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祖母
上一章: 第40章 保证 | 下一章: 第42章 刁难 |
见沈家老太太的那天, 俞宝儿早上照常伺候沈铮梳洗,她手上抹了香膏, 给他系领子时,手滑了两下,才系上扣子。
沈铮以为她紧张,关心道:“不用怕的。”
俞宝儿白他一眼。
两人将出院子, 碰到了当值的俞小山。正是下台阶时,不知有意无意,沈铮把手搁俞宝儿臂膀上, 道:“小心点。”
俞宝儿也懒得管沈铮如此幼稚的举动, 身后的俞小山却黯了眼。
他们到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身旁伺候的邱嬷嬷带着人出来迎的。她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也是上辈子少有的在她和沈娇之间保持公正的人,还帮过俞宝儿两回。
上辈子,俞宝儿脾气本就大的吓人。那时,她和沈娇表面还以姐妹相称,沈娇是长,众人欺俞宝儿乡下人没读书,不知其中的含义与区别, 她却是知道长为尊的。
她刚入府, 沈娇还是一副直率爽利的样子, 她本就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白莲,所以对这个占了她身份、享了她十几年富贵生活的人,她虽是深恶痛疾的, 但内心里还是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的。
直到老太太在她认了祖宗后,给了她一块玉佩,那是沈家每个人都有的,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仅此一块的。
沈娇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便是道:“我身上也有一块,可我想看看你的是什么样的。”
她直白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不想借人。”她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此珍贵的玉佩,怎可随意给旁人看呢。
沈娇爽朗的笑,道:“你一定是不想知道关于你哥哥的事,比如他和阮竹溪是什么关系。”
沈铮是俞宝儿的死穴。
俞宝儿心念一动,但还是不说话。沈娇道:“给我看一眼,就一眼而已。你也在这儿,我能对你的玉佩做什么呢?”
俞宝儿一想,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但是往往一个人觉得对方的话有道理时,那个人就是被对方成功蛊惑了。
俞宝儿把玉佩从藏得好好的盒子里拿出来,她再三叮嘱道:“你看的时候小心点,你要是摔碎了,我不会饶你的,我会告诉祖母你是成心的。”这最后一句话便已是威胁了。
沈娇笑着道:“你的话真是多,你还想不想我告诉你你哥和阮竹溪的事了?”
她的话让俞宝儿麻利的把玉佩就交给她了,俞宝儿道:“我给你看了,你就要告诉我的。”
沈娇敷衍性的点点头,后拿着玉佩正反看了许久。
俞宝儿心里还是忐忑的,她催促道:“你看完了没有啊?一眼的时间早就过了,你……”
沈娇打断她,嘴里应着:“好了,好了。”
哪知此时,墨月在她身边上茶,沈娇的臂膀突然伸展出来,撞在了茶托盘上,‘嘭’的声响,接着,是沈娇疼的‘啊’了一声,她的胳臂大力的一震,手中拿着的玉佩飞了出去。最后,玉佩摔在地上摔成几个小碎块的声音响在在场人的耳朵里。
俞宝儿一时接受不了,直接愣在了当场。
沈娇却一巴掌扇在墨月脸上,打脸的声音才惊醒了怔愣的俞宝儿,她听到沈娇斥墨月道:“你还想不想活了,害得妹妹如此贵重的东西都摔了,你是妹妹房里的人,我不好惩治你,我要告诉祖母去,让她罚你这个贱婢。”
沈娇这一告状,不仅墨月性命难保,俞宝儿这个主子恐怕也讨不到好的,毕竟好好的东西交到她手里,不管是何缘由,最后东西不得完整,便是她的错。但是俞宝儿最主要的是想保全当时她在府里唯一可信赖的墨月的性命。
俞宝儿定定神,道:“你要告诉祖母的话,我也会告诉她,你才是亲手摔碎玉佩的那个人。况且谁知道,到底是你被撞了拿不稳,还是你借机故意摔碎的?说实话,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沈娇怒视她,问:“你想怎么样?”
俞宝儿道:“我刚到府中不想惹是生非,我只想保住墨月的性命,你摔碎我玉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不许告诉祖母。”当时俞宝儿要是再狠一点,就按之前威胁沈娇的那样,先发制人,带着碎玉去老太太面前哭一场,或许后面就不会被沈娇反咬一口了。
但是她天真的以为,沈娇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把这件她占大部分错的事情捅出去,毕竟玉是她非要看的,那浮夸的摔玉动作也表明她不是那么单纯的拿不稳,墨月可能只是当了她的靶子而已。
当然,那时的俞宝儿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两人其实是串通好了的。
所以,沈娇不仅把事情捅出去了,还是在离开俞宝儿那儿后,第二天就去了老太太那儿了。
她所说的事情经过却是这样的。俞宝儿得了老太太的玉,便向她炫耀,非邀她去看那块玉,她本是不想去的,但是为了姐妹间的和睦,她还是去了。哪知,俞宝儿自己急着拿玉佩出来,她的丫鬟却在奉茶时不小心撞了她的胳膊,俞宝儿手中的玉佩就摔碎了。
她怕受牵连便赶紧出来了,她出来时却看到俞宝儿主仆两个交换了眼神。她本就是在侯府寄人篱下的,禁不起这样的陷害,只能向祖母先禀明情况,以防俞宝儿事后再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
沈娇诚惶诚恐的说的是怕俞宝儿以后对付她,但她这样在老太太面前说了这么些话,又是惶恐,又是推测,本身不就是在老太太面前中伤俞宝儿,已经提前对付起她了么?老太太身边的邱嬷嬷不赞同的攒起眉。
老太太听了后,让人把俞宝儿和她身边的婢女墨月叫来。
老太太对沈娇关爱道:“娇娇,要回去休息一下吗?”毕竟沈娇算是间接当了‘奸细’,她问俞宝儿话的话,沈娇不方便在场。
沈娇却一脸大义凛然道:“祖母,不用了,我说的句句属实,我不怕和她对质的。”
老太太便在心中把沈娇刚才陈述的那番话的真实性认定了个六分。
等俞宝儿到了老太太的屋子,一见沈娇也在这儿,还一脸得意,她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待听到老太太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俞宝儿便明白了,她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娇,似乎不相信她会这么笨,会自己把她摔碎玉佩的事情捅出去。
沈娇主动为她解惑,又面不改色的将那番颠倒黑白的话在俞宝儿面前说出来了。她还装作爽利人,不喜欢转弯抹角的样子,道:“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说的是实话,不怕你恨我。”
在这过程中,俞宝儿听着,脸上的怒意越来越生。待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恶心的话,她的反应是恨恨的看着沈娇,不管她是在何地、身边有哪些人,她直接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沈娇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沈娇被她骂懵了,下一反应却是偷着乐,因为沈家老太太已经怒喝道:“沈嫒,你闭嘴!”
俞宝儿被侯府认回后,自然不会再叫‘俞宝儿’这样土里土气的名,还随外人的姓,她的父亲给她改名为沈嫒,和沈娇、沈妙一样从女字旁。
俞宝儿反应过来,才急急的想解释清楚真相。老太太却眼底似带厌恶,不想听她说话般道:“你现在是侯府的小姐,身上的陋习都要改改,不要还像个乡下来的野孩子那样没教养。”
这句话就是直白的说俞宝儿没教养了,俞宝儿心寒的不得了,她是被气得急不择言的,可是一个祖母怎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这么难听的说她的亲孙女?她没教养又是谁害的?不是你现在的维护的那个人和她的母亲吗?
俞宝儿气得身子都在抖,她一生气就控制不住的想摔东西,她顺手抓着手中的果盘就想往地上砸,却被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邱嬷嬷按住了手,嬷嬷慈善道:“好孩子,有事慢慢说,别急,老太太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俞宝儿在这样善意的目光下才算冷静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祖母,祖母却偏过头不想看她,老太太刚才可是看到她还想砸东西的,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亲孙女在乡下呆久了,身上尽是些粗鄙之气。
但她没开口不让俞宝儿说话,所以俞宝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希望老太太能给个公道。她话里的着重点是沈娇利用墨月威胁她,她才没把事情说出去的,沈娇自己却跑到老太太这儿倒打一耙。
她以为老太太至少会派邱嬷嬷或者其他人去调查一下的。
老太太听完,她的重点却全然不在玉佩到底是谁摔的这个问题上,她道:“你和娇娇的说法不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没有你身边的丫鬟,我给你的玉佩也就不会摔碎,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场风波。”
俞宝儿一听老太太这话,感觉就不好了,果然,老太太的下一句话就是:“这般没用的丫头留在你身边也没什么用,发卖了罢,我重新给你派两个能干的丫头。”
俞宝儿本就是为了保全墨月的,她慌了,道:“祖母,墨月很好的,我离不开她的,您不要把她发卖出去。”
老太太却根本不能理解墨月对俞宝儿的重要性,她还觉得说不定就是身边的这些丫鬟带坏刚进府的俞宝儿的,当下武断道:“我会派更好的丫鬟伺候你的。”
她叹气道:“你是不知道那玉佩有多难得,居然就这样被摔碎了,我更愿意相信是那个丫鬟的过错,你和娇娇是一时怕受责罚,才互相指责的。”
老太太这样完全是不按公理、只以息事宁人的态度,把过错往小丫鬟身上推的方式处理事情,却全然没考虑过墨月在俞宝儿心中有多重,她是可能为了救这个丫鬟而自己认错的。
眼见墨月都要拉走,俞宝儿心一横,跪在了地上,流着泪道:“是我的错,是我摔碎那块玉佩的,墨月没有撞我,她没有任何错,求祖母不要发卖了她。”
老太太的眼里没有俞宝儿脸上一道道的泪,她的耳里只听到了俞宝儿的那句‘是我摔碎那块玉佩的’,她几乎是立刻就信了俞宝儿的话,她起身追问道:“所以是你想把责任往娇娇身上推的?”
一直旁观的邱嬷嬷想,老太太真是糊涂了,她这样处理,不是完全是在*沈嫒小姐承认吗,有何公道而言,也不知道老太太的用意何在。
沈娇却早料定了她把墨月扯进来,她又和俞宝儿的说法截然相反,老太太就不会费心思去调查,因为结果必有一个孙女是陷害别人的人,声张出去对那个孙女的名声也不好。但为了给个交代,她只会牺牲一个丫鬟的。她也不会想到还有小姐会为了一个丫鬟顶罪的情形。
以前老太太那样疼她,她和大房的沈嫣闹矛盾了,但因为大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是庶子,大伯又有出息了,不能慢待。老太太都能昧着眼,把毫不相关的一个小丫鬟拎出来罚,偏袒沈嫣。这次的事情也一样,在老太太这儿,处事情没有公不公道,只有会不会影响到沈家和睦的区别。
俞宝儿刚入府,她不知道老太太这个处事原则。经过此事,她一定会以为老太太是非不分、故意*她认罪的。
俞宝儿看了一眼老太太身边笑的志得意满的沈娇,她心中是不甘、是冤屈,但看着被两个婆子架着的墨月,她只能道:“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只求祖母不要惩罚墨月。”
老太太又问:“那你们怎么都说是那个丫头撞的?”
当然是为了*沈嫒那个傻子啊,毕竟很少有正常人会为了一个丫鬟做到这个份上。一边的沈娇心内回答,却在面上忙收起笑,歉疚道:“许是我记错了,妹妹也看错了罢。”
俞宝儿没说话,也是承认了她的说话。
老太太叹息一声,拍板下结论了,对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俞宝儿道:“你以后莫要再做此类糊涂的事情了。娇娇的为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在旁人面前那样说她还会惹人笑的。我是你的祖母,你此次构陷娇娇的事,我会帮你瞒住的,但你还是在院子里闭门两月好好反省反省吧。你傻可以,但不能毒了,谨记。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因你是新进府的而宽待了,我可要重罚了。”
打了一巴掌,自然还要揉一揉的。老太太最后道:“你的丫鬟我便不罚了。”但抓着墨月的两个婆子还没松手。
俞宝儿只能屈辱的磕了一个头,老太太朝那两个婆子点点头,她们才松开墨月。
最后,墨月扶着俞宝儿出来的时候,俞宝儿还在流泪,眼泪流了她一脸。
墨月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俞宝儿捂着心口,眼泪却又流下一道,她似孩子般茫然无助道:“我心里怎么这么难过啊?”
被*着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还是被自己的亲人所*,自然会难过了。心知肚明的墨月却沉默不语。
那边的邱嬷嬷问老太太这般处理是不是对沈嫒小姐不公。
老太太叹气道:“我也没办法,娇娇并非侯府血脉,我总要为她多考虑考虑的。这件事不管到底是谁的错,至少明面上都不能是娇娇的错,否则她以后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邱嬷嬷也叹道:“您真是为沈娇小姐考虑周全。”
老太太笑道:“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十几年了……”
邱嬷嬷心里却同情起俞宝儿了,她问:“那沈嫒小姐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后,道:“这件事是我亏欠她的,往后在别的方面找补吧。”
可是到俞宝儿死,老太太都没能兑现过她的话,她没为俞宝儿做过哪怕一件事。反而在俞宝儿对付沈娇屡屡失败时,她都是站出来为沈娇出头的第一人。
前世,直到死,俞宝儿对她的祖母沈老太太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恨透了她的偏心。老太太要是把对沈娇的爱和宽容分她一半,她也不至于越走越偏的。
所以在俞宝儿心中,邱嬷嬷比她的祖母都来的重要得多。
当下,站在沈铮身后的她也不管邱嬷嬷能不能看见,便屈身朝她行了一礼。
和沈铮说完话的邱嬷嬷却看见了,她意外了一下,之后便慈善的笑道:“丫头,我也只是一个老奴才罢了,不用如此多礼的。”
俞宝儿乖巧的笑笑,邱嬷嬷顿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心生好感。
邱嬷嬷先进去给她们准备茶点了,沈铮转身对俞宝儿笑道:“你要是在祖母面前也这么乖巧,还怕她不喜欢你吗?”俞宝儿乖巧起来的样子怪惹人疼的,尤其是在长者面前,否则他娘那么难伺候的人,都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俞宝儿笑的诡谲。沈铮掐她的脸道:“你怎么笑的这么奇怪?”
她拍沈铮的手,道:“走开。”
沈铮正准备教训她,邱嬷嬷已走出来对打闹的两人道:“老太太起了,沈娇小姐陪着她在正厅,两房的太太也在。”
俞宝儿脑子里已想象出一屋子的女人的情景了,沈铮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沈铮头疼,但是在俞宝儿的‘你敢走试试’的眼神里,他还是硬着头皮陪着进去了。
刚进了屋,跟在沈铮身后的俞宝儿就听到沈娇的欢声笑语,她似是说了什么俏皮话,哄得一屋子的太太、丫鬟笑了。
她和沈铮进去后,屋子有一瞬的静谧,但随着沈铮朝老太太行礼,气氛又活泛起来。
俞宝儿在沈铮身后也行了一礼,但显然是祖孙两叙旧比找她的麻烦重要。老太太一时只记得把沈铮叫到跟前,和他说着话。
俞宝儿偷偷打量着这个老太太,许是今生她比前世早到侯府两三年,老太太比记忆里的年轻点,也更精神些,这是一个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苦、活的自在富贵的老妇人。是因为她自己活的好,没尝过疾苦,所以对血缘这种世俗标准看得开,可以如圣母般的护着她养大的沈娇,却对她这个迟回十几年的亲孙女只愿意付出面子上的关怀,在她犯错时毫无祖母对孙女的宽容之心,罚起她来没有一丝手软的。
今生的俞宝儿指尖掐进掌心,恨恨的想。
她的这一想法让她今生,直到老太太临终想要见她一面,她都没有去。
俞宝儿正发呆着,却没听见她已被老太太点到名了。沈铮是不知道这个丫头临到场了,怎么又怔愣起来了。他不满的走到她身旁,提醒道:“小丫头,祖母问你话了,她想听听你的身世。”
老太太也看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小丫头,实在无法把她同娇娇信中那个惑主、毒辣的小妖女联系起来。不过兴许是她看走了眼,她是相信娇娇不会说谎的。沈铮对俞宝儿的维护是显而易见的,老太太便只能慈祥道:“小丫头不必紧张,铮儿说你是他收的义妹,那你便算我半个孙女了,你便只当是祖母问话罢。”
大房的沈嫣先就不干了,本就是老太太一句场面话,她误以为真道:“她一个小丫鬟哪有那么大的脸,认您当祖母?”
她娘,也就是大太太训道:“老太太都开口了,你插什么嘴?没见你娇姐姐都没发话吗?”若是老太太当真了,要出头反对也由沈娇来,她才是利益受损最大的那个,亲哥哥收了个婢女当义妹,她娘也还了当义女,也就是没正式过仪式、没传出府去,否则她的脸都要丢光了。再说,她也不愿得罪沈铮,万一他给他大伯在官场添堵可就不好了。
沈娇看了大伯母一眼,她自然懂了她这是想让她来发声反对,但沈娇只笑笑道:“老太太一句玩笑罢了,在江南的时候她还说要认身边伺候的沅君当孙女了。”
老太太顺话头而下道:“我真是老糊涂了,差点都认了一屋子的孙女了。”
这便是盖棺刚才是玩笑话了,一屋子的女人都笑了。只沈铮一个大男人杵在那儿。
老太太这才对沈铮道:“你今日是没正事干吗?”
沈铮面色尴尬,厚着脸皮道:“的确是无事。”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合一章。
上一章: 第40章 保证 | 下一章: 第42章 刁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