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家盯着沈湛的一举一动，目光迟迟收不回来。

离得近的人听到那句“妈叫你回家吃饭”，嘴巴纷纷张得能塞进一个苹果那般大，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妈？结婚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句。

“牛逼！”有人接嘴。

教室里骤然响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唏嘘声。

像击鼓传花似的从后面，一排一排地往前传。

连前排刚才没被动静吵醒的睡神都硬撑着抬起半个头来，摸着额头磕上桌沿儿的红印子，迷茫地问了句同桌：“怎么了？”

同桌像是没听见他话似的，头也不回。

在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十秒内，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沈湛身上，以及他对着的林佳音。

陶茉：“……”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妈都出来了，还不是男女朋友？驴她驴到天上去了。

而视线汇集的焦点。

林佳音正一脸呆懵地仰起小脸，看向沈湛。

她的大脑已经不能用空白来形容，她没有大脑了，周围的议论像被蒙上了一层纱布，耳朵里全是听不清的嗡嗡音。

“妈今早打电话来，让你晚上回家吃饭。”沈湛见她愣神，又重复了一遍。

“妈——”林佳音顺着他话开口，刚一张嘴，吐出第一个音节，身后又是一片唏嘘。

她是想叫阿姨的！她嘴巴肯定不是她的！

众人倒吸一大口空气：“妈？”

林佳音以一种极其尴尬又极其窘迫的表情看向他们，大家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她快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的正确关系不应该是分手了吗？

沈湛敛了敛眉，抬起手，十分自然地盖上她头顶，揉了两下。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卧槽。

这尼玛还是沈湛吗？

看这温柔的眼神，宠溺的动作，微翘的唇角。

说出去鬼都不信！

可是当这个画面呈现在大家眼前时，竟然丁点儿的违和感都没有。

仿佛沈湛对着林佳音，就该是这样的。

林佳音眼珠上顶，眼神无辜又迷茫，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

“你们俩在谈恋爱？”陶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沈湛偏过头，声线很平，表情认真：“没有。”

陶茉：“啊？”

众人：“啊？”

“那……那你们……”陶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秒后，缓缓一个“？”

“我在追她。”沈湛解释。

……

如果不是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杨波就夹着书本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没一个人想把头转回去。

沈湛往前走去，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脸的云淡风轻以及理所当然。

杨波看到他时，放保温杯的手顿了下，“不是请假了吗？”

“那边忙完就过来了。”沈湛答。

“嗯嗯。”杨波满意地点点头，拿出夹着胳肢窝下的书，推了推眼镜，夸赞道：“好学。”

“什么哦，明明是来陪女朋友上课的。”不知道是谁愤愤碎了句嘴。

杨波身体转过去一大半，侧对面向黑板，拿粉笔的手已经举过了头顶。

但在听到讲台下的小声嘀咕后，垂下手，转过身，又习惯性地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女朋友？”

“对啊。”碎嘴的人撇了撇嘴，想说杨老师你以为你的课上得让人很爽吗。

杨波微怔了片刻，然后看向沈湛，兴致地问了句：“你女朋友谁啊？”

他一向讨厌在课堂上搞个人感情的同学，教室是用来学知识的地方，不是拿来谈情说爱的约会场地。

按理说他应该蹙眉不悦才对，却莫名其妙地乐了起来。

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学生优秀到能让沈湛垂青。

沈湛内勾外挑的桃花眼一敛，琥珀色的瞳仁里带着点笑意，半开玩笑地回了句：“没女朋友，还没追到手。”

大家开始起哄。

大部分是艺术院的学生，起起哄来不怕事，吹口哨的吹口哨，甚至还啊地发出怪叫。

杨波破天荒地没拍桌子喊安静，反而扫视一周，笑着问“是在座的哪位女同学啊这么厉害。”

“最后排那位！”有人抢答：“低着头的那位！”

“林……林同学？”杨波望过去，就只有林佳音低着头。

他表情明显一顿。

林佳音属于天生不适合学习的那类人，怎么看都和沈湛搭不上边。

“接头那个？”杨波明显不信。

一说到接头，在座的人不约而同想起两周前那惊人的一幕，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嗯，就接头那个。”沈湛语气很淡，但仔细听，能听出一种无奈的宠溺感。

杨波怔了半秒，想起上课快两分钟了，咳嗽一声：“自己的女朋友自己追，老师可帮不上忙。”

嘁——

大家都在翻白眼。

“闲聊也够了，上课！”杨波教尺往桌上一拍，发出巨大声响，“别交头接耳了，不好好学习女朋友都没有！”

全班安静。

又过了两秒，杨波又温柔了声音说：“恋爱是可以谈的，不过要共同进步哈！”

……

这节课上的林佳音心猿意马，都不敢抬头。

陶茉不停追问她和沈湛之间的事，齐正隔三差五地趁杨波写板书转过头来和她说话。

林佳音耳尖红红的，要么嗯要么就抿着唇一言不发。

陶茉说：“好呀你，沈湛追你都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齐正嘿了声：“我早就知道了。”

陶茉更难受了：“齐正都知道！”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林佳音说。

陶茉突然想起什么，“当初给你发短信的人就是沈湛吧，SZ缩写。”

林佳音点点头。

陶茉：“诶，怪我当初没信，还以为你发烧了。”

“你眼睛怎么肿成肉包子了？”齐正忽然看到陶茉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他就说怎么今天看陶茉总觉得奇怪，一周不见就变丑了。

“你眼睛才是肉包子！”陶茉怼了一句，立马勾下头。

林佳音晕乎乎地上完最后一节课。

杨波走出教室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说“可惜啊，好好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其他人也边收拾书包边瞄过来。

林佳音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大熊猫。

“今天吃什么？小食堂吗？”陶茉问。

齐正说：“就小食堂吧。”

两人看向林佳音，等她说话。

“不好意思，她今天不吃小食堂。”一道低醇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林佳音先是看到了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目光上移，白色宽松短袖，修长白净的脖颈，还有突兀的喉结，再往上，就是一张一合的两片薄唇。

带着温柔色泽，很是勾人。

沈湛穿着很随意，很好看的那种随意。

像漫画里走出的少年，干净，漂亮，又肆意张扬。

“那我们去哪儿吃？”陶茉理所当然地认为沈湛会和他们一起吃中午饭，心里难免激动，沈大神正在追自己的室友兼好友！

她可以吹一个学期。

沈湛抿了下嘴角，神情寡淡：“抱歉，我要借用一下你们林妹妹的午饭时间。”

借？用？

陶茉和齐正：“……”

陶茉说：“我们一起啊。”

沈湛：“不了。”

“我没当电灯泡的想法哈。”齐正对沈湛道。

沈湛看他一眼：“没有就好。”

齐正：“……”

“那我们俩去吃好了。”陶茉偏过头，对齐正道。

齐正点头：“行，还是小食堂吧。”

“好！”陶茉也点头。

走出教室门时，齐正想起什么，突然停下，转头道：“算了，你自己去吃吧，我还有事。”

陶茉撇了下嘴，一个人往前走了，她还没跟齐正熟到能问他到底什么事。

待陶茉走远。

齐正摸出手机，给林青玄打了个电话。

第一通没接，第二通没接，第三通铃声快结束时，那边才接起，恹恹地说了句：“干嘛。”

“干嘛？”齐正气不打一处来，“我干你妈！”

教室里。

林佳音坐着就是不起来，在生闷气。

“我不借！”她说。

说好要好好追她，结果把她整成了观赏动物。

“不借啊？”沈湛尾音拖得老长。

林佳音看他两眼，双手环抱在胸前，不满地嘟嘴。

但是微翘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不借就算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语气随意。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过身。

见他真的转身走了。

林佳音屁股立马离开了板凳，包都顾不上拿。

“等等——我借！”

她拉住他袖口。

沈湛停下脚，缓缓转过神来，表情平淡：“晚了。”

“沈湛！”林佳音急得跺脚。

她跺脚的时候，牙齿是咬住下唇的，手紧紧攥住他袖口，又气又急的表情把沈湛给整笑了。

但憋住了。

只轻轻呵了声。

林佳音看他勾着一双桃花眼明晃晃地笑自己，懊恼又羞愤地抬手抓了两把头发。

沈湛抓上她手腕，拦住她，还顺便理了理被她抓乱立起的几根呆毛。

林佳音哼了一声，眼珠瞟向地面，又不理他。

“别气了。”他微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挑起狭长的眼尾，“假装不理我有用吗？还不是喜欢我。”

“……”

他说的，真是一个标点都没错。

林佳音真的很想冲出教室后门，奔到走廊口的绿色垃圾桶，跳进去，把自己给埋起来。

“好了，哥哥请你吃饭去。”他眉毛上挑，直起身体，左手插兜，右手拉起她手腕，一个字一个字地压着嗓子道：“一边吃一边好好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