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杜若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将自己现在的身份弄清楚。

【杜若】是国内一线男团T.T.W.组合的成员。

T.T.W.组合由欢悦传媒集团推出，组合成员有闻戚、楚方、宁安易和杜若四人。在如今娱乐圈中solo歌手占据统治地位的形势下，T.T.W.组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用仅仅两年的时间成为了娱乐圈近二十年来晋升一线的唯一男子组合。

闻戚能唱能跳能演，全能ACE；主唱宁安易；主舞楚方。

杜若……

颜值担当。

唱歌走调，跳舞肢体不协调，上综艺还总是闷着头不说话。

星光网上的知名娱乐点评人顾清河曾经对【杜若】做出过这样的评价——【杜若就是木桶效应中三缺一的那块短板，落进T.T.W.组合这锅汤中的老鼠屎，T.T.W.三字字母之外的那三个点——多余。】“草包美人”这个外号也是他最早叫出来的。

而在接收了【杜若】记忆之后，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家逢变故后无力支付大学学费的少年，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接到了星探的名片，孤注一掷地参加了欢悦传媒集团的公开选秀并幸运地成为了练习生，之后作为T.T.W.组合中的一员出道的故事。

但是【杜若】人生的巅峰，似乎只停留在T.T.W.组合发布成员照片的那一天，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网络上长达两年的谩骂、侮辱、人身攻击，连带着发生变化的还有周围人的态度。

杜若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杜若不止一次尝试从这具身体上脱离，将原来的【杜若】换回来。但奇怪的是，他送往天庭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并且在用这具身体醒来的第二天晚上，与天庭的联系方式彻底中断。更令他苦恼是不知为何缠绕在他和【杜若】之间的因果线，假若他现在强行从这具身体离开，不仅这具身体会彻底毁坏，原来的灵魂无法归来，他自己也会彻底灰飞烟灭。

杜若从助理纪德口中得知，这具身体已经昏迷了三天，到他和天庭失联，已经是第五天的晚上，只怕【杜若】的灵魂已经被带过了奈何桥，通过了地府审判，投入轮回。

杜若抬起手，看着自己手掌心隐隐浮现出的金色因果线，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和【杜若】之间的因果究竟从何而来，但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离医生准许的出院时间还有一天，杜若就被经纪人从病床上薅了起来。

贾锦程紧紧盯住自己左手上的腕表，“30分钟时间，所有的造型都要完成。17：15记者会到医院楼下，我全部都打过招呼了，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

造型团队在杜若身边乌央乌央围了一整圈，粉底液、蜜粉、眉笔、眼线笔全部出动，毫不客气地朝着杜若脸上招呼着，杜若全程只是机械地听从着，抬手，放手，睁眼，闭眼，直到做完造型的那一刻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闪光灯和嘈杂的人声几乎同时扑面而来。

“杜若，你的伤势严重吗？会影响到之后T.T.W.组合的演出吗？”

“对于你被剧组换角的传闻，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杜若，关于……”

杜若被保安护在中间，艰难地向前移动着，闪光灯刺得他眼前发白，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挤压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身体在这样密集的人群中本能发出了警报。

好不容易坐到保姆车上，头上没有完全伤愈的部位传来阵阵刺痛，杜若刚刚想要向后靠过去小憩一会，一声呵斥猛地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开，“别碰到发型，马上就要录制节目，没时间给你浪费！”声音刚落下，贾锦程就把手上的文件摔倒了杜若的脚边，“这是一会儿要录的综艺节目的流程，你马上在顺一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给我好好地记清楚，听懂了没有？”

杜若只得保持着坐直的姿势，忍着不时传来的头痛，将文件从地上捡起，翻看着文件挨到了电视台。

***

星光网是国内最大的娱乐社交媒体平台，在杜若出院后不到十分钟，#杜若受伤后首度现身#的词条就窜上了星光网的热搜。

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比周边高出半个头的少年正微微低下头，傍晚温热的阳光洒在他褪色了一半的头发上，在发尖晕出淡淡的金色。肤色在闪光灯的照射下越发苍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那双仿佛一尘不染的黑色眼睛，清澈，纯净。

许音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过了多久，默默地握紧了手机。

身边的朋友只知道她是T.T.W.组合的粉丝，却几乎没有人了解，她最开始关注T.T.W.组合，就是因为官方放出来的那张杜若的单人预告照。

黑色短发的男生扶着自行车站在林荫道上，嘴角微微勾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下来，在他的笑眼下轻轻地落下一块心形的光斑。

就像是大多数女生曾经幻想过的，青葱校园里的初恋男神。

即便在后来许音逐渐了解了T.T.W.组合里的其他人，也成为了一名团粉，对杜若的关注也越来越少。但是在看见这张照片的那一刻，许音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个人真的太美好了。

手指向下拉，评论区里果不其然又是一片嘲讽。

【杜若今天退出T.T.W.组合了吗？没有。】（1.5w赞）

【牵住闻戚，抱走宁安易，拖住楚方，麻烦杜·废物·若独立行走，谢谢。】（1.3w赞）

前三页的热评都是清一色的“嘲讽+拒绝捆绑”，直到第四页开始才能看到零星几个支持杜若的评论。

【啊啊啊啊啊，帅哥还是帅哥，这是什么神仙美貌，我要落泪了……】（4876赞）

【今天晚上杜若要参加“游戏咖”综艺秀，来过路过的都看一看啊！！！】（2647赞）

许音的目光在这条留言上停顿了片刻。

今天晚上正好没事，要不要去看一眼呢？

***

演播厅后台。

杜若在助理纪德的小声提醒下，挨个地和“游戏咖”综艺秀的主持人鞠躬问好。

“游戏咖”综艺秀的主MC是圈内知名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见人先带三分笑，似乎是看出了杜若的紧张，他示意了一下工作人员，自己接手了杜若的事先问答环节。

“过会儿上台不用紧张，流程呢，基本就是之前经纪人会给到你的那一份……”主持人一边微笑着絮叨着一些和问答内容不相关的事情，一边将问题穿插在里面。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主持人就看见杜若的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下厨……算吗？”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边上记录员手中的笔猛地在记录表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