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这就是哥谭市普通市民的实力吗, 达姆弹·杜根瞳孔地震。

说到底他是个罗马尼亚人，去哥谭也没多久，但根据这个人的情报, 他好像也确实是在到了哥谭之后才开始越发……放飞自我，至少之前还是个正儿八经技术人员的画风, 到现在已经彻底不对劲了。

梅尔文很自来熟地率先迈上直升机, 热情地扒拉在驾驶员座椅的后面，询问这一架的价格几何能不能对外开放售卖，因为“看上去很结实耐用”，不会再因为什么意外而出飞行事故。杜根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堪其扰, 眼睛只盯着仪表盘看, 在心里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特洛伊和斯塔克一前一后地登机，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 显得很安静。

“你为什么不自己飞？”

等到螺旋桨转起来的时候, 杜根才很嫌弃地问：“占用一个座位而且还很重，你知道你现在的体重有多少吗？”

“我以为我上次给神盾局新编写的防火墙已经足够支付这一次的旅费了。”

斯塔克毫不犹豫地呛回去：“不然我在要价上可以再翻个几倍。”

梅尔文摇晃着上半身来听他们呛声, 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特洛伊是你们的朋友吗？还是说他跟你们在一个组织当中做事？说真的, 我很好奇, 这个故事真是有意思极了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细节。”

“故事？”

斯塔克问。

“从高塔当中走出来经历有意思的大冒险，不就是传统骑士冒险故事的框架嘛。”

对方一抬眉毛：“就像是亚瑟王和梅林一样, 您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他什么也不想扮演。斯塔克靠着墙壁, 他最近闲暇的时候干脆在把英国那边的神话传说当餐后点心看，当然也听说过亚瑟王的传说, 但这个故事里唯一和感情沾边的故事是兰斯洛特ntr了他们的王, 以及梅林想要调戏湖中仙女结果被封印在了石头里, 让他看到一半就宣告放弃, 那个时候彼得正好背着周末的作业过来——这个故事里充斥着不适合未成年的要素。

他倒是想打听些过去时钟塔的故事, 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说实话的样子，而且在飞机上也不太合适——这里还坐着一个不知道对情报知晓多少的杜根。

“他是我曾经入职公司的老板。”

特洛伊终于忍不住，为了防止更进一步的公开处刑，主动率先解释：“你别往奇怪的故事里面带入。”

“原来美国的公司里老板都是会千里迢迢跑来救援的——”

“那不一样，你不看新闻吗？”

特洛伊打断了梅尔文的调侃：“钢铁侠当然和其他的老板不一样。”

“你要知道，我们那边的信息不是很通畅。”

梅尔文眨眨眼睛：“你在焦虑什么？咱们现在明明已经安全了。”

“我没有。”

“我是调律师，你不能就这样质疑我的职业素养。”

“现在，立刻，闭嘴，不然我会去给那位埃尔梅罗二世先生投诉。”

特洛伊说。

梅尔文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表情，又冲着斯塔克夸张地抬了抬眉毛，还是保持了难能可贵的沉默。

直升机穿过层云，朝着纽约的方向驶去。

就在高度开始下降的时候，梅尔文突然小声问道：“你不打算回去了吧？”

“什么？”

特洛伊偏过头，明知故问。

“回伦敦，我这几天看了你的工作内容，如果是去现代魔术科（nowich）的话，我想你应该和考列斯他们都很有话聊的。”

白发的调律师将小提琴抱在怀里，“你大学所学的东西也不会被浪费，现在韦伯都在提倡大家把量子力学加进学习范围了。”

“不是那回事。”

特洛伊说：“你我都知道，英国只需要一个弗雷因。”

“但那也太可惜了。你打算说自己‘在这边更被大家需要’这种废话吗？你才不会在乎这个。”

梅尔文瞥了他一眼。

特洛伊沉默了一下，敷衍道：“总之，目前我没有回去的打算。”

“好吧，那是你的自由。”

考虑到梅尔文身份的特殊——他根本就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他是特洛伊曾经的老同学，放他自己回英国会有人接应——直升机不方便停在神盾局的基地或者复仇者联盟基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降落在了斯塔克工业大厦的顶层停机坪上。

驾驶员杜根看了他好几眼，忍住了打电话给弗瑞确认要不要先把对方强留在纽约的念头。

他低头猛发短信，很快就收到回复，说之后会有车接他去机场，之后的事情另有机构接手，让他不用操心，而特洛伊和斯塔克显然也不在他的后续工作范围里，于是这位神盾局的资深探员从头到尾只是当了个便宜驾驶员，摸着后脑勺打算开飞机下班。

现场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半边天空留下橘红色的暖光，打在铬白色的战衣上，镜子一样的流线型表面几乎可以照出人影。

这次是什么材料？特洛伊在心里揣测，他知道阿斯加德的乌鲁金属可以制作出无坚不摧的铠甲，但那必须要用特殊的、糅合了原初之卢恩的神秘手段才能够锻打，可明明如此，如今的这套战衣却更像是什么炼金产物一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现在是应该思考战衣材料的时候吗？

而另一个裹在金属当中的人境况也不遑多让，只是扣下来迟迟没有掀起的面甲很能掩盖表情，钢铁战衣像是断电了一样在原地停了几秒，终于想起来发出反馈：“总之先下楼吧，别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你今天就急着要回威彻斯特吗？”

“……不用，不过得先给查尔斯校长那边报个平安。”

特洛伊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看着电梯上的示数一下一下地往下跳，掏出手机发消息。

休息室里，斯塔克取了两个马克杯，给里面接满了热可可，又丢了好几个进去。他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到特洛伊的面前：“你的情报很有用，ca他们估计很快就会回来，那边的任务也很成功。”

能帮上忙就好，特洛伊轻声说。

黑发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是要坐在他旁边还是对面，动作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他们上一次联系还是绝境病毒作祟产生的意外，而现在哪怕那些躁动不安的东西被更新了20版本，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焦躁不安地在腿上敲。

他没生过气，不过更糟糕的是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怎么能不在意？

是因为魔术师要无时无刻保持冷静吗？

说到底魔术师到底有这种机能吗？

斯塔克猛灌一口热可可，巧克力味儿在空气当中扩散开。面前戴着黑框眼镜的家伙坐得端正规矩，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开始当教师的缘故，表情比最初认识的时候要生动了不少。

想要搞定一个人很容易，他向来无往不利，经验丰富，但想要贴近一个人却很难，而且那个人有看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和坚硬外壳。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斯塔克问：“就留在威彻斯特吗？待在那堆变种人那里？”

“或许吧，对我而言，那边显得更合适一些——你知道我的情况。”

特洛伊看了他一眼：“神秘会吸引神秘，异常会招致异常，起码查尔斯那边的抗风险能力比普通的职场要强那么一些。”

“那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虽然弗瑞和队长都已经放弃了，而且斯塔克工业也确实不再设立武器相关的研发部，但——至少这间实验室里永远都会有多余的位置。”

“因为我是人偶工学的魔术师吗？方向上和钢铁战衣比较接近。”

“虽然一开始有这个因素……现在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你。”

对方的态度很真诚，参考这个人的历史风评和个人形象，简直不能更加真诚：“因为你帮过我很多忙，不管有意无意，以及你自己记不记得……咳，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总是很难说明白理由。”

他一只手掩住鼻梁，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但我想作为一个理解能力正常的成年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特洛伊看着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眼镜框，斯塔克明白这个行为的魔术意义，他怀疑这是对方在测谎，坐在原地没有动。

那双永远都藏在镜片后面，不愿意和别人对视的眼睛。

“我其实很难明白。”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

一句话就足够让人心律不齐了，斯塔克想。

但特洛伊还是看着他，和别人长时间的对视对他来说是一件还蛮困难的事，即便斯塔克不是魔术师也一样。

达芬奇曾经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抛去这个人作为“万能之人”在神秘学的造诣不谈，通过“注视”能够实现的一工程魔术要多少有多少，长时间的凝视更像是被赋予了触及灵魂的权限。

“我从来没有被教导过这些东西，也不具备这种机能，在来美国之前的几乎所有时间都被用于人偶工学的研究和作为魔术师的必要社交，而魔术的学习本身也很……特别。”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在一大堆的虎狼之词里挑选了一个不那么吓人的：“哪怕是现在都对未来没有多少规划，我没有宗教信仰，参加过同事的婚礼，但哪怕只是站在教堂里作为观礼者之一，都只会觉得遥远又陌生。”

这场漫长的旅途当中，你看到了美好的景色吗？

钢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透过魔术视觉，还能够看清楚胸腔位置能量富集的rt单元，以及密度远超常人的骨骼。

心脏在健康地搏动着，曾经心脏边缘的弹片和流淌在血液当中的毒素早就已经被绝境病毒清理一空。

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紧张地剖白，魔术师又忍不住去推眼镜：“而且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和别人保持一致，或者感同身受。”

“这些我都知道——”

“……但我可以学习。”

两个人同时开口。

斯塔克一愣，感觉难以置信，他今天应该去买张彩票，但是就算真的中奖多了更多钱又哪儿有这个消耗幸运。

入职的时候如果只会说“我什么都不会但有一颗愿意学习的心”，大概连简历都会被扔进垃圾桶，但对方似乎很慷慨豁达，说不定是斯塔克工业老员工的临时福利。

“当然，不会有更合适的教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