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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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仿佛戳中了萧昀的死穴,向来雷霆万钧所向披靡的大宁萧帝,第一次偃旗息鼓了,眉飞色舞的神色萎靡下来,以往扑面而来的将人裹挟进去的匪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像个媳妇儿另攀高枝束手无策的废物男人,这辈子扭曲的表情几乎都用在此刻了,过了好久好久,才绝望暴怒道:“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那小贱人怎么可以不和朕在一起?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不让孩子认朕?!朕是大宁皇帝!朕这么俊!朕伺候他伺候的那么好!朕把朕小金库都交给他了!”
“那是朕的孩子!朕日日夜夜造出来的,他怎么可以带着孩子和别人成婚?!他怎么可以?!”萧昀一脸匪夷所思,揉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令人癫狂跳脚的事情。
谢遮觉得他再这样下去要疯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嚯嚯到谁,温和安抚:“所以陛下冷静,咱们还是说点好的情况,微臣绝不是质疑英明神武的您的结论,但万一,微臣是说万一,谢才卿没怀孕……”
“他绝对有了。”萧昀还陷在之前设想的噩梦里,脸色无比阴郁。
“陛下为何如此笃定?”谢遮匪夷所思道。
男子怀孕,可前所未闻。
萧昀说:“他肯定有了,虽然他是个男的!但是他就是怀孕了!”
“为何?”
萧昀沉默两秒:“朕不管,他就是怀孕了!”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和萧昀辩论,虽然萧昀头脑缜密程度、思考问题速度人所不能及,但他某些时候却又会无理取闹。
“陛下宁愿相信男子可以怀孕,也不愿推翻自己的结论?”
“他就是有了,”萧昀道,“所有的细节都指向这一个答案,虽然答案很离谱,但是他就是怀了朕的孩子!”
“好好好,”谢遮妥协,“假定谢才卿是个男子,也真怀孕了,那陛下不是吃了药?那药不是陛下亲手调配的,从配到用,万无一失,孩子怎么可能是陛下的?”
谢遮此话一出,萧昀如遭重创,说话的开关关上了,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谢遮试探道:“谢才卿背着陛下偷腥,珠胎暗结,和谢才卿怀了陛下的孩子,要和别人成婚,皇兄还是江怀逸,哪个,陛下认为吃得消些?”
“……”萧昀神色颓废萎靡,却仍叫嚣着,“一定是朕的!朕那天都和小兔崽子有心灵感应了!是朕的,就是朕的,朕不管,虽然朕吃药,一定是朕的,朕为什么要吃药……”
萧昀神色又痛苦扭曲起来:“朕如果不吃药,就一定是朕的了,对,朕为什么要吃药!天啊,朕是蠢货吗?!朕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吃药啊?!”
见他又绕进去了,谢遮知晓换个人一天之内遭受几次如此雷轰级别的打击,也不一定能表现地像比萧昀好,体贴地刚要劝,萧昀蓦地站起,“……对!朕不能逃避,不能自己骗自己。”
兜头几盆凉水毫不留情地泼过来,劲头上的萧昀总算清醒了点,冷笑一声:“朕得先搞清楚是不是朕的,要是不是,那朕不就白痛苦了吗?”
谢遮说:“不是您的,您也会痛苦的。”
“……”萧昀恶狠狠地瞪他,眼神凶得要吃人,“要是不是,朕可得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痛苦。”
谢遮:“……那如果是呢?”
萧昀转眼变脸,笑嘻嘻地说:“那朕得防止兔子赖账,把事捶死,给兔耳朵打个死结挂腰上,偷了朕的孩子想跑,没门儿,抓到他得让他给朕生一窝补偿朕。”
……
萧昀三十万大军说退就退,没人摸得着头脑。
江怀楚隐隐有些不安,他心神不宁地办完公务,坐在灯火下,微摇摇头。
不会的……事情太离奇,他怎么可能猜到?
江怀楚慢吞吞站起,从一边架子上拿下一个模样精巧的锦盒,翻开盖子。
锦盒里是那块几经辗转最后却还在他手里的羊脂白玉。
他有时候会恨萧昀,如果逃离的那天,萧昀没有吻他,他这辈子都能为南鄀对萧昀狠下杀手。
可那个吻之后,他做不到了。
他做不到比萧昀做得绝,他其实知道的,他心里一直有个限度,萧昀对他的坏,他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这已是极限了,变本加厉,平白无故地对他不好,他做不到。
可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原则,就是这种近乎天真的投桃报李。
江怀楚看着玉背后那个龙飞凤舞、匪气横生的“昀”字,心情微微复杂。
他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每次他因为这人做的事,要心硬心狠一点,这人都离奇地滑了回去,滑到了一个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地带。
就像今天。
他退兵了。
又滑回去了。
一次又一次,江怀楚无奈一笑,真是没完没了了。
他不喜欢黏黏糊糊,他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什么就不是什么。他不喜欢龃龉,就好像他不喜欢像现在这样,带着私情去想萧昀的事,这会让他觉得对南鄀有愧。
他不想在黏黏糊糊的事上消磨时间,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江怀楚将玉塞回,盖上锦盒,放到一个更眼不见为净的地方,低头摸了摸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嘴角溢出一丝笑,他很快就要做爹爹了。
转念又想,孩子生下来,天天看着它可能跟萧昀相像的脸庞,他会不会一辈子都和萧昀黏黏糊糊了?
越发无奈。
不想这些。
腰微微发酸,江怀楚换着衣服要去沐浴,霍骁却冲进来,气喘吁吁,一脸怒容道:“萧昀在城门叫嚣,说要见您。”
江怀楚挂衣袍的手一顿,过了几秒:“见我,还是见谢才卿?”
霍骁瞥了江怀楚一眼:“见您,指名道姓,端王江怀楚。”
江怀楚沉默许久,霍骁体贴地没有催促,江怀楚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多少兵马?”
“就他一人,单枪匹马。”
江怀楚愕然回头,袖子里的手攥得更紧,冷淡道:“去回话,说不见。”
霍骁又瞥了他一眼:“……他说您不见就是心虚,他就当您承认了。”
江怀楚脸色骤沉。
承认,承认什么?
他是端王,还是他背叛他怀了别人的孩子?
霍骁道:“王爷息怒,保重身体。”
江怀楚按在桌沿上的手指尖微微泛白,冷声说:“他知道了多少?”
霍骁瞥了眼小王爷那个藏都快藏不住的地方,又想着外头那人嚣张至极的态度,恨得牙痒痒。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高高在上、禁欲端方小王爷会为那个畜生生儿育女,还要屡次三番受他的气。
霍骁按捺着怒气:“他只说了这一句,属下不知。”
“他很生气?”
“对,满面怒容。”
江怀楚心里霎时有数。
知道他怀孕了。
以为孩子不是他的。
是来质问指责他的。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如顺了他的意,和他撕破脸皮,给他个交代,好叫他彻底死心,也让不清不楚结束,从此他是他的大宁皇帝,自己是自己的南鄀端王。
江怀楚平静说:“我知道了。”
“见不见?”
“见。”江怀楚声音干干脆脆,毫无拖泥带水。
霍骁说:“出城?还是让他进来?”
江怀楚沉默片刻:“……本王出城。”
霍骁瞥了他一眼,那一瞬,眼神无比复杂。
萧昀单枪匹马进城和小王爷出城,前者萧昀危险,后者小王爷危险。
毕竟有白日一役,城中百姓、士卒、将领都恨萧昀恨到巴不得生啖其肉。
他这种时候,还是选择了后者。
……
萧昀一脸佯装出来的暴怒。
不这个表情,谢才卿不可能见他的。他要是一脸欢天喜地,谢才卿肯定鸟都不鸟他。
更何况他也怕高兴得太早尴尬。
谁知道再见,谢才卿是什么态度?
毕竟快三个月没见了。
世人善变,多年好友反复成仇,都可能只要一夜,更何况他和谢才卿相隔三月?
他眼巴巴惦记着人家,人家可不一定还惦记着他。
越想越怒。
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怎么都止不住,心情也是,一会儿窜上云端,要笑,一会儿又跌落谷底,怒从中来,在极致的两头来回打转,一点缓冲的地带都没有。
要么上天堂,要么入地狱,没有别的余地。
来这一趟,他第一次意识到,他萧昀天下第一,还有他第一时间没勇气干的事情。
反正不能再酝酿了,再酝酿下去他就真成缩头臭王八了。
要死也死得快点。
万一活了呢?
不想兜圈子问旁人,就想直接听谢才卿怎么说。
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媳妇儿爱惨了他怀了他的小宝贝儿,一会儿谢才卿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和人珠胎暗结,等着他辣手打胎。
萧昀自以为做好两手准备,万无一失了,看着那被人抬出来的辇,情绪愣是飚窜上去,把脑子遥遥甩在后头了,巴不得直接扑上去。
辇由二十余人抬着,里面的人隐在素白而重重叠叠的帐幔后,瞧不见半点,高高在上、富贵滔天,叫所见之人,不敢生出半点窥探亵渎之意,只有满心的敬畏和艳羡。
另一头的人,也朝这边看来。
萧昀骑着高头白马,一身玄衣,常服外连盔甲都未穿,也没带任何武器,像是为了打消端王戒心,逼他出城相见。
人不像主帅,不像帝王,倒像是翩翩贵公子。
城墙之上,连排的弓箭手将箭尖对准了萧昀,全神贯注,提防他对王爷出手。
江怀楚隔着遥遥的距离,掀了一点帐幔,看着那道玄色身影。上次一别,萧昀也是骑着这匹高头白马。
那两匹小马的父亲。
也是与这身相差无几的装束。
也是一脸怒容。
一晃三月,好似什么也没变,只有他肚子大了起来,身姿怪异难看,再难见人。
也没什么可见的。
萧昀直勾勾盯着撩起帐幔的那两根细白修长的指头,一时谁也没说话,仿佛无话可说。
那两根手指放下了,隔着重重隔阂,里面的人淡淡道:“大宁皇帝找本王,有何贵干?”
大宁皇帝,本王。
听到这生疏冷淡至极的称谓,萧昀心下冷笑了一声。
“朕有事相问,大名鼎鼎的端王就打算这么和朕说话?未免有失礼数,”萧昀谑道,“怎么也得让朕上来说。”
江怀楚还未出声,霍骁已经高喝:“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萧昀皱眉,转而又笑,“朕放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信你问端王,他最清楚了。”
江怀楚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端王不敢见朕?”萧昀心下畅快了些,他不敢见自己,证明他心虚,他心里有他,他压根没忘记他。
眼前的帐幔忽然掀开了,没有一点犹疑,萧昀冷不丁看清了辇上坐着的人,清雅俊秀,气质温润,似谢才卿又非谢才卿,没谢才卿模样好,气质却是一样的惊艳。
见他动作如此果决,萧昀脸上笑一滞,脸沉了下来。
他目光不由自主下移,落到他的肚子上。
他坐着,那里瞧不清。
江怀楚显然也注意到他的打量,眸光却不闪不避,对上他的视线,眼眸平静如水,俨然是形同陌路的姿态,每个细节仿佛都在说,他是端王江怀楚,不是他的谢才卿,与他再无瓜葛。
他甚至戴了南鄀皇族的雪白翎羽,没有一丝一毫从前的温柔害羞,只剩高高在上和冷淡从容。
他变了,或者说,他从来如此,只是自己从未看清。
萧昀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高眉骨加上眼睛深邃,让他沉着脸时尤其吓人。
江怀楚却显然并不怕他,撩着帐幔,淡淡道:“大宁皇帝有什么想问的?”
萧昀道:“为什么肯来见朕?”
江怀楚一笑:“为什么不能来见陛下?本王是和陛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没有吗?”萧昀反问。
“本王不懂,”江怀楚语气平淡,“本王自问和陛下清清楚楚,别无亏欠,该了的恩怨,也早了了,还是陛下亲自了的。各自为营,互不留情,也是陛下说的,本王可没忘。”
“是朕说的互不留情,”萧昀笑了一声,“可你没留情,你为什么出城见我?不请君入瓮么?”
“牛嚼牡丹,不想糟蹋了府上的好茶,仅此而已。”
“……”萧昀表情扭曲了一瞬,分明在笑,眼里却一片冰冷,“端王当真如此绝情?”
“绝情?”江怀楚眉眼一弯,南鄀空濛山水才能养出的朦胧灵韵乍现,“绝情那得有情,本王何时同陛下有情了?陛下几个时辰前,可还在攻打南鄀,怎么,这会儿想要本王好言好语?难不成陛下想要本王低三下四谢陛下收兵之恩?”
萧昀手握成了拳,捏着指节,极力按捺着,仍谑笑道:“是说的没错,哪来的情,该断的早断了,谢恩那也大可不必,王爷又是怕朕被蚊子咬送香片,又是给朕洗手作羹汤放走朕,又是出城来见朕的,叫不留情,朕收兵当然也不是为了你。”
江怀楚明明早就有数,还是心头一钝痛,深吸一口气,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本王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多想,也犯不着陛下提——”
“情是断了,朕也不是爱纠缠的人,只是朕瞧朕和王爷倒是‘迫不得已’藕断丝连一辈子啊。”
江怀楚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
在萧昀的逼视下,江怀楚脸上并无震惊心虚慌乱等情绪,只有让人心灰意冷的平静,一笑回道:“与陛下无关。”
他没有否认男子怀孕,却说,与他无关。
萧昀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因为按捺怒气,浑身微微发抖,几乎从牙缝里挤着字:“你再说一遍。”
江怀楚对上他视线,一字一字吐字清晰地说:“与陛下无关。”
“你再说一遍。”萧昀的指节嘎达作响。
“陛下吃药,忘了吗?”江怀楚语气轻飘飘的。
“原来陛下是为这傻笑,也是为这退兵,那想必是令陛下失望了,陛下还是回去整装再战吧。”
“那就是我的!”萧昀怒道。
“萧昀,”江怀楚笑看着他,声线温柔,“你不是三岁小孩,不讲前因后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说如何便是如何,你以后会有很多,犯不着在此为不是你的胡搅蛮缠。”
“本王话已至此,一清二楚,陛下无需留情,本王不怪,陛下怪不怪本王,本王不关心,后会无期。”他扬了下手,死士抬起辇,刚要掉头回城,身后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江怀楚心头大跳,仿佛听见城上毒箭营拉弓准备射萧昀的动静,蓦地回头,看着那个像是要纵马过来的俊美男子,无声中攥紧手,冷笑道:“本王劝陛下莫要轻举妄动,否则就别怪本王不讲什么道义原则了。”
萧昀不以为意笑道:“你叫他们射朕就是了。”
江怀楚沉着脸:“你别逼我。”
“朕没逼你,你射不射是你的事,朕今儿非上你的辇,是朕的事,也与你无关。”萧昀道。
他说着,已主动打破了僵持对峙,纵马而来,江怀楚心头狂跳,在万箭齐发前蓦地抬手。
弓箭手艰险地收回了在弦上的箭,在城墙上虎视眈眈。
萧昀勒缰绳停住了,马咴地叫了一声,萧昀无奈说:“真不是逼你,朕就是想这么干,你这么搞,朕也很尴尬,倒像朕逼你欺负你。”
江怀楚冷眼看他:“非上来不可?”
萧昀道:“非上去不可。”江怀楚道:“哪怕死?”
萧昀道:“嗯哼。”
江怀楚道:“为何?”
萧昀握着一向藏在袖中的匕首,嗤笑一声:“不是说没情,也不是朕的,朕还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然是报复你。”
霍骁怒道:“就凭你——”
江怀楚喝止,脸上并无生气,也并无害怕,沉默许久,反倒如释重负,淡淡道:“赌上一把如何?”
“赌?朕挺喜欢,你说。”萧昀笑道。
江怀楚道:“本王听闻,陛下十八岁便九进九出,冲锋陷阵,出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万箭齐发,尚可取人首级于项上,是也不是?”
萧昀道:“是。”
“本王给陛下武器盔甲,陛下若上得了辇,箭雨便停——”
“没问题。”萧昀笑了,一口答应。
江怀楚淡淡说:“生死不论。”
霍骁惊恐道:“王爷!”
“王爷你没必要跟他赌!他非要过来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他万一杀你!你不能有事!”
“霍骁。”江怀楚打断他。
他不可能看着并无甲胄武器的萧昀非要过来出了什么意外,不是萧昀逼他,是他自己做不到,仅此而已。
哪怕萧昀自认颇有胜算。在只有一把匕首的时候。
他若真顺利过来,要报复,他受着便是。
也不是输不起。
萧昀煞有其事道:“生死不论。”
江怀楚:“要什么武器?”
“什么都行。”
江怀楚没搭理他,看向亲信,亲信万般迟疑地回城,终究还是抱着盔甲拿着武器,回来递给了萧昀。
萧昀换上盔甲,试了试长枪,材质精良,颇为顺手。
“朕可来了。”
白马上的男子穿上盔甲后,耀眼若神。
江怀楚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心头意外的平静,扬起手,心道这段孽缘终于有了个了结,竟是一笑,毫不迟疑地挥下手。
万箭齐发,密如雨点。
他坐在辇里,静看着眼前。
一根根毒箭朝萧昀射去,每根仿佛下一秒都会洞穿他的身体,然后他脸上总也不散的玩世不恭的笑消失,不败战神从此倒了下去。
他没有眨眼。
耳边是箭支被枪身挡掉的刺耳声响,眼前人动作流利,毫无拖泥带水,武艺之精湛,前无古人,后怕也是难有来者。
他打掉了无数箭支,在箭雨里疾驰,如入无人之境,甚至能带着志在必得的笑。
明明不短的距离,却眨眼奔赴到了尽头。
男子已经拿着边缘锋利泛着银光的长枪,来到他身前。
江怀楚依言扬手。
箭雨停了,眼前只剩漆黑眉上沾染露水的萧昀,眼中杀气腾腾。
“陛下果真如传闻所说,非同凡响,是本王输了。”
江怀楚彻底掀开帐幔,淡淡道:“请。”
“王爷!!!”霍骁惊恐地拿起武器,死士个个拿起武器,随时准备救江怀楚。
那片从未向任何人敞开的帐幔,毫无保留地洞开,萧昀却没稀罕又拘谨地进去,仿佛这原本就是他的地儿,随手一扯,就将帐幔扯上,力道之大,差点将之撕裂。
他气势汹汹,一脸怒不可遏,江怀楚笑说:“陛下要如何报复本——”
萧昀扑了上来,直接将他按倒在辇上。
辇内能容纳少说六七人,像张床。
眼前天旋地转,江怀楚呼吸一停,跌落的恐惧袭来,腰却被一只大手托住了,没狠狠摔在辇上,萧昀压在他身上,贴得严丝合缝,那个比三个月前多出来的凸起许多的地方,逼他不得不弓着点腰,才能尴尬地、极尽勉强地给它腾点地方。
萧昀的另一只手狠狠掐着他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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