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的扈从,无一人生还。
当马伦那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的时候,这场闹剧就已经落下帷幕。曹朋蹲在虎白的尸体旁边,静静的看着那已经断了气息的男子,一时间也不禁是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今天的这出戏,一bo三折,jing彩至极。
窦兰的沉稳老辣,给曹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若说印象最深刻,莫过于这个倒在血泊中的虎白。他甚至可以肯定,今天这一出戏,从头到尾都出自虎白的手笔。马超,的确非同等闲,可要说这步步杀机,环环相套的计划,绝不是马超可以筹谋出来。如果马超真的有这等本事,也不会在后来被打得家破人亡,最后投奔了刘备,郁郁而终……
一开始,马超来到红水集,名为合作,其实已做好了一套完善的吞并红泽的计划。
若不是窦兰早有防备,埋下了琐鹅庆这个棋子,说不定真的会被马超打一个措手不及。但窦兰却表现出了不寻常的沉稳,竟然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召开会盟。但同时,他却暗使李其驰援耿家牧原,粉碎了梁元碧的偷袭计划。从这一点来看,窦兰有大将之风,沉稳老辣,果然不愧是昔年大将军窦宪的后人……
双方枪舌剑,最终图穷匕见。
而最jing妙的一招,出自虎白之手。
想必他也预料到有可能会失败,所以让马伦从一开始就站在自家的对立面,博取窦兰的信任。
可事实上,马伦的每一句话,都又向着马家。
马伦说,祖上有遗命,希望回归朝廷。于是便有了马超那一番‘马氏为汉臣,曹乃国贼,归附马氏,即归附朝廷’的言语。和马伦的那些话,暗中相呼应。
也幸亏窦兰反应快,有了‘归附朝廷,却非归附汉室’的言语。
红泽从中原脱离了有近百年光yin,对汉室有多少感情?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故而,窦兰挽回了局面。
虎白见形势不妙,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也许,他并不愿意用这最后一招,可在当时,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是刺杀!
可以说,如果不是曹朋及时出手,窦兰必死无疑。窦兰一死,则那些忠于红泽盟誓的部落大人也将群龙无首,必然会向马超低头。可以说,虎白几乎把所有的情况都想到了,却偏偏没有想到,有曹朋这么一个变数在其中。否则,今日胜利的,将是马超。
曹朋把虎白的尸体翻过来,却见那双如死鱼般的眸子,犹自睁得溜圆。
历史上,究竟有没有虎白这个人的存在?
亦或者是由于曹朋的出现,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一切都不得知。
但是曹朋知道,这虎白的手段,即便是在曹帐下,也定然能站稳脚跟……
可惜了!
曹朋心里,发出一声感慨。
同时又暗自庆幸:如果这虎白继续活着,凭他的谋略,加上马超的勇武,自己想要占领河西,恐怕会有一番周折。
死得好,果然死得好!
就在这时候,窦兰和梁元碧之间的战斗也到了尾声。随着窦兰一声大吼,一刀劈落梁元碧手中的短刀,而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眼看着梁元碧就要倒在窦兰刀下,曹朋连忙起身,高声喝止。
窦兰的长刀,距离梁元碧的脑袋只有一指而已。
他听到曹朋的喊喝,刀口扑棱一转,刀背朝下,啪的一下子拍在梁元碧的肩膀上。
这一刀下去,将梁元碧的肩膀打得粉碎。
梁元碧惨叫一声,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团……
人群呼啦啦分开来,窦兰向曹朋看去。
他认得曹朋,是李丁的手下。刚才马伦刺杀,幸亏他出手,否则自己是九死一生。
心里面,颇为感ji。
但窦兰脸上,却好像笼罩一层冰霜。
本来嘛,你不过是李丁的手下,而李丁也只是我的族侄。这里这么多人,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在此之前,窦兰并没有仔细的打量过曹朋。可当他留意时,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眼睛旋即眯成了一条缝,暗道一声:此子,绝非等闲。
同样的一个人,会因为所处地位和环境的不同,产生不同的气质。
曹朋就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却重生在这个时代,占居了一具躯体,而后一步步走来。
从的铁匠之子,到协助姐夫治理海西。
出使江东,鏖战曲阳,拜师胡昭,雒阳破案,延津战场上两次险死还生,都给他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改变。而变化最大的,莫过于是这三年来的闭读书。在不断的学习中,曹朋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同时又隐隐超脱于这个时代。
他治理过地方,也曾领兵征战。
那种铁血和儒雅杂在一起,有些骄傲,有些自信,甚至还有一点久居上位而产生的威严,足以让曹朋流lu出不同寻常的气质。年轻一些,如李丁和窦虎,可能无法感觉出来。但是似窦兰这种经历过无数风雨之人,如何能看不出端倪。
这,绝不可能是李丁的扈从。
至少,若我是李其,定不会让这样的人跟在自己的孙子跟前。
不是曹朋配不上李丁,而是李丁配不上曹朋。这样的人,也不是一个区区部落大人能够招揽。
窦兰收起长刀,蓦地拱手,“敢问阁下何人?”
李丁刚要出来解释,却见曹朋朝他一摆手,而后向窦兰搭手欠身,“某名曹朋,也就是方才马超口中的ia贼。今奉司空之名,督镇河西,还请窦将军多照拂。”
说曹朋,曹朋到!
窦兰顿时懵了,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曹朋,久久不语。
耿大人反应过来,突然大声吼道:“好你个ia贼,好大的胆子。
若非你这家伙,我红泽也不至于有此灾厄。正要找你,你却来了,老子……”
“贤弟,住口。”
窦兰连忙喝止耿大人,而后上上下下打量曹朋。
突然,他扭头看着李丁,“李叔,已决意归附朝廷了?”
李丁连忙摆手,“叔父休要误会,家祖曾言,叔父之意,便是我李氏之意。之前马超在时,ia侄如此说;今曹将军当面,ia侄亦如是,绝无半点虚假。”
“那……”
不等李丁开口,曹朋哈哈大笑。
“窦将军,还是让我来说吧。”
他迈步上前,向窦兰走去。可没走两步,却见几名部落大人呼啦啦拦住了去路。
曹朋哑然失笑,“诸君,我若心怀恶意,你们也拦不住我。”
说话间,曹朋脚踩yin阳,一个错步旋身,刷的一枚铁流星飞出,从两名部落大人之间的缝隙穿过,打在大帐的立柱上。那立柱,顿时呈现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窦兰面无表情,一摆手,“几位贤弟,且退下。”
几名部落大人犹豫了一下,虽不太情愿,但还是遵从窦兰,让出了一条通路。
曹朋一拱手,“将军果不愧大将军之后。”
窦兰,此时也恢复了平静,只淡然一笑,沉声道:“曹中郎无需夸赞,窦兰不过罪臣之后,当不得将军称赞。”
“错,我赞将军,并非为将军,乃为冠军侯。”
曹朋口中的冠军侯,也就是当年的大将军窦宪。永元二年,窦宪出居延塞,大败北匈奴于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北匈奴单于奔逃,下落不明。从此北匈奴破散,再也无法危急西北。也正是由于北匈奴的败退,才有了鲜卑和羌胡的崛起。窦宪破匈奴之后,和帝恐他功高震主,于是与中常郑众密谋,于永元四年,召回窦宪。和帝先收了窦宪的大将军印绶,而后改封窦宪为‘冠军侯’,命他返回封地。
窦宪刚一返回封地,和帝的诏令便抵达,迫令窦宪自杀……
冠军侯,在汉代有着特殊的意义。
西汉霍去病曾得冠军侯之爵,此后非功劳巨大之人,不可以获封。
虽说,这冠军侯的爵位使得窦宪丢了命,可是窦宪致死,仍以冠军侯之爵自豪。
窦兰的脸好看了许多。
窦宪是他的先祖,可是在窦宪死后,便成了一个反面教材的代表人物。
曹朋对窦宪的赞誉,令窦兰感觉很舒服,更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触,轻轻点头,表示谢意。
曹朋道:“曹某原本是一待罪之人,得司空厚爱,在年初奉命出使朔方。
返回时,得知司空命我督镇河西,为北中郎将。朋亦是匆忙就任,但是对河西并不了解。与李其校尉相识,更是偶然。李校尉心怀故土,但是对红泽盟誓,却牢记在心。我也曾劝他助我,但李校尉却说,若窦将军同意,他便同意……
我也是从李校尉口中得知了窦将军的事情,所以便生出好奇之心,随李丁前来。
将军莫责怪李丁,他也是因为与我赌斗,败在我手中,才不得不听我吩咐。”
窦兰的脸顿时柔和许多。
“贤侄,果真如此?”
李丁咬着牙,红着脸,轻轻点头。
心里暗自咒骂:不是说了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怎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落我面子?
不过,他也知道,曹朋这是好意。
所以只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也没有反驳。
窦兰的心里,舒服多了!
他视李家为心腹,若李其祖孙背弃了他,那窦兰的心里,自然不会太过于舒畅。
李家没有背叛,他也就随之释然。
毕竟,窦兰了解李其,也知道李其的内心里一直怀念故土,希望能重新报效朝廷。
“那么,曹中郎何故阻我除掉梁元碧?”
在冷静下来之后,窦兰盯着曹朋,一字一顿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