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等到这次的见面差不多结束的时候， 闻戚率先站起来， “我去送送他。”

说着， 就将试图逃避现实的向星从地上拉了起来。

出了门， 走到确定练习室里听不见谈话声音的地方后，闻戚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向星。

刚才还是怼天怼地的“经纪人公司代表”向星， 现在已经像只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 却还在伸出朝着危险的边缘试探的小脚脚：“我刚才表现得还是很正经的嘛，他们看起来也没有怀疑过……”

向星的声音在闻戚凉凉的一瞥下彻底消失。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们，这家经纪公司实际上是你控股的？”憋了半天，向星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看着你那三位队友都不是会介意这件事的人。”

向星说的这些， 闻戚自然也清楚， 只不过：“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自己另有打算。”

闻戚离开后，向星站在原地甩着车钥匙，撇了撇嘴：“切， 过河拆桥。”

回到车上，向星看着自己刚刚加上的联系方式， 立刻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经济公司代表：·v·]

练习室里，杜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这条不知道含义的消息后， 杜若犹豫再三， 按照这个格式回了一条。

一直看着手机的向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回复。

[小美人：·o·]

***

在咨询了法律专业人士， 又将这份合同交给陈默确认过之后，杜若在演唱会正式开始前就敲定了和向星那家小型经纪公司的合同。

事实上，陈默第一次看见这份合同具体条款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杜若的手，脱口而出：“请问你是不是哪一家的大少爷来娱乐圈闯荡历练，还是哪一国流落在外的王子刚刚被找回去了？大佬，求罩！”

对上陈默无比真诚的目光，杜若觉得自己恍然间变成了行走的RMB。

“咳，都不是，”见到陈默这般可以称为“过激”的反应，杜若顿了一下，“这份合同的条件很好吗？”

“很好？当然好了！”听到杜若这个问题，一向沉稳的陈默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就这么说吧，各大经济公司的经纪人合同里，愿意给已成名的艺人给出这样的分成比例的就已经很少了，更不用说后面一系列的补充条款。按照这份合同，相当于即便你一年不工作，也拿了个铁饭碗。”

说完这一长段话后，停下来的陈默瞄了杜若好几眼，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

“不是！”

在敲定合同后，杜若很快通过自己新开通的星光号向公众公布了这一条消息。

【T.T.W.杜若：心向未来，重新出发。@涅槃经济公司】

看到这一条消息后，粉丝和吃瓜路人很快到杜若的星光动态底下“打卡”“恭喜”。

但是在顺着杜若的艾特顺到“涅槃经济公司”的星光号底下后，看着信息列表空空荡荡的新号，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中。等到有粉丝扒出了“涅槃经济公司”的成立时间是在今年后，看到这条消息的网友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呃，李涛，杜若签的这一家经纪公司究竟走的是什么路子？（黑人问号脸.JPG）】

【野路子？正规军路子？个人工作室路子？反正我是不清楚（吃瓜兔子脸.JPG）】

【我现在有点搞不懂杜若在想什么了。虽然说之前在星光网上艾特他的那些经纪公司大多雷声偏大，但雨点也不小啊？就我知道的，至少有页内一流的大型经济公司都是铆足了劲儿想要签杜若，甚至愿意给出最高级别的合同。但最后杜若反而选择了一家注册不到一年的小型经济公司？？？】

【作为完整吃完解约瓜的路人试着来瞎猜一猜（高亮：不一定准，别相信！！！）

1.从杜若的长文透露的消息来看，当初他是被星探挖掘进入欢悦传媒的（这一条已经求证成功），并且那个时候杜若的情况比较窘迫（有不准确消息说，那个时候杜若其实已经考上大学了，但因为种种愿意没有能够读成，这条消息有待考证）。

也就是说，杜若在和欢悦传媒的合约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并签署了一份“奴隶合同”工作了整整三年，这段经历给杜若留下的心理阴影应该挺大的。

所以在选择下家的时候，杜若或许会希望能够处于一种相对强势的地位，那么大型的经济公司对他来说，就不是那么合适了。

2.我觉得粉丝对于杜若的这个选择也不要那么悲观，这里，我就要隆重地介绍现在杜若背后的男人（误），咳咳，经纪人，陈默！

他是冯薇手把手教出来的经纪人，虽然资历相对比较浅，但是他带过的艺人在他运营的阶段都是“红”的，而且不是“黑红”，而是很干净地红！不是说没有承受争议，而是不会用艺人的声誉去只换讨论度！

他在这件事上完全延续了冯薇的风格，绝对不走杂七杂八的绯闻和黑料的野路子，而是稳扎稳打地帮艺人运作起来，而且他前几次都成功了！这已经可以看出，他本人的手腕和圈内人脉有多强了。

根据杜若直播中透露的消息，在他决定要和欢悦传媒解约，甚至更早之前，陈默就已经确定会跟着他一起离职了，甚至还带走了一整个杜若的工作团队！

有这样一位经纪人在，说实话，你要说他能让杜若把自己的前路堵死，我是不信的。

3.涅槃经济公司……

这我真的不清楚orz

或许，是个，好公司呢？

而且小公司的话，可能合约条件和分成会给得比较好一点】

在看到这一篇长分析之后，粉丝心里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一些，但是黑子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逮着机会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还以为杜若离开欢悦传媒后能跳槽到什么好公司，结果又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烂鱼臭虾，还不如欢悦传媒呢啧啧啧（翻白眼.JPG）】

【之前吹得天花乱坠，结果最后一个饼都没画成哈哈哈哈，这个打脸也太好笑了吧（噗哈哈哈.JPG）】

【我就看看某家粉丝究竟脸能有多大，到时候可要记得去小破公司给你哥哥应援哈（指指点点.JPG）】

粉丝气得直接上去和黑子开撕，但偏偏他们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涅槃经纪公司”也不是很了解，反击的时候难免有些支吾。黑子也就揪着杜若新签的公司“不入流”这一点来黑。

一时间，场面上黑子全面占优。

看到星光网上动静的闻戚皱着眉，很快就翻出了向星的联系方式。

还在房间里打电子游戏的向星就被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得手一抖。

鲜红的“GAME OVER”在屏幕上出现，向星带着一肚子的火气点开手机。

一定要让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看看他的脾气！

抱着这种心情的向星在看见备注后，刚才的气势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瞬间消失无踪。

[闻老大：经济公司的星光网信息和界面完善一下，看起来太破了，没排面。]

[闻老大：找几个圈内人转发一下，免得被人当成不入流的小公司]

[闻老大：要是这些事情不尽快解决，我回头就和你哥提一下你不去公司天天在家玩游戏的事]

你狠！

向星跑到星光网上看了一圈动态，总算大概明白了现在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啧啧啧，男人。

向星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某人的口是心非，一边愤愤地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

【向家小爷：新公司开张，请多指教（抱拳.JPG）（涅槃经济公司.JPG）】

底下瞬间就多了一堆文媒圈的评论。

办完这件事，向星又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把星光网信息还有杂七杂八的信息都补充一下，再联系媒体发几条新闻。

解决完这些事后，看着屏幕上鲜明的“GAME OVER”，向星的心都在滴血，愤愤地把闻戚的备注改成了[P事贼多的磨叽大佬]。

重新拿起手柄后，就在向星厮杀到最终环节的时候，手机又一次响起。

“啪叽”。

他又挂了。

气鼓鼓地拿起手机的向星就看到了来自自家亲大哥的消息。

[大魔王：你什么时候开了新公司？]

哦豁，完球。

***

向星的“凄惨”完全没有影响到星光网上形势的逆转。

黑子们还没有得意得蹦跶多久，就有人发现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涅槃经济公司很快就补上了所有网站上的相关信息，包括作为经济公司的资质认证，全部一应俱全。完完全全是正轨公司的路子，和“野鸡”两个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网友还是一脸懵逼状的时候，涅槃经济公司的星光号已经火速对杜若的艾特作出了回应。

【涅槃经济公司：欢迎艺人杜若加入涅槃经济公司。（偷偷比个心.JPG）/@ T.T.W.杜若：心向未来，重新出发……】

随着这一条消息的出现，刚才还宛如死水的粉丝数量和转发量突然地开始上涨。

【乐安公司：嗨呀，中途截胡不厚道哦（气到叉腰.JPG）/@涅槃经济公司：欢迎艺人杜若……】

【海蝶唱片：恭喜恭喜（小声bb：唱片合约再考虑考虑我们呗）/@涅槃经济公司：欢迎艺人杜若……】

【昕爱传媒：鼓掌！撒花！希望艺人和公司都能够越来越好鸭（生活不易，鸭鸭叹气.JPG）/@涅槃经济公司：欢迎艺人杜若……】

一连串的转发和互关让粉丝猝不及防。

说好的小破公司呢？

见形势不妙，不少黑子已经开始火速删除之前的留言，但粉丝的记性可好得很，何况还有截图帮着保存证据。

但很快，被提醒了网络上风波的杜若又发了一条动态。

【T.T.W.杜若：小仙女小仙男们都是文明人，我们不生气，不骂人（练习室他拍.JPG）】

这一条动态显然安抚到了粉丝的情绪，再看到黑子的话时。

粉丝：哼，我们都是有素质的文明人，才不会跟你们玩对骂！

尽管这样，还是心气不顺的粉丝就开始把转发了涅槃经济公司消息的星光号全部整理了出来，往黑子的留言下一贴。

你不是嘲笑小破公司吗？

来呀来呀，看下我们哥哥小破公司的影响力。

黑子被迫偃旗息鼓的时候，也有侦探附身的粉丝很快从杜若发的那张图片里找到了华点。

【福尔温度磕糖小姐姐：胖友们！你们康康我发现了什么——（破音）

杜若这张图片，从边上的陈设很明显可以看出是在练习室里，所以练习室里能有谁呢？（你懂我懂大家懂.JPG）

既然这样，让我们进入下一步的观察，目前可能的人选基本缩小到三个，接着就是看这个拍摄角度。很显然，拍摄的人是个憨憨（手动再见.JPG）

他就是直接随手地一拍，也就找了个角度，不仅没有P图、开美颜，甚至都没有注意打光！但就是这样一张直男式审美图，杜若居然都发出来了，这不是爱情（划掉）是什么！（危险发言警告）

最后！最后！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细节。放大，放大，再放大之后，你们告诉我，你们在杜若的瞳孔里看到了谁？谁？谁？

都给我磕爆啊啊啊啊！（我粉的CP一定szd！失智发言警告）】

一开始底下的回复还是调侃式的“谁是你胖友”，但仔细看了福尔摩斯磕糖小姐姐分析的粉丝一个个都给跪了。

【卧槽，用这么考究的精神扣出的糖，真心respect，我磕，我磕还不行吗（给大佬献上膝盖.JPG）】

【咿唔唔咿！你的眼中有我，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上头了.JPG）】

【啊啊啊啊，吹爆福尔温度太太，我又可以了！异公司算什么，还不是天天要见面（垂死梦中醒来.JPG）】

【看谁还敢说温度CP是邪教！我的CP必须是真的啊啊啊（猛虎落泪.JPG）】

杜若还不知道仅仅是一张照片就在粉圈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在结束了今天的训练后，宁安易趴在地上喘着气，楚方用外套盖住头靠在墙角，闻戚打开一瓶水往嘴里倒，水位半天都没有变化。

杜若已经拿着白色毛巾在已经完全擦干的头上抹了一次又一次，待在练习室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离开。

明天中午就要召开T.T.W.新专辑的发布会，但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回去再准备一下。

沉默了几分钟后，楚方最先沉不住气地拉下了盖在头上的外套，“明天就是新专辑发布会了。”

是呀。

杜若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却没有说出口。

楚方把外套揉成一团塞在怀里，闷闷道：“这一回演唱会和专辑，公司给我们的分成比例都有大改……”

接下来的话楚方没有说出口，在他们已经这么熟的情况下，有些肉麻的感激，即便是提一下都觉得有些矫情。按照楚方的性格，他也就是点到为止，再把感激埋在心里，默默地记着。

杜若微微一笑，没有应答。

有时候他们之前，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能够明白。

“我前两天回公司的时候，看见了预备出道组的练习生。”宁安易翻过身来，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他还记得在走廊里撞见他们时，对方的反应。所有人的状态都是缩着的，似乎是在他面前不自觉就收拢了气场，刚才吵吵闹闹的气氛在宁安易出现的一瞬间消失，每一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对着他鞠躬打招呼。

看到他们的反应后，总让宁安易心里堵得慌，却又找不到具体的原因。

“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那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我下一刻就要把他们吃了一样。公司好像还有计划，让他们今年下半年出道，就是不知道最后究竟怎么操作。我听经纪人说，他们原定的出道组里，前几天刚刚有人家里过来付了违约金把人带走了。”发泄似的将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后，宁安易任由自己放松地瘫软在地板上，将所有的疑惑都放心地抛给队友们去解决。

杜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答宁安易的问题。

说到底，无论是练习生离开，出道组的变动，都多多少少和他与欢悦传媒的解约风波有关。

这一批预备出道的练习生里，有不少是在T.T.W.出道后不久就进公司的，那个时候他们和欢悦传媒签订的合同，条件和杜若一开始的合约差不多，练习生时期就有人因为生病修整被公司开除。而那位被家人带走离开的练习生，多少也有父母看了新闻后又检查了合约，觉得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压榨，才心疼得宁愿支付赔偿金也要带孩子离开公司。

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够将这些分析讲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杜若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嘴角慢慢变得平直，连明天即将到来的新专辑发布会都没有办法挽救他糟糕的心情。

“如果是说为什么要让他们在下半年出道……”闻戚欲言又止，最后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据说是要让他们打着‘小T.T.W.’还有‘超越T.T.W.的男子组合’这两个称号出道。”

听到这个消息，杜若的心里涌起一股无奈的恼怒。

恼怒是因为公司不遗余力地榨干T.T.W.这个牌子的最后一滴血，无奈是因为知道他们对此无可奈何，且即将出道的练习生们在这件事情中并没有决定权。

但不管怎么说，站在杜若的立场上，正如他新开的星光号名字一样，T.T.W.这个头衔是他的出发点，也是无法从他的经历中抹去的一段宝贵回忆。

假如有人想要让这个头衔蒙尘，杜若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实绩打破他们的一切谋算。

第二天下午三点，T.T.W.新专辑发布会通过线上直播的方式召开。

刚一进入直播间，戴上耳机的粉丝就听到了耳边的声音——

“喂？”

男声带着些疲惫后淡淡的沙哑，低沉地在耳边响起，如情人的低语。

粉丝：A！W！S！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