，也不是加工工具的先进与否，就算查尔斯·泽维尔突然购进最先进的激光定位安装跟踪仪和高精度数控加工中心，他所面临的境况还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还是魔力转换上的问题，或许可以在魔术本身上做优化，比如魔偶自身的承载能力，或者转换魔术的调整，在这方面他并不是专家，或许还得去请教那位现代魔术科的君主。

不过万幸的是，时钟塔十二学部当中，埃尔梅罗二世是最好说话的一个，沟通途径也比较方便——毕竟他的宅邸里装着电话，内弟子格蕾也会定期收集寄送到这里的信件。

特洛伊当即就打算给对方写信，但就在他咬着笔尖写了个开头以后才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即便想要再在魔道一途上有所寸进，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决定离开时钟塔，去美国读大学，找一家著名的企业去工作，过顺遂的人生，但又好像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结果信才刚刚写了个开头，就有学生跑过来问作业。

一个合格的物理老师当然应该最优先学生相关的工作，特洛伊当即停笔，但在解答完了问题之后，那个学生还探头探脑地不肯走。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特洛伊推了推眼镜。

“不……其实是申请大学的事情，我实在没人可以商谈。”

面前的学生正处于男孩儿青年之间的那个年龄，反扣着棒球帽，整个人的画风显得很“运动”：“当然也可以委托查尔斯先生来帮忙写推荐信，但我总觉得关键问题不在这里。”

什么？特洛伊眨眨眼睛，以为这是一个来找他要推荐的学生——保险起见他没打算现在就答应对方，他来这里当教师的时间还太短，没办法逐一对班里的学生做了解。

“毕竟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只教到高中嘛。”

男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咬咬牙一摘帽子，露出两只短而狭长的耳朵：“但是上大学的话，就要和所有普通学生一起入学了……我在这方面还有点迷茫。”

那是一双鹿的耳朵。

对变种人的政治正确和社交礼仪让特洛伊尽量不将目光停留在那双耳朵上，但就连他自己也没考虑过变种人申请大学的问题，他自己如今生活当中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

不过或许是对教师和靠谱成年人的信赖，这孩子并没有意识到特洛伊眼神的犹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然在这里总是说，变种人也要为自己的特征而感到骄傲。”

男生挠了挠自己的面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也确实不会因为这些特征而觉得自卑……但我是觉得，以后如果想要在职场当中和大部分普通人一起共事的话，仅仅只为自己而感到骄傲，还远远不够。”

他们如今终究是这个世界的“异常”，会给一部分普通人带来恐惧，同时也会面临各种各样有形无形的歧视。

这其中，“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的做法是反向歧视所有的普通人，他曾经想要建立只有变种人生活的世界，认为变种人是人类更高阶的进化形态，在最终，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是在一座被世界所允许的自留地上建立起了只有变种人的、田园牧歌一般的小社会。

而查尔斯·泽维尔和他的x战警则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用超越人类的力量去保护普通人，去努力调停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也藉由此，想要尽可能提升变种人在全世界眼中的个人形象。

但这都不是适合普通人的道路，至少不适合那种“普通的变种人”。

“我喜欢编程，自学过一些java和bs ，如果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网上交流的时候和所有的普通人都一样。”

男生说：“以我的变种人能力，也很难成为那种超级英雄，说实话我觉得我能保护我妈就很不容易了……她担心我在学校受到欺凌，所以把我送到了这里，但实际上，这所学校也只不过是有限度的民主，总有一天，我要在整个人类社会当中生活。”

虽然知道这一点。

虽然从最开始就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之前，有看无数需要面对的风雨。

别人歧视自己，就反向歧视回去是很轻松的做法，靠看自己的“特殊”成为被崇拜的英雄似乎也很不错，但“异常”想要化作“寻常”，需要的则是成倍的努力和决心。

特洛伊一愣，看着对方那张面孔，觉得心中某处微微一动。

他不是变种人，也无法对变种人被歧视着的童年感同身受，自己的境况和这孩子有很大出入，但……

“在这方面。”

他开口：“说不定我可以提供一些参考建议。”

他们聊了很久，都是些细节的话题，比如大学时怎样去和同学接触，如何“尽量显得自己足够普通而合群”，这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伪装和技巧性的内容，包括“如何不给自己的导师留下太强烈的印象，但也不能显得消极沉默”。

这是“如何伪装成普通人”的技巧，在变种人教育当中，属于很受忌讳的内容——这也是必然的，因为大部分的变种人都还停留在对自己的自卑以及自我厌恶当中，当务之急是树立大家的自信心，这种收敛个性滴水藏海的思路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学生先是边听边点头，之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他狐疑地打量着特洛伊，但对方的身上确实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种人痕迹。

他是普通人，在刚刚入校的时候泽维尔校长就确认过。

不过说不定，正因为不是变种人，才能提出这种在变种人眼中有些僭越的建议吧。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学生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胡乱发散自己的思维，说大学说不定还会和某个姑娘一起约会，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小鹿耳朵说不定会吓对方一大跳。

特洛伊不禁想起来自己被姑娘们围着八卦的场面——他在接连的提问当中连连败退：真的没有这方面经验，男的女的都没有，大学毕业以后就入职啦工作特别忙，后来频繁换工作，也没往这方面思考过。

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吗？好geek……

彼时，他很笃定又很无奈地点头，魔术师再怎么融合也和普通人有区别，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到现在再想起这个回答，就难免有些心虚。

——真是这样吗？

等到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特洛伊还在思考。

说到底，他根本没有可参照先例，和魔术师讨论这个绝对会被笑掉大牙，而不会嘲笑他的人，比如基尔什塔利亚，也只会在脑袋上冒出肉眼可见的问号。

……算了。

他重新拿起笔。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敬启。

他刷刷地写道：我想请教一下关于电能转化成魔力的魔术，假设有一种能够恒定输出大功率电能的供电设施，是否可以……

写完之后，他把内容复印了一份。

……干脆也给罗榭发一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