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一直在云家住下,待得腊月二十八,本该有人来接的曾家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老太太给老太爷道她喜欢曾明月,让送信去曾家要留曾明月在云家过年,老太爷只淡淡扫了眼她,没有反对。
“你怎的回事,天天朝缀锦院跑,老三却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你?”老太太对着曾明月一肚子气没处撒。
好不容易接个侄女来给老三家的添堵,让这儿媳妇也知道规矩,别太放肆。哪知侄女如此没用,好几个月了,明明生的也不差,又年轻,还拢不住儿子心。
曾明月涨红张脸,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大太太打圆场,“九妹还在闺阁,脸皮子薄,只怕见到小叔都不敢靠上去,再说三弟妹那脾气……”
三儿媳的确善妒
老太太想到三老爷身边一个妾也无,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拦着老三纳妾,老三说不得能多给我添几个华烨那样孙子。”
闻言大太太一下黑了脸。
生云华烨那样孙子,那旁的孙子都不好?
“你是我接来的,也争气些,怕她作甚。赶紧把事情办好,我给你好吃好喝还给个好去处,你不要不知好歹。若还留在曾家,你身上可能有件足金首饰?”老太太目光扫视着曾明月一身名贵首饰。
曾明月又羞又气,哪有姑母这样说话。
再说了,真要为自个儿好,为什么不将自己送到长房去?目光隐晦又怨毒的朝着大太太手腕上一个价值千金的红玉手镯看,心里想的一直是那日听见的话。
大太太也不舒坦,埋怨老太太说话太刻薄,说曾家苛待曾明月,不就是说她亲娘?
奈何她得依仗老太太,根本不敢得罪,只得咽下口气,给出主意,“妹妹舍不下脸,三叔又是个体贴的人。娘,我瞧着,咱们还得帮把手。”就小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曾明月羞红脸,手里帕子揪做一团,心里恨大太太出这样不要脸主意给她,今后就是进来做妾只怕她也没脸立起腰说话,先前盘算的正经侧室更是想也不要想了。
老太太却觉得这主意很好,不过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要是被人发现……”旁的倒不怕,就怕老太爷那里……
“娘放心就是,我定找人办的妥妥帖帖。”大太太给打包票,又道,“总是亲表妹,就算最后晓得,三弟孝顺您,不会不给您脸面,也会体谅您疼她一番心意。”
老太太满意点头,“那倒是,再如何,老三也不能让我没脸。”
就此定下事情。
曾明月倒是满心不愿,可她不敢反对。
从曾家到云家过的日子,中间天差地别,她舍不得到手的富贵享乐,更不愿回去曾家被人搓圆揉扁,只得闷声应了。
大太太心中得意非凡。
等事情成了,三房能插进去一个钉子不说,还能闹得他们天翻地覆,全家不和,说不定还有意外之财。男人么,哪有不偷腥,一旦开了禁,什么发妻子女都抛到九霄云外。瞧瞧自家没良心的不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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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晚上,云家格外热闹。
老太爷不仅让三房齐聚,还大手笔请许多云家旁支的人一道团聚。
大家都晓得老太爷意思,这是要在族人面前告祭祖宗,云家数代人希望,眼见有实现一天了。
果然,祭祀祖宗牌位时,老太爷上完香,本该是大老爷几兄弟,老太爷却直接叫云华霆和云华烨上前。云华霆是长子嫡孙,勉强能说得过去,云华烨却是三房之子,无论序齿身份原都不该他。
此举不仅让大太太二太太不舒坦,就是大老爷二老爷难得也生了分怒气。
二老爷还要阻止,老太爷就捋着胡子慢悠悠道:“有本事你也进个西山书院,拜个帝师当先生给我瞧瞧?”
一贯纨绔皮厚的二老爷在族人面前被说的面红耳赤,不敢吭声。
站在人群中的云华烨恍若没察觉到周围各色目光,他平静的上香,磕头,完成所有应该做的事情,缓步退下,举手投足,意态闲适中带着绝对的自信。没有骄矜,亦没有心虚。
老太爷见此情景,不禁捋着胡子微笑。
云华烨过后,才是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再来就是族中辈分较高者,然后是云华煦这个二房长子领着他这一辈的嫡子行礼。
以前一直是云华霆领人行礼,今年云华霆和云华烨都在老太爷后上了香,剩下二房才有嫡子,于是嫡子行礼变成二房嫡子行礼。
云华煦为人憨厚,不在乎这些。云华烈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半点不将家里头明争暗斗放在心上,唯有云华照,磕头时不禁怨毒的朝云华烨看。
云华照从小聪明早慧,还有过目不忘本领。老太爷原也在这个五孙子上倾注不少希望。因此三岁上就将他送到南山书院韩老太爷那里,让给他开蒙。
有天赋,更是亲外孙。韩老太爷自然全心教导,抱在怀里教认字,握着他手教写字。自此,云华照进步飞快,就是南山书院许多有才名的先生也纷纷夸他,说是自愧不如。
人人都捧着,哪知竟捧出了云华照半点不能容人超过他的心胸,尤其说话居高临下,从不知容忍也不知变通。
本来才子多傲气,大家觉得他聪明会读书,有这样脾气也很常见。直到云华照九岁那年,韩老太爷一时兴起,让他跟许多考过童生的人一起考了回试。先生最后没有判他第一,而是将头名给个二十来岁的学子。
一个九岁,一个二十。一个读书不过六年,一个已过了童生试。云华照输也输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奇怪,更无人责怪他。
谁想云华照先是质疑先生判卷不公,韩老太爷说教他几句,他当时念着孝道不敢顶撞,事后竟让随身小厮在那学子饭食里下了泻药。若在平素,不过就是孩童淘气玩闹,偏偏那时正好临近乡试,那学子因腹泻大病一场,自然错过了。
事情不止于此,云华照害过学子,又趁判卷先生出门和友人吃酒之际,叫一小乞儿大庭广众下去认那先生为父,污蔑他有了私生子。读书人最重清名,那先生百口莫辩,不仅丢人,还连举人功名都给革掉,一气之下,病重吐血而亡。
韩老太爷事后得知两件事都跟云华照有关,又惊又气,念及是外孙,事情闹大会影响他前程,只得私下训斥责罚他。云华照还不服气,口口声声他是为自己讨公道,那先生和学子合起来占了他第一名,又问韩老太爷那时为何不给他做主。
此时韩老太爷方才惊觉这个外孙性情已然偏激,走上歪路,忙给云家写信说明事情经过,将人送回云家,让严加管教。
老太爷晓得这事,又看云华照不仅心胸狭窄,还恃才傲物,更不懂掩饰。就凭他害人手段,要不是韩老太爷在后头收拾,早就被人揪出来,哪能平平安安由此觉得这孙子纵使再会读书,也不能送去参加科举尔后做官,否则对云家是祸非福。可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一个聪慧的孙儿。只得一边请了严厉先生在家教他,看以后能不能将性子改过来,一面敷衍二太太,哄着云华照,说这是看重他,还得磨磨性子再说,才能一飞冲天。
近十年过去,云华照性情没变,心气反倒一天比一天高,尤其见云华烨风光无限,恨意滋生,打定主意明年一定要去考试,他实是磨砺的够久,到了让外头人看看云家哪个孙子最出色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