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简灵淮见贺芝洲也回来了，一直没有正眼看他，便回房去洗澡了。

贺芝洲坐在奶奶旁边，心不在焉地陪着她玩游戏。

没多久，奶奶就退出了游戏，客厅又恢复往日里的安静。

“不玩了，该睡觉了，小洲你送我回房间吧。”奶奶说。

“好。”贺芝洲推着她上楼，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准备离开时，突然被奶奶喊住了。

“小洲，你心情不好。”

贺芝洲脚步顿了顿，回过神，无奈一笑：“没有。”

“还想骗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奶奶说，“以前你爸妈出差、还有你哥哥离开家去工作的时候，你都是这副表情。”

贺芝洲沉默。

“过来，来这里坐。”奶奶拍了拍床边，待他坐下后，握住了他的手，“这次，你又觉得谁会离开你呢？”

贺芝洲瞳孔微颤，摇头：“没有。”

奶奶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的担子太重了，压得我们小洲都不敢说真话了吗？”

贺芝洲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捉住了奶奶的手：“您要长命百岁，不许离开。”

“我会的。”奶奶笑道，“小简都说了，我会是最漂亮的百岁老人。”

贺芝洲轻轻笑了一下：“奶奶，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因为他喜欢你啊，所以我才喜欢他。”奶奶笑着说，“我跟你保证，没有人比他更爱你，没有人。”

贺芝洲沉吟片刻，想起简灵淮的前后变化，道：“那如果，他突然不爱我了，会是什么原因？”

“那一定是你让他难过了。”奶奶毫不迟疑道。

贺芝洲：“……我又没欺负他，没做什么让他难过的事啊。”

“可你现在不喜欢他啊。”

“我……”贺芝洲下意识想反驳，可那几个字盘旋在嘴边说不出口。

奶奶笑了起来：“不着急，你会喜欢上他的。”

贺芝洲无奈地笑了笑：“您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爱上他啊？”

奶奶掐指一算：“菩萨给我托梦的，实不相瞒，在给你选妻子的时候，我就做了个梦，菩萨说这个叫简灵淮的人一定要嫁给你。”

“……”贺芝洲头疼，明明以前的奶奶特别信奉科学的呀。

“所以我总盼望着你们能互相接纳彼此的那一天，时间长点也没关系。”奶奶笑容满面地说。

“您还是早些休息吧。”贺芝洲笑道。

“好，我再去接着梦你们的美好生活。”

“行行，你梦到什么都行，晚安。”贺芝洲笑出了声，给她把被子掖好，才走出去。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经过的简灵淮，对方穿着睡衣，头发是半干状态，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对方下意识看向地面，问道：“奶奶睡了？”

放在之前，贺芝洲会觉得他这个动作是因为害羞之类的，但此刻，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简灵淮这是不想见他。

“抬起头来。”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令简灵淮一愣，他伸出手：“那你先给点钱。”

“我若是不给呢？”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简灵淮道。

两人僵持片刻，简灵淮扭头就跑回房：“不给就不给，下次我还敢要！”

贺芝洲：“……”

*

几天后，简灵淮正在吃饭，突然接到了管思涵的电话，好像有很久没有跟这位经纪人聊过了。

对方寒暄了几句，才提到一件事，他参与演出的那部《寻味》要开播了。

虽然他已经跟公司解约了，但拍戏前跟剧组签约的时候，有包含配合剧组宣传之类的条约。

简灵淮一想，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好歹是自己演的。

管思涵说：“三天后有一个综艺，主要是四位主演的场子，你和另外几位配角最后出场做个惊喜嘉宾就好了，参与的环节不多。”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挂断电话后，给孙锦程打个电话，让他三天后挪出点时间，送自己去电视台。

晚上，贺芝洲知道这事后，奇道：“三天后？电视台？”

“是啊，怎么？”简灵淮见他有话想说。

贺芝洲沉吟片刻，道：“电视台邀请我三天后去做客他们的财经栏目。”

“真的吗？那你去吗？”简灵淮喜道。

“我拒绝了。”贺芝洲注意到他的神情，“你希望我去？”

“我只是你会想去露个面呢，看来你压根不需要。”简灵淮笑了笑，“不过也是，你已经不用再走这种途径来增加曝光了。”

贺芝洲没再回话。

旁边贺楠指着远处的一道菜：“叔叔，我要吃那个。”

贺芝洲给他夹进碗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给奶奶也夹了一块，最后又十分自然地夹起一块放进简灵淮碗里。

简灵淮：“！”

简灵淮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透露一下你的保险箱密码。”

贺芝洲：“……”

贺芝洲不打算对他好了，人间不值得。

……等等，该不会，这小子一直惦记的是自己的家产吧？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否则每天都在给钱是为了什么？

他倒要看看，哪天不给钱会怎么样。

接下来的两天，贺芝洲去了外省开会出差。

简灵淮突然觉得家里冷清了不少，虽然平时贺芝洲在家时也不怎么说话，多数时间都在书房里。

可这只是两天不在家，老人和小孩就是两朵见不到太阳的向日葵，蔫蔫的，对一切丧失了兴趣。

“奶奶，玩游戏吗？”简灵淮问。

奶奶有气无力：“不想玩，想睡觉。”

简灵淮：“贺楠，别愁眉叹气的。你叔叔不在，今晚允许你偷一会儿懒不写作业？”

贺楠摇头：“不，我要写作业，明天要去马术课，要早点休息了。”

简灵淮：“……”人都不在这了，你知道努力了？

客厅早早地就没人了，简灵淮比以前回房的时间都要早，有些不习惯。要说平时他们交流的不算多，可真要少了这么一个人，又觉得好无聊。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打开微信，给贺芝洲发了几条消息，说了下奶奶和贺楠的情况。

贺芝洲那边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个“嗯”。

简灵淮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芝洲：怎么？】

【简灵淮：他们都挺想你的。】

贺芝洲嘴角松了松，贺楠刚刚才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让他早点回去。

他编辑道：【你呢？】

想了想，删掉。

重新编辑：【嗯，我知道。】

简灵淮嘴角一弯，想找点话题聊聊，可又找不到……等等，他为什么要找话题聊？

不如睡觉。

【简灵淮：早点休息，晚安。】

贺芝洲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收起手机，看着坐在对面的几名员工，道：“继续吧。”

秘书苦不堪言：“贺总，已经有点晚了，还要继续啊？”

“继续，早点处理完。”

*

综艺录制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进行，一大早，孙锦程就来接他了。

一段时间不见，孙锦程打扮得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周正帅气的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简哥，俺来也！”

就是一张口就暴露了。

简灵淮跟奶奶说好了行程安排，才离开贺家。

这是第一次去电视台录综艺，一路上，孙锦程都在给他讲着各种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要多露脸抢镜头。

简灵淮道：“我都退圈了，还抢镜头做什么？”

“啊，对哦！差点给忘了，职业习惯了。”孙锦程笑了起来。

“工作室那边怎么样？”简灵淮问道。

“挺好的！”孙锦程开始汇报近况，“拿到投资后，他们花了不少钱去招了一位有经验的职业经理，负责整体运营，然后又把游戏优化了一遍。简哥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去工作室看看。”

“好。”

谈话间，车子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两边站满了粉丝，手里举着各种各样的手幅，还有扎堆举大横幅的。

不少人往这边望过来，结果看清是简灵淮后，众人：“切。”

孙锦程护送他往后台走去，小声安慰着他，随后又发现简灵淮压根不在意。

在即将走进后台大门时，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女声：“简神，我来了！”

简灵淮扭头看去，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女孩笑嘻嘻地站在旁边，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是在之前探班时见过的张天瑜。

张天瑜指着旁边的几个女生，道：“我和同学们都来看你啦！这些都是群友！”

简灵淮笑着走过去：“你们好。”

其他几个人忍不住激动起来，飞快地介绍着自己在群里的昵称，宛如一场面基大会。

“你们大老远赶过来的？”简灵淮问道。

“对呀，最近我们几个靠着你的建议赚了一点零花钱，正好看见你有通告，就来支持支持。”张天瑜挠了下头，怪不好意思地说，“顺便还想问问，你觉得新能源股怎么样啊？风险大吗？可以放心投吗？我们想试试股票。”

简灵淮正欲回答，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原来是男主演的车子到了，保安纷纷出动去维护秩序，门口的保镖催促着他赶紧进去。

“回去在群里聊。”简灵淮挥了下手，跟着孙锦程进了后台。

做妆发的时候，后面几位演员也陆续赶到了，包括很久不见的端木延和江元菱，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位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端木延问：“简灵淮，怎么最近没看到你有通告？”

“我解约了。”简灵淮说。

“怎么好端端地就解约了？”江元菱奇道，“是不是跳槽到更好的公司去了？”

“不是，不想干了。”

“那你最近在干嘛？”

“在照顾贺家老太太。”

“啧！”端木延收起最后一丝关心，嫌弃道，“就是为了贺芝洲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简灵淮放声一笑，就被化妆师责令不要动。

男士们的妆容比女士的要早一点完成，简灵淮说：“组个饭局吗？我们仨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端木延道：“怎么，想蹭我们热度啊？”

“对，已经失业的本人疯狂想蹭你们的热度，给蹭吗？”简灵淮笑道。

端木延扬起下巴：“既然你求我了……”

“我没求你。”

“……”端木延一哽，“求我一下会死吗？”

“会社死。”

听着他们的对话，江元菱笑得不行：“行，等收工后就去吃夜宵，但我这次真的只能吃一点点，后天还要去拍广告呢。”

三人正商量去吃什么，孙锦程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拉着简灵淮到一旁说：“简哥，我刚刚去厕所，经过隔壁演播厅的时候，在休息室看到了贺总！”

“什么？”简灵淮讶异道，“没有认错人？”

“不会看错！”孙锦程拍拍胸脯以示肯定。

“可是他不是拒绝了电视台的邀请吗？”简灵淮给贺芝洲发了个消息，询问他是否在电视台。

【贺芝洲：是。】

“我先去找一下他。”简灵淮跟孙锦程说了一声，就往隔壁演播厅的休息室跑去。

他不知道贺芝洲那边的演出情况如何，只是担心今天还没有从贺芝洲那里拿到钱。在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撞上了，当着镜头和这么多人的面，无论是主动要钱还是贴上去，都不好看。

休息室里只有几位工作人员，一问才是刚去厕所，他又往洗手间跑去，孰料在转弯处撞上了一位风风火火的工作人员，扶着墙后退了几步。

两人互相道了个歉后，简灵淮低头揉了下手臂，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语气似乎很无奈：“路都不会好好走吗？”

正是贺芝洲。

简灵淮抓着他的胳膊往旁边一个空房间闪了进去，迅速关上门，才发现是工具间，空间狭小，角落里堆满了打扫工具。

“干什么？”贺芝洲皱了皱眉。

简灵淮低着头说：“快给我一块钱。”

贺芝洲默然，挑了下眉：“我要是不给呢。”

“别开玩笑了，快点给我，等会才能减少意外的发生。”

“什么意外？”

简灵淮还在组织语言，下巴猝不及防被抬了起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贺芝洲说：“看着我回答。”

“……”

简灵淮突然一掌越过他的肩膀，重重地拍在了墙上，胳膊止不住地颤抖着，手攥起了拳头，额头开始冒汗：“快给我，不然我会做出奇怪的事情。”

贺芝洲看了眼两人的姿势，自己好像被……壁咚了？

他缓缓问道：“奇怪的事是指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说完，简灵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开双手将人抱在了怀里，近乎贪婪般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贺芝洲：“……”

两个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简灵淮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贺芝洲静静地站着，一颗心忽上忽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缓缓地、缓缓地覆上了他的后背。

简灵淮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平，脑袋突然剧烈地疼了一下，眼前闪现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是那次不慎掉入泳池时恍惚间看到的画面，这次似乎看得更清晰了一点——

正在接吻的两个男人，而其中一人正是贺芝洲。

良久，贺芝洲感觉脖子上有点凉。

他侧过头，见简灵淮不知何时淌下了泪水……

“你怎么了？”贺芝洲问道，声音很轻。

简灵淮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丑态，双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再看向贺芝洲时，莫名觉得一身轻松，像是所有情绪似洪水一般堵在了胸口，此刻终于从夺眶而出。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眼泪是原主的告别，但又好像不完全是……

“没事。”简灵淮笑了笑，卧蚕上还挂着的一滴泪，随着他的笑容滚落下来。

贺芝洲失神了片刻，微微动容。

简灵淮想了想，好奇道：“对了，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有没有跟别人接过吻？”

贺芝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是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可是此时看着对方梨花带雨的模样，摇了下头：“没有。”

“真的？”简灵淮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我呢？我们有接过吻吗？”

贺芝洲：“没有。”

“奇怪。”简灵淮皱了下眉，虽然看不清画面里另一个男人的面孔，可是感觉有点真实。

半晌，贺芝洲发现简灵淮的眼神不太对劲，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看。

贺芝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僵，警惕地看着他。

下一刻，简灵淮突然出食指在他唇上摩挲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问：“这里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贺芝洲：“……”

这是勾引吧？这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勾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