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根本不信这话。
几个大水泡,哪能不疼?
想到云清歌一贯懂事,却老受欺负,三太太恨不能立刻生撕了云清燕。她刚想发作,外头忽进来个丫鬟,道是传老太爷话,让大伙儿出去接着吃团圆宴,又让大太太几个儿媳妇出去招待族里亲戚。
要老太太发话,三太太少不得犟几句嘴,顶着不走照顾女儿。
可是老太爷,而且这话也有道理。大过年的,难得又是为云华烨才将团圆宴办的这样盛大,族里稍微亲近的族人亲戚都来了,总不能为个孙女儿就将人都撂在那里,大伙儿也不吃饭了罢。
纵怏怏非常,满心不愿,三太太还是被同样心中不舍的三老爷拉走。
曾明月就给三太太承诺,说她在这里照顾云清歌。
的确,曾家女儿去不去吃云家团圆宴根本没关系,三太太忙谢过她,又让人给她做吃得来。
曾明月忙谦辞。
云清歌冷眼看曾明月作态,趁无人注意时给于嬷嬷使了个眼色。于嬷嬷就冲她笑着点头,让她安心。
待人走了,曾明月坐在床边陪云清歌说话。
“清歌,都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惹着清燕,也不会连累你。”泪眼婆娑,显见后悔至极。
没有人在,云清歌连做戏都懒得,干脆利落转过身,将脸转向墙那头,背对曾明月。
以前在三太太屋里,云清歌待曾明月虽算不上十分热枕,也是有礼有节,谨守分寸。再说下人们都道六姑娘和善,曾明月难免受几分影响,一直以为云清歌是个很好哄很听话的乖孩子。
此时乍然受这种对待,她不禁先是错愕,后头就感觉受了奇耻大辱,觉得云清歌是看不起她。
蹭一声从位上站起来,想要开口骂,忽然对上于嬷嬷和程妈妈冷幽幽目光,才反应过来应该忍气,讪讪笑了笑又坐回去。
荔儿瞧她不顺眼,挤过去给云清歌拢被子,差点将曾明月挤下凳子。
还没当上三房正经贵妾,曾明月不敢发作,红了眼眶坐在凳子上轻声哽咽。
屋里本来安安静静,又是过年,常有鞭炮声和笑语声传来,唯独清扬阁里头是抽泣压抑的哭声。
被她哭的心烦气躁,云清歌唰一声转过身子坐起来,瞪着曾明月不耐烦道:“你害我过年被烫伤,不能和人一起吃家宴,还好意思来我这里哭”气鼓鼓伸出手一指,“程妈妈,把她给我轰出去”
曾明月当时傻了眼,她哭是想引人怜惜,不是想被轰出去。
还没弄明白云清歌性情为何会突然大变样,程妈妈已上来拽她胳膊,“咱们姑娘不想瞧见表姑娘,您还是去前头用饭罢。”
不说去前头曾明月说不定就任由程妈妈将她拽出去。待得一说,曾明月浑身上下都打激灵。
今晚费尽心机,连云清燕都连累了,要没见到成果……
她忙恳求程妈妈,“我答应了三表嫂,要好好照顾清歌。”
于嬷嬷就笑道:“表姑娘爱说笑。先前是您自个儿毛遂自荐要照顾姑娘。三太太也是为姑娘好,想寻个陪姑娘说话的人,省的姑娘不高兴。如今姑娘既然不想见您,自然您还是出去的好。”
话说的又直接又让人无法反驳。本来也是曾明月自己要留下。
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
打定主意,曾明月干脆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会儿说后悔连累人,一会儿哭她命苦,待过片刻,又道要立时去前头向老太爷老太太请罪,回曾家去。
这是年三十,要将亲戚家姑娘撵回家,传出去别人还道自家姑娘多刻毒。
程妈妈并荔儿萍儿都气的厉害。
见曾明月死乞白赖非要留下,云清歌眼里却闪过丝古怪的光芒,她凝视着曾明月,片刻后,就像是终于被曾明月哭烦了,嘟着嘴道:“好啦,我不撵你走。”不等曾明月高兴,立时又道:“不过我也不想瞧见你,你给我去客房那边,我要有事就叫人去吩咐你。”说完连连挥手示意赶紧走,动作像极了打发阿猫阿狗。
曾明月忍气吞声,自己去缀锦院客房。
她一走,云清歌就看于嬷嬷,“先头安排的事情,一定不能出差错”声音里有着在旁人面前完全没展现过的端凝和沉肃。
“姑娘放心就是。”于嬷嬷给她承诺。
云清歌就笑起来,侧耳倾听从举行家宴那边锦绣院传来的说笑声,热热闹闹,像是要将整个流水园都沸腾起来。
干净的夜空中,不知是谁在放焰火,接着此起彼伏,璀璨烟花在空中次第绽放,让凄冷的空气都添了温暖。
见此情景,云清歌不由快走几步,趴在窗台上朝外面望,她多久没有这样心情愉悦的看过焰火了?想起来,前世今生两辈子,这还真的是头一回。
兴之所致,她就冲于嬷嬷她们招手,“你们快过来瞧瞧,锦绣院放焰火了。”
程妈妈以为她是想要去锦绣院玩,心疼的嘟哝,“姑娘也真是,要收拾那些人何必非要过年这日,您正该好好去前头玩一场才是。”
云清歌笑,答道:“只要心里自在,焰火什么时候都能放。倘或心中有事,就是过年我放再多,也不痛快”
就要趁着过年,把那些人阴谋诡计暴露于众人目光之下,让她们再也无所遁形。否则不过又是一次歹毒计谋被掩盖,这个家还似以前陷入诡异平静中,自己还得日复一日防备?
这一回,不仅要砍掉她们伸出来的手,还要断掉她们走路的脚教他们三年五载内都翻不得身
云清歌飞扬唇角中,就有一个娇弱身影在黑夜中轻轻朝着缀锦院待客右侧院去。
身影一离开,就有小丫鬟来报信。
“姑娘,人走了。”
云清歌慢慢走回床上,被荔儿萍儿服侍着躺下,盖上被子时候,她还记得让程妈妈赏了那丫鬟一个丰厚利是。
经过一晚上喧嚣,人们从承平八年到了承平九年。
因今年来云家族人众多,有些家远的,难免就留在云家一起守了岁,好在云家园子够大,再来多少人也能住得下。
初一一大早,大太太二太太身为当家主母,自是早就起身料理事情。
不仅要迎上门的客,还要一一安排马车,礼物,仪程,利是等送族人回家去,总不能人家来团聚一场,空手顶寒回家罢。
两人就在福寿院里头当着老太太面和下头管事们对账安排事情。
不知为什么,二太太总觉得大太太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往常在账务方面大太太最斤斤计较不过,从来不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恨不能将账本掰碎看下头人有没有贪到一两银子。而今这正是年节最容易捞油水时候,明明有两个管事账目不对,大太太竟然轻轻放过。
不仅如此,就是老太太也将眼皮耷拉着,没功夫注意那些堆得像山一样的礼,是不是给云家族人送的比较厚,给她娘家送的更轻,只是一个劲问身边丫鬟表姑娘有没有过来,三老爷三太太怎的还不来请安。
不过狐疑是狐疑,事不关己,二太太倒没多放心上,依旧专心先处理手头上事情。
初二是出嫁女回门日,今年本就事多,二太太不想给人抓住机会,让她明天不能顺顺当当回韩家。
事情还未料理一半,忽有个穿青绿棉袄的丫鬟闯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声道:“老太太,不好了,表姑娘出事了。”
二太太还未责怪那丫鬟没规矩,老太太和大太太却都同时起身,问道:“表姑娘怎么了?”让人意外的是,两人脸上竟有丝藏不住的喜色。
呵呵,好戏要来了