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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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尾音回荡在了走廊间。

谢小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重,也不带任何激烈的情绪,就只是在陈述疑问一般。

杀人凶手。

一字一顿,犹如针锥一般,用力地扎在了沈霁筠的心口,也直接了当地打破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而又岌岌可危的平静。

沈霁筠应该明白现在的境地的。

只是因为谢小晚暂时需要他,他才能留在这里,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事情他都不能做。

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做。

其实他与叶荒、藏镜等谢小晚避之不及的人是一样的。同样是伤害了他人,同样是在失去之后方才追悔莫及。

只是这些天的相处,让沈霁筠认为自己有是不同的——就算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无情道一朝被毁,修为荡然无存,甚至连身份、地位都没有了,也不再是那位端坐云巅,俯视芸芸众生的云竹君了。

这些都是他付出的代价,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觉得,在做出这些事后,他能够被原谅。

可是没有。

曾经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因为忏悔而被抹除,也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被遗忘。

就像是一樽精美瓷器上出现的裂痕,就算是用金玉去修补修饰,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沈霁筠攥紧了手指,望向了面前的少年。

走廊上方的吊灯摇晃了一下。

光影交错间,少年脸庞精致秀气,细腻的皮肤上散发着如玉的光泽,带来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熟悉的是模样,陌生的是情绪。

那张脸庞不再是少年特有的青涩与柔软,黑白分明的眼瞳中也没有以往的深情,留下的只有冷凌凌的……讥讽。

沈霁筠清楚地意识到了一点——若不是空度的出现,他的小晚,甚至都不会愿意再见他。

现在更是宁愿去关心亲近一个一无是处的陌生人,也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越是清醒,带来的痛苦就越是深刻。

沈霁筠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觉得,他能够忍耐住自己情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可以了。

他觉得,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小晚会原谅他的。

可是如今这么一句话,使得所有的谎言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真实。

——他永远不会被原谅。

-

走廊上一片安静。

谢小晚没有等到回答,也不必等一个回答。他说完了那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沈霁筠立在阴影中,想要出声挽留,可他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不消片刻,那道红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只余下沈霁筠一个人还待在原地。

往日人间无敌、冷漠无情的云竹君,此时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犯了错的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弥补过失。

他的目光落在了空荡荡的走廊上,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夜色深沉。

客栈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轰隆声响彻了整个客栈,也打破了鲜有的寂静。

“是谁搞得这么大动静?”

“外面传来的……”

“出去看看。”

房门一扇扇地打开,一一个客人鱼贯而出,挤在了走廊上。他们站在窗口,向外看去。

在漆黑的夜空中,缓缓浮起了一个庞然大物。

片刻后,那上面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光,在火光映照下,整个不眛城都恍如白昼。

有人仰着头看着,问:“这是什么?”

有个眼尖的人认了出来,指着那物件说:“是飞舟!”

飞舟已经维修好了,现在正在尝试着飞行。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客栈,有人欢喜有人雀跃。

“飞舟正在试飞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启程了。”

“太好了,终于能离开不眛城这个鬼地方了!”

“我现在就去买票……”

大厅里,众人聊得如火如荼。

沈霁筠缓步走在这热闹之中,好似遗世独立,身侧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

与此同时。

谢小晚回到了房间,他坐在了床榻边缘,双手抱着软枕,有些心烦意乱。

他知道,沈霁筠如今落魄,修为尽失,连望山宗都放弃了他。

天之骄子沦落凡尘,这番的天差地别,总是会让人感慨一二的。

可这并不代表着,谢小晚就会当以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这是沈霁筠自己的选的路,不管是挥剑斩断因果,还是如今无情道被毁,都只能说是求仁得仁。

和他……没有关系。

谢小晚闭了闭眼睛,情绪渐渐平息,等到再次睁开的时候,明亮的眼瞳之中已是了无烦恼了。

他就不应该和以前的渡劫对象这么接近。

结束了就结束了。

不管再怎么悔恨,再怎么弥补,都是回不去的。

谢小晚强行忽略了心头的一点异样,半靠在了床头。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汪月色从窗户缝隙中流淌了进来。

谢小晚丝毫没有睡意,眼睫闪动了一下,望着远处的一团黑暗。

一直到天色破晓,沈霁筠都没有回来。

倒是下方传来了一阵喧闹。

谢小晚站了起来,来到窗前想要看个究竟。

吱嘎——

窗户往着两侧被推开,先是吹来一阵凉风,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连绵不断的灯火。

火光璀璨,犹如星雨坠落。

看着外面的夜景,谢小晚的唇角浮现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飞舟已经修好了。

等到飞舟启辰回到南州,他与沈霁筠之间的故事,就可以真正的画上句号了。

天上人间,再也不见。

-

第二日,清晨。

晨曦破晓,霞光万丈。

谢小晚一夜未眠,但精神尚好。

他想要去察看一下飞舟的情况,甫一推开门,就看见一道身影杵在了门口。

是沈霁筠。

他的脊背挺直,在走廊上落下了一道影子,也不晓得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

谢小晚的目光一扫而过,假装没看见,直接从面前走了过去。

他原以为沈霁筠会追上来,或者说些什么话,于是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可是,直到他走下楼梯,身后都没有一点动静传来。

谢小晚踩在了下一节台阶上,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后看了一眼。

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是要和他避而不见吗?

这样也好。

免得双方都尴尬。

谢小晚这么想着,继续往下走去,来到了客栈的大堂。

这个点,倒是没多少人坐着,显得格外的清净。

谢小晚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店小二殷勤地问:“客人要点什么?”

谢小晚扫了一眼招牌,点了一些点心茶水。

店小二很快就把东西送了上来。

谢小晚捻起一块桂花糕,刚抿了一口,就见妙音从槐树客栈外走了进来。

妙音:“楼主!”她走了过来,“飞舟已经修好了,预计今日中午就可以启程了。”

谢小晚微微颔首。

东荒太过于危险了,还有一个空度藏在暗中,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妙音说完了查探来的消息,又问:“楼主,那个周寒玉要一起带去南州吗?”

说起这个,谢小晚倒是有些迟疑。

周寒玉只是他备选的下一任渡劫对象,到底要不要用这个人渡劫还不确定。

不过谢小晚思绪一转,很快就下定了注意:“带上吧。”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

大概是飞舟停飞的时间太久,有很大一批人滞留在了不眛城,现在一听飞舟可以起飞,他们就赶紧过来了。

原本萧条的飞舟驻点,现在看去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谢小晚是踩着点来的,等到了现场,前面排了一条很长的队伍。看样子,都让人担心一艘飞舟坐不坐得下这么多人。

谢小晚踮起脚,向着前方张望了一眼,自语道:“看来要等一段时间了。”

妙音早就做好了准备,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张玉石打造而成的座椅,又拿出了瓜果、扇子、伞等东西一一放置好。

这阵势有些夸张,谢小晚却表现得习以为常。他迤迤然坐了下来,展开纸扇,慢悠悠地扇着风。

不眛城靠近西漠,天气不免干燥炎热。

妙音则在旁边打伞遮阴。

这样的等待方式太过于奢靡,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这是什么人?”

“能摆出这样的架势,肯定不好惹。”

“我们还是别过去了……”

纷纷交谈声中,周围立刻就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面对四周的目光,谢小晚毫无异样,捻起了一枚葡萄,慢条斯理地剥开了皮再塞入口中。

他垂眸一看,伸出舌尖舔去了手指间残留着的水渍。

周寒玉见到这一幕,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不禁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的时候,身旁投来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周寒玉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一眼。

日头向西挪去了一段距离,前方的队伍也在不断地向前。

谢小晚冷不丁地开口:“妙音,你去前面看看,还要多久才能轮到我们。”

妙音应了一声,就要向着队伍前端走去。可她刚迈出去一步,就想到若是这么走了,就没人帮忙打伞了。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周寒玉。

可周寒玉死死地埋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妙音:“周……”

话还没出口,从一旁伸来了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伞柄,代替妙音站在了谢小晚的身后。

妙音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动作顿了一顿,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入了前方的人群之中。

谢小然靠在座椅上,手指屈起,轻轻叩了叩扶手。

他当然知道身后撑伞的人换了,但身后的人没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开口,更没有回头去看。

沈霁筠与谢小晚两人一站一坐,就这么保持着疏离而亲密的距离。

没过多久,妙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说道:“楼主,快到我们了。”

排队的队伍在缓慢缩短。

果然,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轮到了他们。

妙音掏出了代表船票的玉牌,交给了飞舟前的检票员。

检票员认真检查了一番,在确定了真假后,放行让人通过。

可是只走过去一个妙音,后面的人都被拦了下来。

检票员一脸严肃地说:“你们有五个人,怎么只给了我四张船票?”

妙音皱起了眉头:“我们就只有四个人,哪里来的五个人?”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话音戛然而止。

检票员说:“我就说了是五个人,怎么可能数错……”

过了一会儿,妙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楼、楼主——”

谢小晚回过头一看。

他们是最后一批登上飞舟的,身后理应没有别的人了。可现在,在萧瑟的街道上,多出了一位身披袈裟的年老僧人。

僧人一脸老相,身形佝偻,低头问候道:“阿弥陀佛,小谢施主,好久不见。”

谢小晚:“……”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见到这个人。

这么久以来空度都没有出现,谢小晚都以为他要放弃了,可没想临到要走了,这个人又冒了出来膈应人。

空度的眼皮耷拉了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精光:“小谢施主,西漠风光无限,不再停留一段时日吗?”

谢小晚回答道:“西漠虽好,但到底不如南州的秀水青山。”

哗啦——

一阵风沙卷来,朦胧了视线。

现在飞舟就要面前,只要登上飞舟离开东荒,自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谢小晚知道这一点,空度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来。

沈霁筠抬起了手中的伞,平静地说:“你们先走。”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谢小晚当机立断,走上了飞舟。

沈霁筠转过身,不慌不忙地收起了纸伞。

他的手指笔直,骨肉均匀,这把纸伞握在他的手中,就好似一柄锋利的剑刃。

空度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并没有着急去追,而是轻叹了一声:“阿弥陀佛,云竹君,你拦不住贫僧的。”

沈霁筠不语。

空度一脸慈悲:“云竹君,贫僧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无情道破碎,修为被毁,你现在是一个废人。”

正是知道这件事,空度才敢在沈霁筠的面前现身。

空度继续说道:“看在往日望山宗的情面上,贫僧只当事情未曾发生过,还请云竹君让路。”他顿了顿,“贫僧并不伤小谢施主的性命,只是镇压他三百年罢了。”

就算是伪装被看破了,沈霁筠依旧面色不变,冷冷地回答:“不让。”

也许是启程的时间到了,飞舟四周刻着的阵法运转启动,四周风灵气聚集而来,托着飞舟缓慢上升。

空度告诫:“云竹君,不要执迷不悟。”

风卷起了沈霁筠的衣角。

远远看去,他的背影就犹如一根挺拔青竹,不管外界的雨雪风霜如何,都不会退让一步。

空度摇了摇头,有些痛心疾首:“云竹君,你又何苦如此?情之一字,真是害人匪浅。”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飞舟走去。

沈霁筠依旧挡在了必经之路上。

空度用足了耐心,又问了一句:“云竹君,你可知道,你再不让,会发生什么吗?”

沈霁筠的回答很简单:“不过一命。”

就算空度的涵养再好,也无法再忍耐下去,他厉喝一声:“那就休怪贫僧下手无情——”

一道佛光破开云雾,贯-穿天地,从上至下笼罩而来

看来,就算沈霁筠如今只是一个废人,空度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只敢先出手试探。

沈霁筠抬手,以伞为剑,横挡住了这一束金光。

叮——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不过一息时间,他手中的纸伞就在金光照耀下融化,荡然无存。

沈霁筠后退了去,金光擦着他的身影过去,切下了一缕发丝。他踉跄了一步,方才站稳。

空度这才确定,这位举世无双的剑修,确确实实成为了一个废人。

于是他再也没有顾忌,露出了一些凶意:“云竹君,你不是贫僧的对手,你还不让开吗?!”

沈霁筠一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站直了起来,给出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未曾变动。

——“不让。”

-

飞舟之上。

谢小晚站在围栏前,低下头,目光穿过云雾,能够看见下方的情景。

周寒玉抓了抓头发:“飞舟都要起飞了,师父还没上来。能不能让飞舟暂缓一下?”

妙音也皱眉:“若是真的打起来,云竹君他……不是空度的对手。”

谢小晚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栏杆,没有说话。

空度是敌非友,又咄咄逼人。

两人要是真的打起来,沈霁筠必定会落入危险之中。

可是……

谢小晚慢慢地松开了手。

只要沈霁筠拖住空度,待飞舟启程离开东荒,一切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其他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小晚的心中是这么想的,可目光依旧盯着下方,未曾挪开一寸。

飞舟在缓慢升空,下方的景色变得越来越小,就在快要离开不眛城的时候,飞舟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咯噔一下后,就停在半空中不再动弹了。

谢小晚似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半空中浮现了一个巨大的佛像,佛光普照之下,一手端着宝瓶,一手放在胸前,挡住了飞舟的去路。

与此同时,下方传来了空度的声音:“云竹君,你这是在找死!”

金刚怒目,天降雷霆。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沈霁筠却不躲不避,反而抬起了右手,修长匀称的手指舒展了开来,又虚虚一握。

空度迟疑了一瞬:“你在做什么?”

沈霁筠平淡地回答:“借剑。”

话音落下。

天地之间响起了“嗡嗡”响动,几乎盖过了雷霆之声。

只要是佩戴着剑刃的修士,都感觉到自己的剑在轻轻颤动,似乎不受控制一般。

“我的剑……”

“我的剑不听使唤了!”

“怎么回事,剑想跑!”

就连周寒玉手中的凡铁都脱鞘而出,悬浮在了半空中。

一束束剑气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而来。

最终,光芒落于沈霁筠的手中,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剑。

这是……沈霁筠的剑意。

虽然他无情道被毁,修为具散,但是,他的剑不会消失。

沈霁筠站在那里。

他落魄,潦倒。

他是一个废人,没有任何的修为。

可只要他拿起剑,他就是……云竹君。

空度脸色一敛:“云竹君,以你现在的状态,拼尽全力付出一切代价,也只能用一剑。”

沈霁筠:“一剑,够了。”

锃——

一道雪光划破天际,分开晨昏日月。

或许在无数年以后,在场这人想起这一幕,都会记得这一剑——凌利雪亮的一剑。

也再也没有一个剑修,能够挥出如此惊世绝艳的一剑。

-

剑气缓缓消散,平静得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点点金光沉浮在云间。

谢小晚伸出手轻轻一碰,金光立刻就消散在指尖。他仰起头,那道巨大的佛影已经溃散,而飞舟的阵法重新启动,再次启程。

就在飞舟腾飞的一瞬间,谢小晚向前走出一步,从飞舟上一跃而下。

衣诀纷飞。

妙音立刻扑到了栏杆上:“楼主!”

谢小晚的身影很快就沉没在了云海中,只有一条透明的丝线连在飞舟之上。

柔软的丝线猛地绷紧。

随后,谢小晚破开云雾,顺着丝线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而在他的身边,多了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师父!”

“云竹君……”

沈霁筠向前走了一步,用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谢小晚。

谢小晚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东西,抬手蹭了蹭,又问:“云竹君,你看我做什么?”

沈霁筠没有回答,身体摇晃了一下,直接就倒了下来。

谢小晚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在碰到沈霁筠的时候,才发觉怀中之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刚才那一剑……

是沈霁筠的最后一剑。

他没有一点修为,全靠着剑意挥出的那一剑,而以他如今的身体,却无法承载这般磅礴的剑意。

鲜血淋漓而下,一下就打湿了天青色的衣摆。

谢小晚扶着沈霁筠,快步走入了房间中,对妙音说:“拿药来!”

妙音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许多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都是世间难得的灵药。

谢小晚打开一瓶,就往沈霁筠的口中灌。

没想到,沈霁筠咬紧了牙关,一滴也不肯吞服。

谢小晚恼怒道:“云竹君,你在做什么?”

沈霁筠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不要……”

谢小晚没有听清:“什么?”

沈霁筠的声音低哑:“不要……”他带了一些哀求的意味,“小晚,不要看别人,也……不要不看我。”

“我知道错了,这条命,我还给你。”

“一命还一命。”

“这样……可以原谅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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